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流逝,區蝶衣的信心,也跟著被一點一滴削減掉。
所有的證據,都指向父親的確虧空了公款,因此截至目前為止,父親仍是被收押的狀況。
守在家門外的記者逐漸散去時,父親已被收押近半個月了。
「蝶衣,還不能保釋嗎?」張聿關心地問道。
區蝶衣搖頭,表示無法可想。隨著她的搖頭,室內的氣氛也跟著降到冰點。
「對了,浩天已經回台灣了,你去找過他了嗎?」倏地,張聿想到這位老友。
「沒。」區蝶衣還是搖頭。「找他又有什麼用?」
「當然有用,絕對是大大的有用。」張聿眼中燃起一線希望。「蝶衣,他可以說是台灣最好的律師,只要他出馬,至少能把你爸爸保釋出來。」
後面的事情先不提,把人保釋出來最重要。
「真的嗎?」張聿說得太過信誓旦旦,反而教區蝶衣有些不敢相信。畢竟,這些日子以來的煎熬,已經大大磨損了她的信心。
張聿啪啦啪啦地說著,有關歐陽浩天的事跡,關于他的不敗記錄、關于他那司法教父的名號,只為了讓區蝶次多點信心。
「可是,我之前一直拒絕他的追求……他會不會因此拒絕幫我?」區蝶衣可沒忘記,自己多次拒絕歐陽浩天的記錄,這樣的自己,他還會願意幫忙嗎?
「蝶衣,如果你不去試試看,又怎知道他會不會拒絕你?!」張聿為她打著氣。
「如果他真的拒絕幫忙,那我再出面拜托他,這樣,你總該安心了吧?」
看著熱心幫忙的學長張聿,區蝶衣其實是相當感動的,畢竟他們非親非故,僅有的一點關系,又薄弱得很,學長根本不需要為他們忙東忙西。
如果她再怯懦一點,就該求學長直接找歐陽浩天幫忙,而不是她先出面,失敗了再請學長幫忙。
但就像學長曾說過的——這場仗,要靠他們自己來打。
所以,即使擔心、即使害怕,區蝶衣還是來了。
撳下電鈴,區蝶衣緊張地等待著,她真的好怕歐陽浩天會拒絕她。
時間緩緩流逝,或許只有幾秒鐘的時間,但在她的感覺中,卻仿佛已經過了好多天、好多年。
在區蝶衣幾乎要放棄之前,大門被打開了。
「是誰?蝶衣?!」歐陽浩天僅穿著一件浴泡出來應門,從他還滴著水的發梢看來,他剛剛應該是在沐浴中。
「對、對不起,打擾你了,我、我下次再來好了。」
沒料到會看到這種畫面,區蝶衣邊說邊退,因為太過緊張,她腳下一個踉蹌,竟直直向後倒去。區蝶衣閉上眼,等待預期中的疼痛。
但當她再睜開眼,自己竟好端端躺在歐陽浩天懷里。
兩人的距離非常接近,接近到區蝶衣的鼻間,淨是他身上傳來的肥皂香氣,眼楮看到的,則是他猶然掛著水珠的胸膛。
因為方才的動作,歐陽浩天的浴袍稍稍被拉了開,大片精壯的胸肌,就這樣大咧咧地呈現在區蝶衣眼前。
從沒跟男人這麼接近過,教區蝶衣慌了手腳,幾乎是立即地,她推開了他。
「進來吧!」雖然被推開,但歐陽浩天並沒有在意,他只是率先進屋,把那尷尬的情況拋諸腦後。這段時間以來,他被區蝶衣拒絕了不少次,早就練就了一身厚臉皮的功夫,現在這點小事,他還不看在眼底。
「我……那個……」
相對于歐陽浩天一臉悠哉,還自在地拉攏浴袍,區蝶衣就顯得更加裹足不前。
歐陽浩天沒理她,徑自進入房間,換上衣物,當他從房間走出來時,區蝶衣還站在門口,猶豫著該不該進門。
「你不是有事找我?站在門口說話方便嗎?」他問,純粹是就事論事。順手找了條布巾,擦干濕發。
面對如此冷淡的歐陽浩天,區蝶衣其實是有些不習慣的,只是她早就習慣了,他在面對她時,臉上總會掛著迷人的微笑。
頭一次他臉上沒了笑容,竟教區蝶衣感到悵然若失。
「你考慮好了嗎?」他問,口氣還是冷冷淡淡地。
想了想,區蝶衣還是屈服在現實環境之下,她是為了父親來求他的,怎麼可以在這里就打了退堂鼓?!
「我需要你幫我打官司,請你幫幫我爸爸——」向前跨了一大步,區蝶衣大聲說道。
「你付得起律師費嗎?」聞言,歐陽浩天拋開手中的布巾,地勾唇淺笑冷冷地吐出問句。
「那你要多少錢?」區蝶衣反詰,毫不遲疑地。反正她也從沒想過,會從歐陽浩天這里,得到免費的幫助。
「一佰萬。」他輕輕吐出價碼。
「你在開玩笑?!」區蝶衣的小臉倏地刷白,雖然從阿聿學長那邊,她早就知道要雇請歐陽浩天不易,但……一佰萬?
她怎麼付得出這麼一大筆錢?!
「你父親虧空的公款,可是高達上億,而且,這還是台面上的金額。一佰萬對你們來說,應該只是小事一樁。」歐陽浩天故作惡劣地道。
雖然這半個多月他人在國外,但這整件事,他透過旗下的律師,也已經知道個八九分了。當然,他也順便調查了區家的家產。
事實上別說是一佰萬了,區家就連伍十萬也拿不出來。
「我爸爸沒有虧空公款,他是被冤枉的!」區蝶衣難以忍受地為父親辯駁,她絕對相信父親的清白。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這件事拖得越久,對你父親越不利。」歐陽浩天把自己施進沙發之中,一臉閑適地說道。
「你——」區蝶衣咬唇,知道他說得完全正確。「可是……我真的付不出這麼多錢。」難道她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父親遭受牢獄之災?!
「我有另一項提議,你可以不必付這筆律師費。」斂下眸,歐陽浩天淡淡地提出替代方案。
「什麼提議?!」區蝶衣緊張地問道,她的確是付不出一佰萬,所以,這可能是她惟一能走的一條路。
「當我的情婦,用你的身體來償還這筆律師費。」他揚眸,定定看著呆愣住的她,唇角露出一抹幾不可見的笑痕。
他必須承認,自己正惡劣地享受她的痛苦,畢竟,她之前對自己的種種刁難及拒絕,對一個男人的自尊心而言,打擊實在不小。
現在,只是回報她的拒絕。
「情婦?」區蝶衣顫聲問道,像是不認識這兩個字。
「沒錯,只要你答應做我的情婦,我就為你父親打官司,當然,即使要把他保釋出來,對我來說,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像是惡魔的耳語,歐陽浩天輕輕吐出誘人的條件,教區蝶衣非常心動。
「我……」區蝶衣很是掙扎,因為她從沒想過要拿自己的身體,去換取什麼有利的條件。但沒想到,現在父親陷入了困境,她惟一能做的,竟是出賣她自己。
「你好好考慮,我等你的答案,但別忘了,你沒有太多的時間。」干脆地下了逐客令,歐陽浩天說著便把她送出門,再利落地把門合上。
歐陽浩天轉身回房,準備繼續洗澡前未竟的工作,但沒想到,電鈴竟突然響了起來。
這一回,電鈴響得又凶又急,仿佛門外人下定了什麼決心。
歐陽浩天有些訝異,但還是開了門。
果不其然,區蝶衣正站在他面前,她咬著下唇,也沒理會他這個屋主,徑自快步進屋。
「找答應你的條件!但你也必須保證,我爸爸可以得到釋放!」
說著,區蝶衣月兌下小外套,露出兩條光果的縴臂,小手接著來到了短裙的拉鏈上,她遲疑了一秒鐘,隨即便扯下了拉鏈,仿佛是以這個動作,來說服自己再也不能回頭了。
下一秒,短裙已經投向原木地板的懷抱。
看著她獻祭似的神情,歐陽浩天的確愣住了,他本以為她會拒絕到底的,再不然,至少也會考慮個一兩天吧!但沒想到,她的行動力完全超乎他的想象。
「夠了,蝶衣——」他抓住她的小手,制止她接下來的動作。
「你反悔了?你不願意幫我嗎?」她問,非常害怕。
她都已經豁出去了,他怎麼能在這個時候喊停?!
「我沒有反悔。」歐陽浩天笑得有些無奈,看到她這義無反顧的模樣,他都不好意思繼續欺負她了。
「那是怎麼一回事?」區蝶衣緊張地問道,美麗的杏眼竟隱隱含著淚光,在作出這個決定時,她嚇都嚇死了,還差點哭了出來。
可是她告訴自己,絕不能在這個時候放棄!
「我只是在跟你開玩笑。」歐陽浩天誠實地說道,從一開始,他就只是在整她罷了,為的,就是想回報她以前的種種刁難。
沒想到她居然完全當真,還真的跑來獻身。算來,他受的驚嚇,恐怕不會比她少。
「開玩笑?」區蝶衣喃喃說道,忽然覺得全身的力氣,像是被人怞掉似的,她腿一軟,便跌坐在地板上。
原木制的地板非常舒服,但區蝶衣可沒有半點享受的心情啊!
「現、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已經完全搞不清楚了……」區蝶衣抱著頭,覺得腦中一團混亂。
「蝶衣,都是因為你之前,老是拒絕我的追求,讓我的面子很掛不住,所以我才趁這個機會欺負你,叫你做情婦的事,只是開開玩笑罷了。」
歐陽浩天嘆了口氣,跟著坐在她身旁安慰道︰
「你放心,關于你父親的事情,我已經在著手處理了,再過兩天,你們父女倆應該就可以見面了。」
沒安慰過人,歐陽浩天也不知道該怎麼做,笨拙的大掌,也只懂得拍拍區蝶衣的肩頭,就算是安慰了。
事實上,他剛才就是打算回房,繼續研究這個案件。這個案子有太多的漏洞可尋,看來,是有人在暗中施壓,讓區正杰繼續被羈押。
「你怎麼可以這麼惡劣啊?!」區蝶衣拍開他示好的大堂,拒絕讓他親近。
「是是是,都是我不好,是我惡劣。」歐陽浩天苦笑,早知道她會這麼生氣,他就不欺負她了。
現在可好,他逞了一時之快,整到人、也過足了癮,但今天之後,她一定更加討厭他了。這下子他的追求之路,恐怕又會更艱辛。
「你確定我爸爸可以被釋放嗎?」她問,幾乎是淚眼汪汪。
「我確定。」歐陽浩天苦笑著點點頭,看來,他已經信用破產了。
「太、太好了——哇——」再也忍不住熱淚盈眶,區蝶衣抱住歐陽浩天,嚎啕大哭了起來。
這段時間以來,她的心情不斷受到煎熬,她一直很想大哭一場,但顧慮到母親的心情,她又把眼淚給逼了回去。
現在家里就只有她和母親兩個女人,母親已經承受不了任何打擊,如果連她都示弱了,接下來的事情,又該怎麼辦?
所以她故做堅強,在母親面前,她總是自信滿滿地,不斷告訴母親,父親一定很快就會被釋放回來的。但誰又知道,她的心情有多麼不安?
現在,總算有人確定地告訴她,所有的一切,都將得到解決。心情一放松,強忍住的淚水,就不斷奔流而出。
「嗚……太、太好……嗚……了……」區蝶衣哭得只能不斷重復「太好了、太好了」。
歐陽浩天任她抱著,知道她最近的精神,的確繃得太緊了,發生了這麼多事,也難為她能夠一直忍耐著。
「你做得很好,現在你可以安心了,以後的事情,我會盡我所能去做的。」他反手抱住她,柔聲安撫著。
區蝶衣任歐陽浩天抱著,不再抗拒他的溫柔。
現在的她,的確需要一個溫暖的懷抱,讓她可以暫時棲息。而且,歐陽浩天的懷抱真的好溫暖,教她幾乎不想離開了。
穩定的心跳聲從他的胸膛傳來,一下又一下穩定的跳動,讓她激動的情緒,也漸漸平和下來。
在她陷入黑甜鄉之前,她還喃喃地問道︰「歐陽浩天,你真的會幫我嗎……」
歐陽浩天寵溺地抱緊了懷中的她,在她耳邊溫柔說道︰
「我說到做到。現在,你就好好休息吧!」
在听到他的承諾後,區蝶衣終于放心地沉入黑甜鄉。
今晚,她應該可以做個好夢。
在見到許久不見的父親時,區蝶衣幾乎忍不住奪眶而出的熱淚,她望向歐陽浩天,眼中寫滿了感激。
「別都站在門口不進來,先讓爸爸跨過火盆吧!」區母又哭又笑,連忙招呼著一群人,讓區正杰先跨過火盆、去去霉氣。
隔了半個多月,好不容易才被保釋出來,區正杰也忍不住心中激越,他抱緊妻女,老淚縱橫。家里,還有一大碗的豬腳面線等著地呢!
「歐陽律師,謝謝你的幫忙,我才能被保釋出來。」區正杰感激地說道,雖然案子還沒完結,但能回到家,區正杰已經是非常感激的。
「區先生,今天你就先休息吧!我明天會再過來一趟,我想跟你討論一下,關于這個案子,有幾個地方還不是很清楚。」
歐陽浩天很識相地主動退場,把天輪之樂留給區家人。
區蝶衣送他出門,她站在家門口,心中仍是滿滿的激動。
「謝謝你,真的很謝謝你。」
區蝶衣一反先前的態度,老老實實地感激他,這次爸爸能被釋放,全都是托了歐陽浩天的福。
「既然我答應了要幫你,自然會做到最好。」歐陽浩天只是淺淺微笑,並不居功。「那我先走了,明天見。」說罷,他轉身離去。
看著他離去的身影,區蝶衣忍不住張口喊住他。「那個……歐陽浩天——」
歐陽浩天停下腳步,挑眉看她,像在問︰還有什麼事嗎?
「明、明天見!」不知該說些什麼,最後,區蝶衣只能這麼說。
歐陽浩天微笑,沒再說話,他揮揮手,繼續邁開腳步。
「歐陽浩天——」看著地離去的身影,區蝶衣忍不住又喊住他。
這回,歐陽浩天踱回她的眼前。
「蝶衣,你是有什麼話想跟我說嗎?」
歐陽浩天對她的反應,感到有趣。天要下紅雨了嗎?她今天說起話來,好像特別吞吞吐吐。
「我、我想問你一件事……」區蝶衣看著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開口。「你為什麼要幫我們?而且,還是免費幫忙?」
那一天,她在歐陽浩天懷里睡著了,而且,她還睡了一個難得的好覺,當她醒來的時候,自己其實嚇了一大跳,但她知道,她並不討厭這樣的經驗。
一開始,區蝶衣非常肯定,自己並不喜歡歐陽浩天,但在那一天之後……
她不再確定了。
「因為我喜歡你。」歐陽浩天說道,一如往常地認真。
「喜、喜歡我?」雖然不是頭一回听到了,但區蝶交這次卻難得地紅了臉,感覺上似乎什麼不同的東西,在心底悄悄地發了芽。
「是的,我喜歡你。」歐陽浩天微笑,幾乎可以確定她也喜歡上自己了。
「還有,叫我‘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