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天魄自回國之後,終于明白白綿綿的生活有多麼不正常了。
她幾乎是夜行性的動物,常在半夜听見她的房間傳出輕松的流行樂,在不然就是听到她搭搭的拖鞋聲走出房間,他曾跟在她後頭一瞧,發現原來是半夜肚子餓了到廚房找吃的。
幾天下來,他也因為要分公司報到,早上因她在熟睡而沒喚醒她,于是幫她準備了早餐,才去公司上班。
只是夸張的是,等他下班的時間到了,他回到家後,發現早餐竟然原封不動的放在桌上,而白綿綿則還窩在房間呼呼大睡。
終于這天晚上,冷天魄忍不住在十一點敲了她的房門。
「泡泡!」他沉著的聲音喚著。
好一下子,那答答的鍵盤聲才停下來,一張憔悴的臉蛋探了出來。「干麻?都幾點了,你還不睡?」趕稿中的她,脾氣不怎麼好。
「我想跟妳談談。」他站在門口,高大的身子讓她感到有些壓迫。
「談什麼?」她不解的開了房門,在他面前顯的非常的嬌小。
「江姨有打電話給我,她告訴我妳日夜顛倒的事情。」為了她好,他決定用善意的謊言來矯正她的壞習慣。
側著頭不語好下子,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我日夜顛倒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再說現在是我工作的時間。」她攤攤手,似乎不想跟他妥協。
「那就調整妳的生理時鐘。」他像個大人對小孩似的,整正她犯錯的地方。
「我不想。」心直口快的白綿綿斷然的拒絕了他。「再說我已經習慣了,還有,請不要干涉我的工作方式好嗎?」最討厭她在趕搞的時候,有人在她耳朵邊碎碎念的。
「妳這樣子,打擾到我的睡眠時間了。」他瞇著眸著她,以為她懶到沒有脾氣,沒想到竟然為了工作的事情,而與他板起臉孔來,這點倒有趣了。
「才沒有。」她懶懶的回了一句。「你的房門都關著,隔音設備很好。」當她笨蛋嗎?這可是她家,她當然知道所有的一切狀況。
「是嗎?」冷天魄挑了挑眉。「那是誰在昨天半夜起來翻冰箱,卻如同打仗般的吵鬧?像是要把廚房給掀了一樣?」
「呃」想到昨天,白綿綿支嗚著。「不小心的唄,我怎麼知道剛好會踢到桌角」桌上的花瓶就這麼摔破在地上,讓淺眠的冷天魄以為是小偷,急忙下樓一看,只見她抱著滿懷的食物,準備上樓。
「妳在這樣子下去,不僅妳會精神衰弱,連我也會被搞到沒有精神去上班。」冷天魄煞是嚴肅的說著。
「听你在放」ㄆ音還沒有說出口,便見他挑了挑眉,莫名的害怕讓她硬是吞下那不雅的字眼。「你不要自己不能生,牽拖昔邊偷生!」她以不輪轉的台語說著。「不然你想怎樣?我又沒在早上寫稿的習慣,你這是剝奪我工作的權利。」
「改正妳的生理時鐘,早上工作、晚上睡覺。」他可不想以後取了她,一個人抱棉被空守大床。
「三個字給你──」她抬高小臉,睜大眼楮。「辦、不、到。」她哼了哼聲,準備將門給甩上。
他的動作比她快一步,將門給擋住了。「泡泡,妳知不知道妳很任性?」他板起臉孔,眼光也放冷了一些。
任性?白泡泡擰緊了眉尖,听到這樣的話,脾氣算不錯的她,在此時讓她一口氣梗在胸口。「冷先生,我哪里任性了?」這男人誰阿?她媽都沒管過她工作的時間,這男人憑什麼管她啊!
「妳不睡覺就算了,可妳打擾到我的睡眠時間了。」原來,她生氣的時候,那雙大眼更是有生氣的發著熠熠的光芒,而且小臉漲著通紅,紅的如同熟透了的隻果。「如果,現在各讓一步,妳去睡覺、我也去睡覺,明早大家相安無事?」
「如果我不要呢?」她挑的看著他。
「那」他的雙眼看進她的房里。「我不敢保證妳計算機的鍵盤是不是還能完整的留過今晚」
這男人在威脅她?白綿綿嘟的那張好看的紅唇,僵持不下的兩人,她只得先讓一步。「好,來者是客,我懶的和你吵。」她呼了一口氣。「現在你去睡覺、我也去睡覺,這樣不就得了?」
「很好。」他嘴角往上揚了一下,大手模了模她一頭亂發。「快將東西整理好,便上床睡覺,听話。」大掌滑下她的臉龐,憐惜的說著。
她冷哼一聲,暗自的吐了吐舌頭,沒好氣的回瞪他一眼後,便轉過身將門「踫」一聲的關上。
回到自己房間的白綿綿,莫名的一肚子氣,氣呼呼的讓自己坐在計算機桌前,看著自己打到一半的稿子,又忽然想起冷天魄那凶悍的表情,一時氣不過便緊握粉拳,往計算機桌一拍。
只是胡涂的她,竟然忘了屏幕上頭正擺著她最愛的冰咖啡,這麼大力一拍,造成了連鎖動作,屏幕上的杯子便這麼懸空而掉,她連尖叫的時間都沒有,便這麼硬生生的讓冰咖啡灑往屏幕後面,急的她急忙站起身來擦拭。
等她處理好時,她坐在計算機桌前方,希望計算機不會出現什麼問題
小心翼翼的存好檔後,她想著今晚自己還真倒霉的同時,屏幕突然一閃,整個畫面都不見了。
居然不、見、了!這讓白綿綿整個人愣在前方,好下子才低頭看了看自己計算機的主機,好哇主機沒問題,可是她的屏幕有問題,這也代表她的稿子又要開天窗了?
不、不要阿愣愣的看著自己黑掉的屏幕,白綿綿此時是欲哭無淚,好在她剛才有做存檔的動作,于是只得先將主機關掉,決定明天再來處理。
「死男人!」頭一次,白綿綿這麼生氣。「憑什麼管我的事情,要不是你,我的稿子也不會出問題!」她哼了哼聲。「明天,我一定要你陪我一台屏幕!」心疼的了屏幕一眼,沒任何搶救的方法,她只好乖乖的回到床上躺著。
當她全身都放松同時,在她睡前有一個習慣,就是會把頸上的藍色珠子拿出來瞧瞧,成了她每晚的習慣
只是,透過那微弱光芒同時,她又想起夢中的小男孩的臉龐,想起那童稚的諾言。
等妳二十歲時,我一定會回來娶妳只是她都二十二了,該是過了作夢的年紀了,可為何最近這個夢愈來愈明顯,而她也一直夢見似曾相識的夢境呢?
是記憶,還是夢境?她也搞不懂,也懶的去厘清了,只好用手緊握著胸前的水晶,閉上雙眼沉沉睡去。
*****
清晨七點,她幾乎都是在這個時刻上床睡覺,可今天卻是破了例,讓日夜顛倒的她,竟然有精神能看到太陽初升的景象。
好一下子,她才想起自己的計算機屏幕壞了,于是氣沖沖下了床,準備要「魯」冷天魄陪她一台,或是把它送修。
開了門,她想也不想的來到隔壁。「冷先生!」小手捶著他的房門,扯開她的嗓音喊著。
回應她的是一陣寂靜,她皺了皺眉頭,心想他不可能睡的這麼死呀,這時她氣的咕噥一聲,一轉身,小鼻撞上了一副堅硬的胸膛。
「啊!」她叫了出聲,柔了柔被撞疼的鼻子。
「沒事吧?」看她柔著鼻子,冷天魄的心理掠過一抹不舍,大掌抬起她的臉龐。
小臉上完全沒有人工粉飾的白淨,拿掉眼鏡後的白綿綿,有著一張完美的白女敕臉蛋,那圓亮亮的大眼正不停的眨著,兩扇長睫如蝴蝶般的搧動著,不挺的小鼻配上小小的唇辦,有一種出塵的感覺。
不得不承認,她依然是他心中最完美的泡泡兒。「泡泡」過去的感情又浮起他的心頭。
好一下子,她板起臉孔,拍去他的大手,也拍掉了他的自作多情。「冷先生,都是你!害我的計算機昨天『掛』掉了!」她重新戴上眼鏡,氣呼呼的說著。
「我害的?」他含笑的看著她,對她莫名的指控,一點也不生氣。
「沒錯,就是你!」她以食指戳著他的胸膛。「要不是你,我也不會讓我的稿子開天窗,快!看你是直接賠我一台,還是要送我的計算機去修理,順便弄台計算機讓我寫稿!」她以「鴨霸」兼「栽贓」的姿態與他說著。
他瞇起雙眼,好一下子才說︰「這樣好了,妳的稿子應該有存檔吧!先拿著磁盤到我的公司打搞,下班後,我在帶你去買台新屏幕賠妳,好嗎?」
「真的?」她不疑有他的問著。
「不騙妳。」他的口氣幾乎到了寵溺的地步,大掌自然的拂了拂她耳邊的亂發。「現在妳去洗臉刷牙、換衣服,跟我到公司上班,晚上再一起逛計算機公司買新的屏幕?」
她點點頭。「好。」終于,她像個被哄乖的小孩,揚起一抹笑容,跑到鹽洗室洗臉刷牙。
看著她的背影,冷天魄有一種得意的笑容,只要她愈來愈依賴他,那麼他的諾言很快就會實現了。
*****
白綿綿這時才知道,冷天魄是一名有名企業的負責人,而且還是總公司的副總裁,這樣的身分讓白綿綿還是有點回不了神。
因為冷天魄早上有個會議要開,于是她被丟進了他專屬的辦公室,不過他很體貼的在路上幫她買了份早餐,讓她能在公司里享用。
吃著冷天魄所買的三明治,白綿綿覺得好像有點不對勁,自他住進她家來後,好像就是他一直照顧自己,不但三餐不用幫他打理,反倒是他放不下她,幾乎將她照顧的無微不至。
才短短的幾天,他就完全的闖入她的生活里,而且讓她不感到突兀,反而兩人的相處非常的自然,沒有一點做作、有企圖的感覺
糟糕,她怎麼將對老媽的撒嬌,轉移到這男人的身上呢?白綿綿意會到自己好像太依賴這男人了,而且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怎麼會這樣呢?好一下子,有人敲了敲門,是一名身材勻稱的女子,一身剪裁合宜的淡藍套裝,襯托出她嫚妙的身材。
對方的眼神有些冷漠,但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將文件放在桌上後,那美艷的表情有著一絲嫌惡,可也沒說話,將白綿綿視為透明人,又轉身走了出去。
「嘖,跩什麼跩!」白綿綿朝那緊閉的門做了鬼臉,從她進門後,那個秘書美女,就沒給她好臉色過,而且眼光中還露出鄙夷的眼光,她不懂哪里惹到她了。
她氣呼呼的將手上的三明治一口氣吃光後,準備拿起一旁的女乃茶潤口,卻赫然發現冷天魄的桌上有著一個相框。
吸引她的不是別致的相框,而是相框里的照片
她眨眨眼,照片里有著一男一女,男孩看起來才十來歲,女的則是嬌小可愛,看上去才六歲多
沒錯,她能肯定那女孩只有六歲,因為那女孩是她!白綿綿拿給相框盯著,而且眼光一直盯著站在那女孩身旁的男孩。
相片中的男孩正親吻著小時的她的額頭,而她則是天真燦爛的朝著笑著,小小的手上有著閃耀的藍色圓珠子,正是她頸上的藍色水晶,而那名男孩,正是出現在自己夢中的男孩
天啊,現在是什麼情形?白綿綿皺著眉尖,手拿著相片,想要尖叫出來,為什麼她從沒看過這個男孩?而為什麼這張她從未看過的照片,會出現在冷天魄的辦公室呢?
難道自己所做的夢,會是小時候的記憶,而非是自己寫小說寫的太多,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夢境?這樣的認知,讓她感覺有種豁然的感覺,但另一顆大石卻又壓在胸口上。
既然不是夢,那麼這名小男孩會是誰呢?她咬了咬唇瓣,腦中全是理不清的問題。
突然,冷天魄的臉龐又出現在她的腦海里,再次與那男孩的臉龐重迭在一塊。
「不、不會吧」她失神的念著,腦中已經想不起她和冷天魄有什麼淵源,可是面對冷天魄的泰然自若,自己又找不到借口可以解釋,難道真如夢中所見的,他是回來娶她的?
季起冷天魄說起他回來的目的,就是回來實現自己的諾言,只是這個諾言會不會牽扯到她呢?
「唉呦,好煩!」白綿綿像是被什麼擊中一般,感覺非常的煩躁,接著站了起來,拿起了相片。
要自己一個人傷腦筋,她倒不如抓個人來陪她動動腦。
瞧瞧這個時間誰有空?白綿綿的雙眼溜了溜後,接著只有想到她的好友──莊可璦。
抓起了相框,她決定先行離開。
*****
莊可璦眨眨那雙靈活的雙眸,放下手上的相框。「有沒有搞錯,妳以為青梅竹馬的愛情,會發生在我們這些市井小民身上嗎?不過說實在的,妳小時後怎麼這麼可愛?」
白綿綿嘆了一口氣。「可璦,如果冷天魄真的是相片中的男孩,那要怎麼辦?」她完全手足無措的。
「自然一點,看那男人想要怎樣咩!」莊可璦挑了挑那雙好看的眉。「從不花腦筋想的妳,該不會對這男人有興趣吧?」
「沒有!」白綿綿急忙否認。「我只是、只是好煩,為什麼要突然冒出這張照片,而且」最近不知為什麼,她不斷夢見那名小男孩,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冒上心頭。
「而且怎樣?」莊可璦瞇著眸看著白綿綿的臉龐。「別告訴我,妳這懶女人也會有喜歡上男人的一天。」
喜歡?白綿綿皺著眉頭看著莊可璦。「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他,他來我家也不到一個禮拜,我沒有這麼花痴」
「話別說的太滿,很多事情都是『近水樓台』的,再說」莊可璦這時不懷好意的笑著。「別忘了,這種『引狼入室』的手法常出現在妳我的小說里,男主角還不是這樣子勾走女主角的心。」
「可璦!」白綿綿無奈的看著她。「現在不是在談論小說。」
「哦?」莊可艾喝了一口冷飲。「那請問妳現在是在煩惱什麼?」那張水女敕的隻果臉蛋湊進白綿綿的臉龐瞧。
對哦,她在煩惱什麼?白綿綿欲言又止。「我我也不知道,只是,她好像外星人般的闖入我的生活,可我卻不覺得哪里突兀,更恐怖的是我竟然和他相處的很自然,把他當成家人一樣的看待了。」
「唔,這樣問題可大了」莊可艾也板起嚴肅的表情。
「對啊,問題好像不小。」白綿綿頭一次感到頭大,而且認真的思考著。
「所以結論是」
「結論是什麼?」
莊可璦看了白綿綿一眼,揚起一抹俏皮的笑容。「妳也是一只外星人。」
「妳才是外星人啦!」白綿綿啐了一聲,接著喪氣的趴在吧台上,無奈的呼著氣。
「別嘆氣了。」莊可艾從自己的皮包拿出一張邀請函。
白綿綿接過手。「這是什麼?」
「記得梅仁筄學長嗎?」莊可璦說出口後,只見白綿綿面有難色。「好吧,我也不奢望妳能記得那曾經被妳拒絕的學長,反正人家忘不了妳,所以希望妳能參加夏季的舞會,叫我一定要請妳出場。」
「沒人要學長?」白綿綿企圖在腦筋里找出這個人的長相,但很可惜她還是失敗了。「我忘記他的長相了。」
「我知道,但是麻煩給我一個面子,出席這場宴會。」莊可璦像是哄小孩一樣,拍了拍白綿綿的頭。「乖泡泡,別讓我難做人,好唄?」
這時白綿綿瞇著眼,冷冷的開口問道。「莊可璦小姐,請問妳又拿了人家什麼好處了?」莊可璦一旦這麼好聲好氣時,她就知道自己一定被她暗中賣掉了。
「呃」莊可璦嘿嘿的咧嘴笑了一下,接著聳了聳肩。「沒,只收了一盒巧克力而已。」
「妳」
「別這樣,大不了下次見面,我在帶幾顆巧克力給妳。」莊可愛又拿出自己裝死絕活,以伸手不打笑臉人的原則,笑嘻嘻的看著白綿綿。
白綿綿無言以對,看著手上的邀請函,知道以莊可璦的個性,要叫她再拿回邀請函是不可能的。
只是她的腦袋里,裝的不是邀請還的事情,而是放在相框里的照片
相片、藍色水晶'冷天魄,這三者真的互有牽連嗎?白綿綿的腦子一團亂,心想答案也只能親自去問冷天魄了。
可為何,她隱隱之間感覺自己的平靜生活,好像從此會被打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