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亦翔,陪我去逛街好不好?」
一通電話迫使高亦翔放下手邊工作,在假日中午陪文佩芸來到知名的百貨公司。
路上車水馬龍,建築物內也被逛街的民眾擠得水泄不通,她先拖著他到餐廳吃完午餐後,才又出來繼續逛。
實在是太久沒逛街了,文佩芸一路上興致勃勃,不斷想找話題和身邊的男人討論,但十句里有九句他都是一臉狀況外的看著她。
「這是新花色耶!好漂亮,很難得冬天會出那麼繽紛的顏色!」
高亦翔看著自己被拉扯住的手臂,眉心緩緩攏起。
她是和他對話嗎?但他听不出話題。
「……喔。」他的表情相當困擾,猶豫一會兒,只好應一聲表示听見。
幾句下來,文佩芸也注意到了他的反應,她在心里竊笑,但沒打算多加解釋,繼續拉著他到處看並自言自語。
「你覺得這件怎麼樣?」她挑了件衣服。
衣服不都是長那樣?「普通。」
「哪里普通,這款式很漂亮耶!」
「那就買吧。」他默默改口。
「啊?我只是看看而已,沒有要買呀。」
「……」她到底想怎樣……高亦翔有股深深的無力感,但又說不出抗議。
事實上,當兩人間多了層親密關系後,意見很多的高亦翔霎時變得溫馴許多,簡直就是從冥王星瞬間搬回地球。
對于他的好控制,文佩芸一開始也不怎麼習慣,但一段時間後,便覺得有趣,偶爾興致一來還會故意鬧鬧他。
「高亦翔——」她故意欺近他。
「做什麼?」他雙眉鎖得死緊,身體後傾,搞不懂她的舉動用意何在。
「沒事。」
「……」
「走吧,逛下一家。」
文佩芸扯住他的手臂,將一臉死樣的家伙拖走。
走了一兩個小時下來,原本沒計劃購物的她,忍不住掏錢買了一兩樣小玩意兒。
當她結完帳,發現身邊的人朝牠攤開手掌時,她愣了愣,還反應不過來。「做什麼?」
「給我。」他酷酷的指向她手上的紙袋。
「你要拿?」她訝異地將眉挑得老高。
「嗯。」
明明沒變,卻又像是變了個人,文佩芸對這家伙的改變除了訝異,也很享受。畢竟他可是變好、變得體貼許多,而女生總喜歡被溫柔善待的。
她唇笑得彎彎的,將手上東西全交給他,又主動挽住他的手臂。
「欸、你變了哦。」
高亦翔淡淡地瞟了貼著自己手臂的人兒一眼,以看似不認同的表情替代響應。
他的反應卻讓文佩芸笑了出來,決定不再捉弄他,拉著人繼續逛。
當他們逛丸百貨公司出來,打算轉戰門是店面時,門口因有大型的戶外活動,人朝堵住了動線。
文佩芸拉著身旁的男人在人群中鑽來鑽去,一不小心被人撞得往後踉蹌,身旁的高亦翔伸手一攬,讓她撞進自己懷中。
「好痛!」她揉揉被撞疼的肩膀。
「注意旁人。」
「我有看路呀!」她皺眉。
高亦翔聞言不發一語,換成他走在前方,攬住她的腰,帶著她鑽出人群。
文佩芸被他帶著走,表情由一開始的微愣變成了笑臉,最後她干脆將手也圈上了他的腰,整個人窩進他懷里。
她可以感受得到他個人僵硬了一下,只有短短幾秒,之後隨著他的步伐逐漸恢復自然穩定。
「高亦翔,你的腰好好抱。」出了人群,她的手還是沒放開他的腰,甚至貼在他身前,沖著他笑。
看似顏面神經失調的家伙又被生理現象背叛,不受控制的臉紅了。「妳接下來要逛哪?」
哎唷,這家伙還會岔開話題哦?
「你有在運動嗎?」她故意追問。
其實她是真的很好奇。他明明整天都坐著敲敲打打,身材也偏受,卻有些肌肉,雖不是很明顯的紋理,但線條也很漂亮,這倒是意外的福利。
「偶爾。」
「偶爾就能練出肌肉?」
「我沒什麼肌肉。」這點他倒是很清楚。在美國長大,他不覺得自己身上這幾兩肉可以叫做肌肉。「我十四歲時被強迫練了一年多的自由搏擊,每天都被打得鼻青臉腫,那時我的身材有稍微壯一點,沒練後又瘦了。」
「為什麼不練了?」她更訝異的是他練過這玩意兒。
「有一次我哥整我,我本能反應揍了他,後來我媽就告訴我可以不去練了。」
她有些好奇詳情,又有點抗拒知道。
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開口說了幾句話後,很快地,他的臉紅褪去,重新換上自在。
「妳不是要繼續逛?」他問。
看著他正經的臉,文佩芸心中有股說不上來的復雜感受,暖暖的,令她想笑又解釋不出原因。
可是不管原因細節為何,大概都是因為他這個人吧?
因為這個奇怪卻又讓她由討厭到包容,包容轉為有些欣賞的大怪咖。
「走吧,下一家!」
她再度主動挽上他的手,將這明明很難搞,卻又乖乖任她擺布的家伙拉走。
「下個月二十五號我表哥結婚,妳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我?」聞言,原本抱著Lucky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的文佩芸訝異的抬頭。
「對,不過要提早幾天過去。」因為烏里有了另一個人,近來常常不在書房,而改到客廳工作的高亦翔,剛闔上他工作用的筆記本電腦。
「我預計二十二號出發,搭二十六號的班機回來。」他決定不理惠母親安排的行程表,直接過去表哥那。
「你表哥也在美國嗎?」照這時間她不就得停工一個禮拜?
「不是,他在意大利。我媽本來叫我十三號先回美國,二十號再一起過去。」
「那不就要去半個月?!」
「對,我不要浪費那麼多時間。」所以他打算二十二號再出發。
她猶豫。
五天不做生意幾乎等于一個月少了四分之一的收入,理智上自己該拒絕。
但這段時間,天天跑他這已經成了常態,要是近一個禮拜見不到他,想想還真有點寂寞,不知到晚上該去哪打發時間。
「我先確認一下我的工作,過幾天再告訴你好嗎?」算算時間,她也差不多該去意大利上下一季的課了,說不定可以跟設計師商量一下時間,看能不能剛好配合。
「嗯。」高亦翔也只能點頭答應。
時間也晚了,Lucky又被拎回房間去睡,文佩芸也準備回家去。
她老樣子地等在Lucky房間門口,看著那只作息無敵正常的小毛球,被送回窩後就自動翻肚子睡覺,忍不住輕笑。
「嗯?」來到門邊的高亦翔,不解地看她。
「沒事,只是覺得Lucky很可愛。」她搖搖頭,雙臂圈上他的頸項,挨進他懷中,輕輕在他頰上印下一吻。
他順勢圈住了她的縴腰。
「那我回家嘍。」
耳鬢廝磨後,額心互抵,她就貼在他臉前,輕笑道別。
「……」他沒響應,眼神直勾勾地鎖住她,手也完全看不出有放開的打算。
他很笨拙,對于男女情感,只是個初學者。
兩人剛發生親密關系的頭幾天,他的神經質達到前所未見的最高點,對于不知道該如何響應的話題過于戰戰兢兢,彷佛得了常態性的失語癥。
直到時間經過,確認了她和他在一起,除了多了親密舉動外其他都沒改變,她想笑就笑,要生氣時就生氣,不會因為生氣就不理會他,更不會因為他講了什麼氣人的話而重演上次消失好幾天的戲碼,甚至一去不回後,他才放松許多。
畢竟他沒太多和女孩子相處的經驗。
但自從和她在一起後,他這個懶得看人臉色、猜人反應的自我中心大王,也開始注意起她的一舉一動,學習和她相處,喜歡與她親近……也學著想……討好她。
文佩芸笑了笑。
「你也該睡嘍。」她學他,同樣摟住他的腰,兩人貼在一塊。
他搖頭。
「還不想睡?」她知道她的意圖,但還是拉著他兜圈,享受過程。
他點頭。
「講話呀。」真的是。
他再度瑤頭,在她反應過來,便傾身吻住她,看到美麗杏眼中的訝異目光,他很快離開了她的唇。
「我想抱妳。」他向來習慣投直球。
大概是思考直線的關系,文佩芸發現,他在上的需求表現也很直接,一副就是「我餓了,請給我飯吃」的模樣,態度理所當然又帶點無辜,每每看得她心癢癢,母愛亂泛濫一把,好像不給她會餓壞這小朋友,太不道德。
她輕笑,圍著他腰的手沒離開,身體左右輕晃的回答,「嗯哼。」
高亦翔一臉困惑,不懂她發出的「嗯哼」兩聲該如何解讀。
但她的身體貼著自己不斷輕晃、摩擦……還沒等到答案,他卻先起了反應。
他雙頰又逐漸緋紅,稍稍收緊了手臂,乖乖的等著她的許可。
但等了許多,她還是笑得甜甜的,眼楮直勾勾地看著他,也繼續抱著他,撒嬌般地輕晃,他終于忍不住了,試著一點一點慢慢地靠近她……
直到兩片唇瓣再度吻上。
原本這吻只是輕輕的,試探的,發現沒被拒絕,他手緊受閉密直地將她揉進懷中,帶點生澀又熱情地研究、探索。
他很喜歡感覺抱著她,吻著她,肌膚互熨,耳鬢廝磨……這種感覺在他過去三十幾年的人生中不曾有過。
基本上他不喜歡讓人觸踫,他的潔癖在各方面都相當嚴重。
而佩芸是她第一個主動靠近,也願意讓她觸踫,甚至喜歡讓她觸踫的異性。
自然地,他們在擁吻中退出了Lucky的房間,她的手探進了他衣內,解開他的褲扣,解讀出她這樣的舉動所代表的意義,他的唇滑到她的頸旁,輕嗅著屬于她的甜美味道,落下溫熱細吻。
兩人依偎著回到高亦翔的房間,他溫馴地讓她拉開自己的衣服,他也笨拙地學著她褪去她的衣衫,看著她的肌膚一寸寸在空氣中,他的血流加速,全身發燙。
「……佩芸。」
「嗯?」
「佩芸。」他試著喚她的名,彷佛在確認什麼。
她笑著朝他肩膀輕輕一推,把她高快一顆頭的男人被推倒在床上,她順勢爬到他身上。
「佩芸。」他抱住她翻轉一圈,改為自己在她身上。
邀請的手段雖然笨拙,但當兩人上了船,確定行動後,他便進入狀況,讓男性天生的狩獵本能回籠,以自己所了解的、能帶給她愉悅的方式取悅她。
一室吟哦,嬌喘。
汗水覆住肌膚,滑落後末入床被。他緊緊地抱住她,在她耳畔吐露激情卻又壓抑的低吟,她全身酥麻,身體因為他的取悅充漲著的快意,同時也為自己取悅了他而感到滿足歡愉。
心中有個東西正在起化學反應,他迅速的變化,令人來不及思考,跟著激情,在喘息間,尖叫聲中,強烈竄過全身,留下狂亂又朦朧的余韻,不著邊際,懵懵懂懂的讓它溶入自己身體記憶里。
空氣中除了喘息,彷佛還能听見和著揮發的熱氣。她徐緩吸氣,也听著耳畔的低喘。
「佩芸……」
他低聲在她耳畔輕喚,接著,又說了句什麼,聲音模糊。
「……嗯?」文佩芸腦袋鈍鈍的,沒听清楚。
但他沒再回應,從她身上翻身倒進床被里,將她擁入懷中,準備睡了。
已熟悉的的舉動所代表的意思,她揚起微笑,果被貼著他的胸,手輕輕覆上圈在自己身前的手臂,徐徐入夢。
相擁的身軀,兩顆心逐漸同步。
「你們沒有再一起?!」
一臉冷靜地聳聳肩,文佩芸答得輕松。「對呀。」
「對什麼對啦!」有人激動拍桌。
已嫁為人妻的舒妹瑤和鐘欣怡,這幾日才從自家老公那收到好友和高亦翔那個大怪咖「在一起」的消息,兩人連忙相約把這封鎖消息、很不夠意思的好姊妹拖出來,沒想到會听到如此勁爆的回答。
「事實就是這樣呀,我們又沒說要交往。」
「可是你們都……」舒妹瑤瑤瑤頭,看似無法接受。
「瑤瑤,我已經二十九歲了。」已經月兌離幼齒很久了。
「又不是妳幾歲的關系。」舒妹瑤蹙眉。「是高亦翔說不要交往的嗎?」
「沒有啦,妳不要亂猜。」她急忙澄清。「就自然而然走在一起而已。」
當初是她先強吃掉人家,後來……呃,基于覺得和他「受創」她也有責任,加上孤家寡人好幾年了,兩個好姊妹又都嫁人搬走了,有了新的生活重心,自己一個人也很寂寞。最重要的是,她發現相處越久,越發現高亦翔有諸多優點,覺得他很單純、很可愛雖然乍看賣像不佳,但就像會回甘的好茶,優質又可口。既然自己喜歡,便沒什麼好顧忌。
「高亦翔都沒什麼表事嗎?」鐘欣怡側頭,臉帶疑惑。
她和高亦翔不熟,不過依照老公說的,高亦翔的個性相當死板認真,感覺不像是會玩感情游戲的人。
「表示哦,」腦中想起他近來的態度,文佩芸忍不住輕笑出聲。「沒什麼表示呀,就沒有以前那麼討人厭而已。」
想起以前,那家伙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把她氣得要死也不會多看一下她的臉色,非得要她擺出想殺人的架式他才知道要住口。現在乖多了,講話當然還是那個調調,卻可以明顯感受出他相當在意她的反應。
舒妹瑤想了想,還是搖頭。「不行,我不能接受。高亦翔那家伙休想佔妳便宜,我去和他理論,教他給妳一個交代。」
「拜托!妳不要亂來。」文佩芸對好友機動的反應好氣又好笑。「要膠帶我會自己去文具店買。」
「不好笑!」舒妹瑤瞪她。
「嗯……我是覺得沒關系啦,佩芸開心就好。」鐘欣怡到很隨興。
若自己不喜歡、不開心,交代個男女朋友的稱呼,甚至交代出一張結婚證書,情況也不會比較好。何況他們兩人都是單身,在一起又不犯法。
「喂!妳們兩個太夸張了吧!」舒妹瑤跳腳,難道是她太保守,跟不上時代?為什麼現在情況會變成兩票對一票?
「瑤瑤,妳太緊張了,放輕松一點。」鐘欣怡朝她甜甜一笑。
「妳才想得太輕松了,這樣佩芸很吃虧耶!」明明是三人里頭年紀最小的一個,舒妹瑤卻也比較像母姊,老像只母雞般替她們操煩。
「妳想太多了,誰說我吃虧?」文佩芸翻白眼,一副受不了的模樣。「小姐,現在的女人已經不需要靠男人過活了,找個男人在一起是為了情趣和調劑,又不是為了討白飯吃,哪有什麼吃不吃虧。」
難道現在還會有女人會指望叫一聲親愛的,生活就會得到保障嗎?她可不敢想。
「而且妳們又不是不知道我還有一大筆的債務。」她話鋒一轉,狀似輕松的提起。「就算高亦翔不再意好了,我也不想站他便宜,反正我們目前這樣很好,我也很開心,誰知道以後的是會怎麼發展。」
責任這兩個字對她來說太過沉重。
她的情況就連當觸感情不錯的同學們也是紛紛走避,保持距離,連她那對結縭二十多年的爸媽還不是各自包袱收收,連句再見也沒有就消失了。
她不敢想象若這情況換到一對普通情侶身上,听見自己的男朋友或女朋友背了如此龐大的債務會是什麼心情。
她不願去想。
「好了啦,不要討論我的事了,反正我覺得現在這樣很好就好了。對了,欣怡你怎麼沒把我的干兒子帶出來……」
她笑著轉移話題,舒妹瑤和鐘欣怡相識一眼,感覺得出好友的一些難言心思,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依著她聊起生活中大小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