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愈接近隆冬,官清韻心里就愈焦急煩躁,心中總像有一把火在燃著,怎麼也撲滅不了。
官府,陷入一陣危機之中。
當她看著賬簿盤算時,發現今年年末的賬,收入整整比三個月前少了一大半,甚至連利潤都微薄到令她皺眉。
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她不斷的盤著賬,卻怎麼也找不出癥結所在……
直到總管喘氣不己,臉色鐵青的跑進賬房。「小姐,不好了……」
她抬起頭,不解的望向總管。「辜伯,怎麼了?」
「咱們、咱們該付給工人的款項……」他艱澀的咽了咽口沫。「少爺並沒有交給別苑的總管……」
官清韻放下手上的筆,柳眉緊皺著。「那款項呢?」
總管雙手緊扭著衣角。「全破、全被少爺拿走了。」
「什麼?!」官清韻的心像是被刀狠狠刺過一般,無法接受的愣坐在椅子上。
「少爺人已不在城中,他帶著麗艷姑娘遠走高飛了……」
「大哥為何要這樣做?」官清韻皺著柳眉,眼里盡是失望。「官府以後全是大哥的,為什麼他還要這麼做呢?」
「一定是被那麗艷姑娘慫恿的……」總管也氣憤不已,陪著她在一旁干著急。
「款項不知去向,工人那邊該怎麼安撫呢?」她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卻又不知所措。
她大哥為何如此的自私,留下一堆爛攤子讓她收拾,卻沒想到會斷了官府的生計呢?
「小、小姐,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呢?」總管小聲的問著,看著小姐那擔心的表情,也忍不住為她心疼起來。
官清韻極力的平撫自己的心情,企圖想出一個完美的解決之道。
可是現下的她,以往的冷靜全被煩躁給代替,無法好好靜下心思考。
「我……」她望著桌上的賬簿,終于明白為何賬簿與賬款不符了。
原來在之前,大哥早已偷偷將款項移出,是她太過于天真,以為大哥還有一點責任心……
她錯了,而且錯的非常離譜。
「小姐,咱們是不是走投無路了?」總管也心急如焚的問著。
官清韻閉上眸子,緊緊的抿唇。
現在大哥卷款離去,府里只剩她一個人撐著,要是她撐不住,那麼這個家一定會毀一旦。一家大小也會沒有安居之處,年邁的爹更沒有人可以照顧……
不行,她絕不能低頭!
「我們不會走投無路的!」她深呼吸,讓自己的心情平緩一下,想想自己下一步該怎麼走。
總管也皺著眉頭,忠心耿耿的幫忙想著辦法。
「老奴忽然想起,咱們與步家算是遠親,步少爺中了異毒時,小姐也曾關心步少爺的身體,是不是能與他們攀點關系,請步少爺伸出援手呢?」總管忽地想到步府的當家,于是提了出來。
步府也從事玉石的買賣,近年來步府由步燕臨當家,他的手段果決,成為逼南城最大的玉石商,也是城里最大的商賈之王。
一提起步府,她一張小臉添上了紅暈。
幾年前,她見過步府的步燕臨,一眼就對他起了愛慕之心,無奈她總是沒有機會可以接近他,畢竟她與步府只能算得上是遠親,平時並無機會來往……
可現下她已經沒有辦法,只得死馬當活馬醫了,在這危急的情況之下,她也只好厚著臉皮,登門請求幫助了。
「這不失為一個方法。」她點點頭。「讓馬夫備車,我親自到步府一趟。」
總管點點頭。「是,老奴下去吩咐。」
官清韻自椅子上站了起來,一想到要見步燕臨,她的臉上添了兩朵紅暈,腦中也浮現他那俊美之姿,充滿欽慕之心。
無奈最近爹爹身體愈來愈不硬朗?與步府的交集便少了,她一個姑娘家也不好每天上門叨擾,因此找不到機會好與步燕臨敘舊,只能借著地受傷之際,表達自己對他的關心,維持著遠親的關系……
要不是別無他法,她也不想拉下臉皮,向步府求援。
但惟今之計,能救急的也只有步府而已。官清韻輕咬唇瓣,斂眸思忖。
隨後她走出賬房,準備上步府與她的表姨娘商量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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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到步府,官清韻惟一的希望便破滅了。
她找了表姨商量,發現表姨心有余而力不足,沒辦法幫忙她度過這一關。
接而,她厚著臉皮找步府的當家步燕臨商量,可步燕臨一口便拒絕了。
他是個商人,理當以利益為重,之前早已听說官府的玉石買賣已不復以往,甚至還負了一堆債,在利益的考量之下,步燕臨毫不留情的拒絕,不願資助官清韻。
期待而去、失望而回的官清韻,心里早已蒙上了一層薄冰。
再加上一到步府,便听到心上人步燕臨在近日要成親,她的心如同刀割一般,狠狠的被剖成兩半。
她強忍著眼淚,只得狼狽的再次上了轎子,失望透頂的回到府里。
府里不復以往的嬉鬧。消息似乎傳回了官府,所有的奴僕都在擔心是不是能領到月俸。回到官府,官清韻有些心力交瘁,一張該是光采的容顏,瞬時黯淡下來。
然而才踏上官府的前院,她的大嫂便急呼呼的來到她的面前,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訴著。
「韻妹子,你大哥可真沒良心呀!帶著麗艷那狐媚子遠走高飛,留下咱們在府里受苦,這樣公平嗎?」官政德的正室林氏,淚流滿面的控訴著。
「嫂嫂……」官清韻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盡可能冷靜下來,不受外界影響。「沒關系的,府里還有我……」
「韻妹子,不是我小看你。而是咱們女人家能成什麼大事呢?」林氏怞怞噎噎的哭著。「現下連工人的薪俸都付不出來,咱們的下一餐也不知道在哪里。」
官清韻斂下雙眸,輕嘆了一口氣。「我已經在想辦法了。」
「我听辜伯說,你上步府借款是不是?他們肯不肯借?」林氏收起眼淚問道。
她誠實的搖搖頭。「步府不願意借款。」畢竟,她大哥留下的窟窿太大了,沒人肯伸出援手,甚至冒險砸下銀子。
「啊——」林氏尖叫著。「那不就是說咱們已經走投無路了?」
官清韻並沒有回答,只淡淡的說︰「嫂嫂,我會想辦法的。」
「咱們可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就算你有什麼通天本領,你還是一名姑娘家呀!」林氏忽然抓住她的小手,眼里浮現一陣光采。「韻妹子,記得不久前那城外的關老爺曾上門提親,提出百萬銀兩當聘金、以及布帛百匹、牲畜十幾頭……你要不要考慮他的提親,或許咱們可以度過這次的危機……」
官清韻小臉一沉,柳眉緊攏。「嫂嫂,關老爺年已五旬,妻妾成群,我若嫁入關家,也只是一名小妾,有辱爹爹的教導。」她一口拒絕,不願為了銀子而葬送自己的一生。
「可現下全府所有人可能都得落到居無定所的下場,妹子你還堅持什麼?何況你也十七歲了,該是到嫁人的年紀……」林氏說服著她。
「嫂嫂,我自有主張。」她好脾氣的道︰「我會盡量處理商場上的問題。」
「妹子……」林氏不死心的噪著。「關老爺只是年紀大了一點,嫁給他不但可以挽救府里的危機,往後你的生活也可以不虞匱乏,就算你不為自己,也要看在府里老小的份上吧……」
官清韻欲言又止,望向林氏。「嫂嫂,別再說了……」
林氏咬了咬唇瓣,又開始放聲大哭。
見著嫂嫂哭哭啼啼的模樣,官清韻的頭開始疼了……
她不想嫁給一個年過五十的老不修,可現在的情況,卻又教她進退不得。
到底她該怎麼做,才能兩全其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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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飄落一地。
橘陽隱沒在金雲當中,染出金黃的一片天,而在市集的轉角,出現一抹縴細的人影。
她身披白裘,臉頰被凍得紅撲撲的,低頭望著雪地,匆匆忙忙的欲走向前方的豪宅。
官清韻想了許久,為了官府上下,她不得不作出這樣的決定來,拋棄了所有的堅持,獨自來找城外的關老爺。
他提出的條件很誘人,她在別無他法之下,為了官府、為了她爹,以及商場上的大小事考慮,就算是犧牲自己,也無所謂了。
于是她獨自來到關老爺的豪邸,希望能主動提出自己的要求,在犧牲自己的未來之下,能為官府帶來一點好處。
在進退不得的情況之下,她只得咬緊牙關,找到最能解決問題的方法,畢竟年關快到了,府里有好百張嘴要吃飯,沒念在官府的奴僕的份上,也要看在工人賣命的苦勞上。
「唉。」她輕嘆一口氣,阿出了白霧的冷氣。
她一步步跨開蓮足,心一橫,已做下決定,當下選擇了自己要走的路,她不再思忖許多,只管讓腳步走上前。
然而,只差幾步時,她的後頭傳來一陣男聲。
「你就這麼與命運妥協了?」一抹白影忽地出現,與雪地相映,然而聲音卻多了一股冷傲。
陌生的男聲,令官清韻回過頭一瞧。
嚇,是他!她怔然的望著眼前的男子,那個曾化解她與地痞沖突的男子。
「公子。」她輕喚著,臉上的柳眉緊皺著,心里有一抹疑惑,不明白地的意思為何。
「呵。」京旭虎呵笑一聲,凸H遇見她以後,他便要人盯住她的一舉一動,甚至派人暗中調查她的一切,因此他對她的所有,已然了若指掌。「很驚訝我在這兒出現嗎?」
她輕點頭。
「我听說官府的困境了。」他也不掩飾,回答了她的疑問。「讓我猜猜你來關府的理由……」他跨開腳步,走到她的面前。
官清韻眼里有著防備,心中閃過一陣不安。
這男人為何知道官府的一切呢?她抿著唇,緊抓著毛裘的衣邊。
「曾听說關老爺願意收你為妾,那些聘金正好可以解決官府的危璣,所以你願意委身作妾,是不?」京旭虎一雙眸子閃過一陣冷芒,可嘴角還是保持笑容。
「你……」為什麼他知道的這麼清楚?
「然而,會讓你痛下決心,是因為你的心上人步燕臨決定成親了,你明知道已沒有機會,干脆犧牲自己,下嫁于關老爺。」他毫不保留全部道出,只見她的小臉刷白。
她腳步不穩的往後退了一步,聲音有些發顫。「為什麼你會知道這麼多?」他派人監視她?
然而,目的又是什麼?這才是她所在意的。
「在廣席城,無人不知錢商京旭虎。」他揚唇一笑。「我以收購商鋪為生,甚至放款給周轉不靈的商鋪,借以收取利息,所以對商場的風吹草動特別敏感。」
她的眉心始終攏著,最後艱澀的開口︰「然後呢?」
「官姑娘,你不是個普通的姑娘,理當明白我的用意。」他輕笑一聲,輕松的將問題丟還于她。
「你想收購官府的店鋪?」她的身體向自然的豎起防備,眼里有著警戒。
「是,也不是。」
他一貫輕松的回答。「收購官府的玉石店鋪對我並沒有好處,我所要的利潤是放款的利息。」
她思忖一會兒,輕抿著唇。「你的意思,你願意借款于我?」
他笑出聲。「你果然很聰明。」
「我急需一大筆的銀子……」原本走投無路的她,這下子心中又重新燃起了一股希望。
「那我想你會接受我的資助。」他嘴角含笑,早已勢在必得了。
「有什麼條件?」她想,天底下沒有這麼好的事,能隨隨便便就得到一筆白花花的銀子,尤其是錢商精打細算的個性。
「你不用急著與我談條件。」他像只黑豹,正在挑逗垂死掙扎的獵物。「等你決定之後,再到南城京府來找我,我隨時恭候你。」
官清韻抿抿唇,一雙美眸盯著地。「大家都認為官府的玉石鋪子已經沒救了,為什麼你還想拿出銀子來援助我?不怕血本無歸?」
他保持著笑容。「我看上的不是銀子,而是你……」
她瞠大美目,小手握成了粉拳。
見她的表情、反應如同刺蝟般的自衛時,他的笑容忍不住址得更大了。「我看上的是你在商場上那長袖善舞的手段,你很聰明,可以讓我砸下銀子,得到更多白花花的絞銀。」
官清韻低下頭,深吸一口氣,似乎對他的話心動。
「你有時間可以考慮,想通了,就來南城找我。」
她抬頭看他,愣在原地思忖。
「官姑娘,天快黑了,外頭又冷,在下還是先送你回官府吧!」他風度翩翩的說著。
她搖了搖頭。「多謝京公子,我自個兒回去便可。」
他攤攤手。「如要避嫌,在下跟在你的後頭吧!」
官清韻沒再推拒,踏出蓮足往官府走去,而身後跟隨著京旭虎。
殊不知,身後的男子,正伺機想一口吞掉她這只小綿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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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清韻沒考慮太久,兩天之內便決定到南城與京旭虎達成協議。
京府比起官府、關府都還要大得多,高牆厚壁、彩色的琉璃屋瓦,門前還有兩座石獅,一進到前院,在隆冬的十二月,竟然還飄來陣陣花香。
官清韻定眼一瞧,原來前院兩旁種滿了梅樹……
今日,她與總管辜伯一同來到京府,準備與京旭虎商議。
京府的總管將她領至一間廂房前,只肯讓她獨自進去,將辜伯帶到前廳等候。
她鼓起勇氣踏進去之後,發現里頭陰暗至極,所有的木窗全都閉緊,一股熱氣籠罩她的全身。「京公子?」她輕聲低喚。
「我在這。」京旭虎正好整以暇的坐在前方的椅上,一股霸氣環繞于身。「你考慮清楚了?」
「我想了兩天,決定同你商議。」她聲如蚊納,向人低頭讓她非常的不習慣,也很不自然。
「過來……」他輕笑出聲,食指勾了勾,好看的薄唇揚起邪笑。
官清韻听話的走上前去,一張小臉沒任何的表情,冷然如同外頭的冬梅,失去了自己的思想。
「廣席城眾人皆知我京旭虎從不做賠本的生意,要與我談條件,必須開個價碼讓我滿意。」他一手支撐著自己的俊顏,另一手輕敲桌面,嬉皮笑臉的道。
「我知道。」她問上雙眼,絕美的臉龐帶著一絲的淒愴。「若不是走到這般的地步,我不會來求你的。」
「很好,那我準許你提出條件。」他輕笑一聲,眼里映滿了她美麗的容顏。
「幫我挽救店鋪的危機,等周轉的急救金一到,我便加倍還你借款。」她心里盤算,只要撐過這一次,她爹的玉石生意就有救了。
「我不缺銀子。」他好整以暇的道著。「我要的報酬不是這個。」
她的眼光移向他的臉上,皺起眉。「那你希望的報酬是什麼?」
京旭虎思忖許久,最後哼笑一聲。「只要你抵押于我為奴,我便應你的需要,極力滿足你的要求。」
她瞠大美目,聲音有些顫抖。「你……」他這樣的要求非常過分,官清韻的心里有著明顯的抗拒,粉拳正緊緊的握著,然而卻不能一口回絕他。
「很合理的交易,你非答應不可。」他像是吃定她,口氣平緩的敘述著。「或是你想看著你爹的鋪子一間接著一間倒閉?還是你甘願終身為妾,待在關老頭子的身邊?」
她輕咬著唇瓣,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決定。
只是……委身為奴,對于從小是千金嬌嬌女的她來說,這樣的條件,簡直是不可理喻,可她就是沒辦法說一聲不……
她倒怞一口冷氣,所有的情況全在自己的腦袋里盤算一遍,輕重之間她得好好拿捏一番才是。可這男人卻如同一頭猛獅,不斷的將她逼到懸崖,威脅她別再作無謂的掙扎,乖乖的成為他手上的獵物。
「我可以給你一刻鐘的時間考慮。」他眯眸談笑,似乎勝券在握,可卻仍是不斷朝她施加壓力。她抬眸看著他一張俊顏,他臉上的笑容對她來說非常的擬眼,而現下時間正一點一滴的流逝。不點頭,官府就會遭到查封……然而要是點頭了,她就得朝朝暮暮與這狐狸男人相處。左右為難之間,她心里的天秤不斷反覆評量著。
最後,心里的天秤似乎決定了一方,她才抬起一張美顏。
官清韻深呼吸幾口,看來走到這地步,她不得不放段,就算是終身為奴,她也得點頭答應。「我答應你,只要你幫助我讓官府免于查封,我便委身為奴。」她沒有多余的時間考慮了,惟有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京旭虎眼里閃過一陣犀利的光芒,最後攤攤手。「很好,從現在開始,你便是我的隨身女婢,時間是一年。」
她緊咬著唇瓣,閉上美目,像是認命的點點頭。
從現在起,她是他的奴,而他也正式走入她的世界,主導著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