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從健九的傷勢已無大礙,黑雨在交代特別護士務必要徹夜守候從健九後,便駕著自己的跑車,往火鶴幫的大樓方向駛去。
凌晨一點。
十一月初。
夜,寂靜清冷,今夜寒流來襲,他身上僅著一件黑色的絲質襯衫,盡管暖氣已開到最強,他的身體依舊感覺寒冷。
車子駛進自家的停車場內,他小跑步的竄進大樓,搭了專用電梯,直上第六十層樓。
今早讓「神虎」這麼一鬧,除了他的私人辦公室凌亂、破壞得最為嚴重,其他層樓損壞的程度算是輕微。
所幸幫忙的人手辦事效率變高,該檢修、該清理的地方,全在下班之前做好,完整如初。」
叮——
電梯停在第六十層樓,電梯門一打開,他警覺的發現有異樣。
徐緩地步進自己的私人辦公室,銳眼掃視四周,明亮的燈光所照之處,除了自己,並沒有其他人影……
不過……
氣氛就是異常的詭異。
連接辦公室的臥房房門半掩著……
他確定自己在去醫院蔓則,確確實實有將房門給鎖上,而且,出去前,他還亮起房內的小燈,
這是他十多年來的習慣。只要天一黑,他房內絕沒有不亮燈的。
他必須時時刻刻掌握周遭的動靜。
但,此刻……
半掩的門,將房內的黑暗傾瀉而出。
可是確定的是,的確有人來過。
最可疑的人就是——
神虎!
警覺性的倒身趴臥在地毯上,黑雨連滾了數下,挨到牆角的花瓶邊,倏的起身,毫不遲疑的伸手探進花瓶內取槍,扳機一扣,驟然的朝辦公桌開了一槍。
那一槍,將躲在辦公桌後的神虎給揪了出來。
「不愧是火鶴幫的總堂主,思略和判斷都超乎常人。」神虎冷笑一聲,大刺刺的站直身。
「想必你就是日本馳名遐邇的男殺魁——神虎羅?」呼著氣,吹向槍口,黑雨撇唇一笑,上前跨邁了兩步。
「既然知道的話,那你就沒有活命的機會。」
「喔?是嗎?」黑雨優閑的落坐沙發,視線正好對向自己臥房的房門口。
如果方才自己誤陷神虎的陷阱,錯將槍口指向房內的話,此刻,自己怕早已升天,和天山的仙女一起逍遙快活去了。
呵!還好自己的頭腦還不致太笨。
除了房間之外,辦公室唯一能躲人的,就只有那張偌大的辦公桌子,所以,自己才會毫不遲疑的朝辦公桌開槍。
「哼,紅蠍殺不了你,那是她的能力不夠強。但,我可不一樣。」神虎傲然的舉高槍。
「先告訴我,央兒她現在怎麼樣了?」黑雨眸子倏沉,他可不希望自己所愛的女人因他之故,而遭組織處分。
是的,他愛她。
從今早神虎將她帶走後,他紛亂的情緒,因她突然被挾持走,而忐忑不安著。
他擔心她,他為她憂愁,為她掛心……
如果不是九叔的傷勢過于嚴重,又硬模太久,遲了就醫時間,直至前半個小時,醫生才宣布九叔月兌離了危險期,要不,自己怕早就飛到日本去找天皇談判了。
因為央兒,自己終于體會到憂心仲仲的滋味,也才知道,疼借一個女人,心中的感覺竟是如此甜蜜。
「她現在很好,不過,等我殺了你,帶她回日本去……哼,恐怕難逃天皇的懲罰。」
話語甫歇,神虎陰險的連開兩槍,還好黑雨身手俐落,一翻身,滾過桌面,身子便閃進臥室去。
房門倏的合鎖上。
神虎未料竟有人的身手敏捷如豹,能躲過他毫無預警的攻擊。
失手後,他的情緒漸漸的憤怒起來,對著緊鎖的房門,連開了數槍。
在房內的黑雨,分別在枕頭下和一本擺在床頭、外表裝貼著寫有「六法全書」的書皮,其實是裝置手槍的書盒里,取出短槍來。
一把槍插在後面的小褲頭,用襯衫的下擺遮掩著;另一枝槍握在手中。
他又在壁鐘上拿了一把仿真槍模型的玩具手槍,打開左邊衣櫥的門,將槍夾在門縫中。
門外,神虎發了狂的猛踢著門,數分鐘,終于踢破了門的中央,形成一個小洞。
戰戰兢兢的半蹲,眼光從小洞中往內搜尋,為求謹慎,他舉起槍,朝門板小洞的正前方、右方、左方及上方各開了一槍。
確定門板的四周沒人後,神虎飛快的伸手探入內,將門鎖打開。
兩手緊握住槍把,一進入房內,他原地轉了一圈,同時發現衣櫥的縫中夾著一把槍,還有……
房內左側的窗口,隱在窗簾後,有一個黑影。
他眼尖的又發現雙人床上的枕頭,只剩一個。
哼,以為他會聰明反被聰明誤嗎?
認定他絕不會朝衣櫥射擊,而選擇將槍口指向擱放在窗簾後的枕頭?
任他黑雨智商過人,也高不過他神虎的快槍。
對準衣櫥,神虎得意的牽起嘴角,打算用兩槍解決黑雨的命……
☆☆☆
砰!砰!
砰!
前一槍,是神虎所開。
第二槍,仍然是出自神虎之手。
第三槍——
響得最為清澈……
衣櫥的門,被子彈震了開來,原本夾在縫隙中的玩具手槍,彈落在地面。神虎傻眼的看著眼前的一切。衣櫥內並沒有人,而自己只開了兩槍,那第三槍是……
背部傳來一陣灼熱的燒痛感,直穿透向前的痛感漸漸的蔓延至前端的心髒。
「我以為你應該是很聰明的,沒想到你……」黑雨跳上窗來,將抱在懷中的枕頭往床上扔。「很抱歉,請容我說一句無禮的話——你是笨蛋?」
「你……」
神虎神情痛苦的轉過身,雙手緊壓在心口上。
「基本上,我可能不是個大有原則的人。」黑雨自我解嘲的一笑,彎,定楮的看著已撐不住而搖搖欲墜的神虎。「你方才那招,我覺的高明的,所以,在未經你的許可下,便擅自作主的借來一用。你不會介意吧?」
他早料到殺手泰半都是多疑多慮的,明明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卻偏偏把它想得極其復雜。神虎一定以為他不可能重復使用他的招式,但偏偏……自己就是用了!
而整件事的唯一重大關鍵,就是伴他十多年入眠的枕頭,他相信,神虎一定是在看見枕頭不見,才會更加認定他是躲在衣櫥內,而窗簾後的黑影,應該是枕頭所造成的。
「真是對不住,這個枕頭真該死,對不對?」抱起枕頭,黑雨將它放在已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神虎身邊。「有仇你就找它報。」
望著房內一片凌亂,地毯上還沾染上神虎身上滴下來的血漬,黑雨搖頭輕嘆了聲︰
「唉,看來,今晚這兒是睡不成了。不陪你了,我得另外找個落腳處休息。」
跨過神虎橫躺的身軀,黑雨拿起手機,撥了電話交代手下上來清理現場後、他又搭了電梯下樓,開著他的跑車出去。
唉,一代殺魁竟讓一個小枕頭作弄丟了性命,怎不令人啼覷呢?
☆☆☆
躺在鋪著軟墊的木板床上,念央兒閉著眼,始終無法入眠。
今晚,神虎的行動會成功嗎?
她不能、也無法阻止神虎去殺黑雨。
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祈禱上帝保佑黑雨,不讓他命喪神虎的槍下。
萬一……
如果黑雨有個不幸的萬一,那自己一樣也不能獨活。
任務一完成;神虎就會帶著她回日本,屆時,天皇一定會對她施以嚴懲,就算饒她一死,恐怕也難逃殘廢的命運。
與其如此;不如……
睜開水眸,她伸手探進枕頭里端,模出一把小刀子來。
亮晃晃的小刀面所反射的光線,刺痛了她的眼瞳,將刀柄貼在心口上,她沉重的吸了口氣。
只要神虎回來,告知黑雨已遭不幸的消息,那麼,她就以這把刀,結束自己的生命,追隨黑雨而去。
生,若無法隨行,那麼,死,總該可以伴影吧!
屋內靜寂無聲,原本該是這房子的主房客潘玉婷,早在傍晚就收拾細軟走人。
遇上他們這班凶神惡煞,莫怪她會嚷著再也不踏進這屋子半步,免得讓衰運纏身。
床頭的小鬧鐘是潘玉婷忘了帶走的,此刻,卻擾得她心慌慌。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她的眼楮瞠大到極限後,慢慢的、慢慢的,眼皮開始沉重了起來。
將刀子重新放回枕頭下,她的眼楮一張一合,同樣的動作反覆了數十次,在她決定是該入睡時,一個溫熱的軀體由她的背後抱住她。
不可能是神虎,神虎從沒對她做過揄矩的蚤擾。
那,會是誰?
是小偷?是強盜?恐怕是她最厭惡的。
咬緊牙,她迅速的拿起枕頭下的刀子,身子一翻,刀尖不偏不倚的抵住他的喉結處。
「小心點,你這刀下去,刺破我的喉嚨,我就沒有辦法和你說——我愛你。」
這低沉渾厚的嗓音,是……
望著眼下那張俊俏的臉孔,念央兒驚訝得說不話語來。
☆☆☆
「我有個小小的要求。」
見她張口結舌許久、許久,黑雨苦笑一聲。
「你可以先把這支刀移開嗎?」他指著仍抵在喉結處的小短刀。
回過神,念央兒立即將刀子收下擱至在床頭上。
「你……」
「我想知道,在你驚訝的表情里,是否還有其他的情緒存在?」他摟住她的腰,朝她眨眨眼。「譬如︰驚喜、雀躍或……其他?」
他想,她一定知道神虎今晚會去殺他這件事,而她原先應該是以為他會死在神虎的槍下,所以,當他出現在她身邊時,她才會如此驚訝。
「你……你……沒死?」
念央兒不敢置信,仿佛要印證眼前的他是真真實實的人似的,她顫抖著手,輕輕的撫上他刀削般的臉孔上。
是熱的……
他是真實的……
「小傻瓜,我都抱住你了,你還感覺不到我的真實嗎?」
手臂用力一縮,將她的嬌軀緊緊箍在兩手之間,讓她感覺他真實的存在。
念央兒被他的緊摟,擁得差點喘不過氣來,稍稍掙月兌了些,她囁懦的問道︰
「你……沒遇到神虎嗎?」
「有啊,我們打過招呼了。」
「那……」
「嗯?」
「他人呢?」
「他霸佔了我的臥房,害我沒有地方休息,所以,我只好出來找你羅!」
天知道!
自己為了要找她,幾乎把火鶴堂的弟兄全給叫醒,讓他們去查她的下落。
總算堂內的弟兄,有幾個頭腦算是不錯的,猜想她一定不可能大刺刺的投宿大飯店,而潘玉婷的住處,應該是她和神虎最佳的棲身之所。
所以,他便找了來。
果然,她人的確是在這兒。
「你沒受傷?」
到現在,念央兒還是有些質疑,滿心的困惑,想要他解答。
「托你的福,沒有。」
「可是,神虎他說要殺你……」
從來沒有人和神虎交過手,而不受傷的呀!
「他說殺,我就讓他殺嗎?」黑雨撇撇唇,面露不悅。「見我沒受傷,你很失望嗎?」
听出他的話里的氣惱,她忙不迭的搖著頭說︰「不是的,我……我只是……」
「你只是高估了神虎的能力,卻貶低了我的實力。」他伸手按了下她的俏鼻。
「神虎他……」
「他死了!」他板起面孔。「告訴我,他死了,你會為他傷心嗎?」
仰眸瞅視著他好一會,她輕輕的搖著頭。「不會。不過……我倒是擔心起你來了。」
「你怕天皇會親自來台灣對付我?」他挑眉。
「嗯。」
「我想他如果知道他的愛將死于我手中,恐怕他會立刻飛來台灣殺我。」
听了黑雨的話,念央兒的眉頭緊蹙了起來。
「放心,神虎我都殺了,天皇就算有三頭六臂,我一號召堂內的弟兄圍攻他,他恐怕連退路都沒有。」黑雨躊躇滿志。
「明天我要回日本去。」
垂下眼臉,念央兒突兀的迸出話。
黑雨眸光一閃,瞅著她細看,爾後伸手勾起她的下顎。
「為了我?」
褪去墜息,她的眼眸如水漾般的輕柔。「不管我躲在哪里,天皇都會找到我的。與其躲躲藏藏,不如回日本,和他情商……」
「情商?」黑雨仰首大笑,仿佛她是和他在說笑似的。「央兒,你……太天真了!」
難過的垂下眼,念央兒為了兩人的前景,憂慮不已。
天皇會殺黑雨,這是無庸置疑的事,要如何阻止天皇行動?
唯一的辦法就是……
趕在天皇殺黑雨之前,先將天皇給殺了!
可是……
雖然天皇冷血無人性,但好歹,在她絕望想死之際,是天皇救了她,而且,在她流產時,天皇還命令醫生,無論如何都要把她給救活。
這一想,可讓她陷入了兩難之間。
殺不殺天皇,可真為難了她。
盯著她看了好半晌,黑雨的雙眉驟然攏起。
「我不準你回日本。你想藉請罪之名,暗地刺殺天皇,是嗎?央兒,不需要,你根本不需要這麼做,那只會讓你平白犧牲掉一條性命,何況——」
頓了會,他緊緊擁住她的肩胛。
「我根本不值得你這麼做,因為我,你失去了寶貴的貞躁,失去你相依為命的外婆;也因為我,害你姜點喪命在手術台上……」
听到他最後那一段話,她驚愕的抬起眼看他。自己並沒有告訴他,關于她因施行人工流產,而險些失掉了生命這件事呀!
她不說,是因為怕他對她懷有歉疚,所以才來愛她;另一方面,她決定摒除心中的恨,去過一個全新的新生生活。
他吻著她那宛如羽扇般的翹睫毛。「你何必驚訝呢?別忘了,火鶴幫資料追蹤室的人員,可不是養來吃飯的,他們個個都可媲美神探呢!」
雖然一開始,的確查不出關于天皇組的任何資料,但幾經探索,所有該知道的,他還是全知道了。
捧住她晶瑩剔透的臉龐,他定楮看得著迷了。「答應我,別回日本,所有的難題,全交給我來解決,好嗎?」
輕閉了一下眼,她點點頭。「嗯。」
「那……,我們什麼時候結婚?」
他的臉往下探,埋在她微露的雙峰間,來回磨蹭著,復而深深汲取她清新的體香。
「你……你說……結婚?」
「結婚」這兩個字,深深憾動著她的心。
一直以來,她以為自己能有他真心的對待,這就夠了,從沒有想過要和他結婚——
雖然他曾經說過要和她結婚之類的話,但,她以為他只是隨口說說,何況,那時的自己,仍是想殺他的,根本不把他的話當真呀!
而他浪子的花心名號,她也多少略有耳聞,她一直認為,也許這輩子他都不會有結婚的念頭呢!
「嗯。奇怪嗎?」
黑雨莞爾一笑。
好像該奇怪的人是他吧,怎麼反倒是她一臉的錯愕!
和他交往的女人,莫不想盡辦法要他開口求婚,但他偏不如她們的願。這回——
自己是動了真心了,也起了該結婚的念頭,可是,她卻被他的求婚給嚇怔了祝
「希望你的表情不是想拒絕我,」他將下巴抵住她的胸間,孩子氣的說︰「那我會很沒面子的!」
她羞怯的一笑。「可是,我也要維護我的面子呀!」
原本自己是來殺他的,從一臉冰冷,回復到以往的嬌怯可人,如果現下答應嫁給他——
傳了出去,她才沒面子呢!
「那我們就在這床上廝磨三天三夜,好好的商量商量,該如何做,才能維護住我們兩個的面子。」
說罷,他反身一壓,緊緊的將她困在身下。
她伸手圈住他的頸子,拉下他,主動湊上紅唇。「央兒,讓我好好疼你。」黑雨撩高她的睡袍,長手直探進她的大腿內側——天已微微亮,他們的纏綿,才正要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