自從拓拔烈高燒住院回來後,除了上班之外,只要在家,曲映蘭一定亦步亦趨跟著他,生怕高燒隨時都會「復發」,每一小時,她總要親自模模他額頭,掌心感覺涼爽的額溫,她才能安心。
雖然他笑著和她解釋很多遍,發燒不會莫名其妙就「復發」,而且在家里又不會淋到雨,自然就不會重演那晚發燒事件——
曲映蘭其實不笨,當然知道人不會說發燒就發燒,但……她就是擔心,好擔心他一個不注意,就又發燒,萬一燒得過頭沒人發現,那……那她的阿烈就會離開她,像她姑姑、父母一樣,永遠離開她。
不,她不要阿烈離開他!
她愛阿烈,很愛、很愛阿烈……
偶爾,睡到半夜醒來,擔心他不知道有沒有又發燒,她會走上樓,走進他的房間,模模他的額溫,不想再回房,她就會窩在他的床上,窩在他的懷中,和他共枕而眠,這樣會讓她睡得很安心。
一早,溫和的光線灑入主臥房內,如同前幾日一般,床上的情景依然是兩人緊緊相偎的畫面。
光著上身的拓拔烈,凝視著懷中猶在睡夢中的人,懶洋洋地一笑。
抱著散發女香的身體一整晚,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睡,確定的是懷中的人,一窩進棉被里,就馬上合眼睡著,一整晚睡得香甜自在。
苦笑著,想起昨日他忙完公事還未入睡,從書房走向主臥房時,听到樓梯間有聲音,往下一望,看見眯著睡眼的她,手攀在手扶梯,彎著身,一步一步緩緩地爬上樓梯,上了樓,身體貼在牆面,邊走邊睡——
他不敢叫她,怕她突然嚇到,驚嚇跌倒。
她明明很困,還擔心他會不會發燒,忍著困意,硬要上樓察看——她的心意,他完全能感受到。
撥著散落在她頰邊的長發,他忍不住親了她一下。
雖然他提議她干脆睡在他房內,但她小小抗議,說她還沒結婚,不可以和男人共睡一房,可是,她忘了她常常「不小心」睡在他房內。
既然她堅持,他無異議,依她。
知道她有一顆純真的心、純真的想法,他一再克制自己的欲念,不侵犯她胴體最終的聖地——
但他是個身強體壯的男人,能否真的每晚抱著她「風平浪靜、水波不興」,他可沒多大的把握。
連續好幾天半夜和早上,他都被逼得沖進浴室沖冷水,以降內過旺的欲火——再這麼下去,他可能真的會感冒,發燒再度「復發」。
「阿烈,你……你醒了。」睜著惺忪睡眼,曲映蘭懶洋洋一笑,旋即瞪大了眼,反射性地把手貼上他的額頭。「好像有點熱熱的……」
他無奈苦笑。體內欲火翻騰?不熱才怪!
「小可,你今晚如果再闖進來我的房間,睡在我的床上,我就要變成大,一口把你吃掉。」用力地抱緊她,一雙修長健壯的腿,把她緊緊夾住,他半認真、半開玩笑的說道。
曲映蘭用力拍著他的腿。「哼,你才不會呢!」
就是知道他不會,她才放心窩在他懷中,雖然……兩人貼靠在一起,有些曖昧……
「我說過,你只能吻我。」
「只能吻你……任何地方都能用吻的……」低嘎的嗓音在她耳邊逸出帶著某種噯昧的話語。
听出他話里的怪,回頭,瞥見他一臉壞壞的笑,她倏地坐起身,一只手拚命拍著他的胸膛。
「色阿烈、色阿烈,你……」滿臉紅通通的她,嘟著嘴抗議。
拓拔烈雙手高舉過頭,癱倒在床上,做投降狀。遇上她,他真的沒轍!
沒轍歸沒轍,體內的欲火可不會說沒就沒,翻身下床,他丟下一句話︰「我去……沖澡。」
見他進浴室去,她也快速下床,奔下樓去。
他發燒住院一事,她一直耿耿于懷,是以,她決定要用愛心回報他,雖然她不會煮飯,但陪他一起吃早餐,迎接活力的一天,這點,她還做得到。
「阿烈,快點來吃早餐。」
當他梳整完畢下樓,她已經在餐桌旁等他。
他入座後,她又不忘模模他的額頭。
「冷了耶!」
拓拔烈無言苦笑,沖了一陣冷水澡,當然冷了。
「小可,坐下來一起吃。」
「是,阿烈。」
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俏皮的模樣,讓他也跟著開心起來。
「對了,小可,我問你一件事……你,身上有沒有鑰匙之類的東西?」
院長的日記本,他還沒打開來看,雖然可以藉由一些工具把日記本的鎖破壞掉,但那是院長的生前日記,除非真的有迫切需要去翻閱,否則,他希望盡可能保持完整。
孤兒院那邊,院長的遺物中,之前的日記本全都有鑰匙,唯獨這本沒有,他想了想,這本日記本一定是記載了院長怎麼認識小可,繼而把她帶到孤兒院……
或許,院長在之前就把日記本的鑰匙交給小叮也說不一定……
「鑰匙?什麼鑰匙?」她搖搖頭。「你丟了鑰匙嗎?」
「沒有,沒事。」他咧了個大笑容,表情有些無奈。
她忘記了孤兒院的事,就算院長真有把鑰匙交給她,可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鑰匙藏到哪里去了。
看來,破壞日記本是唯一的辦法了。
「阿烈……」
正在吃粥的她,放下碗筷,一雙眼盯著他,骨碌碌的轉。
「你有話要對我說?」他偏著頭看她。
「阿烈,你好聰明喔!」她笑吟吟,手掌拍了兩下。「阿烈,我……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上班?」
「你為什麼突然想要跟我去上班?」
「這樣……我才知道你有沒有發燒。」她一臉正色。
聞言,他大笑。
「不行,你不可以跟三少一起去上班!」從外頭走進來的阿六,剛好听到她的要求,緊張的大聲否決她的提議。
對于阿六一再阻隔她和阿烈「相聚」,曲映蘭咬著唇,哼了聲,氣呼呼瞪著他。
「大少今天要去公司……」阿六壓低聲音,在拓拔烈耳邊小聲道。
「今天不行,改天我再帶你去。」
「可是……」
「這樣吧,我每個鐘頭打電話給你,跟你報告我的體溫,好嗎?」
「嗯,好。」
「量得這麼勤干嘛,又不是要生小孩……」阿六低聲碎碎念。
听見他的碎語,拓拔烈吼著︰「呆站著做什麼,還不去開車過來!」
「是,是,三少。」
「哼,臭阿六!」曲映蘭朝阿六的背影做了個鬼臉。「阿烈,你要早點回來喔,我等你回來一起吃晚餐。」
「好。」
臨出門之際,拓拔烈抱著她,深深地吻著她,好似一個吻,可以給他一天的活力,可以給足一天的情愛,解一整天的相思……
門外,開車過來的阿六,等候之際,不免又喃喃自語︰
「有沒有必要吻這麼久啊?搞得活像三少要去充軍,從此一去不回……哼,騙人沒吻過啊!」
修理紗窗、修理玻璃、修理你家的紗窗、修理你家的玻璃……
「靠!又是金初珠!是在暗戀我喔,要不然一直打個不停做什麼?」
阿六本想接起手機,但看見拓拔烈已出來,他趕快把手機關掉,免得車窗的玻璃被三少吼到震碎,那就真的要「修理你家的玻璃」。
***bbscn***bbscn***bbscn***
拓拔烈到公司兩個鐘頭後,因拓拔壽執意要見小可,他心想,自己真的是愛小可,早晚小可都要面對他的家人,是以,答應了大哥到家里見小可。
「小可小姐,到屋里去等吧,三少才剛打電話回來,不會那麼快到家的,少說也得半個鐘頭。」見小可一接完電話就沖到大門等候,雲媽喘吁吁跟上,好心勸她。
「雲媽,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反正我也沒事,你就當我是在這里走一走、散散步。」曲映蘭兩手交握在背後,一雙水眸往外頭盯望,笑意在彎揚的嘴上打轉,滿心期盼拓拔烈的歸來。
雖然前一分鐘才通過電話,但她的心啊,卻又開始偷偷在想他呢!
「好吧,那你就等吧,我去準備中餐。」見她一副戀愛中女人幸福的模樣,雲媽莞爾之余,可沒忘記大少要來,大少可是三兄弟中最嚴格的人,她得多用點心準備中餐,免得讓大少挑剔。
雲媽回屋里去,曲映蘭站在大門內引頸翹望,兩眼直盯著外頭,生怕一個不注意,沒見到阿烈回來。
她要用大大的笑容,歡迎他回來。
雖然她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要回來,不過,她猜,他一定也是跟她一樣,很想、很想馬上看到對方,所以迫不及待奔回家里來——
思及此,她低頭吃吃笑著。
「喂,開門!」
在曲映蘭低頭竊笑之際,突然有人拍著大門,隔著鍛造鐵鑄鏤空雕花大門,朝她喊著。
抬眼一看,定楮望了半晌,曲映蘭想起來她是誰。
「我認得你!你才不是我的大姊姊,你又來干什麼!」兩手環胸,曲映蘭沒好氣地瞪著「冒牌貨」。
「我要找拓拔烈!」
「阿烈不在家,你找他做什麼?」
「我找他要……」當然是要錢啊!
金初珠沒把來的目的說出口,如果她沒記錯,那個阿六曾說過眼前這女人是拓拔烈捧在手心中的寶。
她只身來台,是因為台灣正掀起哈韓風,她本想藉此進入演藝圈,誰知道她遇到了詐騙集團,說要介紹她進演藝圈,要把她塑造成韓風第一美人,不過得先整型,要一大筆整型費。
她是不排斥整型啦,事實上在韓國時,她已經整型過了,但要介紹她進台灣演藝圈的經紀人,仍是不滿意她現在的外型,所以,她就把之前阿烈給她的那一筆錢,全給了那個經紀人,誰知道他拿了錢後,就不見人影,害她為了生活,去酒店混了幾天。
在酒店里,她交了一個台灣男友,就是他慫恿她再來向阿烈要一筆錢的,可是她打電話給阿六,那小混混居然不接她的電話,逼不得已,她只好硬著頭皮,親自來一趟。
「你還不走,一直站在那里做什麼?」等候阿烈的好心情,全被門外的女人給破壞,曲映蘭兩手擦在腰際,氣鼓著雙頰。
「我……我好可憐喔。」金初珠突然哭了起來。
她知道以拓拔烈的個性,給過她一次龐大的金額,絕不會再給第二次,何況以前她和她母親從沒對他有好臉色過,如果不是看在她已故父親的面子上,他絕不會給她那筆錢。
但她的男友告訴她,拓拔烈家非常有錢,不管如何都得一試——
這個女人看起來單純無知,說不定裝可憐,她就會幫她要一筆錢。
「你怎麼了?」見她哭了起來,曲映蘭細眉微蹙,語調不再那麼凶惡。
「我……」金初珠裝出痛哭的模樣︰「我欠了酒店一大筆錢,他們說……說我三天之內如果不還錢,就要……就要把我賣掉。」
一听到金初珠說「賣掉」,曲映蘭整個人彷若被雷劈到一般,驚駭震懾住。
「你……你要被賣掉……是阿烈要把你賣掉嗎?」
金初珠滿心疑惑,這女人到底有沒有听懂她說的,她是說她要被賣掉,關拓拔烈什麼事?
不過,話說回來,這女人為什麼一臉震驚?
不管,反正順著她的話接下去再說。
「我……我不知道是不是阿烈要把我賣掉,不過,他的確是掌管海盟酒店的頭頭。」
這也是她的台灣男友告訴她的,拓拔烈除了是尊天金控集團的副總裁之外,還身兼天地盟海盟酒店的負責人。
如果早知道阿烈家這麼有錢,小時候她一定叫她父親把她許配給阿烈,好能一輩子牢牢抓住這只有錢到爆的金龜婿。
「阿烈……」曲映蘭腦內亂烘烘,她隔著門,抓著金初珠的手。「那你有沒有看見我大姊和二姊?她們有沒有被賣掉了?」
金初珠無言地杵在原地,她真的被這女人弄糊涂了——明明是她在演戲裝可憐給她看,為什麼她比她還激動?
「呃,可能有吧,酒店里頭有好多、好多要被賣掉的女人……她們真是可憐……」
「那我大姊和二姊一定在那里!」曲映蘭想也不想就開了門。「你帶我去找我大姊和二姊好不好?我求求你……」
愣了一下,金初珠的嘴角隱隱浮現一抹算計的詭笑。
「好,我馬上帶你去。」
是她自己要跟她走的,這可不算「綁架」,不過,她卻可以利用這女人來向拓拔烈索一筆巨額「保母」費。
***bbscn***bbscn***bbscn***
曲映蘭跟著金初珠離開約莫十分鐘後,拓拔烈和拓拔壽一同回到家,不見小可,以為她到後院去散步,阿六去找人之際,雲媽端茶來到客廳,見到以嚴厲出名的拓拔壽,緊張的直模口袋,突然發現口袋里有一個東西。
「對了,三少,這個鑰匙是……今天早上我幫小可小姐拆下枕頭套換洗時掉出來的。」雲媽把鑰匙遞給拓拔烈。「剛才我一忙,忘了拿給她。如果沒其他的事,我去廚房忙了。」
「好。」
雲媽離去後,拓拔烈盯著放在手心里的小鑰匙,喃喃道︰「這一定是日記本的鑰匙!」
「你是說,孤兒院院長的那本日記本?」拓拔壽眼一瞥,也是如此猜想。「先把日記本打開來看!」
從公司回來的路上,拓拔烈已向拓拔壽大致說明他和小可相識的過程,還有小可尚待查證的身分。
拓拔烈到書房取來院長的日記本,握在手中的小鑰匙果然是日記本所有,打開翻閱過後,才知道院長有一間很舊的老屋,她偶爾會回去整理,給祖先上個香。
日前,院長怞空回去,發現破舊的屋里躲了個女孩,女孩雖然有成熟的外表,但是言行舉止卻像是五歲小孩……
她問她家住哪里、什麼名字、怎麼來到這里……女孩都不知道。
院長心想,大概是一個被遺棄的可憐兒,慈悲心一起,想帶她回孤兒院,但想到孤兒院經濟拮據,絕無法容下一個大女孩,是以,她說了一個謊,謊稱小可是她遠房親戚的小孩,希望孤兒院的老師們看在她的薄面上,能包容小可,讓小可進入孤兒院內。
看完後,拓拔烈立刻打電話問孤兒院的負責人何姊,詢問院長老家位于何處。
听到拓拔烈重復院長老家的位置,拓拔壽兩道濃眉緊蹙起。
「那地方……不就是在映蘭車禍現場的附近?」
「是那附近沒錯!」
兄弟倆面面相覷,心頭猜測著同一件事——
小可極可能就是曲映蘭!
「大哥,小可她……」
拓拔烈才開口要說話,外頭,阿六虎急急跑進來。
「三少……三少……小可不在這里嗎?」
「如果她在這里,我會叫你去找人!?」拓拔烈吼了一聲。
「可是……我在院子里找了好幾圈,還叫小弟和園丁一起找,也是沒找到人……啊,三少,小可她會不會在你房里?」阿六指著樓上。
「大哥,我上去看看。」
拓拔烈奔上樓後,拓拔壽也叫阿六去客房察看。
幾分鐘後,拓拔烈下樓來,巡視客房的阿六也踅回。
「沒有嗎?小可到哪兒去了?」拓拔烈一臉著急。
找來雲媽問,知道大伙兒找不到小可,雲媽一臉惶恐,立即把小可堅持等在大門口處的情形說出。
「大少、三少,我……我有勸小可小姐進來,可是她……」
「我沒有怪你,不用緊張。」見雲媽嚇到發抖,拓拔烈不為難她。
「阿六,去把大門口的監視錄影畫面調來。」拓拔壽沉穩下令。
「是,大少。」
當阿六把大門口的監視錄影畫面播放出來後,看到畫面上的女人,立即大叫︰「三少你看,是金初珠耶!」
「阿六,把聲音調大一些。」拓拔烈想听清楚她們談話的內容。
「是映蘭!」拓拔壽蹙起兩道濃墨雙眉,狐疑地望向弟弟。「這女孩就是你說的小可?」
「是啊,大哥,你說她是……」
「沒錯,她就是你大嫂和二嫂要找的小妹曲映蘭。」拓拔壽點頭斷定。「你沒看過映蘭的照片嗎?」
「沒有,我沒看過。」
「另外那女人是誰?」拓拔壽滿心擔憂。照監視錄影的內容看起來,映蘭可能被拐走,如果映雪知道……
「她是狄叔的女兒金初珠!」拓拔烈恨恨地握拳,重重捶著桌面。「她真是貪得無厭的女人,之前我看在狄叔的面子上,給她一筆錢,現在她又……」
修理紗窗,修理玻璃、修理你家的紗窗,修理你家的玻璃……
「那是什麼聲音?」拓拔壽怒瞪著阿六,因為聲音是從他口袋傳出來的。
「是……是我的手機鈴聲。」接連被兩兄弟怒瞪,阿六惶恐地拿出手機想關掉。「啊,是金初珠打來的!」
拓拔烈急急搶過手機,想警告金初珠不可以傷害小可……不?是映蘭——
可,接過的當兒,鈴聲斷了,他回撥過去,金初珠已經關機,他不死心,又回撥了多次。
「阿烈,冷靜下來,我想她打來立刻掛掉,只是想讓你更著急,她好能跟你索取更巨額的贖金。」拓拔壽沉穩地分析。「她的目的只是要錢,應該不會笨到去傷害映蘭。」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
心急如焚,坐不住的拓拔烈,起身,大步地在屋內踱來踱去,最後在窗前定住腳步,用力地深呼吸——
為了救回心愛的女人,他要先沉得住氣,不能自亂了陣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