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朔金帝都
「嘿!」一個梳著雙髻的女孩突然從後面的花叢中蹦跳出來,猛拍了一下坐在花架下的紅衣女孩的肩膀。
紅衣女孩神情一緊,但她不動聲色地將手中貼著紅色羽毛的信收到側袋中,接著轉過臉,面色自若的迎向來人。
「花妞妳在做什麼?」瑛符跳到她身前,好奇地往她的側袋瞄了兩眼。「那個貼著紅色羽毛的東西是什麼?」
「我隨便玩的小玩意。」被喚做花妞的紅衣女孩揚頭輕笑,「妳怎麼會來?」
瑛符挨著她坐下來。
「我還以為妳今天不會來我們這個秘密小窩呢,但反正順路,就過來看一眼,沒想到妳真的在呀!」
花妞看著笑得傻兮兮的她,在心底暗嘆。真是個沒有架子的公主!
瑛符本來就因為不受寵愛的原因,被很多人看輕,她又如此沒有架子,就算貴為公主,卻根本鎮不住任何一個奴才,這宮中,只要稍有地位資歷的奴才,都敢對她擺臉色、大小眼,她也不生氣,成天笑嘻嘻的。
「順路?妳順的是什麼路?」花妞挑眉看她。
拉著她的手搖了搖,瑛符笑得有些無賴。「嘿嘿,妳知道的嘛!」
向天翻了個白眼。「又要我跟妳去廚房偷吃的」
「沒辦法嘛,」她模著自己圓圓的肚子。「它是個無底洞,我也很苦惱咩!」
說到自己這項「特長」,還真是老天爺對她的格外「恩寵」啊,不給她聰明腦袋、漂亮臉蛋就罷了,還讓她這麼能吃,嘴巴又挑。
她若是個得寵的公主也就算了,但偏偏身分還不如小皇帝那匹正當寵的寶馬,送飯的嬤嬤還經常私下扣掉她的飯菜,在這種情況下,她要想喂飽自己,只能鋌而走險—偷為上策啦!
「妳呀!」花妞點了下她光潔的額頭。「抱著妳那堆美食菜譜解饑就好啦!」
瑛符嘟起嘴巴。「那有什麼用嘛,就算我能背下再多菜譜,那些好吃的還是進不了我的肚子呀!」
「真是拿妳沒辦法,」嘆氣搖頭,拉過她的手。「走吧。」
「嘻嘻!」她跟在花妞的身後,眼楮再次笑成彎彎的月牙兒。
有花妞真好!
在這個皇宮里,除了伺候她的小宮女,就只有花妞是她真正的好朋友了!
這里處于皇宮的後翼,有一個很大很大的馬場。
她們所在的這處花榭,離馬場有段距離,這里香紅煙景迷美,滿庭芳草萋萋,又恰好在一叢蔥郁的灌木之後,風景美,隱蔽性又高,是她和花妞分贓—啊,不是,是分享美食的秘密小天地,不過這些美食都是從廚房中偷渡出來的就是了。
「花妞,我真的好喜歡妳哦!」瑛符跟上她的腳步,上前抱住她的手臂,腦袋親昵地湊到她肩膀上。
當初她們在這個地方幾次不期而遇,之後慢慢成為好友,她很珍惜花妞這個得來不易的好朋友,常跟她說心里話,雖然她有一點點的神秘,但卻是一個最好的傾听者。
到目前為止,她只知道花妞是個宮女,她從來沒想過要去追問花妞的隱私,只是無條件地信任著這個朋友。
「咦?花妞跑到哪里去了?」瑛符左看右看。「這個家伙說走就走,跟我說一聲是會怎樣,我是她朋友耶,每次都這樣!」
答!抓在白女敕小手里的涼糕突然掉了半截。
「啊!」她發出一聲懊惱的低嘆,搗著腦袋,仰天大叫,「老天爺,怎麼這樣啦,又害我少吃到半塊糕!」
這可是她和花妞趁著大廚不備,千辛萬苦偷出來的欸,竟然就這樣給她掉在地上,好浪費哦!
「算了,剩下的我還是留起來,等一下嘴饞的時候再來吃吧!」
瑛符舍不得一下子就把好吃的涼糕吃完,她在身上翻找半天,才從側襟口袋里找到一塊干淨的絹帕,包好剩下的涼糕,再將它放進隨身攜帶的百寶袋里。
「這個時辰了呀……」她咕噥著,黑白分明的大眼楮滴溜溜轉了圈,好奇地望了眼幾十步開外的馬場園子。
她一邊自言自語,一邊轉動著腦袋,像只小老鼠似的左右張望。
這馬場園子位在皇宮的西北角,佔地頗廣,平日里很少有人來,只有在皇上擺駕馬園的時候,才會圍滿了帶刀侍衛。
而她正是看中了這里的偏僻清冷,所以時常在這流連,而且,她很早很早的時候,就在此地發現一件令她極其驚喜的事……
「嘻嘻!」瑛符踮起腳尖,小手按在自己最心愛的百寶袋上,快速穿行過那幾十步的距離,來到白石大道的對面。
她的小身子全貼在了馬場園子的紅磚牆上,貼了老半天,直到她覺得可能被發現的危機已過,這才拔起埋在牆上的小臉,松了好大一口氣。
「呼!很好,沒人看見。」她賊兮兮的笑開,接著一個矮身,那略顯圓潤的身子費了點力氣,才從牆下不起眼的狗洞里鑽過去。
這狗洞她已經鑽了不知道多少次,也算是駕輕就熟。
瑛符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熟練地攀抱住身旁的一棵大樹,沒幾下,人影就消失在開枝散葉、蓊蓊郁郁的大樹上了。
「好視野,好視野!」她滿意地坐在自己最喜歡的位置上極目遠眺,然後從百寶袋中翻出那半塊涼糕,仔細地剝開絹帕,先用眼神膜拜一番,再小心翼翼的往嘴巴里送,她含住一小口,甜而不膩的涼潤感在舌尖化開。「嗯嗯,好吃!」
她悠閑地看著風景,腳丫在枝椏間悠閑地蕩來蕩去,嘴巴里嚼著自己喜愛的甜點,心口像是染上這涼糕的冰甜一般,涼涼的,甜甜的。
可沒有多久,她的這份靜謐閑適就被人打破了。
「噓噓噓∼律—」突然,一陣馬哨聲從不遠處傳來。
瑛符倏地縮回雙腿,機靈地躲到繁茂的枝葉後面,眨巴著大眼,向寬闊的跑馬場里望去。
只見一個十歲左右的俊美男孩,此時正騎在一匹小馬上,他手中拉著韁繩,韁繩的另一頭拴著一匹高大健壯、通體覆著淡金色毛發、在陽光下閃爍耀眼光芒的極品伏羲汗血馬。
「這伏羲上貢的馬兒真的好漂亮啊!」她嘆道。
她口中稱贊著好馬,目光卻過分熱情的落在那個男孩身上。
「什麼人?」男孩也算機警,立刻發現了瑛符的動靜,小臉頓時板了起來,竟帶著幾分威嚴。
仔細一看,那男孩身著的明黃騎裝上繡了五爪金龍,顯示他是當朝天子瀛泰。原來他雖貴為皇帝,但因為年齡太小,被隨侍們限制接近這匹名叫太陽的寶馬,因此,他只能偶爾偷偷溜來馬場,帶上太陽的小馬崽子,這樣太陽才會乖乖跟他玩。
今天他正準備跟兩匹馬兒好好玩耍時,就被人擾了興致,讓他心中怏怏不樂,況且若是引來了班布善,他又沒得玩了!一想到這里,瀛泰立刻從小馬上跳下來。
「喂,瀛泰,你小心些呀!」看他用那種危險的方式下馬,瑛符替他捏了把冷汗。
「又是妳!」他的口氣充滿嫌惡。
「是,又是我。」瑛符瑟縮了一下,但旋即又露出一副笑嘻嘻的表情。
這人到底有沒有自尊心啊?幾次在這里踫上,討厭被打擾的他都沒給過她好臉色,但不管他用再怎麼凶惡的語氣罵她,她也不生氣,彷佛是個天生的笑女圭女圭。
她為什麼總是這麼開心?瀛泰瞥了她一眼,「妳總是鬼鬼祟祟跟著我干麼?」
雖然話是這麼問,但他也很奇怪,從來沒認真追究過她出現在這里的原因。
瑛符說不出話來,只能傻笑。「嘻嘻!」
對,就是這笑,單純又開朗,在這樣的笑容下,他向來暴戾急躁的脾氣,似乎被一只溫柔的小手撫平,心情竟變得安穩平靜起來,讓他忍不住想要親近她。
瀛泰皺皺鼻子。他厭惡這種感情!
班布善說過,要做一個帝王,就得寡情,他不可以對她有這樣的感覺!
發現無法控制自己的感覺,他惱怒道︰「笑什麼?妳別想蒙混過關。」
「你的這匹馬很好看,可以借我模模看嗎?」她的表情有些羞澀,臉蛋紅紅的問。
他本來想她若無法交代清楚,就要狠狠的整治她,但話都到嘴邊了,看見她討好的樣子,卻莫名其妙咽了回來,甚至答應她的請求。「好吧,給妳模一下。」
「謝謝你!」開心不已的瑛符伸出手模向太陽,太陽卻從鼻子里噴出一口氣,用力甩了甩頭,似乎抗拒著她的靠近。
「妳別亂動,離牠遠一點!」兩人都被太陽的反應嚇到了,瀛泰更是在第一時間張開雙手,將她擋在身後。
瑛符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眼中泛起濕意。
他怎麼會想要保護她這個笨蛋呢?一個幾乎算是陌生人的姊姊,除了逢年過節的禮宴,和最近幾次在園子中的相遇,他們根本從未有過什麼交集啊!
瀛泰回神,立刻退離兩步,既尷尬又惱怒地收回手。
「謝謝你,瀛泰。」瑛符好感動地望著一臉僵硬的他。
「有什麼好謝的?我是怕妳傷到太陽。」他一臉別扭的表情。
她笑了笑,忍不住握住他的手。「好吧,是我太不小心了,如果太陽因為我而傷害到自己,是我不對。」
「妳知道就好!」瀛泰惡聲惡氣的說著,眼楮盯著她握住他的手,皺了皺眉,終于還是毫不留情地甩開她的手。
她有些受傷的表情,讓他心頭一陣刺痛。
去,她雖是他名義上的姊姊,但也不過只是一個不得寵的公主,他干麼要這麼在乎她!
瑛符雖然很傷心弟弟這樣對待自己,但她很快振作起精神。
「瀛泰,你想要騎太陽嗎?」她決定投其所好。
「想呀!」他眼楮亮了起來,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可是沒人願意讓我騎。」
「我可以幫你。」只要是他想要做的事,她就會盡力滿足他。
「真的嗎?」他有些疑惑。
「嗯。」她點點頭。「我可以幫你牢牢牽住太陽,所以你不要怕,我不會讓牠傷害到你。」
瀛泰有些躍躍欲試。他想騎太陽好久了!
瑛符看看高大的馬兒,雖然她也很怕這匹馬,但她覺得只要她牽牢一點,想滿足瀛泰坐到太陽背上的願望,應該沒多大問題的。
可惜她忘記了,不管是太陽還是瀛泰,都不是她所能掌握得住的。
所以,當瀛泰從馬上跌下來的時候,她驚恐得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我沒有關系啦!」瀛泰很不想看到她那張蒼白的臉,忍不住安慰她。
「怎麼會沒關系呢?你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是我不好!」她說著說著,眼淚就流了下來。「來人,快來人幫幫我!快來人呀……」
她大喊大叫著,可最先趕到的不是宮女太監,而是她在這個宮中,最最害怕的男人!
就在兩人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瑛符突然被對方扣住了肩膀,拖拽起來。
那人怒極大喝,「妳好大的膽子,竟然讓皇上受了傷!」
瑛符只能被動地看向抓著她的男人。
他約莫四十多歲,身材高大壯碩,留著一臉落腮胡,鷹眼精光湛閃,他不懷好意地湊近她,嚇得她膽子都快破了,無法抑制地抖動著,目光怯弱地看著一臉凶相的他。
「班、班、班、班、班布善大人……」牙齒咯咯響得像是在打架。
慘了!這一次,她一定會死無全尸了!
朔金帝國的攝政大臣看著她陰笑著,「瑛符,這下子終于被我逮到了吧!」
她一臉死白。
瀛泰已被太監抱走了,送回寢宮給御醫診治。
瑛符卻被留下來,面對一臉陰險的班布善。
他怎會這麼巧來到這里,比那些太監和宮女來得都要快?她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她低著頭苦苦思索的當口,班布善卻盯著她,眼底有著算計。
「公主!」
「是!大人!」瑛符立即接口,像驚弓之鳥,忐忑不安。
「應該是妳教唆皇上私下到這里玩馬的吧?」
雖然不是她教唆的,但這次瀛泰之所以會騎上太陽,確實是因為她的原因。想到這里,充滿愧疚的她緩緩點頭。
「妳知道妳這樣做的後果嗎?」
「害瀛泰受傷了,是我不對—」
瑛符真的好內疚,班布善卻不待她說完,直接打斷她的話。「妳很疼愛皇上,對不對?」
「他是皇上,瑛符不敢不疼愛。」他為什麼要這樣說?害她心底很緊張。
「這里只有我們兩個,所以妳不必裝了,」他逼近一步。「我知道妳的秘密,不管妳承不承認,我都已心中有數。」
「瑛符不明白大人的意思。」她繼續裝傻。
「哼!」班布善冷哼一聲。她越是這樣,他越能確定,為了瀛泰,她什麼事情都會做!「隨公主怎麼說。」
這個男人真的很恐怖,自從那件事發生後,她一直都很怕他,是那種打從心底恐懼、怕到骨子里的怕!所以,她只能選擇沉默。
「因為妳的緣故而使皇上的萬金之軀有所損傷,這罪過可不小啊。」
「……瑛符願意接受責罰。」
「好,」班布善滿意的點點頭。「如今北境伏羲已危害到我們朔金的安危,若妳能嫁給伏羲的世子,功過相抵,這件事就可以這麼算了。」
他的話有如青天霹靂,轟得瑛符徹底呆住了。
班布善以不容她反抗的口吻繼續道︰「本來朔金就與伏羲定有姻盟,妳又是朔金唯一尚未出嫁的公主,伏羲背信棄義,私下早已有了反叛我朝的野心,妳身為朔金公主,又如此愛戴皇上,妳……應該願意為皇上效命吧?」
瑛符抬起臉,無助地看著他,他那丑陋凶狠的面容向她壓下,眼中的冷酷讓她渾身發抖。
「我能不能問、問一下,為、為什麼要我嫁給伏羲世子?」
「當然是為了朔金!」班布善滿臉橫肉亂抖。「嫁到伏羲後,妳的任務就是搜集各種信息,尤其是不利于朔金的信息,回報給我。」
那就是讓她去做朔金的細作了?
可是……她不願意呀,她不願意離開自小長大的皇宮,更不願意離開瀛泰啊!
瑛符寢宮.景陽苑
瀛泰站在景陽苑前,跨腳進門,卻差點被過高的門坎絆倒。
「皇上,您千萬小心!」侍奉的太監尖著嗓子叫道,萬分緊張地攙扶住他的身子。
他面上一黑,狠踢了那門坎幾腳,怒道︰「瑛符,妳這個笨蛋!」這門坎做那麼高,絕對是故意的!
瀛泰走進院落。
其實景陽苑也只是叫來好听而已,這里不過是三間紅磚房,家具古舊,院子朝北,采光不良,磚牆的角落爬滿青苔,整個院子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霉味。
他是第一次來瑛符的住處,簡直不敢相信富麗堂皇的皇宮內,還會有這麼破爛的地方。
太監正要喊出「皇上駕到」,卻被瀛泰制止。
「啊!皇上!」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正巧端著一盆水出門,一看到這麼大的陣仗,腿都軟了,水盆從手中落地,接著撲通一聲,小丫頭跪在地上,趕緊行禮道︰「皇上萬歲!」
「嗯。」瀛泰端出皇上的架式,走過小丫頭的身前,進入瑛符的房間。
房間也是小得可憐,桌椅床案都很舊了。
他目不斜視,直直走到床前。
「給我起來!」看著床上那顫動的一團被子,他一把掀開。
瑛符身子一僵,依然不死心的把頭埋在枕頭下,不肯起身。
「我有事要問妳。」瀛泰一把抓起枕頭丟開,接著揪住她的衣服拉著她。
她一邊掙扎一邊嚷著,「放手,放手啦,我不要去和親!花妞說番人吃人肉,你們常常笑我長得圓潤,那不是要我等著被番人剝皮洗淨,淋上蜜油,架上烤架,烤得外酥里女敕吃了嗎?」
他還沒發話,瑛符就嘰哩呱啦地嚷了起來。
「瀛泰,你不要讓我去,好不好?」她帶著祈求的目光望著他。
「這次和親妳是去定了。」雖然有些不忍,但他還是硬逼著自己拒絕她。看她好笑地在床上滑來滑去,兩只胳膊像魚鰭一樣答答不停拍打,突然很想笑,可是他拚命忍住。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為什麼?」
「班布善說,妳這是戴罪立功,而且這事除了妳,再沒別人可以做了。」他的姊姊們該嫁的能嫁的,全嫁光了。
瑛符的眼珠轉了圈,突地,她捂住腦袋,倒躺回床上,哀哀叫道︰「我頭痛死了,我病得快死掉了,為了不耽誤那個什麼世子的終身,你找別人去嫁啦!」
「妳裝得一點都不像,」瀛泰一針見血地說︰「明明滿臉紅光的,叫得比我還大聲,妳是哪里像病得快死掉了?」
她氣極的想要咬人,他趕緊躲開。
「還咬人?真不能留妳在宮里了!我這麼多姊姊,就妳最蠢最笨,人家早都趁年輕貌美的時候搭上權貴才俊,早早出嫁,只剩妳這笨蛋。不過這也不能怪妳,畢竟誰瞧得上妳啊!」
瑛符很氣餒,決定改用懷柔政策。「瀛泰,你一個人在宮中會寂寞吧?你看,我都會偷偷跑去馬場陪你玩,你欺負我,我也不生氣,如果我以後不在了,你偷溜出來,就沒人陪你去馬場玩了。」
「切,妳以為我不知道,妳喜歡的是那匹馬。」
「才不是那樣!」瑛符小臉一黑。一點都不知感恩的小鬼!
「總之,妳嫁人是嫁定了。」
「不嫁!」嫁了就再也看不見他了,她很擔心他。
「為了我,你得嫁。」
「為什麼?」
「班布善告訴我,當年伏羲助朔金穩坐天下,父皇早已察覺到伏羲王的野心,于是先下手為強,將他們分封至北境的漠南草原,多年來也算相安無事,但近幾年伏羲世子哲烈嘉的馬市生意做遍天下,他交游廣闊,囤積了大量財富,私自鑄幣、造兵器、養兵百萬于境內,蠢蠢欲動,大有起兵之勢。」
「啊?」瑛符小嘴張得老大。
真笨!瀛泰以為她沒听懂,只得耐著性子道︰「讓妳嫁給他只是個借口,實質上是派妳去監視他,偷取他預謀造反的證據。」
她的傻弟弟呵,盲目听信班布善的話,其實最有野心的,還是班布善啊!
「這人妳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瀛泰想起班布善的交代。「宮中已屆適婚年齡還未出閣的公主只剩妳一人,班布善說過,妳雖然笨,但絕對是只忠狗,護著主子的心,妳還是有的,主子要是有難,妳不會不管,所以不怕妳臨陣倒戈。」
瑛符一驚,瞪圓了眼楮。班布善這老奸!
「班布善還說了,妳若不去,他也不敢有那個膽子強迫妳,但妳可得想清楚,伏羲的勢力現在遍及北境,若哪天他們真沖破了關口,進入帝都,那可都是妳的責任。」
她的眼楮垂下去,愣愣瞪著自己交握著的小手,默然無語。
「班布善還說了,如果妳執意不去,他只能以攝政王的身分進駐宮中,畢竟父皇將江山托付給他,即使此舉有違宮制,但為了大局著想,他只得事必躬親,隨侍在我身前,事事為我解憂……」
他要進駐宮中?瑛符在心底苦笑。這根本就是借著瀛泰的口告訴她,如果她不嫁,他就明目張膽地進宮,到時候瀛泰就會成為傀儡,甚至連命都可能不保!
班布善這個大奸人,明明知道她就算死也想留在宮中,卻用這種卑鄙方式逼她和親!
「妳到底嫁還是不嫁?」瀛泰皺著漂亮的眉毛,很是不耐。「妳要是不嫁人,我的江山就要完蛋了!那要妳還有何用?我會讓班布善把妳丟到宮外,任妳自生自滅去!」
瑛符抬眼看著他,眼神有些悲傷。
這個小笨蛋,怎會看不清究竟誰才是真心對他好的人?「瀛泰,我如果不嫁,你真的會把我踢出皇宮?」
實在受不了她那種可憐兮兮的眼神,他背過身,語氣煩躁,「對啦,我說到做到!」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班布善的意思?」
「跟班布善有什麼關系?當然是我的意思!」
她小手扭絞成結,死心了。「好,我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