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虛驚一場,暫時無性命之憂的楚玥風如往常一樣來到義王爺的宮里,剛到文清宮,就听說義王爺昨日挨了打,如今正在寢宮養傷。
楚玥風嚇了一跳,義王爺可是當今聖上同父同母的親弟弟,自從趙天徹當上皇帝之後,對這個幼弟可是寵愛有加,他會挨打,誰信?
可當她來到寢宮之後,果然看到那俊美年少的義王爺正苦巴巴的趴在床上,旁邊小喜子悉心侍候著,正在給傷口上藥。
「臣……參見……」
「玥風哥哥……」見到楚玥風,那正趴在床上等著上藥的趙天義立刻雙眼發亮,「別行禮了,快過來快過來……哎喲!你這該死的小喜子,給本王輕點。」
「是,奴才小心著點便是。」楚玥風急忙迎了過來,看到那少年義王狼狽的趴在床上,上一片紅腫瘀青,有幾處還破了皮,看著令人好不心疼。
「到底是怎麼回事?義王怎麼會挨打?」
「還不是我那皇兄……哎喲……」又是連聲哀叫。
趙天義齜牙咧嘴,「也不知道皇兄發什麼瘋,一道聖旨下來,責罵我虐待奴才,不守法紀,又說什麼失了王爺風範,不懂自律,結果就命人打我十個板子,還把我宮里的侍女換了一批新的。」他蹙著眉頭,有些憤憤不平,看到楚玥風走到床邊,一把扯過對方的手,眼中盛滿了可憐兮兮。
「玥風哥哥,這可都要怪你,那兩天你派人來說身體不適在家里休養,我因為過度想念,所以才拿那些奴才出氣的,如今你養好了病,可要好好教我功夫。」
自從幾個月前自己淘氣,偷偷跑到那尚書府的屋頂,無意中看到楚玥風練功,心底便暗暗崇拜上這俊美斯文,又脾氣超好的玥風哥哥了。
回宮後,便求著皇上下旨,指名道姓要把尚書府幼子調到宮里給他當太傅。
楚玥風哪敢違逆這些龍子龍孫的命令,在老父一句聖命難違的命令下,就乖乖來到這文清宮當了這九王爺的太傅了。
九王爺趙天義只有十四歲,仗著當今皇上是自己的親哥哥,從小便養成刁蠻任性的脾氣,但對于楚玥風,他可是百依百順的。
誰讓楚玥風生得一副俊美絕佳的容貌,性格溫順又識大體,這文清宮從上到下,宮女一籮筐,哪個不是在心底偷偷愛慕著。听到九王爺說這頓板子竟然是為了自己而挨,楚玥風心底不禁愧疚,昨日皇帝宣自己見駕時,就該想到文清宮里出了事。
「義王,你將來是要做大事的人,以後可不要再如此魯莽了,臣以後會盡心竭力教導義王武功便是。」
「嘻嘻!我就知道玥風哥哥疼我。」上好了藥,趙天義打發了小喜子,雖然挨了十板子,但掌刑的人知道這九王爺是皇上的心頭肉,哪敢真的用力打,紅腫破皮是難免,傷筋動骨倒不至于。
他強撐起身子,一把將楚玥風扯到自己的床前,「玥風哥哥,等我上的傷好了,你可要教我那招盤龍飛天,上次看你舞得真好看,就這麼左揮、右揮、一下子就跳到屋頂去了……」
他眉開眼笑,一臉天真,「這種本事也只有我七哥才有,哪天七哥進宮,讓七哥給你也舞兩招他的拿手好劍。」
「你說的可是那手握兵權的靖王爺?」楚玥風對于靖王爺這號人物略有耳聞,皇家七子趙天靖,自十六歲開始便以武得天下,小小年紀便手握十萬重兵。
她一直羨慕那種可以上戰場殺敵的英雄,所以趙天靖這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王爺,自然就這樣被她記在心中了。
「說起我七哥,那才真是厲害……」
◎◎◎
當帝王趙天徹下了早朝,來到文清宮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幼弟親熱的捉著楚玥風的手,眉飛色舞的說著話。
依舊是那襲淡雅男裝,黑發束起,劍眉星目,俊逸瀟灑,讓人看了便會覺得賞心悅目,舍不得移開半點視線。這也難怪文清宮的宮女會覬覦這楚玥風,事後他派人暗中調查,才得知楚玥風因容貌過份俊美,讓文清宮的這一大票宮女芳心暗許。
更有膽大的,趁她不注意之時,下了媚藥,試圖行顛龍倒鳳之事。
若不是昨天她突然被自己召去問話,恐怕這楚玥風已成了那些宮女的手中之物。
查得真相之後,他便下令將文清宮的宮女全部撤離,那下藥的丫頭也被打了一頓,逐出宮外。趙天徹十分慶幸自己是那媚藥的受益者,昨天楚玥風離宮之後,心底還想著念著她的身影。
也不知中了什麼邪,剛剛下了早朝,便趕來文清宮,果然被他看到楚玥風的身影。
只是……當他的視線看到弟弟的手正親昵的拉著楚玥風時,眼神頓時冷了下來。
「皇上駕到……」隨侍趙天徹身邊多年的福祿深明龍意,帝王眼中的冷酷已經昭然若揭,所以他才適時喊出,也及時引起那床上兩人的注意。
楚玥風听到皇上駕到,頓時起身跪地迎接,而九王爺剛趴在床上,仗著自己挨了板子受了傷,不能下跪,硬是賴在床上沒起來。
趙天徹直接越過楚玥風的身子,一坐在室內的桌前,臉色卻依舊嚴厲。
「妳對朕的弟弟還真是關愛有加,但楚太傅有沒有想過,過份的縱容和寵溺,反倒會誤了大事,前段日子義王僅僅因為妳沒來教功夫就大發脾氣,若是以後這宮里再發生點什麼事,朕是不是要定妳楚太傅一個教導失敗的罪名?」
楚玥風覺得自己真是太冤枉了,自己今天可沒得罪這萬人之上的帝王,卻劈頭蓋臉的惹來一頓訓斥。莫非皇上是在責怪她之前的罪過?
心底也不敢多想,只能小心認錯,「是臣失職,臣自當悔過。」
「皇兄,臣弟發脾氣耍性子,和玥風哥哥可沒半點關系,若皇兄依舊心里有氣,大不了再打臣弟一頓板子就是,何苦斥責玥風哥哥?」
九王爺年紀雖小,卻恩怨分明,他即是認定了楚玥風當自己的哥哥,便會一心向著,哪容別人半點指責,即使對方是皇上也不可以。
「噢?」慵懶的輕哼一聲,「膽子可不小,居然敢用這種不敬的語氣來指責朕的不是,看來這楚太傅在你心中地位極高啊。」
「那是自然,玥風哥哥武藝高強,身手不凡,熟知兵法,武學高深,又耍得一手好劍,臣弟可是打心眼里崇拜。」
「是嗎?即是這樣,朕可真是有些好奇了。」趙天徹邪笑一聲,「楚太傅如此厲害,明日起,就調到朕的身邊做事吧,朕倒想看看妳這楚太傅的本事到底有多大。」
「什麼?」九王爺一听要把他的玥風哥哥調走,嚇得大叫一聲,「皇兄,玥風哥哥可是臣弟的太傅。」那邊楚玥風也是心底一驚,去皇上身邊做事?開什麼玩笑?她又不是活膩了。
趙天徹冷睨了弟弟一眼,眼神凌厲,「天下能教你功夫的太傅不止楚玥風一個,朕再派其它人來指導便是。」
「可是臣弟不要其它人……」
「這可不是你要或不要的問題。」
趙天徹冷冷瞪了他一眼,「都是朕把你給慣壞了,才造成今天無法無天的局面,你當真以為朕不知道你都做了些什麼好事?私自出宮、戲弄貴妃、捉弄臣子、無惡不作,是不是想讓朕一一將你的罪名邏列出來?那可就不是十個板子就可以了事了……」
一番斥責,嚇得九王爺大氣不敢喘一聲,只乖乖嘟著嘴,生怕再出聲,惹怒龍顏,又換來一頓痛打。見他怕了,趙天徹得意一笑,站起身,傲然看著那伏跪在地的楚玥風一眼。
「既然楚太傅真如義王所說的那般精悍厲害,朕便封妳做個兵部侍郎,即日起,法華殿里的那些兵書兵器,便都由妳來看管。」
「臣……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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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華殿是皇宮內院中專門收藏各種兵器和兵書的地方,里面收集著各時期的兵法,以及歷代君王所用過的兵器。
但是當兵部侍郎這個職位落到楚玥風頭上的時候,也實在沒什麼實權可言。
事後,趙天徹和楚玥風進行了一番長篇大論。
「楚太傅……不對,現在該稱妳為楚侍郎了,唔……這個楚侍郎的稱呼有點怪怪的,既然是這樣,以後朕就直接叫妳玥風吧。」皇上自說著,全然不顧對方早已經冷汗涔涔。
「玥風,妳可知朕如此安排,聖意何在?」此時的趙天徹,眼中全是狐狸般得逞的笑意,只要一想到他居然不費吹灰之力,便將九弟宮里的太傅召到自己身邊,就不免得意萬分。
「恕臣愚笨,臣不知。」這楚玥風倒是老實,趙天徹心底暗笑,但臉上卻是一派嚴肅。
「有關于昨日的那件事,朕想來想去,終是心有不甘,身為皇上,卻被自己的臣子給……侮辱了……」他故意咳了一聲,俊美的臉上全是哀傷之意。
楚玥風頓時心中了然,該來的終是要來,她急忙撩袍跪下,一臉內疚,「臣願領死。」就說帝王不可能會輕易放了她,昨晚又惡夢連連,果然是報應來了。
見她又跪,趙天徹實在拿她沒辦法,一伸手,將她扯了起來,「別總在朕面前提什麼死不死的,朕听著煩,再說你們楚家又把妳當兒子養著,若朕真把妳宰了,尚書大人可怎麼承受得起。」
「可是臣的確是犯了忤逆之罪……」一想到那激烈場面,楚玥風不免臉紅萬分。
「好了,妳先坐下說話,朕總仰著頭怪累的。」
也不理會對方被嚇呆的神色,趙天徹一把將楚玥風扯到後花園的石桌前坐下,「福祿,還不奉茶。」
「老奴遵旨。」福祿何其會看人眼色,昨日帝王和這位楚大人自從進了御書房的寢宮休憩,心底就已經明白了些其中端倪。
今天皇帝又親自跑到文清宮去要人,他就知道這楚大人在皇帝的心里必定是佔了一席之位的,所以趕忙奉茶小心侍候著,免得得罪了貴人。
楚玥風哪有心情喝茶,但又不敢違背聖意,只能硬著頭皮接過茶杯,入口的上好龍井,也都全失了味道。
趙天徹也不在意,拿出一柄扇子,啪的一聲打開,逍遙自在的搖著。
「玥風,妳不必如此緊張,朕也沒比妳大幾歲去,算起來,咱們也算是同齡人,朕今天心情好,給妳講段往事……」
說著,端起茶杯,輕輕品嘗,神態自若,優雅怡然,帝王之氣盡顯,惑人視線。
「記得六歲的時候,朕有個遠房堂兄進宮,他比朕高壯許多,當時朕有個心愛的小玩意,非常稀少,可那堂兄仗著自己人高馬大,就把朕那件小玩意給奪了去,皇家子嗣,雖威嚴十足,但那時朕畢竟才只有六歲,回宮之後便委屈得哭了,也不敢告訴先皇母後……」
楚玥風靜心听著,不敢相信當今皇上竟然會給自己講小時候的糗事。
「過了幾年,朕再大些的時候,身子骨也壯實了許多,有一日先皇帶著朕出宮,去了那堂兄家的府上,卻發現那堂兄經過幾年,居然還沒朕長得高,所以這次……」
趙天徹邪邪一笑,繼續搖著扇子,「朕就把上次他搶走的東西當著他的面搶了回來,不止如此,朕還拿了他不少心愛的玩意,氣得那堂兄敢怒不敢言。」
還真是兩個任性孩子!她忍不住在心底月復誹,這明明就是很丟臉的事,不懂當今聖上干嘛要說這種幼稚的事情給自己听。
「所以……」趙天徹那張俊得過火的臉突然湊到她面前,害她嚇了好大一跳。
「朕只是想說明一個道理,朕就是那種有恩報恩、有怨報怨的人,玥風,妳上次把朕給……咳咳!所以依著朕的性子,朕是一定要報復回來的,妳可懂了?」
「呃……臣……」楚玥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臣……知道了。」
趙天徹看她一臉英豪之氣,一個臣字,完全把自己當男人,本該精明剔透,可心思卻單純可愛,讓人忍不住就想捉過來好好折磨一番。
「那妳說看看,妳知道什麼了?」擺明一副狐狸面孔。
「皇上的意思是說,上次臣……把皇上給……那個了,所以皇上也要將臣……那個回來……」
「哈哈……」後花園內,傳來帝王狂妄的一陣笑聲。
縱是忍功再好,再會演戲,也被這單純可愛的楚玥風逗得前仰後翻,哪還有一點帝王形象。
幸好這後花園在福祿的安排下,只留了幾個貼身侍女,不怕帝王之氣盡毀。
楚玥風繃著一張小臉,原本白的面孔已經漲得通紅,如今又見那皇上笑得亂沒形象,嚇得她坐立不安,一顆心隨時擔憂自己的腦袋會不會在下一刻就此搬家。
緩緩止住笑,趙天徹又恢復翩翩貴公子的完美形象,「即是這樣,妳可明白你未來的使命了?」
「臣……臣明白。」
那種顛龍倒鳳之事,在她前十八年里的確是陌生的,世俗中太多的輪理觀念,她不曾學過,即是抱定終身都要做鐵齒男兒,那些女孩嬌態就已經在十幾年前拋于腦後。
如今這雲國帝王竟打破了她原本平靜的世界,未來該何去何從,已經茫然一片。
「怎麼?看妳臉色,似乎有些不情願?」
「臣不敢,不,臣沒有。」就算有意見,她敢說嗎?這人可是皇上啊。
況且當時的確是她不對,事後才恍惚知道自己被人下了藥,可她性子單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惹了誰,犯此大錯。千怪萬怪,都怪自己一時大意,所以後果也只能獨自承擔。
既然皇上親口說他想報復回來,那便……讓他報復回來好了。
「妳也不必擔心,朕是明理之人,討回該討的公道後,自會放妳離開,若妳表現得令朕滿意,搞不好朕龍心大悅,將來真的封妳一個大官去做。」
一听到封自己做大官,原本臉色無光的楚玥風立刻興奮了起來。
「皇上,您到時候真的會封臣一個大官來當嗎?」一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可以求皇上封個將軍什麼的來做,腦里忍不住浮想聯翩。
那種戰場殺敵,英武豪邁之姿,是她多年來的期盼和向往,心底怎能不為亢奮。
趙天徹可不樂意了,自己不過隨口說說,她便想入非非,雖然她立志要做個鐵骨男兒,但她好歹也是女兒之身嘛。
現在她所面對的男子可是當今聖上,這天下的女人,哪個不盼著被帝王恩寵。
誰像這楚玥風,好像巴不得他早點對她厭了倦了,然後把她打發走似的。
這樣想著,心底不免有些煩悶,所以只冷哼一聲,擺駕去了御書房,將楚玥風一人扔在原地,並暗自苦惱,自己又哪里做得不對了,惹得帝王不悅。
她……她實在是不會討聖上歡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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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幾日,趙天徹除了公務之外,皆留在麗貴妃宮里歇息。
雲國順天帝的後宮並不繁盛,主要是趙天徹自登基以來,便一心為國事煩憂,當初被封為太子時,娶了丞相之女安婕兒。
安婕兒大了自己整整四歲,因為是丞相的女兒,身份高貴,又為了穩固朝廷勢力,所以才自己登上皇位之後,便直接封了對方做皇後。如今皇後已經二十七歲,但保養得怡,又用盡上好營養品,面容依舊如小女孩般嬌女敕美艷。
但趙天徹卻極少留在皇後居住的月華宮,自從皇後生下一個女兒後,月華宮的大門就漸漸被帝王所遺忘。近些年,他又納了十幾個妃嬪在後宮充數,若說誰最受寵,倒還真說不出哪個妃子在皇上的眼中真正吃香。
趙天徹其實就是一個怪人,在感情上十分自律,鮮少會對誰真心寵愛,一方面是為阻止後宮爭斗,另一方面,這也是政治利益的一種手段。麗貴妃是工部侍郎之女,大了趙天徹兩歲,平日少言寡語,嫁進宮里也有數年,偶爾會承帝臨幸,曾懷胎過一次,卻胎死月復中。
但連著幾日住在這里,皇後那邊自然會有話說。果不其然,早朝剛過,皇後便跑到御書房來見駕,口口聲聲抱怨趙天徹冷落自己,好些日子沒去月華宮入寢了,听得趙天徹一陣心煩。
「皇上,臣妾知道您日理萬機,公事躁勞,臣妾看著心疼,還望皇上保重龍體,還有那麗貴妃,別看她平時少言寡語,此人心機深沉,否則當年她肚子里的小皇子怎麼會莫名死掉……」
「夠了!」趙天徹臉色一冷,語帶煩躁,「朕知道妳心存體恤,也有勞皇後為朕日夜憂心,但朕不想再提過去那些陳年往事,至于麗妃為人,朕心中自然有數,還望皇後莫要為些小事,傷了彼此和氣。」
安婕兒臉色頓冷,猶帶幾分妒意,「既然皇上也不想傷了彼此和氣,何以多日不曾再踏進月華宮,莫非皇上對臣妾是厭了倦了嗎?臣妾好歹也是一國之母,地位卻及不上個普通妃嬪受寵,皇上此舉,倒是讓臣妾情何以堪?」一番逼問,令趙天徹不勝煩躁,雖說他平日里不近後宮,但多少也听說過安婕兒身為一國之母,妒心激烈,但凡被他寵過的妃子,皆會在不久會受到她刻意刁難和懲治。
對于這些傳聞,他自然听在耳里,記在心里,當年身為太子的自己之所以會迎娶安婕兒,全是母後一手安排,兩人雖名為夫妻,但卻無太多感情。
而且安婕兒平日里刁專霸道,若不是顧念著她為自己誕下長公主,想必這唯一一點的情份,也會隨著她的囂張跋扈而煙消雲散。
見對方還想繼續念叨,趙天徹終于斂起劍眉,露出一臉的似笑非笑,「皇後所言雖極有道理,但無奈朕最近公務繁忙,身體疲憊,怕是沒有太多心思去月華宮消磨,還希望皇後能多加體恤,不要過度為難朕才好。」說著,便步下龍案,也不理會對方一臉要被氣炸的嬌顏,佯裝無辜道︰「朕突然想到還有其它事要做,就不陪皇後多聊了,福祿,擺駕……」
安婕兒恨得牙癢癢,記不得這已經是第幾次被皇上用這種方法甩至一邊了,那個英氣勃勃且高高在上的男人,明明是她的丈夫,可為什麼,她竟有一種抓也抓不住的感覺。
踏出御書房的趙天徹終于松了一口氣,後宮女人多,真是讓人煩。
更煩的是,天底下的女人為什麼都喜歡爭風吃醋,哪有半個得他心意的人,若不是為了穩定朝廷,他倒寧願後宮空著。
就在他冷著臉想回到自己的尊陽宮時,猛然間想起已經被他遺忘在天邊的那個楚玥風。
一想到那張亦雄亦雌的面孔,修長挺拔的身姿,有些呆、有些傻的模樣,被自己耍了之後,還滿臉歉意的表情,龍心不由得大悅了起來。
「皇上可是要移駕法華殿?」見皇上轉頭,福祿自然猜測了聖意。
趙天徹哼一聲,也不理會,直奔法華殿,這里是皇家的兵器庫,里面奢華非凡,各種古老兵器應有盡有,兩旁是高聳的大書櫃,擺的全是各種兵書。
當他來到法華殿時,示意侍衛和宮人不要做聲,又將福祿留在外面,悄然走入,只見那楚玥風正坐在里面,認真的拿著兵書研究著。
大概是楚玥風自幼習武,听力敏銳,還沒等帝王走近,便已經察覺到了氣息。
猛一抬頭,剛好看到趙天徹那張俊美的面孔,她剛要起身施禮,就被對方打斷。
「好了,朕最討厭跪來跪去的,免禮。」說著,走了過去,「在看什麼?」
「回皇上,臣正在看赤壁之戰。」大概是被手中的兵書吸引,楚玥風一顆心思全放到了那場史無前例的戰役上。
「噢?可是草船借箭那一段?」
「正是!」她朗聲回答,見趙天徹走到自己身邊,距離如此之近,身上散發著好聞的味道,令她心頭微微一蕩。
「朕也喜歡看那一段,贏得漂亮,簡直是一絕。」
「是啊!這充分可以說明一個道理,真正懂得作戰的將令,不但要有良好的策略,還要有足夠的智謀,諸葛亮這一戰實在是妙極,天機算盡,縱使那曹躁兵力強大,還不是落得慘敗下場……」談起兵法戰爭,楚玥風就變得侃侃而談,也少了往日的拘緊,彷佛眼前的男人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是可以與自己平起平坐的朋友。
趙天徹靜靜打量著對方,眉頭雙眼皆布滿英氣,唇齒流利頭腦豐富,聲音宏亮自信,對兵法研究得極其深厚。那眉頭一挑,盡顯豪邁,好個姿態瀟灑的少年郎,有男兒之氣,又有女兒之嬌,兩者混合,好不誘人。
他不知覺竟看得痴了醉了,兩人從兵法談到歷代英雄,又從歷代英雄談到這宮里的武器。
她一一將那些兵器的來歷和用法仔細講給他听,彷佛她才是這里的主人,讓人好不羨慕。
直到中午,兩人才覺得肚子餓了,趙天徹好興致,吩咐福祿備酒菜,君臣二人居然就在這法華殿內邊談邊吃。
用過午膳後,兩人又談了些當前戰事,雲國地屬中原,有上百年基業,是不可侵犯的大國。
周邊小國偶有戰事發生,但駐守邊關的是趙天徹的心月復大臣,自是放心。
◎◎◎
直到下午,兩人大概是談得累了,趙天徹的心情極好,又命人備了棋盤,要與楚玥風殺上兩盤。
「這……臣棋藝實在不精……」對兵法武學了若指掌,可並不代表棋藝精湛。
「怎麼?不敢與朕對奕?」趙天徹已經盤腿坐在軟榻上,眼眸一轉,「這樣吧,若妳能贏了朕,那邊那把龍騰寶劍,朕便賜予給妳如何?」
剛剛就看她對那把龍騰寶劍愛不釋手,好劍贈美人,反正那些東西放在這里也是虛設。
「龍騰寶劍?」楚玥風頓時起了小小的心思,「可是那把寶劍是先祖爺的遺物,臣……臣怎敢妄奪?」
「怎麼?妳不稀罕?」龍目佯裝冷冽。
「臣當然喜歡。」楚玥風早就對那把劍覬覦很久了。
「那便來和朕殺上幾盤,若妳今天能贏上朕一局,那寶劍便歸妳所有了。」
一听自己可以得到那把寶劍,楚玥風可是卯足了勁和對方廝殺。
結果第一局慘敗;第二局依舊慘敗;她急得額頭滲汗,死咬著嘴唇,一雙眼緊緊盯著棋盤。
趙天徹在心底暗自覺得好笑,眼前這楚玥風的心思專注在棋盤,完全不把自己是皇帝的身份看在眼中。想起以往自己和臣子對弈,哪個不是讓三分,留三分,怕贏了得罪皇上,又怕輸了依舊是得罪皇上,一局下來,玩得他也沒了心情。
不過這楚玥風卻可愛好玩,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抓腮,看他撿走棋子,就瞪著兩眼在那心疼,自己撿了棋子,就趁他不備時偷偷的樂,表情實在豐富討喜。
到了第三局,就見她步步為營,小心應對,好容易放下一子,又覺得這樣不劃算,伸著修長白女敕的手,在那比劃半天。
「皇……皇上,臣可不可以悔棋?」問得那般小心翼翼,一雙大眼內,盈滿可愛的無辜。
天底下大概只有這楚玥風有膽子來悔天子的棋吧。
趙天徹縱容的笑笑,「可以。」得到聖令,楚玥風急忙將那棋子拿過來,又重新放了另一個地方。下一刻,趙天徹便放下一子,拿走了她好幾顆棋,她一雙眼珠子都要瞪出來,即心疼又懊惱,眼巴巴盯著。
「臣還想悔棋,不想放在這里了……」說著,大有要將被他拿走的那些棋搶回來的架式。
「再一再二不再三啊,玥風!」他發現自己現在叫她名字居然如此順口,語氣中也不覺染上幾分親昵。
「是啊,再一再二不再三,臣剛剛只悔了一次,還有兩次機會嘛!」此刻的她,越像個撒嬌耍性子的小女孩。
「好好好,再給妳兩次悔棋的機會。」趙天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耐性了。
見她一臉高興,快快樂樂的將那些被自己拿走的棋子又擺了回來,旁邊侍候的福祿險些要昏倒了。
這哪是下棋,根本就是在逗小孩子開心。聖上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那眼中,分明是寵溺和縱容,在宮里侍候小主子二十多年,哪見過小主子這般神色。
後宮佳麗無數,怕也無法贏得帝王這一個暖暖的微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