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婆娘,你在哭喔?」熟悉的話語自身後傳來,袁隻果愣了下,緩緩回過頭,一張熟悉的俊顏立即映入眼簾。
「不關你的事,走開啦!」眨了下眼,水珠自眼角滑落,袁隻果咬著唇,看了他許久,才吐出這句話。
一時,二人相視而笑,依稀好像回到從前,那時的男孩與女孩,那時的童年與深藏心底的記憶。
「你最近很愛哭喔!動不動就見你掉淚。」甄希望走上前,一把拉起她,拇指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水。
「才沒有。」袁隻果怞了怞紅通的鼻子,猶泛紅的眼覷了他一下又垂落,「你怎麼回台中了?」就在她想他的時候,他又剛好出現了,就像以前一樣,在她無助的時候總是他陪著她。
「你咧?回台中也不說一聲,害我找得要死。」甄希望瞪了她一眼,「拜托,以後人要消失先說一聲好不好?」都不知道有人會擔心。
袁隻果笑了笑,轉頭看了看四周,「好久沒來這公園了,沒想到這里一點也沒變。」而他們呢?卻長大了,再也不像從前了。
她轉身走向前方的秋千,踏上板子,抓著二旁的鐵鏈,輕輕蕩了起來。
「喂,你還記不記得以前我們總是在比誰蕩得高?」她輕問,黑眸望著那時近時遠的藍色天空。
「嗯,你很不服輸,總是要贏才肯下來。」甄希望也跟著踏上秋千,輕輕搖了起來。
袁隻果呵呵笑了,停下秋千,她換而坐上板子,足點地,輕輕搖著,「我剛剛逛了這里一圈,才發現這附近有好多我們的足跡,以前發生的事,都一一回想起來。」每一件都鮮明的令她忘不了。
「是呀,你從以前就恰到不行,那種火爆的脾氣,沒人受得了。」甄希望撇了撇嘴,他可是最大的受害者。
「屁?」袁隻果給他一記白眼,「那是你太白目,不懂看人臉色,不然你去問別人,我在他們面前的形象可是好到不行。」誰叫他總要惹火她,死自目。
「對呀,假到不行,就只會在別人面前裝害羞裝氣質,惡心死了。」甄希望哼了哼。
「喂,甄希望,你是想找我吵架是不是?」袁隻果站起身,黑眸怒瞪著他,這家伙是沒事想找人吵架嗎?
「好,總算像袁隻果了。」看她氣呼呼的模樣,甄希望總算滿意的點了點頭。
「啊?」什麼跟什麼?
「我還是習慣看你這模樣。」圓圓的臉氣鼓鼓的,黑眸也漾著生氣,這樣的她看起來很耀眼,「你的年紀還沒老到需要去懷念從前。」黑眸與她相望,里頭竟帶著溫柔。
溫柔?!
袁隻果眨了眨眼,她沒看錯吧?
「你、你今天怎麼怪怪的?」她低下頭,玩著衣角,突然覺得有點別扭。
「你怎麼突然跑回台中?跟我……呃,吻你有關嗎?」
搔了搔頭,他直接搗入正題,再不著邊際下去,他們只會永遠僵在那。
袁隻果咬了咬唇,不答反問︰「那你呢?怎會突然回來?」
「因為不習慣。」甄希望略為尷尬的笑了,他們的相處一向都很火爆,害他對接下來想說的話,實在覺得很不自在。
「啊?」呃,是她的錯覺嗎?怎麼覺得他的臉有點紅了。
「我很想你。」漲紅了俊臉,甄希望硬生生的吐出這句。
啊——
算了!他豁出去了,反正丟臉也只丟這次而已。
「反正你不在之後,我覺得一切不對勁了,中午睡醒,沒有你準備好的早餐,也沒有你的小紙條。跑到角落,也沒看到你的身影,沒听到你的咒罵,沒听到你得意的笑聲,什麼都沒有,就只有我一個人。」他閉上眼,一古腦的說出一堆。
「回到家,隔壁的燈沒有點著,習慣性的走進你家,卻找不到那股熟悉的溫暖,四周淨是黑暗,黑暗中只有我一人,四周無一絲聲響,突然靜到讓我覺得可怕。」睜開眼,他輕吐口氣。
袁隻果沒有說話,黑眸直直望著他,心跳得飛快,雙手也微微顫抖著,他想說什麼,是她所希望的嗎?
是嗎?是嗎?
「不該是這樣的,被你壓榨這麼久,你不在了,我應該感到輕松的,應該開懷大笑的,可我卻笑不出來,也弄不清楚一切,更搞不懂自己為什麼會吻你,只覺得很煩。」抬起頭,他望著她。
「煩?為什麼?」啞著聲,袁隻果輕聲詢問。
「我不知道,只知道當我听到你說還愛著許文軒時,我的心也很煩,更覺得這句話很刺耳,因為看過你和其他男人交往的情形,我知道你對他們只是喜歡,還稱不上愛,我以為你對許文軒也是這樣,所以那時看到你失戀,我一點都不意外。」他笑了笑。
「沒有一個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女友那麼不重視自己,可你卻看不清,以為這樣就是愛情,而我在底下暗笑,卻不點明,因為我認為你還是那個火爆的小女孩,女敕到看不清愛情。」他站起身,看著比他矮了一截的她。
她也跟著抬起頭,眸不離他的,心跳得更快了,再听著他接下來的話,唇角不禁微微升起,然後漸漸擴大。
「可曾幾何時,那個小女孩長大了,竟然說出了愛字,第一次听到你說愛一個人,第一次覺得無法忍受,第一次覺得原來你離我很遠,為了想抓住,所以吻了你。」伸手輕撫她的唇,黑眸不離她的。
「我自己也嚇到了,怎會吻你呢?一個一直被我稱為魔女的人,一個我從沒想過要吻的人,一個我自認為最討厭的人。」他斂下眸,握住她的手。
「你一向離我那麼近,近到我早已習慣身旁有你,不營是那令人厭惡的得意笑聲,還是那總是讓我氣到火大的毒話,一切我都習慣了,突然不見了,心頭變得空空的。」他瞪了她一眼。
「你可以笑沒關系,不用忍,小心得內傷。」這死女人,他這麼感性了,她竟然忍笑忍到漲紅臉,一點浪漫的氣氛都沒有。
「噗!」听他這麼說,袁隻果終于大笑出聲,抱著肚子,笑到眼淚都流出來了,「簡單說,你是被我賤習慣了?」怎麼辦。她好想哭,笑聲斷斷續續,唯有水無聲滑落。
「對,當我天生賤骨頭算了。」一把將她拉進懷里。
「喂,你是在哭還是在笑呀?」甄希望翻了翻自眼。實在搞不懂這女人。
「呵呵……」袁隻果將臉埋進他懷中,不讓他看到她臉上的淚。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什麼不說就跑回台中,我只是嚇到了,不只是因為你的吻,還有別的東西。那天遇到許文軒,他跟我說了好多,問我的心在哪里,問我有沒有發覺自己跟他聊天時談了什麼,听到他的問題時,我愣住了,這才發現跟他談天時,我都聊著與你的一切,內容是你有多可惡、有多白目、有多欠扁,我談的全都是你。」
「喔?」甄希望輕應一聲,黑眸漸漸染上笑意。
「我被這個發現嚇到了,怎麼會這樣呢?我給自己的第一個解釋是因為你常出現在我身旁,所以除了你之外,我沒什麼東西可以談的,可是,真的是這樣嗎?」她問著,而他靜靜听著,沒有回答。
「如果真的是的話,那多可怕,我生活最大部分的竟然是你,如果你不見了,那我該怎麼辦?我無法想像,無法想像你不在的情形,因為我早已習慣身旁有個你。」
真的,就連他上台北,她也跟著上去,理由是她要在那創業,可是現在想想,那是真正的理由嗎?也許那是自己心底潛藏的心情所做的決定,連她自己都未察覺。
「所以我慌了,也覺得很對不起文軒,與他交往的三年多,我是做了什麼?我竟不自覺地去傷害了一個人,而且還是被自己所傷的人提醒才察覺到,我好可惡,這才想到你當初為何說我女敕,原來你早看清一切。」可卻什麼都不說,想到此,她不禁捶了他一記。
甄希望低低笑了,輕撫她的發,再次听著她的訴說。
「誰知你那麼會挑時間,剛好選在我心情不穩的時候出現,那時我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你了,因為那時我根本不能接受自己的發現,所以才想逃,你偏偏又追了上來,還、還……」
「吻了你。」甄希望接口,笑著接受她送來的白眼。
再重重捶了他一記,袁隻果才再次緩聲開口︰「所以我就逃回台中了,原以為遠離你情況就會好轉,可是沒有,我睡不著,一閉上眼就想起好多以前的事,每一件都與你有關,然後又接到嫣然的電話,听她說了好多,這才發現自己有多遲鈍。」
四周的人早已看清一切,就剩他們二人,毫無自覺。
「就連走在街道,走到以前的學,走到這公園,每一個地方都有我跟你的回憶,這才發現,原來你已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而我太習慣你的存在,久到竟看不清一切,而讓自己遲了好久好久——」才發現自己真正的感情。
「而你呢?也跟我一樣嗎?還是只有我一人有這種感覺,自作多情的人只有我,那麼我該怎麼辦?讓一切都恢復到從前嗎?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細微哽咽的聲音自他懷中傳來。
「所以你才蹲在這里哭?」甄希望接了下去,「而我則很會挑時間,就跟以前一樣,總在你哭泣的時候出現。」
「嗯。」袁隻果點頭。
甄希望笑了,「那你現在有沒有松口氣,因為有這種感覺的不只你一個,你絕對不是自作多情。」他緊緊抱著她。
「嗯。」袁隻果再次點頭,也笑了。
「好!那我們馬上回台北。」他可沒忘記她今晚要相親,得趕快帶著她閃人才行。
「干嘛這麼趕?」有必要這麼急著回去嗎?
「什麼趕?別告訴我你今晚還想去相親!」甄希望瞪著她,開玩笑,都已確定一切了,她竟還想去外面偷吃?門都沒有!她已經是他的了。
「相親?」袁隻果不解的抬起頭,「什麼相親?」
「你今天晚上不是要相親嗎?」甄希望擰起眉,覺得不對了。
「沒呀!」袁隻果搖頭,「誰告訴你我要相親的?」
「就是……」甄希望愣了下,最後發出一聲怒吼。
「甄望歸,你該死的竟敢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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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姊,你笑得真幸福。」二手撐著頰,紀嫣然眯起黑眸,揚起邪邪的笑容,含帶深意的看著袁隻果。
「嘖噴,眉梢帶春,嘴兒帶笑,整個人看來容光煥發的,看來你受到非常棒的愛情滋潤嘛!」紀嫣然嘖嘖出聲,一出口就是戲弄。
「沒錯,我現在幸福的很,不像你,要愛不愛的,好可憐喔!」袁隻果俐落的回嘴,她可沒忘記前幾天在「墮落」,紀嫣然唉聲嘆氣、想愛又不敢愛的模樣。
「你可不可以閉嘴,一開口就沒好話。」紀嫣然瞪了她一眼,想到那只惡魔她就頭痛,唉,麻煩。
「學你的。」袁隻果得意的吐了吐舌,「喂,你真的不想接受那男的喔?」笑歸笑,對于好友的愛情問題她還是很關心的,不過以看好戲的成分佔大半就是了。
「不是想不想接受的問題吧,只是……好吧,算我沒膽好了。」將臉趴向桌子,紀嫣然噘起小嘴,她不懂什麼叫作喜歡,對那只惡魔她是有點心動,可這種感覺就是喜歡嗎?
「喔,反正你沒膽也不是一天二天的事了。」袁隻果閑閑的回了一句。
「吼,袁隻果,我跟你說真的啦!」紀嫣然沒好氣的送她一記白果子,「我不喜談戀愛那種受束縛的感覺,一點都不自由。」
「難道你不會有這感覺嗎?」紀嫣然揚起眸,粉臉上滿是不解,「像你現在這樣,你難道就不會想,搞不好你對甄希望的存在只是一種習慣,當你習慣他不存在了,也許這份感情就沒了,那麼這樣就叫愛嗎?」有時間性的愛就是愛嗎?
袁隻果愣住了,咬著唇,沒有回答。
「我就是不懂……」她看向袁隻果,卻在看到她臉上的表情時,驚覺自己剛剛說了什麼,「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舉例而已,你們之間我都看那麼多年了,有沒有愛我當然知道,對不起,你不要那種臉,我不是……」
「沒關系。」袁隻果打斷她的話,「嫣然,你的問題我不是沒想過,真的,在我還弄不清楚一切時,我也曾像你這樣問自己,搞不好我只是習慣他的存在而已,也許他也是。就如你所說的,一旦這種習慣不見了,那麼也許這段感情也會就這麼消失了。」
「可是,那又如何?」袁隻果微微笑了,「至少我知道現在這時刻,我是喜歡他,我知道我不能沒有他,因為我早已習慣他在我身旁,我無法想像他不在的情形,這不就好了?」她看了紀嫣然一眼。
「我相信他也是這樣的,那麼就安于現在這種情形吧,不用去想太多,感情的事一想多了,味道就沒了,你是寫愛情小說的,對這種事應該了解吧?還不懂的話,那你可以去撞牆了。」她甜甜笑著,口吻卻非常不屑。
這次紀嫣然沒有回話,僅是望著她,末了才笑了,「隻果,我發現你成長了好多,果然,談戀愛有差喔!」那她呢?是不是也該有所長進?!
「當然,我可不是你,膽小鬼。」袁隻果哼了哼,一臉得意。
「好啦好啦,你最行,給你拍拍手,行了唄?」紀嫣然受不了的翻翻白眼,「對了,你要不要去看水藍之鑽的展覽?你家那只豬現在不是在那工作嗎?」
「嗯,沒想到凱亞集團竟會將這麼大的委托交給他。」
真不怕水藍之鑽到時不見了怎麼辦。
「你還真看不起你家那只豬。」紀嫣然撇撇嘴。黑眸沒趣的瞄向窗外。
「哪有,只是不敢相信他有那種本事。」個性火爆易怒,還總一副頹廢墮落的模樣,看來就不像能讓人信任的人。
「你在看什麼?」窗外有什麼嗎?不解的頂著她的眼光望去。
剛好見到一對男女在街上拉扯,然後女人手一拉,將唇緊緊貼住男主角,吻得非常纏綿。
「呃,姊姊,你還好嗎?」僵笑著,紀嫣然暗自咽了口口水。
「非、常、好。」眯眼看著那被吻的男人。
真的是太好了。
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