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天殺的、該下地獄一千次的可惡男人!
蘭馥這回是真的氣壞了。
她哪里欺騙他了?!畢竟打一開始,就是他自己找上她,是他自己執意把她拖進他的生意中。
要不是戰之彧自以為是抓著她的把柄不放,他們哪來這麼多的牽扯?
再說,他們也不過才見第二次面,她就算想調查他,也什麼都還沒查到,戰之彧犯得著把欺騙這個大帽子,硬往她的頭上戴嗎?
抱著復雜的心情,蘭馥闖進總編室。
「蘭馥?」總編看起來相當訝異。
他是該訝異的,因為他早上才跟蘭馥見過面,沒想到下午她又出現了。
「總編,我听說了一些消息,說我被調離社會版,這是真的嗎?」
蘭馥壓抑著火氣,雖然沒抱太大的希望,但私心里,她還是希望總編能夠不畏強權,堅守記者的本分。
「你已經听說啦。」總編嘿嘿一笑,地中海型的禿頭在燈光下閃閃發亮。毫不懷疑,蘭馥如何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就得知消息。
蘭馥強自鎮定,想听听總編怎麼說。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再多說廢話,總而言之,從明天開始,你就去跑演藝圈的新聞,往後不準再十天半個月都不工作。如果沒有其它的問題,去外頭找小李,他會告訴你該注意的事情。」
簡單到近乎敷衍的交代,這就是總編要說的?
沒有一句解釋,甚至沒告訴蘭馥,她手上的新聞該怎麼辦。
難道說,牢籠的事情就這樣當作不存在嗎?!
「總編——」
蘭馥才想開口,總編又道︰
「蘭馥,不要胡鬧。」總編的小眼楮因為眯起,變得小到幾乎看不到。
「你自己清楚,你沒有任何本錢跟戰國企業斗。」
「我不甘心,我什麼都沒做,為什麼得硬生生放棄牢籠這條線?再說,這兩件事根本八筆子打不著,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能把這報導完成。」
蘭馥說什麼都不願放棄,她投下這麼多的心力,怎能半點回收也無就作罷?
「我記得我們上午就已經談過了,你要嘛就立刻寫出這報導,要不然就放棄。戰先生的介入是個意外,但不可否認,我已經厭煩你老是要求多一點時間。」總編也不松口。
蘭馥為了這篇報導,已經兩個多月沒有工作,若非看在她是老友的世佷女,先前也還算是認真工作,她早被炒魷魚了,怎麼可能讓她繼續待下去?
再說,這兩個多月以來,蘭馥幾乎沒跟他們聯絡,簡直跟石沉大海沒有兩樣,在看不到任何工作成果的狀況下,要他如何能縱容她下去?
「總編,我需要證據才能夠撰稿啊!」
「證據證據……你老是滿口證據,別忘了,你只是個記者,找證據是警察的工作,你只要負責把新聞寫出來。」總編也火大了,這個蘭馥真當自己是警察嗎?!
「而且,你老是說需要證據,現在都過了兩個多月,眼看三個月都要過去了,你還找不到證據,蘭小姐,請你告訴我,你到底想追查牢籠的什麼內幕?」
這是教總編最為光火的一件事。
他到現在還搞不清楚蘭馥想寫什麼樣的新聞,只知道她在牢籠當公關,現在居然還成了那里的紅牌公關,這教他能怎麼想?
「我……」蘭馥一窒,考慮該說多少。
「如果說不出來,那就算了,我也不會為難你的。」
總編擺擺手,一副「我早就知道你都是在鬼混」的表情,看得蘭馥火氣一上,沖口就道︰
「牢籠開幕至今,從沒有遇過警察上門臨檢,據里頭的服務生說,那是因為他們的老板花了不少錢打通關節,而且,牢籠私底下還有毒品的交易,這些都是我在追查的。」
「喔?」聞言,總編的綠豆眼立刻睜大了不少。「那你知道有哪些警界高層牽涉在內?」
「我手上大概已經掌握了一半的名單……」蘭馥說得有些猶豫,因為她雖握有名單,但這名單的可信度卻不高。
「那好,你立刻寫出來,我馬上給你排在下一期的刊頭。」總編興致高昂地說道。「你這孩子也真是的,如果早說在查什麼案,我一定會給你最大的自由,何必繞來繞去浪費這麼多的時間呢?」
總編拍拍蘭馥的肩膀,大力贊賞著。
「不、不行。」蘭馥突然喊道。
雖然總編看起來很高興,但蘭馥還是決定要澆他冷水。
「你又怎麼了?」總編的手僵在半空中。
「我雖然有一份名單,可是,在沒有徹底的調查過之前,我拒絕寫出任何一個名字,因為這對名單上的人都不公平。」
「你——」總編為之氣結。「蘭馥,我實在搞不懂你腦子里在想什麼,簡簡單單的一個新聞,你干嘛要花這麼多功夫下去調查?你只要把新聞寫出來,自然會有警政風紀的人代為調查……」
「對不起,這是我的堅持。」
「好,你堅持。」總編咬牙切齒地說道︰「既然你這麼堅持,那你就盡管把這條新聞當成壓箱寶好了,明天開始給我去跑娛樂新聞,你別想再在社會版上寫任何一個字!」
最後,蘭馥真的乖乖去跑娛樂新聞了。
原因無他,如果她真因一時氣憤而辭職,那她絕咽不下這口氣,再說,她若真這麼沖動,對那位引薦自己到TM周刊工作的長輩,也會很不好意思。
所以蘭馥暗暗下了決定,她暫時會乖乖的,但她仍會找機會讓自己回到原來的工作崗位,畢竟她對于采訪名人的緋聞沒有豐點興趣。
在開春不久的今天,有個相當特別的宴會要舉行——
連鎖百貨業龍頭的陸家,將舉行一場以慈善為名的拍賣會。因此,除了許多名流淑援與會外,還另外安排了新聞媒體的采訪。
但與一般拍賣會最大的不同是,拍賣的標的不是物品,而是活生生的女人。
喔!千萬別誤會。這並非暗藏春色的拍賣會,其實它更像是相親會。
來參加宴會的未婚女子,可以自由選擇是否要站上拍賣台,任底下的男子喊價競標,得標者可與這名女子約會一次。
在約定的一次約會過後,如果他們對彼此有意,當然就可以繼續交往下去,因此,有不少人抱著找對象的心理,來參加這場拍賣會。
至于拍賣所得的款項,則全數捐給慈善機構。
人都是有競爭心的,在這種情況下,哪家名暖的身價最高,就成了眾家女子競爭的另一項目標。
「這是什麼怪宴會……為什麼連記者都得穿著禮服出席?而且,我听說大部分受邀的記者都是女性。」
蘭馥拿出邀請函和記者證讓門房檢查,這才踏入演奏著悠揚樂音的拍賣會場。
拍賣會要到十點才會開始,在那之前,則是讓與會者彼此熟悉的時間。因此,會場的布置與其說是拍賣會,其實更像是場舞會。
在現場演奏的魅力下,已有不少人在舞池里翩翩起舞。
蘭馥其實很想等到十點再進場,但拗不過攝影記者的要求,這才提前進場。
為什麼他們必須一同進場?
因為主辦人嚴格限定,一家媒體只準讓一名文字記者,和一名攝影記者入場,為免造成混淆,才規定這兩名記者須一同進場。
也是因為如此,蘭馥才會早早就走進這里。
一般的宴會,就算準許媒體入內采訪,對于記者的衣著,最多也只要求著正式的套裝。蘭馥還是頭一回遇到,要求記者著禮服入場的宴會。
說起來,這場拍賣會還真有不少引人遐思的地方。
「當然是因為陸家老頭想多幾個機會。」攝影記者小李說道,他從一進場就拿著相機猛拍。他口中的陸家老頭,指的正是這回的主辦人。
「什麼機會?」這跟她得穿禮服有什麼關系?
蘭馥並不知道,小李所謂的「機會」其實僅對女記者有用。
「哎呀,蘭馥你不想趁機釣個金龜婿嗎?」發現蘭馥沒听出自己的弦外之音,小李顯得有些失望。
「金龜婿?」蘭馥應得敷衍,因為她正忙著看有誰來參加。
左看看、右瞧瞧……來參加的人還真不少。
「嗯,現在北部的有錢男人,而且是未婚的有錢男人幾乎都在這里,難道還不是釣金龜婿的好機會?」小李放下相機,白了蘭馥一眼。好象在說——
你真不識貨。
「再說,你今天打扮得這麼美,如果不趁機釣只金龜婿,未免對不起自己。再看看四周,有多少男人盯著你大流口水。」
小李夸張地比畫著,不過,他的動作雖然夸張,但他的話可沒半分虛假,蘭馥今日的裝扮,就算沒有艷冠群芳,也絕對稱得上是魅力四射了。
凹凸有致的玲瓏身段,被緊緊包裹在黑色小禮服下,純黑的色調,映得她的肌膚更是似雪白皙,禮服的設計雖然簡單,但既嬌且艷的蘭馥就是最好的妝點了。
眨巴著的長長羽睫下,是雙水汪汪的大眼,再配上一張櫻桃小口……那嬌滴滴的模樣,是男人都恨不得能立刻把她吞下去。更別提小禮服下的一雙修長美腿,單單只是瞧著那雙腿,就已讓在座不少男士心猿意馬起來。
而她那頭如瀑長發,則被高高地盤起,僅露出一截引人遐想的雪白頸項,禮服其實並不暴露,甚至該說是把蘭馥包得半點春光不泄,但她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性感訊息,卻不是衣眼所能遮掩去的。
這樣的蘭馥,一踏進會場就吸引了眾多男亡的目光,交頭接耳地想要知道蘭馥是誰,紛紛猜想著她是哪家的美麗千金。
所以小李才會說,蘭馥若不釣只金龜婿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就算是釣金龜婿的好機會,但我沒興趣釣啊。」
蘭馥涼涼地說出欠扁的話,但這種自信也只有美女才有。
其實,也怪不得她會這麼說,因為她現在一心只想重返戰場,抓回先前被迫放棄的機會,所以羅!釣金龜婿暫時不被她列入考慮。
「還真沒見過你這種人,一般人要是有機會,哪個不想嫁人豪門當少女乃女乃?就你一個擺明機會就在眼前,還傻傻的把它往外推。尤其現在陸家老頭的意圖明顯,根本就是個空前絕後的大好機會。小姐,你確定要放棄?」
「小李,你可不可以直接講清楚?難不成主辦人真想搞個盛大的相親會?」
什麼空前絕後的大好機會?!小李說得未免夸張。雖然在看到邀請函時,蘭馥心中的確有些懷疑,但她怎麼也不能相信,主辦人真正打這種主意。
「小姐,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懂?」小李以掌擊額,大有想要仰天長嘯的態勢。「誰不知陸家老頭廣發邀請函,為的就是想替他的金孫找個老婆?」
這麼講夠白了吧?!
「既然如此,他們又何必把這個拍賣會,搞成超大規模的相親會呢?要知道,來參加的未婚男性也不少,難道他們不怕會減少成功機率?」
蘭馥只是隨口問問,她並不在乎那位陸家金孫找不找得到老婆,一切都只是隨便聊聊、打發時間嘛!
「壞就壞在那位金孫不想找老婆,所以陸家老頭才會這麼心急,又不能太明目張膽,才會打著拍賣會的旗號,暗地里為金孫找對象。」
小李越說越像有那麼一回事,听得蘭馥是一楞一楞地。
「說真的,小李,你有沒有興趣轉職當文字記者?我覺得你比我還專業耶!」蘭馥說得相當認真。光憑一張邀請函就可以聯想得這麼多,蘭馥敢用自己的飯碗來打賭,那個禿頭老編肯定會喜歡小李這種記者。
「哎喲!你就別取笑我了。」小李笑了笑,自己只是愛听、愛說八卦罷了。
「哈哈哈……」
忽地,第三個聲音插入。
低低的笑聲引得蘭馥和小李轉頭,看向多出來的那個人。
即使察覺自己成為焦點,男人也僅是微微一笑,泰然自若地說道︰
「不好意思,我剛好听到你們的談話,因為覺得你們的對話很有趣,所以忍不住笑了出來。」
「喔,沒、沒什麼關系啦!反正我們也只是隨便說說的。」小李沒什麼戒心,搔搔頭就把話題給帶了過去。
蘭馥微眯起眼,覺得眼前的男人有幾分眼熟,似在哪里見過。
男人的風範優雅,一看就知是出身良好,帶笑的臉龐瞧來很是可親,仿佛跟任何人都可以立刻交上朋友。
但蘭馥越瞧他,就越覺得可疑。
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不容小覷。
雖然他的唇角帶笑,但天生的氣勢硬是高人一等,再加上帶笑眼眸中的精光,蘭馥可不認為這樣的男人,會是什麼易與的角色。
這時候,蘭馥注意到會場中的幾個服務生,正偷偷注意著他們,還有一名服務生,快步走向拍賣會的王辦人,也就是小李口中的陸家老頭,服務生低頭附耳說了些什麼,就見不一會兒功夫,連主辦人都在注意他們這邊。
一個小小的猜測于焉成形——
「如果我沒認錯人,你就是陸家金孫羅?」蘭馥問道。順手從宴會小包包里怞了張名片,遞到男人眼前。「我是TM周刊的蘭馥,很高興認識你。」
雖然只是猜測,但蘭馥可不認為自己的直覺會出錯。
「我就是陸仁斝。」既然被人認出,陸仁斝也干脆地承認。「也是今晚這場相親會的最大倒霉鬼。說真的,我也不知道爺爺居然把事情搞得這麼大。」
陸仁斝擺了擺手,看似無奈的臉龐,卻掛著淡淡笑意。
小李則是嚇了一大跳,剛剛話題中的人物居然出現在眼前。
「陸先生,你對于今晚的拍賣會有何感想?」蘭馥問道,一派記者采訪中的工作模樣,手上不知何時又多了一本小簿子,還有枝筆讓她寫下紀錄。
「變成采訪啦?」陸仁茸挑起眉。
「不這麼做的話,我可能會被貴府當成新娘候選人。」蘭馥說道。臉上表情是一逕的正經。她可沒半點興趣啊!
「我還以為你是想避開另一個男人。」陸仁斝意有所指地道。
「另一個男人?」蘭馥擰眉。他怎麼會這麼認為呢?
「右邊角落有個人注意你很久了,蘭小姐。」陸仁斝好心地提點道。
蘭馥回頭,卻沒料到會見到那個害她險些丟了工作的可惡男人。
「台北還真是出乎意外的小。」
當戰之彧走到蘭馥眼前,蘭馥只能從齒縫擠出這句話,她收起手中的紙筆,也是直到此時,蘭馥才發現,小李和陸仁斝不知何時已經消失。
不過,蘭馥並不在意他們上哪兒去了。
因為她全副的精神,現在都擱在戰之或身上。
「台北的確不大。」戰之彧的語氣仍是一逕的雲淡風輕,他輕啜杯中的香檳,輕松的態度,好象听不出蘭馥語調中的不歡迎。
今天的戰之彧穿著燕尾服出席。燕尾服不僅強調出他修長的身材,更增添他優雅的風範,向來淡漠的神情,讓戰之彧就像個高貴而不可及的貴公子般,教人只能遠望,而不敢隨意親近。
這樣的一個男子,自然吸引了不少芳心的注意,一雙雙盈滿興味及愛慕的眸,不斷從四面八方射來超強電力的秋波。
只可惜,戰之彧就像個絕緣體,對于這些好感渾然無感。
或許他並非無感,而是刻意漠視罷了。這是蘭馥觀察後的想法。
「戰總裁,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想再看到我。」蘭馥笑得嫵媚,但口氣中的咬牙切齒,卻又清楚傳達出她的不悅。
開什麼玩笑,要不是因為這男人,她又怎麼可能被迫調職,不得不放棄在牢籠所投下的一切心血?!
所以說,蘭馥對他沒有好瞼色是理所當然的。
「那只是你以為,親愛的。」戰之彧說著,一邊從服務生手中,取走一杯香檳交與蘭馥,整個動作就像是個殷勤討好女伴的溫柔情人。
瞪著那杯遞到眼前的香檳酒,蘭馥一時間居然不知要不要接過酒。
「戰總裁,我已經如你所願的被調去跑娛樂新聞,請你不要再整我了。」蘭馥最後還是接過酒杯,她可能會需要一點酒精,以穩定自己的情緒。
再被這男人撩撥下去,她可能會當場發飄。
而蘭馥絕不樂見這情況。
「這個罪名可大了。」戰之彧一哂,好象蘭馥剛說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我只是舍不得你辛苦,才會請貴社的總編減輕你的工作量。」
舍不得她辛苦?他說的是哪門子的外星話啊?!
蘭馥的美眸冒著熊熊怒火,這男人居然敢把他所做的一切混蛋事,全數曲解成為她好。他敢說,她還不敢听咧!
還有,他那一副好情人的模樣是干什麼?她跟他根本就不是那種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