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龍騰國的國都長平城一片繁榮,因為地處氣候溫暖的南方,盛產米糧及各類蔬果,糧食充足,還有足夠的余糧可以和其它國家做買賣,因此百姓們的生活並不困苦,只要肯努力工作,就不怕會餓死。
但一個國家里,不可能每個人民都能過著富足的生活,一些無依無靠的人們被掩蓋在繁榮的外表下,沒人多加留意,就連在上位的皇室高官,也不知道就算長平城再繁榮,城里的某個角落,還是聚集著不少無家可歸的可憐人。
就連國都都無法避免這種情況發生,其它地方就更甭提了,地方官往上報的永遠只有好事,貧賤百姓的痛苦,高高在上的皇帝永遠不可能了解。
但是他,卻非常清楚。
「少爺,義養莊到了。」
一輛樸實的馬車來到一座遠離繁榮市集的莊院前,馬車剛停好,一名十五歲左右的少年便從車上走了下來,他臉上始終掛著若有似無的淡笑,看起來非常親切溫和,而他超乎年齡的沉穩氣息,更是帶給人們一種安心的感覺,不自覺對他卸下心防。
他,軒轅兆霆,以「水儒倫」的身分生活了十五年,大家都以為他是吏部侍郎水寧的獨生子,但完全不知道其實他們倆只是名義上的父子,沒有任何血緣關系。
他一進到義養莊,便看到正廳前的空地上,有一群孩子們正在互相追逐嬉戲,笑鬧聲不絕于耳,在一旁照看著他們的李嬤嬤,一發現他的身影,趕緊走到他面前熱絡的打招呼。
「少爺,您又來義養莊看這些孩子了?少爺您的心地真好,這些孩子要是沒有水府的幫忙,恐怕早就餓死在街頭了。」
軒轅兆霆淡淡一笑,「李嬤嬤別這麼說,咱們水府只是盡一點微薄之力而已,能幫多少算多少。」
義養莊是水府近幾年設立的私人義莊,專門收留無家可歸的老弱婦孺,以行善為主,水寧原本是經商的大商賈,後來因為某些原因輾轉進入官場,維持義養莊的開支對他們水府來說只是九牛一毛,並不算什麼。
這是他和養父一起討論出來的做法,從平時慢慢累積大家對水府行善積德的好印象,對他們以後的計劃,會有很大的幫助。「李嬤嬤,最近義養莊的情況還好嗎?」
「一切都還算順利,不過可能因為前陣子鄰縣鬧水災,一些無家可歸的人流落到城里來,所以義養莊又多收了些孩……」
「李嬤嬤小心!」
「哎呀!」
不知道是哪個小家伙突然撞了李嬤嬤的後腰一下,害她踉蹌的往前撲,要不是軒轅兆霆動作快,一把扶住她,她就要跌個狗吃屎,讓他看笑話了。
狠撞了李嬤嬤一下的小女娃發現自己闖禍了,身手利落地轉身就要跑,沒想到李嬤嬤也不是個簡單人物,她動作飛快的抓住女娃的後衣領,讓她哪兒也逃不了。
「我就知道,又是你這個野丫頭,總是找機會胡鬧!」
小女娃死命的掙扎,一雙炯炯有神的美麗大眼直瞪著她,「快放開我、快放開我!」
「你……」
軒轅兆霆看到她那骯髒小臉上特別耀眼的瞳眸,馬上被她吸引,對她非常感興趣,「李嬤嬤,這個小丫頭我似乎沒瞧過,是新來的嗎?」
「是呀,抱歉讓少爺看笑話了。」李嬤嬤有些歉然的笑著,「這個小丫頭就是最近剛收的孩子之一,不過個性頑劣,野性十足,和其它孩子們也處不好,經常找機會鬧事,很讓人頭疼。」
他對小女娃溫柔的微笑,「小丫頭,你叫什麼名字?」
她只是瞪著他,眼神充滿了不信任和戒備,他反倒從她燦亮的瞳眸中,看出她和其它孩子們的不一樣,她有著讓人眼楮一亮的不凡氣勢,資質不錯,如果加以栽培,應該能夠成為非常出色的幫手。
雖然小女娃始終沒有回答他的問話,無禮到了極點,軒轅兆霆還是做了這個決定,「李嬤嬤,這個小丫頭就讓我帶回水府吧,你管教不來,我幫你管教。」
「什麼?少爺,您……您真的要收了這個頑劣的丫頭?」這丫頭到底走了什麼好狗運,能讓少爺對她另眼相看?
「呵呵……李嬤嬤,不必這麼驚訝,我想她只是不習慣新環境罷了,等到習慣之後,態度應該就會改善了。」
就算她真的頑劣,那也不打緊,他會想辦法改變她的,因為他對她能蛻變成什麼模樣,非常的期待。
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她是塊可以琢磨的璞玉,日後必定會發光發亮,無人可以取代。
小女娃初入水府,一樣不听話,防備心重得很,對誰都不信任,就像只受傷想自保的小野獸,隨時伸著利爪,不讓任何人靠近。
「小丫頭,站住,你別跑呀!」
負責照顧小女娃的侍女氣喘吁吁的在花園里追著她跑,簡直就拿她沒有任何辦法,她小歸小,但動作可利落得很,想要逮到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小丫頭,我求求你了,別這樣折騰我呀……」
她不管侍女的哀號,繼續尋找逃離的辦法,她才不相信他們帶她回來是真心想對她好,他們一定另有目的,她才不會上當!
世上才沒有這麼好的事,她不是笨蛋,別以為她年紀小就好欺負!
她跑過月洞門,想要離開花園到其它地方去探探路,沒想到迎面而來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她來不及停下腳步,就這樣狠狠的撞入對方的懷中,小小的鼻子都給撞疼了。
「哎呀!」痛!她忍不住驚呼出聲,用手捂住自己的鼻子。
「小丫頭,沒事吧?」
軒轅兆霆下意識的抱住她小小的身子,試圖穩下腳步,他沒想到這娃兒的力量這麼大,這麼一撞,差點讓他栽了個大跟頭。
她抬眼瞧向他,認出他就是帶她回來的水家少爺,眼神充滿憤恨。她根本就沒答應要和他回來,他卻硬是要人將她給送入水府,最不安好心的就是他!
軒轅兆霆關心的瞧著她的小臉蛋,發現她干淨的雙頰浮現出一種不太自然的嫣紅,似乎不太對勁。
「小丫頭,你怎麼了?」
他的手才一踫上她的臉頰,她的心便驀地一驚,猛力拍掉他的手,轉身又跑回花園里,不讓他再有踫她的機會。
「小丫頭?」
她完全不理會他的叫喚,獨自窩回他們給她的房間里,她疲累的躺上床,把自己縮成一只小蝦子,想睡,又強迫自己不能真正睡著,腦中繼續想著該怎麼做才能離開這個地方。
她不想待在這里,她不相信這里的任何一個人,她不需要吃好睡好,她只想要出去,誰都別想關住她。
這里是座大牢籠,她討厭這些陌生人,就算出去會餓死也不要緊,反正她就是不喜歡這個地方。
她想離開,但是她現在真的好累好累,全身熱呼呼的,頭還有些昏,該不會是剛才跑到頭暈了吧,她還真是沒用……
恍惚之間,小女娃不敵睡意,迷迷糊糊的閉上了眼,臉蛋依舊泛著不尋常的紅潮,就連睡也睡得不安穩,眉心緊皺著,一直沒有舒展開來。過了一會兒,軒轅兆霆推開她的房門,領著請回來的大夫進到房里,看到她在床上縮成小小一團,表情似乎很難過,他微皺起眉,走到床邊,伸手觸踫她臉頰,果然異常熱燙。
她明明就病了,卻倔強的不讓任何人知道,如果不是他偶然察覺,恐怕她會把自己給活活害死。
「大夫,快幫她看看,她正發著高燒。」
「好的,少爺。」
大夫才剛要伸手幫小女娃把脈,她卻突然驚醒,掙扎著要從床上起身,軒轅兆霆動作迅速的壓住她的雙肩,不讓她亂跑。
「小丫頭,你生病了,我讓大夫幫你瞧瞧,別亂動好不好?」
她才不管他說什麼,也不想听他的話,拚命的扭動身體,她就是討厭陌生人靠近她,「放開我,別踫我!」
「咱們不會害你的,相信我好嗎?我……」
「走開!」
掙扎了老半天卻逃不掉,她干脆憤而用力轉頭咬住他的小臂,希望他會因此痛得放手。
軒轅兆霆沒想到她的性子這麼烈,手臂上傳來一記強烈的疼痛,但他只是輕哼了一聲,並沒有收回自己的手,就這麼讓她繼續咬著。
他不放手,她也不放口,就不信他能忍耐多久,他肯定還是會受不了的!
大夫看兩人僵持不下,誰都沒有先認輸的打算,忍不住擔心起來,「少爺,您的手……」
「我不要緊。」軒轅兆霆對大夫淡笑,對陣陣傳來的疼痛不以為意,「你繼續幫她把脈,不必管我。」
「可是您……」
「我真的不要緊,小丫頭的病比較嚴重,大夫趕緊幫她看看吧。」
「好……好吧……」大夫只好依言先幫小女娃把脈,心想等會兒又要多一位傷員了。
軒轅兆霆則繼續和小女娃搏斗,他對自己的毅力可是很有把握,這一點疼痛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麼。
小不忍則亂大謀,他熟知這個道理,並且也實行得非常徹底。
她死命的咬、拚命的咬,咬到嘴巴、牙齒都開始酸了,他卻還是不打算收手,這讓她又急、又怒、又不解,不懂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他難道不會痛嗎?如果會痛就趕快把手縮回去呀,快點放開她!
不經意的,她似乎嘗到嘴里有股奇怪的腥甜溫熱,嚇了她好大一跳,她驚惶的松開嘴,瞪著他衣袖上明顯的鮮紅印子,才知道自己咬傷他了,但他卻躲也不躲,放任她繼續撒野。
他為什麼不收手?都已經被她給咬傷了,他為什麼還是沒有反應?
軒轅兆霆看著她震驚呆愣的表情,臉上不見任何怒意,反倒松了一口氣的揚起笑容,「太好了,你總算安靜下來了。」
他也不管自己手上的咬傷,用另一手的衣袖輕輕擦拭她唇上的血印,眼神一如往常般的溫和。
「有沒有弄傷自己?下次別再這麼沖動了,很危險的。」
她的大眼還是眨也不眨的死盯著他,表情非常困惑,不懂他的態度為什麼還能這麼平靜?
「大夫,她到底怎麼了?」
「少爺不必擔心,小姑娘只是受了點風寒,才會發燒,我等會兒開個藥方子,只要讓小姑娘按時服藥,好好躺在床上休息,五日之後大概就能痊愈,倒是少爺您的手……」
「不要緊,等會兒再處理。」軒轅兆霆把被她踢到床角的被子拉了起來,親自幫她蓋好,「你听到大夫說的沒?大夫要你躺在床上休息,所以別再亂跑了,知道嗎?」
她困惑的皺起眉,不懂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她才不要听他的話,他以為他是誰,他說的話她就一定得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