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沒興趣?
當他是瞎子嗎?
用晚膳時,曲無常瞧見樂無歡在席間的明顯失常,而將他那時在涼亭里所說的「沒興趣」,拿來在心底著實嘲弄了他一番。
是的,樂無歡失常了,三不五時便會將惘然迷惑的眼神,轉向已被眾人認定是他妻子……的小妹身上。
那種失神的狀態怕不止是曲無常,只要是有眼楮的人,都能看得出來。
這下子可好玩了!
曲無常強忍住想大笑的沖動,即便他一眼便看出原因,但向來若非必要,他是只愛看熱鬧不愛插手管事的,是以他就抱著看好戲的心態,不動聲色靜觀其變。
來自身旁用力掐擰的動作終于讓樂無歡回過神,他用茫然不解的眼神問向身旁的樂無愆。
「干嘛掐我?」
「還什麼『干嘛』?」樂無愆壓底嗓音,暗暗朝他擠眼楮,「大伯叫你好幾聲了。」
「是嗎?」樂無歡微茫的眼神轉了方向,「爹,您叫我?」
叫你快上百聲了!逆子!
為了不想讓同在席上的楓家人感到尷尬,樂仗義強忍下當場開罵的沖動,只是肅冷的開口。
「是的,我叫你。」叫你這若非死盯著人就是在神游太虛的逆子!
從方才眾人一入座後,他就看見這死小子目不轉楮的瞪著楓家小姐,但這可不是件值得歡欣鼓舞的事,因為逆子看得不是楓家大小姐楓月明,而是楓家老三,年僅十三,根本還算是個孩子,而且模樣也輸了她姊姊一大截的楓月影。
人家才十三耶!你這死小子死瞅著人不放做啥?想當禽獸呀!
未來娘子不去多瞧,卻死盯著未來的小姨子不放?真是丟人!
這樣的情況想必在座的也都瞧見,也都感到尷尬,是以席間的氣氛有些緊繃,也逼得樂仗義不得不趕緊找話題,好將眾人的注意力轉移開來。
「爹有事嗎?」樂無歡依舊是略嫌酷漠的語氣,但在回老父的話的同時,他的眼神又開始游移,最後又回到楓月影的臉上。
「沒事就不能喊你嗎?」
顧不得會不會嚇到客人了,樂仗義重重拍下了桌,桌上的碗盤也跟著上下跳了下,才總算是又勾回逆子的全部注意力。
樂無歡放下碗箸,雙臂環胸,一臉準備听訓的神情。
「可以喊,爹若有事就快請直說了吧。」
「我要問你的是……」險些讓怒火給燒光了思路,樂仗義先想了想後才再作聲,「只剩不到兩個月時間了,清華山的武林大會就快要舉行了,你已經準備好了嗎?」
「我準備好了……」樂無歡點下頭,「我和羈弟及愆弟說過了,由他們代表樂家上陣。」
听見這話,樂無羈和樂無愆都不敢看向樂仗義的方向。
是的,大堂哥是曾找過他們如此交代,但他們沒敢同意,大伯可千萬別遷怒燒過來呀!
「你在說什麼?那麼你呢?」樂仗義額上青筋隱跳,強自忍耐。
「我還有我的事要做。」樂無歡語氣淡淡的回答。
「有什麼事會比參加武林大會還重要?」再忍,今日非得捺下性子,與這逆子徹底溝通不可。
「我要到深山去修術。」
一句話讓在座眾人除了曲無常外都听得發傻了。
「你想當神仙?!」樂仗義忍不住又吼問。
「不!」樂無歡酷酷地開口宣布︰「我想當妖精!」
這話一出只有曲無常听了想大笑,好像又看見「寧為貓」在眼前。
樂仗義听了卻是整個人從座位上彈跳起來,若非楓萬里拉得夠快,他早已在人前對兒子飽以老拳了。
「曲先生!」大師是私底下的敬呼,在人前樂夫人則喊曲無常為曲先生,敬為夫子之意。只見她面色灰敗地向他求援,「麻煩您先勸歡兒進屋去,別讓他留在這里氣他爹了。」
曲無常微笑頷首,拉起原本還無意離去的樂無歡,將這禍根給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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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萬籟俱寂。
躺在床上正待入睡的人兒陡地頸畔生疼,她張眼偏過視線,看見一柄桃木劍,這柄桃木劍雖不鋒利,卻是浸泡過符水,絕對可以要了她的命。
好可怕的身手!
她在心底暗忖,明明門未開、窗未動,一點聲音也沒有,但這索命羅剎就是無聲無息地來到,且一出手就制住了她。
屋里漆黑,加上對方站在床頭後方,她只能看見他的劍卻看不見他的人,但即便看不見,她也猜得出對方是誰。
「妳為何而來?」對方冷冷問道。
她嘆了口氣,「為了安心。」
「妳不放心他?」對方冷嗤一聲,「不放心又能怎樣?妳既已決定要放開手,自然就該要學著放心,前些日子一下變成廚房嬤嬤,一下變成護院,一下又變成丫鬟的,也都是妳?」
她再度嘆氣的點頭。她知道此人是樂家人特意聘請來「克」妖的,卻沒想到他的修為如此之高,竟連她潛伏在樂府里多日都早已知曉。
羅剎冷音再次響起,「老實說,妳就是變成一只猴子我也懶得理妳,只是妳不該讓他『看』見妳,隔遠點是一回事,但讓他這麼近的瞧見,卻可能會出問題。」
她三度嘆氣,「我正在學著對他放心,但在學好之前我只是想來看看,能不能幫得上忙。」以楓家三小姐的身分來推波助瀾,撮合他和楓月明的婚事。
「妳在他面前搖來晃去,能幫得上忙那才有鬼!」
「他不會知道是我的。」
「真不知道嗎?妳沒看見他今晚有多失常?」
「他只是在懷疑,但我會想辦法讓他的懷疑死了心,並努力想辦法讓他和該在一起的人在一起。」
「哼!或許妳真正該做的是去偷些『忘情水』來,灌他喝下去,把妳忘得一乾二淨。」
「真有這東西嗎?你能告訴我該上哪里去取嗎?」不顧自己安危,她險些轉過身急問。
「不能!」對方冷冷拒絕,「別傻了,我不是來幫妳的,我的劍還在妳頸子上,妳忘了嗎?」
「沒忘!」她也跟著沒好氣了,「說吧,你來找我應該不只是為了他吧?」
「聰明!我要問的是『散殃』,我看得出來它並不在妳身上。」
「那塊寶玉在他給了我後,就讓我師父給奪走了,不只是你,我也正在計畫著想將它偷回還給他。」
對方無聲的思忖,似是在研判著她這番話的真實性,好半晌才又再有了聲音。
「妳的師父是?」
「嶗山蠍魔。」
對方冷哼一聲,「那老家伙是個老壞蛋,妳會跟著他是因為受制?還是說,妳也是個小壞蛋?」
她的語氣里有著明顯的無奈,「我和師姊們的元神都被他禁錮在他的寢宮地底。」
「所以,妳只不過是顆身不由己的棋子。」
「就是因為這樣……」她的嗓音苦澀,「我才必須要對他放開手。」
桃木劍倏地離開她的脖子。
「如果真是決定了該放手,那麼妳最好盡快離去!」
直到屋里久久不再有聲音後,她才終于能確定那索命羅剎已經離開了。
生死一線間,鈴鐺知道自己剛剛險些就沒了小命,只要她答錯了一個問題。
不知樂家人是打哪里找來如此高手來保護他不受妖害,但換個角度想,至少這代表他的家人都很在乎他。
像她一樣在乎他,不願讓他受到半點傷害。
鈴鐺伸手捂著臉,頹喪地在心里問著自己︰真是不能再留的時候了嗎?
她的要求真的不多,除了想確定他沒事,也只不過是想再多看他一眼罷了。
而這,真是她太貪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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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時鳥語啁啾,楓家三小姐楓月影,同往日般步履輕盈地走在樂家大院里,準備到廳里去用早膳,卻在途經一座假山時,猝不及防地讓只強壯大手,給一把扯到了假山後。
她還來不及喘息也還來不及尖叫,就先讓一雙因一夜無眠而滿布著血絲及痛楚的眼神給震懾得無聲了,那人是樂無歡。
「別想騙我,我知道是妳!」在她嘗試開口之前,他先發制人了。
不許自己被那雙眼神干擾到,她綻出無辜的天真微笑,吁了口氣、拍了拍胸口。
「樂大哥,你剛剛嚇死我了,我還當你們樂府什麼時候進來了歹徒呢!」
「樂大哥?!」他的眼神除了痛苦外還有著憤怒,「上次分手前,妳並不是這樣喊我的。」妳喊的是樂郎!
「對喔,你瞧瞧我這記性!」她俏皮地拍拍額頭,輕吐小舌笑咪咪的,「我該改口喊你『姊夫』了。」
「夠了!鈴鐺!」樂無歡著惱地攫緊她的手腕,已經管不著會不會不小心弄疼她。「如果這又是一場『捉鬼』游戲,那麼我已經逮住了妳,游戲到此為止。」
「我听不懂!真听不懂!什麼鈴鐺鈴鼓的,我全听不懂!樂大哥!姊夫!」她亂喊一通,掙扎著想怞回手。「你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回我一來就發現你有些不太對勁,難道你真的同那些下人所說的中了妖術?你看清楚點,我是月影!是你未來妻子的小妹!你真的不認得我了呀?」
「不是我不認得妳,而是妳不該輸了還不認帳!」
樂無歡沙啞低吼,憤怒控訴。
「鈴鐺,別再演了,我知道是妳!妳的畫皮術再精也無法再騙住我了,別問我是怎麼知道的,妳或許扮得不錯,毫無破綻,但我的直覺卻告訴我,妳是鈴鐺!是那個讓我愛得刻骨銘心,愛得神魂不屬的鈴鐺,妳既然又再來找我,顯見也是放不下我的,也是放不下那一夜的,既然如此,妳為什麼不肯認我?為什麼不肯承認妳就是鈴鐺?」
「夠了!樂大哥!」眼神里雖是驚懼交集,但她畢竟沒失了名門風範,表情還算沉穩。「你再這樣對我夾纏不清,可別怪我不顧你樂家的面子,要大聲喊了。」
「妳喊吧!大聲地喊吧!」
樂無歡一把將她扯至胸前,不論是眼神或是語氣,都清楚明白寫著豁出去,不顧一切的蠻橫及怒氣。
「我一點也不在乎會喚來多少人,讓他們看見我是怎樣愛我的女人的!我更是一點也不在乎,妳該死地給我變成了什麼鬼樣子!」
「你……」她來不及再發出任何聲音,因為他將她擁進鐵臂里,低下頭用力吻住了她。
他的熱情像海潮,像那潑蠻使壞,一心只想將人給弄沉甚至滅頂的海潮,牢牢地,一點縫隙也不給地用嘴包含住她,不在意她是否會乘機咬傷他,即便真的在兩人口里嘗到了血腥味。
他吻得她除了發出嗚嗚咽咽聲外擠不出個完整字句,也逼得她除了認命領受外,全然無計可施。
這個笨蛋!
這個不听話的小鬼笨蛋!
這個冥頑不靈、只會往死胡同里鑽進去的笨蛋!
鈴鐺在心底痛罵並後悔,昨日那姓曲的術士說得沒錯,她真是不該來的,如果真心想放開手,就不該忍不住地想來瞧瞧他過得好不好,其實說要放心不過是個借口,實情是不只他放不下她,她也是的。
這個霸道的吻被不斷地加深著,彷佛永無終止之時。
她被他吻出了咸咸淚水,被他吻到了暈頭轉向,被他吻到了不得不投降,對他,也對自己。
她雙膝無力,小手緊揪住他的衣服,否則極有可能會被他吻到腿軟撐不住自己。
她安靜地任由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撥開她衣服下襬,將手爬進衣里。
就像那一夜一樣,放縱著他經由親吻撫模,來紓解他對于她的強烈渴望。
即便此時的她,罩在衣服底下的身段只是個孩子,削瘦平坦正待發育,但他一點也不在乎,只想藉由實際的觸踫來證明,她是真真實實地又在他的懷里了。
雖說外表變了,但她仍是她,是以她壓根就無法抗拒他的進犯侵襲,她的所有感官,早已戀上了他的長指。
見她似乎是投降了不再掙扎,樂無歡才肯將嘴移開,改用鼻端摩挲著她的頸窩,並不時吮吸著她雪白的頸子,一只邪肆任性的大掌則仍是在她衣服底下忙碌著。
他就像是個在撥弦的琴師,將她那壓抑不住,溢出口的嬌喘聲吟,如同琴音般地經由他的長指躁縱著他想要的節奏,軟甜地、嬌沁地飽饜著他的耳朵。
片刻之後,在她終于能拾回些許理智時,她開口求饒了。
「你太過分了!你別再這個樣了!樂大哥……姊夫!」
她仍是執意要這樣喊他,想藉此點醒他也順帶點醒自己。
樂無歡原已略消了氣,卻讓這句「姊夫」給再度撩撥上火了。
「過分?妳若敢再喊我一聲姊夫,我就在這里做出更過分的事情給妳看。」
為了顯示他絕非恫喝,樂無歡伸手蠻橫地扯低她的襟口,露出她的雪白肩頭。
接著他低下頭毫不留情地吮吸著她的肩頭,害她無法克制地全身起顫,腳心奇癢難耐,腳趾頭一忽兒蜷曲,一忽兒放開,就像是身上爬滿了螞蟻。
「你好壞的……」無助且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小聲地哭了出來,「這樣欺負人家……」
「只要妳承認妳是鈴鐺,我就不欺負妳了。」他的嗓音放柔了,畢竟他舍不得見她哭。
「我不是鈴鐺!我不是鈴鐺!我才不是那什麼見了鬼的鈴鐺!」她將頭搖得像博浪鼓,試圖做最後掙扎。「我是楓月影!你听好!我是楓、月、影!你欺負我!當心我去……」
「天哪!啊──」
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毀掉了正在假山後上演的春色無邊,也叫出了樂無歡一肚子火。
他不是氣讓人撞壞了「好事」,而是氣他險些就要逼她承認了,只要再給他一點點時間,偏偏在這緊要關頭有人來壞事,只怪他太沉溺于「逼供」的氣氛里,忘了該留意外頭的聲音。
但即便再火悶,他也沒忘了用身子擋住她,在確定幫她將衣物給拉妥了後,他才滿臉不悅地轉過身,面對發出尖叫的女人──
颯楓堡的大小姐楓月明,以其雖未發出尖叫,一雙美眸卻燃著怒焰的楓家二小姐楓月澄。
不用解釋,不消辯清,楓月影的臉上、頸上都還留有方才樂無歡曾經干過什麼「壞事」的證據。
被吻腫的女敕唇,被吮出吻痕的肩脖,以及她衣衫不整的身子,誰都看得出來他們剛剛在假山後面做了什麼,更別提她們親耳听到的「我是楓月影!你欺負我!」的控詞。
「禽獸!」
一個箭步上前,楓月澄先揚手給了樂無歡一記巴掌後,才從他身後拉出表情有些被嚇僵,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楓月影」。
「大姊,我要去告訴爹這件事情,這門婚事我絕不許妳再想!」
話說完,楓月澄另一只手拉起發出尖叫後便陷入失神無助的楓月明,然後對著樂無歡吐了口不屑的唾沫後,緊捉著姊姊及妹妹,憤怒地大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