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怡憶起了一切,當然,也包括了她和伊龍的再次相見。
那時候她在台灣中部一座近城的山上讀書,學校是基督教大學,同學來自四面八方,熱情活潑,教授思想開明,教學認真,但那些都只是她作出決定的次要因素罷了。
最重要的一點,是因為學校在台灣。
有點傻,是不?
就為了一個她多年前曾經慕戀過的大男孩,她選擇了台灣。
台灣說大不大,可說小也絕對不小,她並未刻意去尋找那曾讓她勇氣十足地在路口堵人的男孩,她只是在乎淡滑過的日子里,始終在心底,不滅著一盞期盼的小燈。
記憶回籠之後,她記起她曾經在男孩子群中相當受歡迎。
她算是漂亮的吧,她想,只是她從不覺得這有什麼了不起。
十六歲開始,她陸續交過幾個男朋友,都是純吃飯看電影,連手都沒牽的那種,每回戀情都是在對方愛她愛得要命,而她卻可有可無的情況下宣告終止,那些男孩都說她雖然外形姣好吸引人,但心,卻是用冰做成的。
對于別人的觀點她向來不放在心上,也沒打算讓人更進一步去了解,她在學校里念的是美術系,學校很美,光是應付幾個知名教授的課就夠她忙的了,她無心再生惹事端。
只可惜,她不惹是非,是非卻要來纏著她不放。
她在學校里頗負盛名,既是校花又被冠了個「冰山美人」的頭餃,想當然耳,愈是不可能的任務愈吸引人,學校里總有大批男學生愛將「把上校花」掛在嘴邊當成賭注,那是一種年少輕狂的佞氣,似乎是想藉此來證明,自己是有著驚人的魅力。
在她二十歲那一年,學校大一新鮮人里進來了個棘手人物,小她一歲,那是個十九歲的大男孩,英俊帥氣是一點,那旁若無人的種種離經叛道行徑,才是他之所以會如此引人注目的主要原因。
才大一就敢胡亂逃課,在迎新舞會上和學生會會長嗆聲竟舞,在課堂上引經據典堵得教授啞口無言,劍道、柔道、跆拳道想拉他進社團,他嘿嘿一笑,將那些想帶他進社團的學長,在人前直接來個過肩摔。
學校的校園極大,包括了整座山頭,但訂有校規,除非公務在身是不準學生在校園里騎機車的,但這位棘手人物,卻明擺著將校規當成了狗屁,校園里經常出現他那拿掉了消音器的重型機車,咻咻來去的身影,不管教官或老師如何三令五申,偏就是拿他沒辦法。
因為呀,听說那家伙的老爸是黑道上赫赫有名的大哥大級人物,一幫之主,東方世界的黑道盟主,同學們交換著耳語,對于這樣的問題人物進駐校園,眾人有著復雜的感受。
恐懼、嫌憎、困擾,當然,也還有更多的好奇,而凱怡只是听听便罷,知道這個愛騎車很屬的學弟有著極顯赫的黑道背景,但並未放在心上。
直到那一天,她定出美術系館,突然一陣震耳欲聾的噪音由遠而近,重型機車排氣管轟隆隆聲響來到她面前,戛然止定。
這樣的噪音不單是她被嚇了一跳,就連她身後那些正在嘻笑打鬧著的同學,也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好奇觀看。
騎士跨出長腿架撐著車,沒戴安全帽,濃眉斜飛,略顯稚氣的新月笑眸里卻有著極其銳利的眼神,他邪氣地上下左右,好玩地睞視著她。
他留著及肩長發,微卷,清朗高額飽蓄著過人的聰慧,他緩緩扯高性感薄唇,邪邪一笑,那笑容,像煞了她曾在西洋古文里,見識過的撒旦想象圖,笑容里,有股意欲引人沉淪的魅力。
她抱著書本和畫筒,無聲靜候對方先說出來意。
「妳叫鄭凱怡?」騎士笑容中漾著玩味似的挑釁,「校花?」
她顰眉盯著他,「我叫鄭凱怡。」她只承認這個。
他一笑,「當我女朋友吧。」
她听到了四面八方的驚訝及倒怞氣聲,但她不為所動,只是淡問︰「為什麼?」
他還是笑,「因為大家都說妳很難把,還有,我已經和人家打了賭。」
她嗤笑,雖然挺欣賞他的誠實,但還不至于笨到願意淪為別人的賭注。
她抱著書本越過他身邊,語氣真摯的說︰「學弟,到學校來是為了讀書,勸你把打賭的時間,多用點在讀書上吧。」
對于她的當眾拒絕,他的反應竟還只是笑,他托腮,邪笑瞇眸,身子前傾,偉岸的上半身托撐在把手上。
「我既然和人打了賭,就沒有認輸的可能,來日方長,妳就準備接受我的熱情攻勢吧。喔,對了,我不叫學弟,我叫伊豹。」
一句話煞住了她的腳步。
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麼,只有她好半天還震懾在那同樣罕見的姓氏,及相同的家世背景里。
一個是龍,一個是豹,又有著相同狂肆過人的霸氣,又是黑道出身的家庭……
世上的事真的有這麼巧的嗎?
她想了很久,從不嗜賭的她,卻突然決定放手一搏,因為她實在抗拒不了那百分之幾的可能性。
她轉過身,從從容容,在旁人瞠大著不信的眸子里,爬上了伊豹的機車後座。
沒人知道她何以會接受伊豹,包括伊豹自己。
但伊豹不笨,不會傻到看不出這個女孩接近他,其實是另有目的的。
但他既不問也不說破,反正他身邊向來喜歡有美女作伴,而懷抱著秘密的美女就更好玩了,他嗜趣,喜歡好玩的東西,他等著讓她自動交心的那一天。
自從「自願」當伊豹的女朋友後,凱怡的生活,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她必須偶爾逃課,因為得陪著趕赴她「男朋友」的賽車盛會。
伊豹酷愛玩車,而台灣最大的賽車場是在桃園龍潭,對伊豹而言,他真正的課本是在戶外,觸目盡是他該學習的東西,加上他雖吊兒郎當卻天資過人,學校里的課程只要撥一點時間便能游刃有余,是以鮮少正正經經在課堂里听課,他的好成績,經常會氣得那些正經八股,努力讀書卻始終得不著好成績的同學咬牙切齒。
剛開始是被伊豹硬拉去看賽車的凱怡,久而久之,竟也習慣了這種月兌軌似的日子。
他賽車,她帶著畫板去寫生,一個刺激、一個安靜,在不協調中竟有著出乎意料的和諧。
漸漸地,他連和人到九彎十八拐、到大度路 車都要載著她,因為她是唯一被他載著不會尖叫的女人,人又長得漂亮,是個相當帶得出場的馬子,兩人在一起耗久了竟也生出絕佳默契,只要他扳扳手指頭,她就會二話不多問,乖乖爬上屬于她的位子。
雖然表面上他們是男女朋友,但除了每回在他車上,她必須抱緊他的親昵外,兩人之間不曾有過更進一步的發展。
伊豹不否認這個女孩勾起他的高度興趣,他在等她說實話並交出真心,而凱怡,卻愈來愈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在等待些什麼,畢竟,孩提時的模糊記憶又哪抵得過眼前真真實實的踫觸,以及一些日積月累的情緒堆積,她是有些喜歡上他了,漸漸地吧,她想。
學校放了兩天假,那一夜,他帶她夜游九份,在遠遠可眺望海的燦爛星空下,兩人也不知是說了什麼笑話,一個不小心她竟笑倒在他懷里,下一瞬間,他突然斂起笑,俊臉朝她緩緩壓近,熾烈的男人氣息似要迫她臣服。
他雖然比她小一歲,但自信過人,霸氣聰穎,像是天生王者,手上永遠握著主控權。
她不能呼吸,也不敢呼吸了。
她心跳加速,緊張、恐懼,而且還有……一絲絲的期待,她想他要吻她了,這是她的初吻,而她,出奇地竟不排斥,只是她還沒有確定……還沒有確定……
凱怡下意識伸手觸疤,目光略現遲疑。
如果沒有那段記憶,她一定會愛上眼前這個俊魅霸氣、幽默風趣的男人,而且還可能愛得瘋狂,但……曾經有過的記憶卻是斬釘截鐵地存在著,而這才是她當初會接近他的原因,不是嗎?
雙唇觸及之前,伊豹停下了動作,眸中有著深意,繼她的手後他也伸手輕撫那道疤痕,接著將她輕擁入懷。
「這里離我家不遠,到我家里坐坐吧。」
他感覺得出她在听見這話後的倏然緊繃,雖然還不是很明白,但他已經開始期待,冷眼期待了。
她跟著伊豹來到伊莊時已值深夜,他將她安排住進了客房里,揮揮手,他在她額上烙吻,笑嘻嘻道了晚安。
一夜的胡思亂想和莫名的緊繃情緒讓她睡得很淺。
天剛破曉她就起床了,梳洗後她披了件薄外套踱出了房。
外套是伊豹的,不論她原先親近他的目的為何,但她不能否認,若不去考慮長遠或持久性的問題,他會是個百分之百的好情人,因為他心細,更因為他聰明,他總能猜出對方思緒,或者是想要的是什麼。
他原是要吻她的,最後卻放棄,是感覺出了什麼嗎?
或許……凱怡在晨光中柔柔嘆氣,是該放棄兒時憨憨執念的時候了。
就在此時,一聲連著一聲的強勁重擊,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循聲尋去,看見前方不遠處的紅泥網球場。
球場外,以鐵絲網交錯成牆,里頭有著三座球場,這會兒場子里只有一個正在打球的男人,男人對面有台自動發球機,一顆顆網球經由計算機控制,以不同的角度及力道,飛撲向男人。
凱怡雖不懂網球,卻一點也沒減少眼前乍然所見所帶來時震撼。
那些被球拍擊中的網球,無論是速度或是力道,都令人嘆為觀止。
打球的男人像煞了頭矯猛的獸,而非是一個人。
不論來球如何勁猛,男人都能在瞬間判定,並且快速移動奔掠上網,再用單手反拍削球,迎頭痛擊,再如何旋轉刁鑽或是不馴的球,都逃不過他的獵捕。
凱怡看傻了,震撼的感覺在她胸口不斷加劇。
隔著鐵絲網她將臉貼得死緊,雙手攀勾著網眼,胸口的震撼不全因著對方的球技,而是因為……他,是他!
冰冷氣焰未改,深沉內斂眼神未變,只是他已由一個少年變成了個男人,他的臉上有著明朗的陽剛味以及刀刻斧鑿的線條,高挺的鼻梁,微闊緊抿的唇線,沉郁而冰冷,狀似無心。
她必須緊咬著唇才能忍住興奮的大喊,她像是個追逐偶像多年的fans,終于……終于再度見到了她的天神。
雖早已察覺出場外有人在看,但場中男子絲毫不為所動,直至陽光偏射,恰好將她胸前煉墜反射的光芒射至他眼楮,他眉角不舒服地拱起,厭惡這樣直射無阻的光度,更厭惡那將燦光刺進入眼楮的家伙。
就是這麼一個心生不悅,他揮了顆球朝著凱怡方向飛去,她光顧著看人根本沒發覺,球直直飛來,正中她的額心,鏗地一響,因為她的臉緊抵著鐵絲網,所以這一記雖說是隔了鐵絲網,卻依舊砸得吃疼。
她哀叫了聲,邊柔著額頭邊蹲。
她哀叫他不理,毫無反應的反應,直接點出了他認定她的罪有應得。
該死!凱怡在心底起誓,絕不讓這一下白挨,于是,她故意嚷得更大聲了點。
她想起了小時候為他縫了的五針,知道這男人的同情心極度匱乏。
她發橫了,就不信以她的拗性,沒法將他騙過來。
她不斷哀號著,像頭上是被三頭大象同時踩了過去,而不是被一顆網球擊中而已。
他終于走出來了,也終于在她面前站定蹲下,拋開球拍,他伸指抬高她垂著的小臉,輕蔑地盯著她額心那壓根不存在的傷痕。片刻後,他眼神往下降,看見了她胸口的銀煉,他的眼神終于起了變化,大手上移,他撥開她左額上的劉海,略顯失神地檢視起那道幼年時留下的傷疤。
他認出她來了嗎?
凱怡心跳加速地想,但他並沒作聲,似乎正在腦海中將小時候的她和長大後的做著盤整,緩緩地,那對深邃的眸子似乎起了波動,他握著她下巴的手,緊了又緊。
他審穗著她的臉,難得失神。
她認真回覷著他,目光熾烈。
她還來不及向他做任何表白,一道陰影移來,一只硬生生介入的大掌將她拉直起身,接著,她頭頂上冒出一把笑嘻嘻的促狹嗓音,是伊豹。
「不好意思,大哥,這丫頭吵了你練球嗎?」
她身形不穩地被伊豹摟進懷里,接著他笑嘻嘻地為兩人做介紹。
「這是我女朋友,她叫鄭凱怡。凱怡……」故意忽視懷中女子透露出的強烈不安訊息,伊豹只是謔笑更深,「這位是我大哥,『伊家四獸』之首,伊龍先生。」
很尷尬。
不過,這或許只是她個人的感覺。
因為那對兄弟,壓根嗅不出半點異樣。
伊豹仍舊是吊兒郎當的嘻皮笑臉,只是突然將對她的稱呼改成了「女朋友」,在以往,他都只喊她小怡的。
這三個宇,有著宣告意味,還有著若有似無的試探意味。
直至此時凱怡才知道她一點也不了解她的「男朋友」,體貼幽默是一回事,但很顯然她,他真正深沉邪惡的一面,她還不曾見識。
而伊龍,依舊是那亙古不變的冰山容顏。
她曾揣思,相隔多年再見他會對她說些什麼,而按目前的情況看來,他最有可能跟她說的將會是……弟媳,妳好!.
無意識地又去觸了觸額上疤痕,她垂頭喪氣。
陘自己自作聰明,妄想要利用一頭豹子,而豹子,又豈是可容人隨便利用的踩腳石?
還有,上天根本是故意的,在她正想定下心和弟弟一起時,卻又見著了那多年前曾經極度迷戀過的哥哥,發現他更加迷人,更令她心動,還有一點,他還是單身,連個女朋友都沒有。
不過,依他這樣冰冷寡言的癖性,想來能夠成功征服冰山的女人,世上難尋。
伊豹領著她離開球場來到餐廳,此時正是伊家的早餐時刻,沒多久,伊龍也緩緩獨自踱入。
凱怡見著伊罡夫婦,伊罡威嚴,莊馨親切,此外還見到了伊家老三和小伊豹兩歲的妹妹伊婕。
伊豹和伊婕兩兄妹,五官並不相似,但那老愛壞壞噙笑著的表情卻是似絕,至于伊家老二,听說經常雲游在外的。
「喂,四哥。」
伊婕笑著在面包上涂女乃油,眼眸卻是斜睞著凱怡打量。
「不錯嘛!剛上大學就交了個這麼漂亮的女朋友,听阿毛他們說,好像還是個校花喔,小心點……」她壞壞一笑,用刀在面包中間挖了個心形的洞,「女朋友太正點會被有心人士撬走,讓你脆弱的心留下一個洞。」
「是嗎?」伊豹聳肩無所謂的笑笑,「『校花』總好過于『笑話』,小妹,妳和尹杰從幼兒園到現在這麼多年沒分,是不是因為彼此都只是個笑話?」
「死豹子!」伊婕柳眉倒豎,一柄女乃油涂刀直直飛刺了過去,「你這句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那是因為……」伊豹惡笑著接招,語帶嘲謔,「這不是笑話,而是實話。」
餐桌上一對兄妹唇槍舌劍不絕,伊家老三低頭猛吃,伊家老大冰漠如山,這酷冷冰男,連吃東西都是沒什麼聲音。
而凱怡,則需要非常非常的努力,才能不讓自己的視線一再盯往伊家老大,那個她在多年前就已經喜歡上的男人身上。
「凱怡呀。」莊馨溫笑地招呼著,「多吃點。听小豹說妳家住澳門,自己一個人在台灣念書,沒關系,以後只要一放假就到伊莊來,讓伯母幫妳補一補。」
「補一補?」伊婕嗤笑。「媽,妳當是在養豬呀?現在不流行楊貴妃那一型的,還是說……妳安了壞心,想將四哥的女朋友養得白白胖胖的,比較不會讓別人撬去當媳婦?」
「放心吧。」
伊豹也笑了,他放下餐刀改而握住凱怡的手,睞著她的視線里彷佛注滿著柔情。
「媽咪,跑不掉的啦,凱怡呀,是注定了要當您的兒媳婦的。」
听見伊豹這話,連正在看報的伊罡都忍不住放低了報紙,改用較認真的目光去瞧凱怡了。
他這小兒子,罕有片刻正經,十歲起就會開始哄騙女生,比他大的、比他小的,都被他哄得慘兮兮,哭哭啼啼,失魂落魄,人人都說這撒旦,大概只有天使落凡方能被降服,而他現在才只十九,當真已經選中了真命天女?
伊罡在重新注視凱怡的目光中,注入了些許佩服。
「如果你這話是真的……」埋首在食物中的伊家老三,沒抬頭,哼哼出氣,「那我們可真要為天下眾多純情女子,額手稱慶了。」
「三哥,專心吃你的早餐,少在這里造謠生事,破壞我和我『女朋友』的感情。」
伊豹笑著舉高果汁杯,眼角透過杯緣,深思地看著那從頭到尾不曾出過聲,只是安靜吃著早餐的伊龍,安靜歸安靜,他卻覷出了大哥舉止中的過于僵硬。
很好!
他笑了笑,事情好像愈來愈有趣了。
放下杯子,伊豹將凱怡側攬入懷,笑咪咪地對著莊馨及所有家人宣布--
「媽咪,妳說得對,凱怡一個人在台灣實在太可憐了,反正我們連婚後要生幾個孩子都決定了,一男一女,不多不少,男的像她、女的像我……」
凱怡瞪大眼,嚇縮在他懷里不敢動,誰……誰跟他談過這種事了?
「還有,席開五千桌,到阿拉斯加度蜜月……」
五千桌?
誰有那麼多的親戚?
阿拉斯加?
兩根棒冰怎麼度蜜月?
這邊凱怡被嚇得恍神沒有聲音,那邊伊豹卻仍是興高采烈地侃侃而談。
「既然咱們都說好了,那就干脆先訂婚,一來正名,讓她不會遭人撬去,二來,她放假時也好有個去處……對不對?女朋友!」
伊豹低頭壞笑地睞著凱怡,在她還在拚命吞口水來不及出聲之前,他從容地再將眼神轉向也是微愣著的家人。
「OK,既然我女朋友也同意了……」
誰……誰同意了呀?
凱怡知道不能再不開口了,她嘗試出聲,整個人卻被伊豹陡地摟緊,登時沒了聲音。
「擇日不如撞日,真心相愛不需要繁瑣儀式,我們今天就在我最親愛的家人面前,直接訂婚吧。」
什……什麼?
訂……婚?
凱怡瞠大美目,櫻唇微啟,想要尖叫。
「嗯,我懂妳的意思了,太開心了是唄?我的『未婚妻』!誘人的小嘴是在期待嗎?我是個稱職的未婚夫,絕對不會讓妳失望的,未來的日子,咱們精采可期……」
伊豹托高她的下巴,傾身對準她的嘴,霸氣地吻住,同時吻住了她的尖叫與抗議。
凱怡瞪大眼微掙扎,卻是掙不月兌那箍得死緊的豹子懷抱。
下一刻,她似乎听到了來自于伊龍方向的聲音。
那是起身推開椅子離去的聲音,跫音似是沉惱而微顯僵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