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天空下起了零星小雨。
蘇光男看看手表,已經十點了,他打起了呵欠,再看看坐在他對面,正在收拾設計稿的黎崇輪。
他看著他,注意到他的眸光不自覺的瞥了庭院外的紅木門一眼,再轉回來。
他勾起嘴角一笑,「不會是你被唐琳纏慣了,她連著七天沒來,你開始想念她了?」
「無聊!」他撇撇嘴角,但心里卻涌上一股心虛感。
不過,他並不認為自己是想念她,相反的,他覺得那只是一種被纏習慣後的自然反應。
畢竟她一天數回在他這兒進進出出,笑嘻嘻又嘰嘰喳喳的念個沒完沒了,然後,她突然淚灑這兒,哽咽跑開。
七天了,她沒再出現,他當然會覺得怪怪的。
「我一直覺得唐琳跟你挺搭的,你知道,你這個人在采蘭那件事後,變得黯淡無光,但她卻像一顆太陽,整個人好亮……」
「閉嘴!」他根本不想再跟任何女人有感情上的瓜葛。
蘇光男聳聳肩,「不想談就算了,這幾天跟你混得這麼晚,我那幾個女朋友都在抗議了。」他邊說邊起身走到玄關,「我拿把傘走了。」
黎祟輪點點頭。
蘇光男撐起傘走入前院,突地想起一件事,轉頭看著正轉身回房的好友,「忘了告訴你,你的死對頭下星期天要搭機采台灣了,應該會跟你踫面。」
黎崇輪蹙眉,羅勃森這麼快就要來台灣了?他抿抿唇,「我知道了。」
蘇光男看到他神情淡漠的又轉身進房間,搖搖頭步出紅木門將門關上,甫轉過身子,就看到一個黑色的身影靠在另一邊的矮牆上。
他皺眉,走了過去,一看清是唐琳後,不由得一愣,「你怎麼在這里?」
現在下的僅是毛毛細雨,她全身卻已濕了大半,他預估她來了好一段時間了。唐琳是特意來等他的,沒想到他這個長舌公,聊到了快十點才要走。
「我們找個地方談談好不好?」
他挑眉笑了笑,沒有錯過她那雙明眸中的極度不悅,「你全身濕透了,要不要到我家去換件衣服?」
「不用了,我家會比你家遠嗎?」她沒好氣的拒絕了。
她心情很煩,這幾天以來,她胡思亂想了一大堆,決定不再折磨自己,所以采找黎崇輪的這個知已談一談。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知道連跟她說個話都很吝嗇的男人是什麼性子後,或許她就不會這麼悶了。
而蘇光男一听她的口氣,就知道她的心情甚差,也就不勉強她了,他帶她到他的車子里,體貼的開了暖氣,讓她不至于著涼。
唐琳看著斯文俊逸的他,難怪他可以一次交四五個女朋友,他還真是體貼,怎麼她看上的那一個就不會這麼對她?
她潤潤唇,將自己想知道黎崇輪的一切家世、背景、個性,還有他跟朱采蘭交往始末等事向他全數說來。
蘇光男可沒想到她的問題那麼多,但這涉及太多好友的隱私,在說與不說之間,還真是讓他挺掙扎的。
他沉思了一會兒,反問她,「在回答你的問題前,我得先知道一件事。」
「什麼事?」
「崇輪跟朱采蘭交往了四年,兩人的親密程度是上床,可你跟他到了幾壘?」
那兩人已有肌膚之親了!唉,她咬著下唇,心情更是低落。
「你不會不懂何謂幾壘吧?就是牽手、親吻還是……」
「我知道什麼是幾壘啦!」她沒好氣的打斷他的話,「但我跟他……除了我主動牽手外,什麼也沒有。」她的口氣還真是很哀怨。
果然!蘇光男播搖頭,「你們兩人的交往程度還是太淺了,所以你想知道的那些事,我只能說抱歉了。」
「抱歉?」;
「嗯,我不能多嘴,那些事情,你只能找他問。」
「找他問?」她嗤之以鼻,「我跟他在一起,他只給我五分鐘的時間,要不,就是兩句話的時間,要問完那些事,要花上幾年?而要等他回答我,又要花上幾年?請你告訴我啊!」
他楞了一下,隨即噗嗤一聲地笑了出來。
笑?!呵!她覺得一點都不好笑,簡直哀怨死了!
「罷了!罷了!不說就算了!那你幫我約一下那個朱采蘭。」她提出另一個請求。
他愣了一下,「你找她做什麼?」
「那是我的亭。」
「可是……」
「蘇光男,你不回答我的問題就算了,不會連幫我約一下都不肯吧?你跟黎崇輪同樣都是吝嗇鬼?」
他看著唐琳那難掩傷心的難過神色,皺眉,「你真的愛上崇輪了,是不是?」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這幾天,她逼自己不要再來這兒當電燈泡,但她的心好苦好澀,最討厭的是她還拼命做噩夢,夢到黎崇輪跟朱采蘭舊情復燃,兩人含情脈脈的相擁而吻。
意識到自己要哭了,她連忙拿起車上的小本子跟筆,寫下家里的電話後,塞給他,「約好了,再打電話告訴我,︰我先謝謝你了。」她很快的下車,快步離去。
蘇光男凝睇著她被夜色淹沒的身影;嘆了一聲,愛上個性極為縴細敏感的黎崇輪其實是自討苦吃。
尤其在朱采蘭背叛黎崇輪,;泄漏他的行蹤後,要黎崇輪再去愛一個女人,那可真的是比登天還要難了。
不過,蘇光男在思索了一夜之後,第二天一早,他還是幫唐琳約了朱采蘭。
沒想到朱采蘭很快就答應了,而且還立即定下午後三點之約,地點就是她下榻的晶華酒店。
蘇光男將信息傳達給唐琳,在下午約三點時,他也來到中山北路的晶華酒店大廳,而準時赴約的唐琳看到他時感到很訝異,「奇怪,你怎麼也來了?」
他蹙眉,「嗯,我不知道采蘭會跟你說什麼?只是好奇。」
她沒有錯過他那關心的眼神,「你是擔心她會說什麼讓我難過的話吧?」
他露齒一笑沒有辯解。
「你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呢?蘇光男。」她真是不明白。
「我不是對你好,而是對崇輪好,其實我還是很希望像太陽的你能讓那個對愛情死了心的男人再振作起來——」他嘆了一聲,「但是我又很清楚如果他知道是我告訴你那麼多的隱私,他鐵定會將我這個好朋友判死刑的。」
「所以,我若是從他的前女友口中得知關于他的一切,就沒關系了,是不?」
「沒錯,而且他也不會追究,因為對她,在私事上,他是連一句話都不願跟她說的。」
在兩人相偕搭乘電梯前往朱采蘭的房間後,朱采蘭卻拒絕了蘇光男的進入,「我想單獨跟唐小姐談。」
「采蘭,我又不是外人,再說,你跟崇輪的事,我哪一樣不知道?」
「此一時彼一時,何況,我有些事,只想跟她說。」
「也好,蘇光男,謝謝你。」唐琳朝他點點頭,蘇光男只得聳聳肩,先行離開,到樓下的咖啡屋去等了。
唐琳進到這間布置高雅的客房,看著女人味十足的朱采蘭泡了一杯咖啡給她,她道了聲謝謝,拿起來喝了一口後,正想開口。
朱采蘭卻先說了,「我想請你不要再對崇輪糾纏不清了。」
「耶?」唐琳錯愕的瞪著這神情變得陰冷的漂亮女人。
「崇輪還愛著我,是我做了一件讓他生氣的事,他才不理我,而我打算利用這次九月的活動要將那個裂痕補起來,請你別破壞我們的復合。」
唐琳眨眨眼,有點兒被搞糊涂了。
她做了一個深呼吸,定定的看著她,「老實說,我不知道崇輪還愛不愛你,但我知道他答應做我的男朋友,應該不會再跟你復合的。」雖然他是被半強迫答應的。
「那是我們的事,你只要滾得遠遠的就可以了!」
「不可能,不過,我來這兒,原本是想從你這兒知道他的一些事,但看樣子,這一趟我是白來了。」
說完,唐琳便起身要離開,但宋采蘭卻喊住她,「等一等。」
她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著她。
「坐下吧。」
她蹙眉,但還是坐了下來。
令她意外的,朱采蘭竟開始談起黎崇輪的身世背景,包括他是台灣商界龍頭黎氏財團的第二代繼承人黎信元外遇下的私生子、未來的繼任總裁,還有他的生母拒絕黎家人金錢上的支援,獨力撫養栽培他卻因此而過勞死,所以他也不願回黎家等等的事……
而朱采蘭在談完他的顯赫家世後,再談她跟黎崇輪在蓮爾瑪莎相遇相知相愛的經過,包括黎崇輪對她的溫馨接送情,噓寒問暖、溫柔呵護……
唐琳昕了,說不嫉妒是騙人的,但她比較在乎的是她到底做了什麼事讓黎崇輪毅然決然的了斷這份情?
可她問了,朱采蘭卻拒絕回答,只道︰「你已經知道他的身世背景,應該知道自己配不上他了。」
難怪她突然改變主意了,原來是想叫自己放棄!
她可不是笨蛋,雖然她的運動神經比她的腦神經還要發達,「配不配其實是我跟他之間的問題,所以,我還是要謝謝你花了這麼多的時間告訴我這麼多有關黎崇輪的事,但是我也要告訴你——」她模模鼻子,微微一笑,「听了這麼多後,我更不會放棄他了。」
朱采蘭錯愕的看著眉開眼笑的唐琳轉身離開。
而唐琳在將房門隨手關上後,慢慢的吐了一口長氣,隨即笑了笑,搭乘電梯到了飯店大廳,竟意外的看到蘇光男還在那等她。
「她說了什麼?」
唐琳簡潔的將朱采蘭提到的事轉述給他听。
他感到不可思議,也不明白朱采蘭為何會跟唐琳說那麼多。
看到他那困惑的眸光,唐琳故意不跟他提朱采蘭之所以跟說這麼多,就是要她稱稱自己的斤兩,不過,有件事,她只得從他口中套出來了。
「其實——」她故意拉長了尾音,又大嘆一聲,「她連她做了那件讓黎崇輪生氣的事,也說了呢。」
「你說她收了支票,泄漏崇輪行蹤給黎家老爺的事也都說了?」蘇光男大為震驚,但在看到她也驚愕的瞪大眼楮後,頓時明白了她要的小計謀,「你騙我!」
「我是騙你,但我沒想到——」她難以置信的頻搖頭,光朱采蘭那個行為,她就不相信她有多愛崇輪了。
「我覺得黎崇輪好可憐。」她頓了一下,突地跑出大廳,招了輛計程就坐了進去。
他不解的跑向前追問,「你去哪?」
「安慰人。」她笑眯眯的跟他擺擺手,開心的坐車離去。
蘇光男看著遠去的車影,笑了。
但唐琳並沒有直接去找黎崇輪,而是先回家,硬拉著老媽先教她炒幾樣菜。
「天要下紅雨啦?你要學炒菜?」紀茹詩語帶調侃,但她的心情可是隨著這一個禮拜來悶悶不樂的女兒重展笑靨後,才跟著轉好呢。
「媽,快點啦,一定要來得及吃晚餐。」她想做一個「愛的便當」。
紀茹詩笑笑的點點頭,看著女兒飛快的從冰箱里搬出一大堆材料,母女倆邊洗萊切菜,再到烹調,唐琳是個廚房萊鳥,但紀茹詩廚藝一流,適時的幫女兒注意火候,這一樣樣的紅燒豆腐、豆瓣魚、風梨蝦球、快炒青菜、竹筍雞湯等等看來還有模有樣,色香味俱全呢。
唐琳很快的拿了保溫壺裝了湯,再拿了便當裝了飯菜後,就騎了腳踏車往老家去。
黎崇輪的錯愕自是不在話下,他怎麼也沒想到她在消失一個多星期後,一出現,就為他帶了便當跟湯。
「吃吧,這全是我親手做的。」她一臉開心。
「不用了,我去超商買個……」他還是很震驚。
「不行,這是我的愛心便當,你一定得吃。」
他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還是決定要去買個便當,但唐琳立即上前張開雙臂擋路,「我跟朱采蘭不一樣,我不會背叛你的,請你接受我吧。」
「你在胡說什麼?」
「我知道你的事了,我也知道你對愛情沒有信心,但我一定會對你很忠誠的。」
他抿緊了唇,冷冷的道︰「是蘇光男告訴你的?」
「不是,是朱采蘭。」
她?黎祟輪濃眉一皺。
「她告訴我很多有關你的事,但其實是要我打退堂鼓,但我不會退縮的,相反的,我會努力再努力,絕對要贏得你的心。」」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好像在宣誓的唐琳,不明白她為何如此執著?
「反正你已經當了我的男朋友了,那男朋友吃女朋友做的便當也是天經地義的事,就請你別再拒絕了,拜托!拜托。」她笑盈盈的雙手合十,不停的鞠躬。
黎祟輪吃超商的便當也的確吃怕了,再看到這張笑容可掏的美麗笑靨,他發覺自己拒絕不了。
「那我吃完後,你就離開。」他不忘跟她談好條件。
又來了!他就是要她走得遠遠的,但一想到他被朱采蘭傷害過,她又告訴自己別急,要慢慢的來,她用力的點點頭,「好。」
如此一來,黎崇輪也不推拒了,他吃完她的愛心便當跟湯後,她也沒羅嗦的回家了。
從那天起,唐琳天天跟母親上菜市場,做三餐給黎崇輪吃,或許是沉浸在愛河里,唐琳看起來愈來愈漂亮。
那些菜市場的三姑六婆對她的批評也愈來愈少,反而見她天天笑嘻嘻的,還愈看愈顧眼。
所以,有些人開始懊惱,這麼一個笑口常開的美人討回來當媳婦也是很賞心悅目的嘛,怎麼當初都沒發現?
而唐琳意外的咸魚翻身,可讓當媽的紀茹詩是走路有風,得意極了。
但唐育雄可是有點小小的吃醋了,因為女兒是為了另一個男人上市場買菜、進廚房,還去幫黎崇輪打掃屋子、洗衣服。
「這女兒算不算白養啦?」他忿忿不平的問著老婆。
「怎能算白養?女兒就算嫁出去了,也還是咱們的女兒。」紀茹詩瞪了他一眼。
「是嗎?」
「當然是,而且只要女兒挑的女婿好,咱們就多了一個半子來孝順。」
「可是我看他對琳兒挺冷淡的。」他的口氣還是有點小小的不滿,女兒沒伺候老爸去伺候他,那小子可一點兒都不感動。
紀茹詩拿起茶壺起身去添些開水後,回來泡茶給唐育維喝,「他的事,琳兒不是都告訴我們了?所以我們該給他多一點時間去感覺琳兒的真心。」
「看來你很看好那個私生子?」唐育維挑起眉頭。
紀茹詩笑了笑,「我跟女兒在日本遇到他,回台灣後,老房子租那麼久也投租出去,結果他來租了,這說來說去不都代表他跟我們有緣嗎?」
他無言反駁,但衷心希望那個心曾受了傷的男人別讓琳兒吃太多的苦,他這個當爸爸的也會心疼啊。
時序來到八月,一身簡單高雅白色套裝的朱采蘭現身在中正機場。
約半個小時後,她工作的蓮爾瑪莎法國公司的總裁之子羅勃森走進入境大廳,她迎向前去,可美麗的眸中難掩困惑。
這一次公司舉辦的兩場大型泳裝秀,她負責黎崇輪的部分,而羅勃森方面,則由另一名法籍的公關組組長多恩負責,而多思已于三日前先抵達台灣了,但羅勃森卻指名要她前來接機,她真的有點猜不透他的用意。
羅勃森是個金發碧眼的帥哥,精通英、法、拉丁文,在與朱采蘭前往下榻的凱悅飯店後,即開門見山的說出他找上她的原因,「我要你幫我擊垮黎崇輪。」
朱采蘭錯愕的瞪著他。
羅勃森勾起嘴角一笑,「所謂‘一山不容二虎’,我要將他踩在腳下,讓他搞清楚他的才華是在我之下。」
「這——可是總裁他——」
「我知道我爸有多欣賞他,但只要他這一次出了差錯,我就有法子將他拉下首席的設計師寶座。」說到這件事,他的臉就沉了下來。
「對不起,我無法答應。」
「為什麼?因為你還愛他?」他嗤笑一聲,「別笑死人了,你忘了你出賣他的事?」
「你你怎麼會知道的?」她的臉色倏地一白。
羅勃森定定的看著她,「你們從一對戀人變成陌生人,公司的耳語怎麼會少?既然有流言,當然就有人去挖了。」他頓了一下,「但那不是重點,只要你答應跟我合作,幫我將他這次的泳裝秀搞砸了,你的好處絕對少不了。」
「搞砸了,我還能在公司工作?」她冷笑一聲,她還沒笨到那種程度。
「當然不行,不過,你將會成為蓮爾瑪莎公司未來的總裁夫人。」-
她驚愕的看著他俯,執起她的下傾,給了她一個火辣辣的法式舌吻,她想抗拒的,但可憐她那空虛的身心靈,在他將她推到床上後,她竟無力抵抗,反而沉浸在狂熱的欲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