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樁事真的有些古怪。
但大家也不好意思問得太多,畢竟那個當事人,是平日待他們不錯的副首天道存。
那古怪的事就是——副首帳里多了個人。
別想多,那是個男人,還是個矮矮胖胖,生得絕不可能會讓人產生斷袖之癖遐想的男人。
至于原因,根據副首的八師弟天養小少俠的說法是,他三師兄于昨晚出去散步賞月時,不小心踩死了一只黑色野貓。
話說野貓,尤其是全身漆黑的野貓,可是帶祟的,貓靈難以化解驅散。
對于他們這些在道觀里長大,打小就堅信有鬼神存在的弟子來說,那等于是犯了大忌,所以一定要化解,否則輕則走衰運,重則可能會致命。
「那該怎麼解?」
在旁听得起勁的人們,忍不住好奇地問向雙頰紅通通的天養,雖然他們也滿好奇的是,何以天養小少俠的臉會變得如此殷紅。
假裝沒瞧見旁人好奇打量的眼神,天養煞有介事地正經開口。
「那就是要找個在陽年陽月陽日陽時出生的男子,雙陽克煞,這個人呢,至少得日夜跟隨在我師兄身邊滿一百零八日,這樣出來的效果才有用。」
「按你這話听來,能幫天三少俠解祟克煞的人,居然是那個元胖兒?」
「沒錯!此次出門前我師父給了咱們師兄弟幾項法寶……」既然掰起了頭,也只好一路胡掰到底。「昨兒個夜里我與師兄拿出‘尋陽儀’往外一找,
哈!可讓咱們給找著他了!」
謊話連篇一說完,天養拔腿就跑,不想讓自個兒的臉紅到起火燃燒。
這套說詞是咋兒個晚上三師兄來找他,讓他幾乎想破了頭才得到的結果。
杜盼盼不肯回家,三師兄拿她沒辦法,只好依了她,但條件是她必須待在三師兄能夠看得到、照顧得到的地方,所以他們必須做出最不拿手的事,那就是——編一套謊。
除了編謊套招外,還有一樁大事,就是三師兄要他當個見證人。
「讓我見證啥呀?」天養傻眼問道,這到底還給不給人睡呀,多事的一夜。
「見證我和盼盼的訂親儀式,先訂個親,回去之後我再向她爹賠罪並提親。」
「三師兄,你是在開玩笑嗎?」
婚姻可是終身大事,這樣做會不會太草率?
「當然不是開玩笑!」天道存一臉正經,「如果不先這麼做,名不正,則言不順,兩個人住在一塊成何體統。」
「哎呀呀!你也想太多了,不是說好了只有咱們三個知道嗎?」
「除了咱們三個……」天道存正色的指著天,「還有天知、地知、神知……」
「夠了!夠了!算我被你打敗,什麼都由著你了。可你是這麼說的,那麼杜姑娘呢?她也同意如此倉卒草率的訂親儀式嗎?」
不消再多問,始終乖巧坐在一旁,小手托著下巴,水眸澄澈,任由眼前兩個男人為她傷透腦筋的杜盼盼,在接收到來自于天養的詢問眼神時,唇瓣優雅的彎起,給了他一個甜蜜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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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寶隊伍繼續北上。
行行復行行,這一日眾人來到疾風崗,眼看離目的地黑虎泉洞已然不遠了。
或許是因為目的地已近在眼前,也或許是因為連日來陸續有人不告而別、月兌隊不見,導致隊里的氣氛有些低落、有些詭譎、有些蚤動,還有更多更多的不安。
但對杜盼盼而言,誰不見、誰不安都不干她的事,挖不挖得到寶她也無所謂,她只是乖乖地等待。
等著天道存快點將他師父交代的任務完成,或者是索性死心,陪她回諸暨。
這一天夜里,天道存按例先上主帳那兒去開會,接著在營區里四處巡邏,拖到了快三更天才終于有空回自己的帳子。
甫一進帳,他就看見還等著他的杜盼盼。
「怎麼還不睡?」
「沒見你回來我怎能安心睡?還有更要緊的是人家……人家想洗澡啦!」最後一句話讓兩個人都別開視線、紅了臉,卻是無法避免一定得說的事。
在他同意她留下時,就和她做成了約定。
除非是兩個人單獨在帳內,否則她必須維持著男裝扮相。
如果她受不了想洗澡,只許在帳內洗,由他去幫她想辦法弄水來。
是以即便天道存已經很累,但在听見她的需要後,他還是二話不說立刻動作。
果然沒多久,杜盼盼如願地享受到了一個熱呼呼的熱水澡。
當然,天道存對她的協助只到此為止,在她的浴桶與他的案桌之間,隔著一道他以克難方式,自制而成的竹屏風。
屏風除了此時派得上用場外,還有在兩人熄燭就寢,一個睡床一個睡地時也是要拿來用的……
私訂終身只是為了維護她的清譽,而不是方便兩人真的做出啥逾越禮教的事。
可雖然兩人之間隔了道屏風,但區區一個帳篷,又能有多大的空間?
雖說該回避一下,但他又哪兒都不能去,因為得幫她看守著,以免有不識相的人剛好上門來找他。
感謝練武多年讓他有雙敏銳的耳朵,能夠輕易地听見遠方是否有人過來。
但耳朵過于敏銳有時也是個缺點,能讓他不單單是感受到來自于浴桶所漫出的熱氣,也害他不斷听見由屏風後傳出的嘩啦啦水聲。
除了熱氣及水聲外,那一縷縷隨風飄來的佳人馨香,更是令人坐立難安。
如果他不曾看過她出浴時的模樣就好了,偏偏他看過,而且根本忘不了。
他看過她天真誘人地玉立于水中的模樣,看過她那柔白的玉軀于輕霧如紗的水氣氤氳間,雖說是清新純潔,卻又是駭人地讓人心跳失控。
該死該死!不想不想!停止停止!
他該想的只能是方才在巡夜時,那個與他過了十來招的神秘黑衣人。
那廝功力深厚,步履沉穩,吐納無聲,若非那人無心與他戀棧,他又擔心獨自留在帳里的盼盼,兩人之間可還有得拚呢!
那人究竟是誰?
究竟有何目的?
因為對方目的不明,他唯一能做的只是讓負責巡夜的兄弟們加強警戒。
將心思收回後,天道存研墨執筆,想要憑記憶畫下黑衣人的身形及慣用招式。
許是太久沒听見他的聲音,屏風後方的杜盼盼出聲了。
「木頭,你可不能先偷偷睡著喔,別忘了待會兒還得幫我把水倒掉。」
天道存沒回話,僅是輕應一聲,慶幸彼此間還有道屏風,不會讓她瞧見他早已因她、因水聲而全身緊繃如鐵了。
唉!試問這樣的他,又怎麼可能睡得著?
「木頭,這是今天晚上我第七次听見你在嘆氣,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沒讓我知道?」
天道存想起了黑衣人,卻不想嚇著她。
但因為不擅說謊,他只好不說話。
「你不說話那就是了,其實我也有听見的事還沒告訴你,想不想听?」
「說吧。」
光听語氣就知道她忍不住了,問他一句不過是開場白,認識她太多年了,他就算再木拙、再懵懂,也早模透了她這些小女人脾氣。
「我听趙翡燕說喔,很多人都在傳,最近會有那麼多人相繼失蹤,可不是自行月兌隊回家去了,而是因為……」屏風後方傳出的嗓音,刻意壓得低低的。「黃巢的怨靈盯上了咱們,派出一群黑鬼部隊來阻撓咱們去挖掘他的寶藏,有不少人曾經在夜里,看見帳外有黑影在飄。」
黑影?!
天道存想起了神秘黑衣人,鎖緊了濃眉,好半晌後才開口。
「那你呢?你信嗎?」
「信不信有鬼嗎?」
屏風後的嗓音,帶著他早已听慣了的淘氣。
「我家是賣棺材的,從小到大,隱隱約約、恍恍惚惚也見過幾次,這也是我小時候愛黏你的原因,知道嗎?木頭,你的人雖然木拙,卻有股凜然正氣,連鬼都要躲你。」
天道存听得沒好氣,「所以你會喜歡我,是因為我能幫人擋鬼?」
屏風後方傳出一陣咭咭咯咯的淘氣笑音,「如果真是這樣,那我直接跟個會收鬼妖的道上就好了,干嘛要千辛萬苦、離家奔波,甚至是女扮男裝……」
嬌音變軟,攙入了羞意,「一定要跟著你?」
她毫不掩飾的坦率告白讓他心口一蕩,全身上下再度火熱了起來,為了捉回已余不多的理智,他邊冒汗邊轉移話題。
「你還沒說信不信有黑鬼部隊的事。」
「老實說……嗯,我不太相信,人已死,都成了鬼了,干嘛還留戀陽間的寶物?按我說呢,活著的壞人可要比死去的惡鬼可怕多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天道存的濃眉又攬緊了點,「有人在幕後……搞鬼?」
「這是很有可能的對不?畢竟目標已在前方,能分杯羹的人總是愈少愈好。」
「那麼你會怕嗎?」
「不怕。」她毫不考慮地回答。
「膽子真的那麼大?」
「這和膽子無關,傻木頭!」
「那又和什麼有關?」他腦袋里的那個彎口,還沒兜轉回來。
「和你有關!」屏風後方傳來一陣誘人嬌笑。「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保護我,也因為我知道天道存與杜盼盼,是七世夫妻轉的世,是注定了要守在一塊的,白首偕老,長長久久。」
腦中一陣雷響轟隆隆,天道存讓她的這番話給震呆了。
與其說是震呆還不如說是被感動,感動她對他自始至終沒變過的信任以及真愛。
真的,他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今生竟能得一真性女子的傾心鐘愛。
他何德何能?
被震呆了的情緒讓他失了神,也讓他沒听見屏風後方水聲停止,更沒留意到那馨香四溢的嬌影已踱出屏風,來到案前。
「哇!你在畫畫?讓人家看看……」
「沒啥可瞧的。」
天道存收斂神智,伸手掩住紙,不想讓黑衣人的事嚇著她。
「如果真的沒啥好瞧的,你又干嘛要畫?」她才不信!
見他不肯給,幸好她知道他的弱點,知道他怕癢,于是一手戳往他胳肢窩,一手去奪紙,果然順利得逞。
嘻!杜盼盼得意嬌笑地退開幾步,將紙揪緊,卻在低頭瞧清楚紙上的線條後,美眸瞪直,嬌笑煞住,一動也不動。
還當她是讓黑衣人的猙獰模樣給嚇著了,天道存從桌後走出來安慰她。
「你別擔心,那家伙雖然武功不錯,但我仍有把握不會輸給他的。」
美眸瞥向他,她的表情明顯有些古怪,雙頰也紅了。
「你說‘這家伙’功夫不錯?天道存,你真的知道自己畫了什麼嗎?」
雖然察覺出她語氣里的不尋常,但他沒有多想,木愣愣地上前想解釋。
「這是方才我在巡夜時,遇上的一名神秘黑衣人……」
他原還有後話,卻戛然止住,因為他終于看清楚紙上的畫作。
紙上哪有啥黑衣人的影子?即便線條簡單,著墨下多,卻還是讓人一眼就看得出來那是個出水芙蓉般的長發果女,一個嬌軀玲瓏有致,上頭點綴著一顆
顆圓滾滾珍珠般水滴的果女。
臉紅得像煞關公的天道存,伸手去奪紙,卻讓杜盼盼給快一步的藏到身後。
「盼盼……」他那張老實臉上滿是羞窘,「快還我!」
「才不呢!」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天知道要見到這根木頭出丑,是件多麼困難的事。「哼!原來你那麼喜歡出去巡夜,就是為了想撞見這個樣子的黑衣人?」
方方正正的國宇臉上窘色更濃,表情也更懊惱了,因為知道這淘氣的丫頭是不會輕易饒他的。
說不過她又搶不回紙,天道存只好假裝耳朵失靈,逕自走到屏風後去幫她收拾善後。
在他將水倒掉,將浴桶收好,重新回到帳里後,杜盼盼還坐在椅子上,端詳研究著他那在無意識間完成的畫作。
「你這……」見他進帳,她立刻跳上前去在他身旁耍賴,卻是問得認真,「畫的真是我嗎?」
國字臉上好不容易才讓外頭夜風給吹散了的紅雲,再度火速凝集了。
見他不說話只是臉紅,她嘟高嘴哼了聲,自言自語。
「哼!諒你也沒那個膽敢去偷看別的女人洗澡,還幫她畫畫,否則我是肯定要挖出你眼珠子的,只不過人家的胸……」她偷偷往下瞥了眼做比較,表情有些不服氣,「好像比這上頭的還大些吧!」他也太「小看」她了吧!
低垂著一張紅得快起火的方臉,天道存往地上鋪墊子,滅了燭火準備就寢。
見他這樣徹底投降,杜盼盼卻沒打算饒過他,笑眯眯地又湊身過來。
「見畫如見心,所以木頭,當我在洗澡的時候,你其實是一直在留意我的動靜,甚至是……想象的對吧?」
「別問了,盼盼。」天道存終于出了聲音,求饒著。
「你是在害羞嗎?」
哈!一個會臉紅害羞的木頭,還真不是普通的可愛!
「真的別再鬧了,盼盼。」
不騙人的,不只是額頭,他渾身上下都在颯汗了。天知道他平時是用了多大的意志力在控制自己,而現在,這個毫無自覺的罪魁禍首居然不怕死地一再挑釁他。
「你回答我嘛!只要你回答了我就不再逼你,我們都已經是未婚夫妻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呢?你只要承認會對我有……嗯嗯……」貪玩逼問中的人兒臉也紅了,「那個方面的幻想,我就饒了你。」
天道存開口,嗓音低沉沙啞,「知道了對你有什麼好處?」
「不管不管!我不管!」她伸出柔荑,搖晃著已側躺在地上,熊似的壯碩身軀,「人家就是好奇嘛!」就是想知道我對你究竟有多大的吸引力嘛!你不知道這對一個女人的自信,有多大的影響力嗎?
「我是認真的,盼盼,真的別再鬧了。」
他的嗓音變得更低更沉,也更粗嗄了。天知道此時的他是用了多少的自制力,才能不讓自己用「動作」直接回答她這個問題。
「不要不要!人家就是要鬧嘛!」怕他不理她真的睡著,杜盼盼再度使出了蠻纏爛招,「鬧到你給我一個交代!我要鬧要鬧要鬧要……啊啊……你干嘛?」
天道存猝然一個翻身,將她按壓在地上,就著外頭透入的微微月光,她瞠大美眸,像是見著了個全然陌生的男子壓在她身上。
木訥褪去,羞赧不見,他的表情原始而野蠻,溢滿著剽悍霸恣的野味。
尤其他那雙緊盯著她不放的眼楮,火焰熾烈,讓她感到害怕,卻又同時有些莫名興奮。
老實說,雖說她打小就擇定了是他,其實偶爾還是會有些小小擔心的。
擔心這塊木頭無論長得多大,無論在人前或人後,在任何的地方,都是徹頭徹尾的一個老實頭。
擔心他就連在兩人洞房花燭夜的時候,還會傻傻地來上一句相當掃興的「盼盼,這……我不會!教教我!」讓她氣到瘋掉。
但現在見他這個樣,知道他已跳過了所有會讓腦子打結的問題,采取了最直覺的反應,知道了他也是會有男性原始沖動的時候,她還真是不知道該歡喜還是該憂愁,因為自覺像是個誤放了野火的小孩。
她放了一把野火,一把她沒本事去撲滅的野火。
一股前所未有的戰 在他那雙黑眸熱辣辣的注視下,直竄她背脊,小月復中也出現了讓她困惑的無名躁動。
「呃,木頭,我懂了,你已經以行動告訴我了,所以不需要再……再……唔嗯……」
她的話語斷在他突然低下頭,以舌恬舐超她耳畔的動作里。
他恬、他吸、他啃,他吮著她頸邊女敕肉的動作,在在地讓她聯想到一頭餓壞了的獸。
「呃,木……木頭……你你你……你听我說……我我我……我們這樣不不不……」
杜盼盼一連串結巴的話還沒說完,見他將嘴移開,她暗自松了口氣,跟著才明白他的移開只是為了轉移陣地,這一回,他看上的是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在他吻了她後她才知道,原來上一回她給他的吻,還真是稚拙得可笑,現在他所給予她的,才真是一個結結實實的吻。
在他的攻擊下,她的唇瓣被他熱切地攫住了,就連呼吸也遭到掠奪,他以厚實的巨掌捧住她柔女敕的臉龐,低頭在她甜蜜的檀口中,瘋狂地攻城略地,他禁錮多日的終于能夠得到解放,因此一發不可收拾。
杜盼盼知道應該要阻止他的,畢竟兩人還沒正式拜過天地,即便是兩心互許,卻是于禮不合。
再加上他那循規蹈矩的古板性子,等到他恢復理智後,肯定會懊惱後海個半死。
但她原要阻止他的手卻僵在空中半晌後,無力地垂至他頸上柔柔環緊,以行動默許他的侵犯。
迷迷糊糊地,她仿佛听見布帛撕裂的聲響,接著她身子一涼。
朦朦朧地,她感覺到一雙熾熱的大掌在她身上蠻橫霸行。
曖曖昧昧地,她胸口猛地一熱一疼,像是讓人給張口含咬住了。
「唔……嗯……木頭,別……別這樣……」
她努力發出虛弱嗓音想阻止,听起來卻不像是抗議,倒像是在舒服嬌吟,反倒更加助燃著他的攻勢。
一場激烈的征服掠奪已是箭在弦上,沒想到陡然間,帳外傳來了一聲驚天動地的淒厲尖叫,劃破了深夜里的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