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一覺,神清氣爽,桂蘭薰感到軟綿綿的蠶絲被,蓋起來就是不一樣。
她雙腿夾著軟綿綿的蠶絲被,一翻身,一張眼,床邊坐了一個大帥哥——
不會吧,她應該是睡醒了,難不成她還身處在睡夢中?
說也奇怪,照「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個道理來說,她應該是會作一些被綁架之類的惡夢,但沒有,她的夢里一點也不驚恐,三個笨賊進不了她的夢中,夢里斷斷續續的情節,都是他吻她的情景,連她想上個洗手問,他也要吻她一遍才願意放行——
最奇怪的是,她完全沒有反抗,還一副很欣然接受的模樣……直(是羞死人了!)
桂蘭薰臉上掛著一抹羞怯怯的笑容,盯著那個坐在床邊的男人好半晌,在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之際,那個在她夢里的溫柔男人,猝然出聲——
「你睡飽了沒?」
乍起的響聲,嚇得她馬上就坐起身來。「你……你怎麼可以隨便進女生的房問?」
她直覺的拉起蠶絲被,把脖子以下,蓋得密下透風。
他闖進她夢中吻她的事,她可以不和他計較,但是……雖然這里是他家,房間也是他家的,但他不能說進來就進來,好歹她也是一個有魅力的女人。幸好她穿的多,沒能讓他有暇想的念頭。
車日焱瞪著她,昨夜幾乎沒什麼睡的他,一早五點不到,就來到客房看她醒了沒有。
他知道她受了驚嚇,人也顯得很疲憊,再加上她也不知道那三個笨賊把他媽媽載往何處去,所以昨晚他沒多問她什麼,打算等她睡一覺,精神好一點,再問她更詳細的事。
他在這里足足等了三個鐘頭,好幾回他想叫醒她,但她睡得安穩酣熟,嘴角不時還扯出笑容,讓他就這麼呆望著她,一看看得出神。
如果不是那三個笨賊一直都沒再打電話來,讓他有點著急媽媽的安危,說不定,他會直接撲上床去,再次吻她。
昨天在山上吻她時,她的唇有些干皺,不過現在看來好多了,也挺柔潤誘人的——
甩掉偏歪的雜念,他沒忘記自己還有正事要辦。
「我給你五分鐘的時間,梳洗完後,你馬上出來!」拋下話,車日焱起身走出。
確定他離開後,桂蘭薰才放心的掀開棉被,下了床。
「自大、狂妄的家伙,哼!」碎碎念著,她轉身走向浴室。五分鐘是吧?為什麼她要听他的?她偏要多延一分鐘!
就算他昨天在山上,義氣相挺,用口水解救她干涸的唇,她也用不著听他的命令……
擠著牙膏,她看到鏡子里自己的唇,想起昨天他的唇貼在她唇上的觸電感覺——
低下頭去,她唇邊浮現一抹羞怯的笑容。不管什麼原因,他吻過她,這已是不爭的事實。
哼,那個自大、狂妄的家伙!刷牙的同時,她一邊在心里暗罵他,但掩不住的笑容,卻一直掛在瞼上。
吃過早餐後,她跟著他身後來到他母親的畫室。
「你說你是美術老師,那畫圖應該難不倒你吧?」他推著她到畫板前,幫她鋪好紙,再遞了一枝筆給她。「拿著。」
「你要我畫你嗎?」桂蘭薰輕蹙著眉頭。「我……我不是不願意幫你畫啦,只是,你是不是應該先擔心你母親的安危……」
她一邊說著,一邊下筆,一個橢圓形加一個圓柱形,基本面已然呈現在畫紙上。
臉部中心的正中線一落,他的眼楮、鼻子、嘴巴,全就定位,在他皺緊眉頭上前一看時,她已抓出光的方向,準備畫上陰影了——
刷地一聲,他把畫板上的紙怞開。
一雙充滿疑惑的美眸,盯著他直看。
「我要你畫的是那三個綁匪的模樣。」瞪她一眼,他懷疑她是否和那三個笨賊是一伙的,要不,怎麼也笨笨的?
這個時候,他會有心情請她為他作畫?她的腦袋里,到底都裝了些什麼?
「喔。」了然的直點頭。她就說嘛,哪有人會在母親被綁架的時候,還要叫人幫他素描。
重新幫她換上一張畫紙,他問︰「要多久?」
「多久?這問題我很難回答你。」她想了想。「作畫,也是要有點靈感的。」
車日焱定楮的望著她,黑眸眯起,隱忍著胸腔將涌出的日焱牌怒火。
「不要跟我講靈感,馬上開始畫!」都什麼時候了,還跟他談什麼靈感不靈感的。
「你真的是莊老師的兒子嗎?」她很是懷疑。
他跟他媽的個性截然不同,而且他居然叫她不要跟他說靈感這東西——該不會是因為莊老師作畫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平常作畫根本不需要靈感這玩意,所以他才……
「你到底要不要畫?」
「好嘛,我畫。」她也是很擔心莊老師的安危。「對了,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莊老師很喜歡昨天你找到我的那個地方的風景,她說,你要去找她時,要記得幫她帶畫具去。」
這的確像是他媽媽的作風。「就算要帶畫具給她,那也得要先知道,那三個笨賊把她載去哪里了!」
「老三沒有再打電話給你嗎?」
「老三……」他的濃眉豎起,疑惑的看著她。
「就是那三個綁匪中最大的那個,另外兩個是老四、老五,他們很可憐,都是孤兒,我听他們說,他們搶來的錢都被那個誰……反正就是另外一個人拿走,而且那個人一天到晚罵他們是豬頭,我還听他們說,等你把車子給他們之後,他們就要開車到那些曾經看不起他們的人面前去炫耀……」
「我沒興趣听這些!」他單手按在畫板上,一張俊臉逼近她的臉。「我只擔心那三個笨賊沒買東西給我媽吃。」
他魅惑的氣息拂在她臉上,一股昧的暖流圍繞,她又憶起他吻她那時的情景。
「我……我想,他們不會……不買東西給你媽吃的。」她低下頭,不看他那雙會勾人心魂的黑眸、不看那兩片十五個鐘頭之前曾吻過她的唇。
「我在想,有可能是他們的手機沒電,等他們手機充電後,應該就會告訴你,莊老師在哪里的。我看得出來,他們其實並不壞,人都有一顆善心的,只是他們一時迷惘,所以才舍……」
「桂蘭薰!」車日焱再也忍不住胸腔里的那把日焱牌怒火,轟地厲聲吼著。「馬上給我畫!」
「啊——」
回他一記震撼山河的尖叫聲,她撥開他放在畫板上的手。「我要畫了,請你出去,不要吵我。」
眯起眼,車日焱帶著受創的耳膜,離開畫室,離去前,他回頭饒富興味的看了她一眼——
似乎,他找到了和他的厲吼聲,最相契合的音階,而且還是個模範大音階。
剛毅的嘴角揚起一抹笑容,這笨女人,似乎有那麼一點對他的味!
原本車日焱是想等桂蘭薰把圖畫好之後,再交給警方,然後再到公司去,但他光看她落筆就花了五分鐘,心知她一定會磨好一會兒,遂改變決定,先到公司處理一些事之後再回來。
待他回來時,已是正午,佣人已準備好午餐。
「少爺,午餐已經準備好了。」
「桂小姐人呢?」
「她還在畫室,一直都沒出來。」
「一直都沒出來……」把西裝外套交給佣人的同時,他的濃眉蹙起,眉心間有著一層擔憂。「你進去看過她嗎?」那女人不會是昏倒在畫室里了吧?
擔憂的心情,讓他的腳步自然的朝畫室方向前進。
「我剛才去叫她出來吃飯,她說她還不餓。」佣人跟在他身邊回答,繼而補充道︰「桂小姐好像很認真在畫圖。」
佣人的回答,讓他暫停前進的腳步。
她很認真在畫圖……從他出去到他回來之間,已經超過了兩個鐘頭——如果她真的很認真在畫圖,三個人的素描像,到現在怎麼可能還沒畫完?
兩道濃眉間的擔憂飄散。他猜,她在偷懶。
「好了,沒你的事。」
大步往畫室走去,立定在畫室門前,車日焱用力的推開畫室的門——
「你還沒畫好?」每走一步,他就在原木地板上,烙下一個冒著熱煙的鞋腳印。「你不覺得你畫的太久了嗎?」
「沒辦法,我的靈感始終不對。」
看到他回來,她怞掉畫板上的紙,重新再鋪上一張。
「我看你是在……」偷懶兩個字還未說出口,他的視線定在她方才怞掉的那張畫上。「你……」
猜他看到了什麼?
一張畫,不,正確來說,是好幾張畫。
高大挺拔的身子彎下,拾起他腳邊那張圖,一看,他差點沒暈倒。
只不過要她畫那三個笨賊的素描像,她居然把背景、車子,還有她和他媽媽被綁在樹干上的情景,全部畫了下來,還不忘上了水彩。
他能說些什麼?真是一幅精采絕輪的綁架畫作。
他眼一眯,發現了她還在畫的一角落款——難不成她還想拿這幅畫去開畫展、還是參加畫作比賽?
瞪了她的後腦勺一眼,他真的是敗給她了!
拿著手中的圖,他轉身要走,卻被她急聲喚住。「喂,你……你拿我的圖干什麼?」
定住腳步,回身,他的黑眸噴了一道怒火。「你該不會忘了,是我要你來畫圖的吧?」
如果她敢說她已經忘了有這麼一回事,他一定二話不說,當場把她的腦袋剖開,看看她的大腦是不是有在里面。
「我……我當然沒忘。」
「那好,你說我要拿這張圖去哪里?」他可沒有那個閑,幫她把圖拿去參加畫作比賽。
「不行啦!」
她伸手要搶回他手中的圖,他輕易的把圖換到另外一只手上,讓她撲了個空。
「把圖還給我。」踮起腳尖,她仍是試著想拿回在他手中的那張圖。
「我要把它交給警方,說不定這三個人有案底,警方一查,很快就可以找到他們,並且把我媽救出來。」
「我知道。可是,這張圖不行啊!」
「為什麼?」他再瞄了一眼圖中的三個笨賊,她畫的栩栩如生,他相信認識這三個笨賊的人,只要看過這張圖一眼,一定可以馬上認出他們的。
「我覺得……我把老三的表情畫的太哀怨,老四的嘴畫的太大了些,還有老五……我總感覺有哪里畫的不對勁——」
聞言,他默然無語的瞪著她看,胸臆之閑,一股怒火正在聚集。
沒有察覺到他怪異的臉色,桂蘭薰認真的道︰「你也知道,你媽她不輕易收學生的,我雖然還沒正式拜師,但是我已經和她共患難過,即使我和莊老師相處的時間很短,但我可以感覺到,莊老師已經認同我這個拜在她門下的第一女弟子……」
她一臉正色續道︰「如果我隨便畫一張亂七八糟的畫,拿出去給人看,說不定莊老師會引以為恥,不認我這個學生。而且我相信以莊老師的個性,她一定寧願我把畫畫好,也不願我為了救她而亂涂一番,壞了她的名聲。」
車日焱定楮的望著她。她最後那句話,他十分認同,同時他也感到驚訝,誠如她所言的,她和他媽媽相處時間真的不長,而在短短時間里,她竟然模清了他媽媽的個性,難怪他媽媽會願意收她當學生。
「把畫還我。」她伸出手想要回圖。在她對他一番曉以大義之後,他應該懂得她的苦衷了吧?
「不行。你畫的……很好。」他難得開口稱贊人,但他不得不承認她的畫的確在水準之上。「我保證我媽不會辭退你這個「第一女弟子」。」
「我重畫一張好不好?」她懇求著。
「等你再被綁架一次,到時你愛畫多少張,我絕沒意見。」這女人真是夠了,要龜毛也得看時候呀!
見他一副不想再和她商量、毅然決然轉身要走的樣子,桂蘭薰心一急,整個人撲向他——
霎時,畫室內響起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
整個過程是這樣的——他知道她不死心想上前制止他,他卻先一步轉身想喝阻她,沒想到她朝他直撲而來,但是人太矮,跳不高,反而踩到他的鞋于,加上她撲來的力道,他沒防備之下,一個重心不穩,便往後倒去。
人高手長的他,先是拉畫板墊背,隨後放在畫板下的幾只畫筆,像慶賀誰家生子一般的,在空中狂翻了幾圈後,以每秒平方九百八十厘米左右的重力加速度,直直落在他右手邊……
接著是她為這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劃下句點,細裊裊的身子安全的降落在他雄壯的身體上。
趴在他雄赳赳、氣昂昂的身子上,和他眼對眼、鼻對鼻、嘴對……嘴,她兩眼瞪大的盯著他看,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車日焱一雙炯炯發亮的深邃黑瞳,慢慢眯起,他鼻里嗅進的是她身上散發出的淡淡香味,左手踫到的是她胸前那團軟綿綿,壓在他身上的尤物,頓時間,致使他春心大動——
不管是他的大腦,或者是身體,都因雄性激素的上升,而不停的發脹著。
四周的空氣似乎僵凝住了,桂蘭薰試著拉開兩人的距離,要不,她怕自己會被這股曖昧的氣流,薰得窒息而亡——
她想起身,卻覺得她的雙腿好像被兩根鐵條夾住,讓她動彈不得。
在她想轉頭往下看,確定是不是如她所預測一般,她的腿是被他夾住,如果是的話,她要請他移動尊腳,讓她能夠起來,但她頭一偏,眼一瞥,看到攤在一旁的那張圖,她終于知道為什麼她老覺得那張圖里,她怎麼看老五就是怎麼怪——
原來老五鼻子上的那顆青春痘,應該是在左邊,而不是在右邊!
「呃,讓我改一下老五的鼻子……」
她伸手要去拿畫筆時,只听見他發出如猛虎低咆的一聲,他身子一翻,旋即,陰陽易位。
居高臨下的他,一俯首,狂妄的霸住她的唇,再次對她展現相濡以沬的大愛精神——
被他吻得頭眩眼花,她不知道自己渴不渴,只知道他的吻好急、好狂、好烈……一陣天旋地轉之後,他的吻似乎慢了下來,變得好……好輕、好柔軟、好……
他寬大的手握住她柔細美麗的手,情意纏綿,糾纏的熱吻不滅,漫地漫天充斥的,全是兩人摩擦出的愛的火花……
正當兩人吻得忘我之際,一陣刺耳的手機鈐聲,咆哮似地響起——
悅耳的音樂聲,喚回迷失在溫柔醉吻中的心神,知道自己跟眼前這男人又吻了第二回,桂蘭薰羞得機械式的坐起身。
車日焱起身,接听手機。「……好,我知道了。」
見他收起手機,她紅著一張臉,低著頭,「我……給我五分鐘,我只要改一下這個鼻子上的青春痘位置就可以了。」她指著圖說,不敢正視他那雙深邃的黑眸。
「你堅持要改?一定要改?」這女人,她可以再龜毛一點沒關系!
她點點頭。
「你盡管改吧,愛畫多久就畫多久。」兩道怒氣從他的鼻孔噴出,降落在她烏黑的秀發頂上。
他吻她之前,她掛記的是,那張圖里老五鼻子上的那顆青春痘;而在他帶著情意吻過她之後,她心頭掛記的,還是老五鼻子上那顆該死的青春痘——
他車口焱接吻的技術,真的有這麼失敗嗎?
兩道怒氣噴完,他悻悻然地轉身離去。
「喂……我馬上就可以畫好。」見他真的生氣了,她打算放棄修飾那顆青春痘。「五分鐘一定可以畫好。」
走至畫室門口的車日焱,回頭瞪著她看。「不用了,我媽現在人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
語畢,他高大挺拔的身子,夾帶著滿身熱騰騰的怒煙,大步離去。
「厚……」
畫室里獨剩一臉愣然的桂蘭薰,看著圖,最後,她還是決定先把老五鼻子上的那顆青春痘,修改一番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