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乖乖跟著男人的身影,走下長長的木梯。
那木梯真的很長,她感覺自己往下走了好幾層樓的高度,前面的男人雖然一直沒有開口,卻故意放緩速度,讓她能跟上她的步伐。
「你要帶我去哪里?」闐黑靜謐的空間里,只有她抖顫的聲嗓在回蕩,讓她全身泛起冷意,寒毛直立。
前方的身影沒回答,只是一逕的往前走,她心中越來越害怕,不想再跟著他走下去,但轉頭看看來時的路,黑黑的,什麼都看不見,她也不敢一個人回去,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跟他走下去。
瑛符的小拳頭,在身側握得死緊。
沉默將兩人圍攏,靜得只能听見她的呼吸聲和自己的腳步聲。
終于,她看見了那代表著希望的微弱光芒。
那是一扇敞開的門,她看到另外一副高大的身軀直立在那扇門之後,他的臉在火光的映射下看起來有幾分不真實,他的上身赤果,線條優美,結實的胸肌在掛著晶瑩的汗珠,只穿著浮龍紋黑褲,微濕的長發披散在肌肉賁起的厚背上。
待瑛符看清他邪魅絕美的臉時,不由得訝叫,「哲烈嘉?」
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見了他鼻頭就開始泛酸,眸中也有眼淚浮起。
哲烈嘉扯唇冷笑一聲,丟給石楠一個眼神,他立刻悄無聲息地退下。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他的表情很危險,像是在笑,卻透著讓人從骨頭里發寒的冰冷。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瑛符感覺到此時的哲烈嘉非常可怕,她強忍著淚意小聲解釋,「我迷路了,後來發現這邊房間里有很多書,一時看到入迷,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鎖起來了。」
「瑛符,我還真是小看了你。」他冷聲道。
「為什麼這麼說?」她不解的看著他。
「你這個騙子,非要我揭穿一切你才肯承認嗎?」
「我沒有騙你,我說的都是實話!」他為什麼不肯相信她?剛剛乍見他時生起的喜悅逐漸淡去,心中有種酸酸的疼痛。
「跟我說。」他們的帳應該好好清算一下了。
瑛符的腳直往後退,哲烈嘉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意讓她不敢接近,她猛力搖晃著小腦袋,「我不要,我要回去了,賀蘭找不到我,她會擔心。」
「她會嗎?」他譏誚的說道,像只充滿攻擊力的豹子,悄無聲息的逼近。
她心髒猛跳,听出他話中的嘲諷,可明知自己就算消失一萬年,整個府里都不會有人擔心,她還是說了這個可悲的借口。
「她、她當然會了!我是她主子,我不見了,她當然會急了……還、還有,我的肚子餓了,我要回去吃飯。」
「你就不能編一個更好的理由嗎?」他輕蔑地瞥一眼她圓鼓的肚子,「我知道你在來之前,就已經把它喂得差不多了。」
他知道她偷溜去廚房的事了?瑛符眼眸圓瞪,驚聲道︰「你派人跟蹤我?」
「我需要嗎?」哲烈嘉狂肆的笑。「這整個府里全是我的人,就連你……」他邪惡的輕恬薄唇,「每一根發絲,每一塊細皮女敕肉都是我的,只要是我的東西,我全部都會掌握在手掌心,你做了什麼,吃了什麼,想的是什麼,我通通都知道!」
「你……」她說不出話來。他明明知道她在這里過著什麼樣的日子,知道那些侍女是怎樣看不起她,知道她有多寂寞、無聊,吃不慣這里的食物,卻只是冷眼旁觀的不聞不問?
他嘴角噙著冷酷的笑,優雅地逐漸向她逼近。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嗎?」他一語雙關,既指她來到這個書房,又指她嫁到伏羲來的原因。「我一直在觀察你,等著你露出馬腳,今天你終于按捺不住了吧!」
瑛符一听頓時明白,他已經把她認定成他心目中所想的那樣,她再怎麼解釋都是多余的,可就算是徒勞無功,她還是試圖想告訴他,她真的不是他想的那種人。
強忍著被冤枉的委屈與被冷落的心痛,她苦澀的開口道︰「哲烈嘉,我會出現在這里,只是因為我迷路了,來到這個地窟里,也是石楠帶我過來的,真的沒有什麼陰謀!」
「小騙子,到了現在你還在狡辯!我等了這麼久,就是要松懈你的防備,等著你自投羅網。」哲烈嘉見她到了現在仍不肯對他說真話,失望與憤怒狂涌上心頭。
他瞬間抓住了她,箝住她縴弱雙臂的大手像粗壯的樹藤,將她緊緊纏縛。
她心中絕望,知道無論說什麼他都不會相信自己了,她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你這樣做是不對的,我來這里只是巧合,我並沒有冒犯你的意思,你為什麼不能放過我?」
瑛符被他扛到肩上的時候,她的小嘴里還嘟囔著抗議的話,但聲音實在太小,像小蜜蜂一樣,他根本當做沒听見。
「嗚嗚……我不要,我不要!」她被他面朝下的按在床上,她的小臉埋在枕頭里看不見,只能感覺到他強壯的大手在她身上四處模索著。
她又羞又怕,他又要像上次一樣欺負她,讓她變得好奇怪了。
「這是什麼?」哲烈嘉從她身上揪下一個鼓鼓脹脹,有些破舊的布袋。
他的舉動立刻引得瑛符大叫出聲,「你不準動人家的百寶袋啦!」
她拼命伸出小手要搶,他卻惡劣的將那個百寶袋拿得更遠,故意讓她抓不到。
「百寶袋?」他看著她,臉上盡是嘲弄的壞笑。
「啊!」瑛符眼睜睜看著他將她袋子中的東西全部倒出,小臉氣得通紅。「好壞,你好壞!壞死了!」
只見一個小小的袋子里裝的東西可真多,五花八門,什麼東西都有,哲烈嘉的鷹眸精明地掃射一圈,沒有任何可疑的東西在里面。
因為那里除了糖果還是糖果,再多就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小女兒家的玩意兒。
「都是糖?你真是只長不大的小饞貓!」他突然捏起她圓圓的小下巴,箝住她的牙關,逼她張開紅紅的小嘴,見到一顆顆潔白圓潤的牙齒沒有任何被蛀的現象。
「嗯,很好,以後不準再吃糖了。」
「嗚……關、關、你、什、麼、事——」
「關我什麼事?」他皮笑肉不笑的說︰「我以後可不想親到一口爛牙!」
瑛符很不服氣,雖然有點丟臉,但她還是心里偷偷下定決心,從此以後要加倍地吃,狠命地吃,時時吃,刻刻吃,就是不讓他如願,哼!
「別想了,我永遠不會讓它實現的。」哲烈嘉顯然看透了她的心思,端著一副自大的面孔嘲笑她。
她氣死了,只能把臉蛋埋到枕頭里,想要眼不見為淨,誰知那個壞蛋根本不放過她,又開始撕她的衣服。
「你要干麼啦?不要欺負我……」她軟軟地叫著,想起了那火熱的一夜,有些羞怯的掙扎著。
「不準亂動!」他拍了一下她的小,剝下她的外裙。
感覺到他熱熱的大手隔著薄薄的褻褲,貼附在她的大腿內側,瑛符立刻尖叫一聲,拼了小命地掙扎。
哲烈嘉一只胳膊壓制住她,另一手快速地在她身上搜索翻找。可她身上竟然什麼都沒有?她的外表看來是如此天真單純,像個成天只想玩鬧吃糖的孩子,難道真的是他多心了嗎?
嘶——他大手一扯,她身上的衣服就月兌離了身體,露出了里面女敕黃色的嬌艷肚兜,遮不住她胸前的柔軟豐腴。
「啊啊啊啊!」瑛符連連驚叫,掙扎得更用力。「哲烈嘉,你這個壞蛋,你放開我!」
他始終冷著臉,一句話也不回,大手在她身上不停地模索。
這對哲烈嘉來說實在有點困難,因為她不停地掙動扭動,雖然她的力氣很小,但兩人這麼近距離的接觸,她等于是在他身上磨蹭著,這對他造成了某種程度的麻煩,若不是清楚她的生澀,他幾乎要以為她是在故意挑逗撩撥他了。
更何況,這小家伙一身細皮女敕肉,雪白滑膩的背部正對著他,因為掙動而散亂的烏黑長發像流泉般披落在枕上,蜿蜒至他的大腿上,還有幾縷在他因為用力而骨節突起的手臂上。
她很香,發香,人更香。他眼中濃濁起來,再也無法抑制想要她的念頭,原本的怒氣逐漸淡去,只剩猛烈的欲火在他的瞳眸深處熊熊燃燒。
瑛符努力的翻滾掙扎,終于與他拉開了一點點距離,卻在轉眼間又被他一手抓回去。
「再跑呀!」他擰起嘴角,邪佞一笑。「你這個不听話的小東西,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壞蛋!」瑛符不服氣地回頭,小臉紅通通的,不停粗喘著氣,胸口劇烈起伏著,黑色的發絲凌亂地披散在她小小的臉蛋上,小嘴被她的貝齒咬嚙,紅濫濫的一片,泛起誘人的水潤光澤。「你——臭世子,就會欺負女人!」
虧她還曾被這個徒有其表的男人迷惑過……好吧,她承認,這男人真的讓她很動心,可他對她那麼壞,為什麼她還要喜歡她?真是不公平!她氣悶的想著。
「什麼?臭世子?」哲烈嘉被罵,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有些得意揚揚。「原來你知道我‘草原之獅’的稱號。」他邪笑著將臉靠近她快要噴火的小臉。「我喜歡這個稱呼,以後就這麼叫我。」
啊,這個人還可以再不要臉一點!瑛符翻了個白眼。「你少臭美,誰叫你獅子了,我是叫你‘臭虱子’!最髒最髒的那種東西啦,跟跳蚤一國的!」
他不怒反笑,甚至伸出舌頭,浪蕩不羈地恬了她一口。「如果虱子只能生存在你這白白軟軟的小肉包身上,我樂意做你身上的虱子。」
可惡,誰是白白軟軟的小肉包啊!「你放開我!」
「不放。」哲烈嘉還是那副讓人氣得牙癢癢的表情。
明明是那樣俊美無儔的一張臉,怎會一到兩人相處的時候,就完全變了樣?
又邪又壞,浪蕩狂肆,言語輕佻,明明一副輕浮的樣子卻充滿了火熱的魅力,讓人又氣又怒,卻又莫名被吸引……
他逗她時雖讓她生氣,但總好過對她發脾氣,她害怕看見他真的發火的樣子。
她想好好和他相處,但他的不信任讓她很難過,她甚至想大不了被他休離,正好找到借口回去朔金,班布善也無可奈何吧?
可她心里清楚,只要她一日不給班布善一個交代,他就不會放過她!
哲烈嘉捏起她的小臉,探究地打量她眸底涌起的淡淡悲傷。
他的心口一怞,不允許她躲開他的窺探。「我們兩個都知道,我說的沒有錯,你會出現在這里,並不像你所說的原因那麼單純。」
「隨便你怎麼想,反正我沒有做什麼壞事。」
她坦蕩的回視,幾乎擊碎他心底的懷疑,可是,他真的能相信她嗎?
「那好,你敢與我訂下約定嗎?如果違背了我們之間的約定,你就要受到最嚴厲的懲罰!」他緊緊盯著她。
瑛符遲疑了一下,沒有馬上答應。
他立刻發現了她的遲疑。「你不敢!因為你心中有鬼!瑛符,你覺得我會不知道你是為了什麼原因嫁給我的嗎?」
听到他這樣說,她的小臉瞬間變得蒼白,猛地抬頭看他。
「朔金為了打壓伏羲,故意讓你來監視我的一舉一動,也許還要你偷一些有用的情報?」他索性將一切挑明。「瑛符,我知道你的秘密。」
班布善也曾這樣說過……她沉默不語,臉色卻變得更白。
「我知道他是你的親弟弟。」她只要將一切告訴他,他會幫助她的。
瑛符的心跳快停了,她雙拳緊握,硬生生壓下恐慌,故意裝傻。「你說誰?誰是我親弟弟?」
她依然是一臉單純的表情,似乎沒弄明白他究意說的是什麼,可惜她布滿驚慌的眸子出賣了她。
「朔金的皇帝。」
「他當然是我的親弟弟,我們都是父皇的子女啊!」他們都是父皇生的,有血緣關系是很正常的事吧。
見她還是不肯告訴他實話,哲烈嘉既失望又憤怒,更確定了這個小女人並不像她外表那般單純。
「瑛符,你知道我在說什麼,他是你同父同母的親弟弟!」他一字一字將他知道的事實道出。
她聞言大驚,沉默半響,才說︰「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應該只有我和……」
「應該只有你和班布善知道,是嗎?朔金所有的秘密都逃不過我的雙眼!」他看著她的眼神帶著幾分嘲弄。「為了你那個傻瓜弟弟,被班布善利用,你覺得值得嗎?」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盡管被發現了秘密,瑛符還是不肯承認她與班布善間的協議。
「你最好是真的不懂!」他已經快氣瘋了,這丫頭都死到臨頭了還嘴硬,「瑛符,你最好不要讓我逮著你做了什麼對不起伏羲的事,否則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哲烈嘉提出嚴厲警告。
「就算瀛泰是我同父同母的親弟弟又怎麼樣,你憑什麼因此認定我有陰謀、對伏羲心懷不軌?我都說了這麼多遍了,你還听不懂,那隨便你怎麼想吧!」她撇開小臉去,躲過他如炬逼人的目光。
「那你就跟我約定,當著我的面發誓!」他霸道地不容許她逃避,大掌捏住她的下巴,逼她面對他。
瑛符眼珠轉來轉去,知道躲不過,只得扁扁嘴,軟聲道︰「你要我遵守什麼約定?」
「這輩子你不能背叛我,若背叛我,罰你弟弟永生都不會有安寧的日子過。」
他很了解她心中最寶貝的是什麼,切中要害,一直都是他對付敵人最有效的手段,只是這一次,他心里卻莫名泛起一絲酸意。
「好,我會遵守這個約定。」她深深的看進他的眼里,「現在你可以放開我了嗎?」
「用你弟弟發誓!」他圈住她手腕的大手緊了緊。
「我發誓,如果我這輩子背叛了哲烈嘉,我弟弟永生都不會有好日子過!」她無奈地看他,「獅子殿下,這下你總該滿意了嗎?」
「小符兒,記住你剛剛說過的話,不要輕易地打碎這誓約,千萬不要。」
他好溫柔地說著,可她卻從他深邃地眸底看到無邊的冷酷,讓她渾身止不住顫抖。
「草原的兒女向來重承諾,一旦做出約定就永不後悔。而這,只是我們的第一個約定,在我們未來漫長的人生里,我們還會有無數的約定。」他輕柔地握住她的手,用一種近似催眠的語調對她輕聲低喃,他的鼻尖不時輕觸著她敏感的耳朵。
瑛符被他迷惑,眼神迷蒙地看著他俊美如神只的臉龐。
這一刻,他們是如此親近,卻好像又離得很遠。
她听得見兩人的心跳,很響,慢慢合拍。
「你提出的約定,我會遵守,那麼我提出的約定呢?」她輕輕問道。
哲烈嘉顯然沒有想到,她會問出這樣的問題,愣了一下,隨即和煦一笑。「只要我認為是合理的,我就會遵守。」
她還來不及問,她也可以這樣嗎?他已低子,吻住她的小嘴,開始了他早就想做的事。
那一晚,她除了嬌喘吟哦,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瑛府像往常一樣,坐在台階前發呆。
賀蘭和一干婢女默默站在她身後,不敢多說一個字。自上次世子妃失蹤一晚,清晨被世子殿下抱回來後,她們就不敢再多跟她說一句話。
世子殿下那天發了好大一頓火,差點把她們都拉出去鞭打,還是世子妃跪下懇求他,他才勉強放過她們,並叮囑她們,以後不得離開世子妃一步。
她們哪敢再離開一步啊?不過,也不敢再跟她多說一句話了。
從那天世子殿下生氣的程度來看,他是很在乎世子妃的,所以,她們再不敢怠慢她,小心地謹守著侍女的本分。
「唉!」瑛符深深嘆一口氣。
她現在就像是被關在牢籠里的金絲雀,她百無聊賴地含著糕點,不時偷偷看站在屋檐下的侍女。
她的手按著百寶袋,眼中有著深思。
「賀蘭,你來。」瑛符覺得她好像有什麼話想跟她說,于是朝她招招小手。
她的臉上有些不情願,但還是走到她面前。「那個……世、世子妃,上次多謝你為我們求情。」她勉為其難地說完,然後低下了頭。
瑛符笑了笑。「沒什麼,畢竟是我先偷跑出去的。錯的是我,是我連累你們被他罵。」
賀蘭一想起當時世子殿下暴怒的模樣,雙腳便有點發軟。她從來沒見過這樣失去理智的殿下,世子殿下向來是高貴優雅,自信沉穩的,雖然對人有些疏離,但笑起來很和煦呀,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是因為她嗎?眼前這個矮不隆咚,圓圓潤潤永遠笑得很無辜的朔金公主?
和以前世子殿下喜愛的女人相比,她實在想不透,就算是味變了,也不至于一下子變得這麼離譜吧?
「怎麼會這樣……」她不小心低喃出聲。
「什麼怎麼會這樣?」瑛符圓圓的大眼寫滿不解,不明白為什麼她會突然這麼說。
「喔,奴婢是想,世子一直把您關在這里,這樣做太不應該了。」賀蘭很生硬的胡扯一通。
誰知瑛符竟然什麼都沒听出來,她眼楮一亮,興奮地說︰「你也覺得他這樣關著我不對喔?」
「嗯。」她硬著頭皮點點頭。「是的。」
「那你會幫我羅?」笑得一臉純真無害。
「你想做什麼?」賀蘭警戒地睜大眼楮。
「沒什麼,我反正無聊嘛,突然很想學伏羲的文字。」
「伏羲的文字?你懂嗎?」突然想起以前經常當著她的面用伏羲話嘲諷她。
瑛符的眸光閃了閃。「就是不懂才要學嘛!我知道你們伏羲文字都是一些字母組成,有一定的發音,你們應該有字母音譜吧,我上次有在哲烈嘉的書房中看到過一本,叫,叫……叫什麼來著?」
她仰著小腦袋,指尖點在下巴上,好像怎麼都想不起來。
「是《說音解譜》吧?」賀蘭忍不住提醒她。
「對,就是這個!」
「那正是世子殿下親自編撰的,從那以後,伏羲才有了真正的文字,以前伏羲話只是口頭文字而已,現在我們就方便多了。」說得不禁與有榮焉的模樣。
「是喔,」瑛符一臉崇拜的表情。「原來我的夫君這麼厲害啊!」
「那當然!我們世子殿下是全天下最英明的人了,他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等以後繼位成了伏羲王,我們伏羲會是整個北境最強大的國家。」
她笑了笑,然後急聲問道︰「是嗎?那我更想趕快學好伏羲語了。」
賀蘭躊躇了一下。
「我保證,我會一下午都乖乖待在屋子里好好學習,你甚至可以在晚飯之前檢查我學習的成果。」瑛符可愛地伸出兩根手指,裝成小兔子的模樣向她眨眨大眼,勾勾手指。
「好吧。」她投降了。
賀蘭對她的態度雖然有所軟化,但也不是有求必應。
她迷上學習伏羲的語言,寫了滿紙的鬼畫符,像是伏羲的音譜,又有些說不出來的怪,說是朔金文也不像,不過,人倒是乖多了,整日窩在案幾上畫來畫去,常常弄得一張小臉上沾滿了墨汗。
但在吃飯的時候,她都會把自己洗得干干淨淨,自動來食廳報到,雖然掩不住對菜色的失望,但明顯肚中的饞蟲蓋過了她的不滿。
她屢次試圖把自己寫下來的食譜交給賀蘭,指望她能拿到廚房,讓廚師照著她的食譜做菜,但賀蘭都拒絕了,說是世子說的,整個府里的,菜色都是按照位階配好的,意思就是說,她世子妃吃得已經夠好了,竟然還敢再多做要求?免談!
那個臭虱子絕對是故意的!小心眼、小雞肚腸的壞男人!
明明白天都不理她,有什麼話還要靠石楠和賀蘭來傳遞,可晚膳一過,到了掌燈時分,就會出現在她房中,肆無忌憚地欺負她。
他總是不準她這,不準她那的,什麼事情都要拿來做約定,他說他要用約定綁死她,讓她乖乖做他的人。
「哼!」她就偏不如他的意,又不是只有他一個會做什麼約定。
瑛符小臉上浮起狡黠的笑意,看著手中的蓮花紙燈,還特意用竹子做了蓮托,她的視線落在那個蓮托上,而桌子上還有好幾個蓮花紙燈。
然後,她轉身,向房外跑去。
「賀蘭賀蘭,我們去放紙燈玩!」
夜幕降臨,今日的月亮既圓又亮,清冷的光輝灑在浮木河堤上,這里是環繞著世子府的河流,今天哲烈嘉不知道發了什麼善心,願意放這群小丫頭過來放紙燈。
其中最興奮的,就數瑛符了。
她放了一個紙燈,然後很開心地跟著紙燈跑。
河水是回圈流動的,而且流速很慢,她玩得很開心,嘻嘻哈哈地跟著跑了一小會,又跑回來,準備再放一只。
賀蘭的手中也拿著一只燈,好奇地問她︰「世子妃,我們放掉的紙燈會再回來嗎?」
瑛符只是傻笑,沒有回答。
另一個小丫頭喜孜孜的放下手中的紙燈,接腔道︰「當然會回來啦!這條河是繞著世子府流動的。」
「可是我都沒見到紙燈回來過……」還是質疑。
「可能是被水打濕,沉到河堤里了吧!」瑛符小心翼翼地拿著自己的紙燈,跪在浮木河堤上,「好好玩喔!朔金放紙燈的用意就是向河神祈福,我希望大家每天都過得開心,哲烈嘉少生氣,胸懷寬大一點,還有我要有很多好吃的東西……」
在世子妃的心目中,吃才是最重要的吧!賀蘭翻了個白眼,拿著自己的紙燈,來到世子妃的面前。
「我做得怎麼樣?很可愛很好玩吧!」瑛符特意看了眼她手中的紙燈,兩相比較後,得意揚揚地說完,將自己手中的紙燈放到河水里。
可就在此時,一支雪亮的劍「唰」的一聲采進河中,用嫻熟輕巧的手法挑起那只蓮花紙燈。
「啊!」所有人都跟著尖叫一聲。
瑛符第一個彈跳起來,在大家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沖到來人面前。
「哲烈嘉!你明明已經答應我可以和大家一起放紙燈玩了,為什麼又來破壞?我從來沒違背過對你的約定,你也不可以違背對我的約定,你說過的,你明明說過的……」她嘟著小嘴,很是氣憤。
「你反應這麼激烈干什麼?」哲烈嘉的眼楮冷得嚇人。「是,我是答應過你,但前提是,你必須遵守對我的約定。」他走近一步,黑亮的眼神逼視著她,兩道劍眉高高挑起。「你說過不會背叛我!」
「我當然沒有背叛過你啦!」她一臉很無奈的表情,「你到底要我說幾遍?」
「小符兒,你知道的,有些人幸運可以逃過第一次,但我絕對不會讓她逃過第二次!」
「世子殿下,我們真的只是在放紙燈而已……」賀蘭忍不住替瑛符解釋。
「滾!」哲烈嘉看也不看她一眼,那暗含內力的氣音將她震飛到一邊。
「啊!」剩下的侍女全部尖叫出聲,嚇得雙腿發軟,跪了一地。
瑛符勇敢地擋在她們面前。「你到底要怎樣?」
「怎樣?」他嗤道,烏黑的長發被銀色的月光潑染成魔魅的紫色。他將那只紙燈捏在手中,毫不留情地撕裂上面的紙蓮花,只留下蓮托。
「我沒有背叛你!」她重申。
「是嗎?」哲烈嘉的眼中柔入一些她無法看清的東西,深深的,沉沉的,第一次她感覺有些不一樣的東西流入她的心底,讓她呼吸起來胸口有些痛痛的。
他將那個蓮托拆開來,什麼都沒有。
「看吧,不是你想的那樣。」她攤開手。
「瑛符,你真的是我遇到過最善于偽裝、最狡猾的女人!」蓮托在他手中化成了灰。「我對你的包容和忍耐最終只換來這樣的回應嗎?我看不透你,我甚至不知道你究竟有沒有心!還是你願意為了你那個愚蠢的白痴弟弟,甘願風送上自己的一生?瑛符,值得嗎?」他的低嘆在風中听來,有些破碎不清。
「哲烈嘉,既然你不相信我,為什麼不送我回朔金呢?」瑛符眼眶含淚,哀傷的問。
是的,他也在不停地問自己,究竟是為什麼?
他在心底苦笑,手中的劍卻只轉了個方向,差點劃過了瑛符的臉頰,她紋風不動,大家全屏住了氣,心吊到了嗓子口。
哲烈嘉用劍挑起從賀蘭手上掉下的紙燈,他深沉的目光直盯著她,手卻不停,像剛才一樣拆掉蓮托。
這一次,他從蓮托中找到了一張被折得小小的薄薄的紙,上面畫滿了誰都不認識的符號。
賀蘭從地上撐起身子,認出世子殿下手中的東西,正是世子妃這幾日學習伏義語的成果。
「這是什麼?」哲烈嘉將紙張抖開,質問瑛符。
「你知道的,我在學伏羲語,這些東西是我隨便寫著玩的——」
「撒謊!」他咆哮者打斷她的話,「他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這個女人怎麼可以這樣?一邊真誠地對他許下騙人的約定,一邊臉不紅、心不跳地做出背叛他的事!
瑛符沉默了好半晌,時間長到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到她身上。她抬起頭,一臉平靜地回視他。「既然你已經幫我定罪,又何必再問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