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義和仁慈原是眉開眼笑地坐在桌旁,盯著三徒兒自麻布袋中,一塊一塊地數著他們所得到的金磚。
卻在听完天道存對寶庫里滿地寶貝的描述後,臉上的笑容,一點一滴地褪去了。
「你的意思是……」仁慈瞪大肥眼往小子身後瞧去,卻見小子身後,連半只麻布袋也沒有。「那里頭不只有三十塊金磚,而可能有三百塊,甚至是三千塊?」
不知死期將至的天道存憨笑著開口。
「不,師父,我沒細數,但那堆成了整疊。塔似的金磚牆呀,怕還不只一萬塊金磚。」
「而你……」仁義額上青筋不斷地怞動,「只、拿,了、三、十、塊?」
「沒錯,因為徒兒只帶進去一口麻布袋。」
你是豬呀!原先帶幾個進去都無所謂,你不會在瞧見里頭寶物那麼多那麼多後,先跑出去多買幾個麻布袋,然後跑回去裝嗎?
好吧,就算這小兔崽仔真的不夠機靈,那個跟在他身旁的機靈鬼,難道也是瞎子?
「見你只拿這些東西……」仁慈寒聲問︰「你大師兄什麼也沒說?」
「有哇!」天道存神情憨厚的點點頭,「大師兄說你就拿這些?你不想要那頂金冠?」
仁義由牙縫問擠出陰冷嗓音,「那你又怎麼回他?」
「我說我要那玩意兒做什麼?師父又沒說了想要。」
師父又沒說了想要?
師父又沒說了想要?
師父……又沒說了……想要?
他想要呀!他想要呀!嗚嗚嗚……他怎麼可能會失心瘋地不想要呀!
仁義和仁慈各自仰頭重拍胸口,努力咽下險些狂噴飛出的恨血。
啊啊啊啊!他們沒說了想要,是因為不知道里頭有呀!
這個小笨蛋!那個大壞蛋!他們辛辛苦苦地拉拔大一個笨蛋加一個壞蛋,究竟是為了啥?難道就是為了要氣死自己嗎?
弄不清楚兩個師父究竟是怎麼了,天道存神色木憨地乖乖坐在椅上,看著師父們不再對他笑了。
接著師父們一個人捉起十五塊金磚,氣呼呼地拋下話,說是要去閉關。
閉關就閉關,但沒想到兩位老人家這回還閉得真久,死賴在里頭不出來,害得天道存想要拜托他們上隔壁棺鋪去提親都沒辦法。
一等再等,結果反倒先等到神情頹喪的回觀里來的天威望。
沒多久後,一群人找上門來,居然是天威望的家人來找他回去出任少教主。
天威望沒多做考慮就答應了。
但仁慈當然沒那麼容易就放人,獅子大開口地先索了一千塊金磚才肯放人。
天威望臨走前,拉著天道存嘰哩咕嚕地說了一堆。
說什麼要他懂得珍惜人家對他的好,說什麼要他別再木木呆呆,要懂得籌算未來,听得天道存一頭霧水,還當是盼盼去跟二師兄說了什麼。
在天威望離開後,那兩位得到一千塊金磚的師父雖然願意出關了,卻對天道存請他們幫忙提親的要求,一再找借口拖延。
廢話!
老大娶了老婆就跑掉,老二也被帶回他家里去了,現在老三成了他們身邊的最佳幫手,雖說是笨了點,但還算耐躁好用,如果老三也娶了妻子,且還是個聰明如杜盼盼那樣的小女生,那他們日後還能玩誰?還能整誰呀?
不許不許!他們堅決不許這樣的慘事發生。
他們只愛看鬧劇,不愛看有情者終成眷屬的圓滿大戲。
拗不過兩位師父又無計可施,天道存與杜盼盼的親事就這麼被拖著,直至那一天,熊惜弱掄著鴛鴦雙刀找上門來。
「是個男人就該懂得要對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任!」熊惜弱對著天道存發出了怒吼。
一句話讓眾人鴉雀無聲,更讓大廳里的另一頭,那三下五時就要過來瞧情郎的杜盼盼,跺足扭身要走。
見人要走,讓眾人給圍住的天道存發急了,忍下住伸手喊道︰「胖胖!你要走?」
欲定的縴影氣得扭回螓首。
「是盼盼不是胖胖!都跟你說過幾百次了,以後發急時不許喊我!哼!我干嘛還不走?難不成要留在這里,看你怎麼對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任嗎?」
氣死氣死!她都快被他氣死了!
原來之前她都白躁心了,躁心他太過老實,誰知道他或許真的是塊木頭,卻絕對是塊色木頭!
原來除了她,他也曾經「那樣那樣」,像個野獸似地對待過其它女人!
啊啊啊!這個死木頭!她發誓再也不要理他了!
杜盼盼躲在房里哭了又哭,約莫半個時辰後,她才終于听到門外有聲音。
「啊!嚇死人了!你這個樣子跑來我家,會把客人全都嚇跑的啦!快走快走快走開!回你隔壁去啦!」她听出了是嫂子的聲音。
「杜大嫂!」跟著傳來的是天道存那木頭的憨憨嗓音,「我不走,我要見盼盼。」
「你要見誰都可以,拜托先把肩膀上的傷口包一包吧!血流得滿地,咱們這里雖然是賣棺材的,但可不兼賣死人呀!」魏春花難得會被嚇得有些語無輪次。
怎麼?木頭又受傷了嗎?
屋里的杜盼盼听得忘記了哭,殷紅著一雙大眼心疼地想,這個笨木頭,怎麼會那麼不小心嘛!
沒理會杜家嫂子,天道存逕自對著屋里的人提高嗓門道︰「盼盼!你听我解釋……」
一听他喊著自己,杜盼盼心疼褪去,惱火襲上,伸手捂耳,「不听!不听!我不听!你想說啥都去對那個需要讓你‘負責任’的人說!」
屋外安靜了片刻,半晌後才終于再響起天道存滿含著局促的嗓音。
「可、可……盼盼,在、在這個世上,我、我唯一需要負責任的女人只……只有你呀!」
「好你個天道存!好你個找死的木頭!」屋外響起的是杜盼盼兄長杜壯壯的跳腳怒吼聲,「我寶貝妹子你也敢踫?今兒個我非槌死你,然後再送你一口棺材不可!」
接下來是一陣 哩咱啦砸物聲亂響,其中還夾雜著天養的阻止大叫。
「杜大哥快住手!快住手!我三師兄受傷了,加上你是杜姑娘的兄長,我三師兄哪敢還手?你這樣會打死他的……會打死他的……」
天養的話還沒完,屋子的門扉已被人砰地一聲甩開,一道倩影竄出,舉高繡花鞋,杜盼盼沒頭沒腦地往正行凶中的兄長頭上一陣亂打。
「臭哥哥!壞哥哥!爛哥哥!你居然敢打我的木頭?你欠揍!」
是是,無論她再氣再恨再惱,可普天下只有她能欺負他,其它人統統都下許!統統都不許!
被人沒頭沒腦地亂打一通,柔柔頭頂退到一旁,傻盯著自己妹妹抱著那雙臂淌血,頭上被敲出了幾個腫包的大男人,哭成了個淚人兒,深覺自己好像弄得里外不是人的杜壯壯,困惑地問向身旁妻子魏春花。
「呃……春花,我做錯了嗎?」
「不是做錯,是自討沒趣!」魏春花示意丈夫低下頭,心疼地為他柔柔,「你沒听說過女大不中留嗎?你這寶貝妹子呀,我看是再也留不住了。」
「該死!听剛剛那小子的意思,居然已經踫過盼盼了,爹爹不在家大哥做主,沒得說,現在咱們就上隔壁去和小子的師父們談,如果他們不快點把這門親事訂下,我就找人天天抬棺材去抗議,搞得他們道觀沒生意可做。」
「沒錯沒錯!就天天抬棺去抗議!」
巴不得小姑能快點嫁出去的魏春花,眉開眼笑地和杜壯壯手牽手朝兩家之間的小門走去。
天養見狀,趕緊追上去,因為他看得出三師兄這一頭呢,呵!已經不再需要他夾在中間幫忙協調了。
人群散去後,杜盼盼心疼地看著天道存雙肩上的傷口。
「你怎麼又受傷了?」
「那不重要……」天道存急著搖頭,「重要的是盼盼你听我說,熊姑娘只是誤會了,我和她之間根本什麼都……」
「別再說了!」伸出小手捂住他的嘴,杜盼盼柔順地偎在他懷里,「方才是我乍听之下氣胡涂了,你是怎樣的人,認識了這麼久我還不清楚嗎?」
听了她的話後,天道存神情狼狽地松了口氣,快樂地將她擁得更緊了些。
「盼盼,你待我真好。」
「知道我待你好,那你該怎麼回報我?」
美人兒抬起螓首,秋波流轉,粉腮酡紅,檀口鮮艷欲滴閃著誘人光澤,眸中媚波及檀口都寫著邀請。
是,邀請!
自從兩人尋寶回家後已過幾個月,他沒法說動他那兩個壞師父過來提親也就罷了,但就算婚事未成,仍有些他們這種已私訂終身的未婚夫妻能夠做的,譬如說親親小嘴之類的嘛!
偏生這個不解風情的木頭,每次都听不懂她的暗示,害她的頭都拾累了,此時四下無人,兩人又解開了誤會,不趁此時親熱更待何時?
只見杜盼盼主動將紅艷檀口朝他送去,她好生想念那個會月兌控失序,像個野獸的木頭!好想他能像那時候那樣地,瘋狂地、火熱地吻著她。
「回報?」天道存卻沒看懂未婚妻的明示,憨笑著搔頭。「你是指幫你賣棺材嗎?那有什麼問題,走!咱們現在就去賣……呃!胖……盼盼!你要上哪兒?」
眼見佳人毫不留情地推開自己起身往屋後走,天道存當下僵立住,不知道該怎麼做,更不懂兩人剛才分明還聊得好好的,怎麼她會說翻臉就翻臉了。
「去燒水啦!」
一把哀怨嬌音,由杜盼盼口里飄送過來。
燒水干嘛?是想燒木頭,還是想煮爛木頭?
天道存听了後更加傻茫,卻不敢再追問。
他不知道杜盼盼想的是,如果她這木頭未婚夫,非得要和她隔著屏風,非得要在她洗澡時才會被勾出體內難以得見的獸性,那麼她最好趕在出嫁前學好如何快速生火燒水,省得早晚會成了深閨怨婦一枚!
啊啊啊啊!氣死人了!是誰說喜歡上一塊木頭還滿不錯的?是誰?!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