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醉臥美人膝」依然夜夜笙歌。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夜夜笙歌、紙醉金迷、各色粉黛競妍,隨便哪一項都是「醉臥美人膝」的特色。
提到「醉臥美人膝」,沒有人不知道這是全京城最大的一家紅袖招,里頭的姑娘更是上上之選,琴棋書畫各有所長,絕不是只會賣弄色相的狐媚子。
而在眾家姑娘當中,最受歡迎、也是最為才色兼備的,便是花魁柳煙。
說到柳煙,就不得不提她崛起的傳奇。
就像許多因為家貧而被賣人青樓的女子一樣,柳煙是來自一個荒僻的小漁村。
雖然小小年紀就擁有驚人美貌,但青樓妓院哪還會缺美人呢?因此想也知道,光憑美貌是絕不可能坐擁花魁的地位多年。
就在十六歲那年,柳煙初次在「醉臥美人膝」亮相,她的美貌當下驚艷全場,任誰也不知道,這個精通琴棋書畫舞藝的小花娘,居然就是那個小小村姑。
在那之後,柳煙更憑藉自身手腕,一步步爬到花魁的地位。
柳煙最高明的一點,就是她絕不賣身。
她有許多追求者,但沒有任何一人可以成為她的入幕之賓,同時,她絕不與特定追求者太過親密,和每個人保持若即若離的微妙態度,所有追求者都認為自己受到柳煙的重視,卻又沒有哪個人有把握能讓花魁愛上自己。
這副高嶺之花的難摘模樣,沒讓人覺得矯柔造作,反而令追求者們如狂蜂浪蝶一涌而上。
柳煙既然是京城第一花魁,接觸的客人自然也不乏達官貴人、富商巨賈之流。據傳聞,也曾有人利用自身權勢,硬是擄走柳煙,希望能逼她就範。
可到最後,柳煙不但平安獲釋,甚至比先前的名氣更盛。
曾有人想找出當初擄走柳煙之人,想問問那一個多月里,柳煙與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無論怎麼探訪查問,就是找不到那人,最後這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不過,雖然找不到擄走柳煙之人,但所有人都相信,柳煙肯定是憑著自身高超的手腕才能獲釋,否則哪個男人會白白放過嘴邊的肥肉呢?
這話雖然無法完全解釋整件事的經過,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柳煙的追求者顯然都被她掌握在手中。
王大富就是看中了柳煙手腕高超這一點,希望能夠利用她把連城迷得死死的,然後就可以順利取得人參的販售權。
他的計畫想得簡單,也單純到令人發噱。
如果柳煙是可以用錢收買的人,怎麼可能輪得到王大富花錢買她?在那之前肯定還有一票達官貴人搶著奉上金山銀山,只求與美人春風一宿。
王大富最大的錯誤,就在于他居然以為柳煙會為金錢所迷,只不過在這個時候,王大富還不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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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城的出現在「醉臥美人膝」引起一陣蚤動。
這倒不是因為他的身分特殊,而是連城雖然貴為北方參業大亨,卻鮮少在外走動,因此京城內根本沒多少人認得出他來。而這回會引起蚤動的原因,不為別的,正是因為他那張臉。
他身長八尺、體格也較一般人壯碩些,多數人遠遠就可以看到他,但吸引眾人目光的並不是他的身高,而是那張滿布傷疤的臉孔。
任何人只要見過那張臉就絕對不會忘記。
有如刀鑿似的傷疤滿布連城的左臉,讓那半張臉幾乎是面目全非,只留下凹凸不平的傷痕清楚說明著,想在那樣重大的創傷後生存下來有多麼不容易。
左臉是如此的可怖,反觀右臉卻完美得令人心驚。
橫眉斜飛入鬢,粗獷深邃的大眼深刻得教人望而生畏,純黑的眼珠子有如一潭深水,任誰都探不了底,也無法撥動半分,高挺的鼻梁不似中土所有,他外在的一切看來都像是來自番邦異地。
這張臉本應俊帥挺拔,卻由于左臉的殘缺,反倒讓人不忍卒睹。
不過,如果有任何人因他的臉而心生同情憐憫,下一瞬間就會發現自己被一雙冰漠如雪的黑眸盯視,然後開始後悔自己竟然敢以同情的角度去看他——
這個男人完全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或憐憫。
他或許身有殘缺,但他並不以此為憾,甚至也完全不打算將傷殘的左臉遮掩起來,而是大剌剌地攤露在眾人眼前,任眾人對他指指點點。
因為他一點也不在乎。
「連大爺,這兒可是京城內最高檔的紅袖招,每個姑娘都美若天仙,看你中意哪個,我立刻讓人送過來。」
王大富堆著滿臉笑容,在連城身旁跟前跟後,熱心地想與連城拉攏關系,今晚就先從美色下手,沒有男人是不喜美色。
如果一個柳煙不夠,他大可多砸些錢,把連城喜歡的姑娘全包下來。雖然「醉臥美人膝」的收費昂貴到令王大富心里直淌血,但假若能獨佔高麗參這門生意,這點付出絕對是值得的。
正當王大富的如意算盤撥得叮當價響時,前方帶路的小僕卻毫不客氣地戳了他一記——
「這位爺兒,如果你打算召其他姑娘的話,那我就不能再為你繼續帶路了。」小僕說得好生抱歉,但腳步也真的停了下來。
「咦,為什麼不行?!」王大富嚇了一跳,他已經付了一大筆銀子包下柳煙的時間,為什麼現在卻說不行?
「我們花魁的規矩,客人要見她的話,就不能再邀請其他姑娘了。」
小僕的話一下子就戳破王大富本想在連城面前擺擺派頭,假裝自個兒對這兒熟門熟路的打算,頓時讓王大富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好不尷尬。
沒辦法,誰教這兒是京城最高檔的紅袖招,天價的消費讓王大富光是想到就心痛,對于向來小氣的他來說,怎麼可能自己一個人來玩呢?
「那麼……這位爺兒,沒其他的問題的話,小的就繼續帶路了?」
王大富臉色鐵青地點了點頭,這個柳煙好大牌啊,從沒听過哪家青樓的花魁會拒絕讓其他姑娘同席的,再說,老鴇會允許這種白白將銀子往外推的行為嗎?
該不會柳煙其實長得沒有傳聞中美麗,所以才不敢讓其他姑娘同席,以免一下子就被人比下去吧?
王大富滿月復牢蚤,還沒見到人就先踫了個釘子,這種經驗可真是前所未有。
隨著他們的腳步越發接近柳煙的院落,也慢慢遠離紅袖招內的紛紛亂亂,就听見清脆悅耳的擊琴聲緩緩滑來,伴隨著一旁的流水淙淙,營造出一種人間仙境的清涼舒適。
王大富探頭瞧了瞧,傳來樂音的是一座小涼亭,亭里亭外掛滿燈籠,與四周刻意做得昏暗的環境相較,更是讓人眼楮為之一亮。
「醉臥美人膝」本來就是依著川河而築,柳煙的院落不但配合周遭環境,更在不知不覺間,讓人覺得這個小院的價值遠遠凌駕「醉臥美人膝」之上。
「小的只能帶路到此,請兩位爺兒進去吧。」小僕躬身,再往里頭就不是他這種等級的小僕人能夠進去的了。
王大富挑眉,這柳煙還真是擺足了派頭,就不知本人是不是夠格呢?
連城率先移步,越過小徑,直往光明之處走去。
不過幾步,端坐在涼亭內的美人立現。
只見她縴手輕揚,將揚琴敲得叮咚作響,輕快的樂音讓人心曠神怡,在燭火照映下,更顯得她的側臉皎美細致,唇邊一抹淡淡的笑痕讓人瞧著就愉快,直想探問美人是為何而笑?
王大富瞧得整個人都愣住了,也顧不得禮貌,硬是擠到連城面前,想要更進一步看清柳煙的容貌。
他本來以為所謂花魁,不過是長得漂亮點的鴇兒。就算是「醉臥美人膝」的第一花魁,了不起也就是長得再漂亮一些吧?哪知實際見到柳煙,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看她舉手投足間優雅迷人,說她出身風塵,誰會相信?
她的笑容自信又可人,雖然在見面前就訂足了規矩,似乎自大妄為,但現在當面一看,只會讓人覺得這些規矩訂得好,如果讓其他姑娘與柳煙同桌而坐,那些姑娘恐怕全都相形失色了。
再說,她看起來就像個出身良好的千金小姐,讓那些庸脂俗粉踏進她的地盤,著實是輕侮了柳煙。
知道客人已經到達,柳煙停下演奏,風情萬種地起身向兩位生客問安。
「柳煙向兩位大爺問好。」她款款福了福,然後才抬頭看向來客。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臉呆樣的王大富,柳煙實在很想叫婢女遞條巾子給他,以免隨時會有口水流下,污了心愛的院落。
她的視線越過那個流口水的呆瓜,見到一名偉岸男子,第一眼看過去,柳煙驚住了。
雖然多年的青樓生涯,讓柳煙早已習慣看淡一切,但這一回,她卻掩不住內心澎湃洶涌的情緒反應。
幸而柳煙早早練就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這才沒有在客人面前失禮。
「兩位大爺是第一次與柳煙見面吧?可否請教兩位貴姓?」柳煙巧笑倩兮,引領兩人入座,卻又忍不住偷偷多瞧了那偉岸男子一眼。
「我叫王大富,這位是連城連大爺。」王大富連忙介紹,務必要讓柳煙知道哪位才是她該下功夫的對象。
先前他已經讓管家先來疏通過了,現在就等著看柳煙值不值他砸下大筆銀子。
「連大爺與王大爺是嗎?」柳煙還是笑眯眯的,但視線始終盯著連城瞧。
柳煙並不是被連城的殘疾嚇著,因為她看著連城的模樣與其他人無異,但她無法不盯著他瞧的原因,則是這個男人……給了她一種「大海」的感覺。
並不是說他一身海腥味,而是那張臉,那張滿布傷疤、幾乎教人不忍卒睹的臉龐,給了柳煙一種奇異的熟悉感。
他的傷布滿左臉,一道一道就像海崖邊上,因多年久經海浪拍打而形成嚴峻險惡的模樣,每一道傷痕都不同,就像沒有任何一座海崖會長得一樣。
他讓她想起了幾個月前的海上奇遇,也許是如此,她才覺得他份外親切吧。
他的臉讓她想到海崖,而他的眼則讓她想到海洋。
有時,天黑風大,海浪拍上岸的模樣仿佛要將整片海都拍上來似的。黑潮洶涌難測,遍目所及淨是一片黑暗,深不見底,也無從測量。
他的眼就是這樣。
沒什麼感情,也反映不出任何東西,一如難測的黑暗洋流。
無情的人本該教人害怕,像她們這種倚門賣笑的女子,所倚靠的正是客人的恩情,而無情的人也不會有回門的意願,只能做一次生意,對青樓一點幫助也無。
所以一般的鴇兒不會對這種客人多費心,因為不管再怎麼費心,客人都不會再回頭,只是無端浪費自己的心力罷了。
柳煙自然也很清楚這一套,虛應了事也屬家常便飯,但這回不同。罕見地,她想要多跟這個客人聊聊,而非僅僅是把酒水往客人的肚子里灌。
因為除了他讓她想到大海之外,他還給了她一種熟悉感。
不過……
柳煙立刻在心底搖頭。不可能是那個人的!
如果是那個人的話,怎麼可能大剌剌面對她呢?
在相處的那一個多月里,他總是戴著面具,不分日夜,柳煙永遠只能面對那張沒有表情的面具。她無法相信過了幾個月之後,他會這麼大大方方的露臉。
猶記得小湄當初對她的嘲弄,小湄堅信著,當她看到老大的真面目,一定會被嚇壞的。柳煙也曾懷疑過,說不定是因為老大相貌奇丑無比,抑或著是臉上帶傷,所以才不願意以真面目示人。
但眼前這位連城連大爺就完全不一樣了。
的確,他臉上的傷痕教人不忍卒睹,但他壓根兒不怕人看,與老大簡直是天壤之別。雖然兩人都生得高大,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證據,可以進一步證明這般極端的兩人有何關系。
再說,連城是高麗國的富商,怎麼想也不可能跟總在海上漂蕩的老大有關吧?!
柳煙要自己別太多心。自從回到「醉臥美人膝」後,她總是這樣,一看到稍微高大點的男人就忍不住多瞧兩眼,活像是恨不得老大再出現把她擄走似的。
王大富坐在一旁,緊張兮兮地看著兩人的互動,只見美人始終巧笑倩兮,絕美的容顏、溫婉的笑語是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
但看看受到美人殷勤招待的連城,卻始終緊抿雙唇、不發一語,顯然完全不為所動。見狀,王大富急得冷汗直流,頻頻朝柳煙使眼色、打暗號,希望她立刻施展渾身解數,將連城迷得昏頭轉向。
發現王大富一張肥油臉淨往這兒靠,柳煙差點忍不住笑出聲。
雖然她也了解男人帶著商場上的伙伴進紅袖招有何目的,但她實在不願意這麼簡單就順了他的心——畢竟全京城敢把她柳煙當成可以隨便以金錢雇佣的,大概也只有眼前這個胖子了。
多少王公貴族、達官顯冑砸下千金只求她一笑,見了她乖得跟什麼似的,別說是指揮她做事了,就算想逼她笑一笑,也沒那個膽。
不過他帶來的這個客人也真是奇怪,按理說貴客遠道而來,對于京城里的各項新鮮玩意兒都該興致勃勃,就算不是來玩的,也不至于這麼冷漠吧?
連城異常冷淡的反應,反倒是激起了柳煙的好勝心。
畢竟她可是名響京城的第一花魁,怎麼可以讓特地來見她的男人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呢?
「連大爺,听說您是打北邊來的,這回怎會來咱們這兒呢?」
柳煙笑眯眯地敬了一杯酒,雖然她相信這男人不會這麼簡單被迷湯灌倒,但試一試也無妨嘛。
「經商。」連城惜字如金,只有在接過酒杯的同時,稍微抬眸瞧了柳煙一眼,他的眼神平靜無波,仿佛柳煙這樣的美人他早已見多了。
沒有任何人發現,當他再度垂眸飲酒時,眼底閃過一絲細不可聞的情感波動。
這女人真的很奇特,仿佛走到哪都能隨遇而安。
她把自己養得很好……完全就是一副從小嬌生慣養出來的水女敕美人樣。現在柳煙身上,已經看不到任何曾辛苦渡洋的痕跡了。
絕對沒有人相信,幾個月前,她還坐在小孩子堆里,與他們一同清理漁獲,完全不在乎一雙縴縴玉手會因此受傷、變粗。
「這麼千里迢迢跑來經商,是做什麼樣的特別生意啊?」柳煙完全沒有受到打擊,再接再勵。「除了經商沒有其他目的了嗎?」
「去去去,我們做什麼生意,哪能隨便說出來?」一听到柳煙問及敏感話題,王大富立刻忙不迭地揮手趕人。
他花錢買下柳煙的時間,可不是為了讓旁人知曉他們的交易內容。
高麗國的參業大王來到京城一事還沒多少人知道,如果被別的商行得知,豈不是白白多了競爭對手?
「奴家失禮了,還望兩位大爺見諒。我是想京城還有許多好玩的地方,若只顧著經商,而沒空瞧一瞧京城風光,未免太過可惜。」
柳煙嫣然一笑,完美掩飾自己難得被人呼來喝去的怒火,回頭她可要好好查查這個王大富究竟是哪號人物,居然這麼不識相?!
但話說回來,城里的巨商富賈她就算沒認識七、八成,至少也都听聞其名,唯獨這個王大富,她似乎是一點印象也沒有。
柳煙乖順垂眸,心底倒是已經打起壞主意。
說來,自從女飛賊退隱江湖,以及公主和番之後,京城已經好一段時間沒有好玩的事了……干脆她來制造點話題,好好熱鬧一番。
在那幾個好玩的丫頭陸續嫁人之後,她已經悶了好段時間,眼下既然有個自願上門的傻瓜,若不把握這個大好機會,她豈不是會無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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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
雖然沒興趣多理會王大富,但這日,柳煙還是接受了他的邀約,原因無他,因為這是個與連城見面的好機會。
柳煙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她居然對一個陌生人如此在意。
這絕不是因為他的身分特殊,畢竟富商巨賈她還看得不夠多嗎?就算是一方霸主其實也沒那麼希罕,但奇妙的是,柳煙就是對連城這個人格外在意。
微妙的熟悉感讓她忍不住想一再親近,這麼做或許有些打壞行情,尤其是對那些知曉她待客方式的人來說,更是奇怪。
但是奇怪又何妨。
人生苦短,柳煙只想把握當下,否則哪日天地變色、熟悉的一切瞬間遠離,那可就後悔莫及。
這樣的事她已經遇過三回了。
第一次,是她被賣到「醉臥美人膝」;第二次則是被老大擄走;最後,當她幾乎已經習慣了島上的生活,她又被送回「醉臥美人膝」……
這三次的教訓讓柳煙知道——你永遠都不曉得自己的生活何時會起變化,所以與其裹足不前,不如即想即行還比較痛快。
這日的游玩是在湖上泛舟,由于「醉臥美人膝」是傍水而居,有時為了招攬客人也會特別出動花舫,讓姑娘們站在船邊各色競妍,藉以吸引客人上門。
以往因為恐水癥的緣故,柳煙從未上過花舫,還以為今日的活動也不過如此,所以當她看到一條小船停在她的涼亭前面時,著實嚇了一跳。
小船是由一名老漁夫躁槳,待柳煙領著丫鬟上船後立刻啟航。船上只有他們三人,柳煙正覺得奇怪時,一座美侖美奐的船塢出現在眼前。
碼頭旁一名偉岸男子背光而立,柳煙甚至不需要去細看,就可以確定那是連城。
他居然特地出來迎接?柳煙挑了挑眉,不知為何心中居然一陣暗喜。
連城定定瞧著小船由遠至近,柳煙就站在船首,氣定神閑、唇角帶笑,仿佛非常享受撲面而來的清風。
如果是幾個月前,他絕對無法想像她能夠這般輕松自在地搭船,看來她的恐水癥已經治好了。
連城有些感慨,遠在他無法觸及的地方,她不斷改變著,仿佛他只要一陣子沒見著,她就又會有些變化。
只是,現在連城已經了解了。
不論她外在的行為舉止變了多少,在她的內心深處,他所珍愛的小女孩一直都在那里。那個堅強、有勇氣、總是為他人設想的小女孩一直都在。
這一回,他將要風風光光地迎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