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一定要得到這份工作不可,就算得不到這份工作,至少她也賺到了五百萬元的定金。
幫忙煮頓飯,換來五百萬,挺幸運的!
看著埋頭苦吃的一群人,花內喬不禁露出了滿足的微笑。
雖然沒有任何一個人開口評論她的手藝,但是瞧他們狼吞虎咽、一口接一口的不停扒飯挾菜,就知道他們非常喜歡吃她煮的飯菜,對她而言,這已經是最好的贊美了!
卸下粉色的圍裙,將圍裙方正的摺好、放好,花內喬才順手解開了為了方便做事而綁起來的長發。
拿起擱在一旁的包包,她決定不打擾他們用餐,獨自先行離去,可誰知道她才踏出廚房,竟然立刻撞上一堵溫熱的硬牆。
「唔!」疼痛迅速從鼻頭蔓延,她搗著鼻頭,眼淚汪汪的抬起頭來,打算看看是哪個冒失鬼,走路不看路。
「想去哪里?」
一張粗獷霸道的臉龐倏地逼近。凝望那雙近在咫尺、猶如野獸般深邃野性的黑眸,花內喬忽然覺得自己好像不能呼吸了。
他什麼時候來到自己身後的?還有,他非得靠得這麼近不可嗎?
不習慣那充滿掠奪壓迫的氣息,她往後拉開距離,心跳不自主加快。
「回家。」她小聲地說,柔女敕女敕的嗓音讓人听了就覺得舒服。
「我有說你可以走嗎?」雙手交叉,匡玄司顯得有些莫測高深。
「咦?可是你剛剛明明……」
「明明怎樣?」
明明就叫我滾。
眨著無辜大眼,她沉默的望著他。
雖然他長相出眾——事實上,繼堂姐夫之後,他大概是她這輩子見過最好看的男人了。
粗獷的輪廓搭上剔銳的刀眉,讓他看起來霸氣又猖狂,過分剛挺的鼻子顯示出他強硬的個性,實在讓人不敢領教。
她真懷疑,廚房里的那些人,怎麼可以忍受跟他一起共事合作?
「記得嗎?你剛剛把合約丟了。」彎起一抹婉約的微笑,她細聲提醒,耐性十足。「你說不管匡小姐跟我定下了什麼約定,那一切都不算數。」
「我反悔了。」他雲淡風輕地說著,仿佛之前什麼都沒發生過——他沒瞪過她、沒有把合約丟掉,更沒有對她本人,吼過一聲滾字。
「所以,你決定讓我接下這份工作了?」她反推他的意思,沒跟他計較之前的粗魯言行。
「不,我還在考慮。」
「考慮什麼?」
「考慮到底能不能把你帶進我的房子里。」
「呃……把我帶進你的房子里?」水靈靈的杏眸不禁微微膛大。
雖然她不想把這句話背後的意思想歪,但是在正常的情況下,男人會對一個見面沒多久的女人說出這種話嗎?
這算是性蚤擾吧……
「放心,我對小魚干一點興趣也沒有。」仿佛看透她小腦袋正在想些什麼,匡玄司輕哼一聲,嘲笑起她的自作多情。
就算他再怎麼饑渴,也絕不會對一個不認識的女人出手——雖然,她莫名的有種吸引力,但在確定她不是商業間諜以前,他只會當她是個陌生人。
不過話說回來,這就是他討厭女人的原因,隨便一句話都能想歪,真是有夠麻煩。
擰著眉頭,黑眸充滿挑剔的看著眼前身高只到自己腋下的小女人,而後者,卻只能撐著僵硬的微笑,並緊緊抓牢自己的包包,努力克制著想用包包打人的。
他竟然把她比喻成小魚干?
請問她哪里像小魚干了?雖然還不到足以讓人噴鼻血的程度,但至少還有32C ……呃,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明明是他說話方式有問題!
照他那種說法,任誰都會想歪,而他卻擺出很受不了她花痴的模樣,真是太氣人了!
不過算了,她這個人天生心胸寬大,才不跟他計較。
挺起胸膛,她故意忽略那討人厭的嘴臉,只想繞過他,用最快的速度離開這間辦公室,可她才往右跨,他竟也跟著往右站,于是她不死心的往左跨,誰知道,他竟又跟著往左站。
一右一左,一右一左,很顯然的,他根本是故意擋路。
「對不起,我想要回家了,請你讓一讓好嗎?」抬起頭,她淡淡的望向他,語氣謙抑有禮,顯示出良好的教養。
「女人,你幾歲?」不過很顯然的,某人的教養就差多了,一開口,就直指女人最大的忌諱。
「匡先生,我姓花,我不介意你叫我花小姐。」她微笑。
「少廢話,你到底幾歲?」匡玄司可不喜歡她答非所問。
雖然飽餐一頓,讓他恢復不少體力,但卻改變不了他眼楮干澀、精神疲乏的狀況,而天曉得他還有多少工作要做。
如果可以,他只想馬上躺平,好好補個眠,但是他不能。他剛剛利用一些時間,上樓檢查了下,發現匡璇璣那小妮子果然真的把護照和皮夾給帶走了。
她走得瀟灑,卻丟了個爛攤子給他。
公司正值多事之秋,他哪里來的時間找新的廚娘?
何況除了煮飯之外,那小妮子還肩負一項非常的「任務」,而那「任務」正好該死的攸關他的靈感來源!
雖然他擅長繪制各種「游戲角色」,凡出自他手的男女主角以及妖魔精怪,總有股魅惑人心的吸引力,開發出的游戲軟體無不大賣,被人們奉為電玩界的上帝,以及宅男的心靈之父,但是那又如何?
沒有靈感,一切都只是個屁!
要是讓他知道是哪個阿豆仔拐走匡璇璣,他一定要放把火,把那個阿豆仔的毛給燒了!
不過在那之前,他得先解決眼前的燃眉之急——如果他不想在某天餓死在這間辦公室里,那麼他就必須重新考慮這女人的去留。
「匡先生,除非你願意尊重我,否則我一點也不想跟你討論我的年齡。」花內喬也不是省油的燈,即使他暴躁得像是隨時會把人吃掉,但她就是不退讓。
每個人都該被尊重,他實在不該這麼為所欲為,不過很顯然的,她的堅持似乎惹毛了他。
「女人,你只要回答我的話就行了!」下一秒,那性感豐厚的嘴唇果然再度進出連串的暴躁吼聲。
那震耳欲聾的吼聲讓她不禁難受的皺起了眉頭,就連在廚房大快朵頤的一群人,也全都捧著飯碗沖到了廚房門口。
一群人先是看了眼一臉無辜的花內喬,然後又看了眼一臉野蠻的匡玄司,安靜的評估著眼前的情況,接著他們全都有志一同的把炮口對準自家老板。
「老板,紳士,紳士啊!一個男人怎麼可以對淑女大吼大叫呢?這實在太沒禮貌了。」丁甜兒咬著一尾魚,第一個跳出來數落自家老板。
「對啊,好歹花小姐剛剛才救了你一命,你這樣吼人家不大好吧?」沈泰也跟著搖頭,邊說,還邊咀嚼嘴里的肉片。
「何止不好啊,恩將仇報簡直是人神共憤、狼心狗肺啊,這種人活該遭天譴——」某人也跳出來附和,可惜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閉嘴,滾回去吃你們的飯!」匡玄司吼回去。
「飯當然是要吃啦,可是老板你吼——」
「我怎樣?」尾音微揚,冷厲的黑眸冷冷的瞪向一群人。「你們很閑嗎?既然如此,那干脆別吃飯了,全都給我回去工作!」
「什麼?」一听到又要工作,所有人紛紛往後退了三大步,個個嚇得皮皮挫。
開什麼玩笑,連續加班了快一個月,他們累都快累死了,哪來的體力再繼續奮斗?
他們現在只要看到電腦就想吐!
捧著飯碗,二十人衡量輕重,最後決定明哲保身比較重要。朝花內喬投注一記歉然的眼神後,一群人飛也似的滾回去繼續吃飯。
眼看現場終于清場完畢,匡玄司這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花內喬身上。
他一臉不耐,擰眉等著她回答自己的問題,然而當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她卻始終沉默著。
她靜靜瞅著他,粉潤的紅唇邊始終蕩漾著盈盈淺笑,清雅得過分美麗,卻也固執得讓人抓狂。
「該死的!女人,你啞巴嗎?為什麼不回答我的話!」
「我說過了,除非你願意尊重我,否則請恕我不回應任何問題。」噙著淺淺的笑意,她認真陳述。
「我哪里不尊重你了?」
「你叫我女人。」
「就這樣?」霸眉收攏得更緊,深邃眼底迸出的惡狠光芒,不敢相信她竟然為了這種無聊的小事,浪費了他一分二十二秒!
她是女人,他叫她女人有什麼不對。
「算了!她只要告訴我,你是不是童工就可以了?」他粗魯的吼著,勉強把「女人」這兩個字拿掉,只求速戰速決。
「匡先生,我‘已經’二十四歲了。」她笑開,因為他的退讓,不過卻不怎麼滿意他拿「童工」來形容自己。
為了避免听到更多讓人生氣的形容詞,她干脆拿出身份證證明。
怞過身份證,他就著燈光,上上下下,前前後後的看著上頭每一個文字數字,眼神之認真,仿佛上頭藏著什麼玄機似的。「台北來的?怎麼跑到這里?」
「因為工作,我和堂姐一起經營‘貼心便利社’,提供各種貼心服務,口碑還算不錯,住在附近的人都知道,你應該也听過才是。」
「我沒听過。」他非常的不給面子。
「是嗎?」小臉上浮現尷尬的淡紅。「其實它離這兒並不遠,就在幾條街外的——」
「那不是重點。」他忽然把身份證塞還給她。「家里有哪些人?」他只問自己想知道的重點。
「我的家人都定居在台北,就只有我和堂姐住在這里,不過半年前堂姐和刑分局長結婚後,家里就只剩我一人。」花內喬蹙眉回答,開始有些不高興了。
這男人真該改改動不動就斷話的壞習慣。自從他們見面後,他至少打斷她五次話了。
「刑分局長?」黑眸一亮,匡玄司總算被挑起了興趣。
如果邢分局長是這女人的堂姐夫,那麼這女人多少可以信任,而且她的廚藝確實好得沒話說。
黑眸里閃過一抹深思,最後,他下了個決定——
「我一天最少要吃五頓飯。」
「所以?」
「從現在起,時時刻刻注意你身邊的電話和手機,絕對不要讓我找不到人。」
也就是說,他願意雇佣她了?
眨著靈動的眸,花內喬頓時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如果一個小時前,她可能還會因為得到這一筆生意而高興,但是在領教他的霸道和野蠻後,她卻有點猶豫了。
不過也罷,她的座右銘就是「有錢堪賺直須賺,莫待無錢空嘆息」,為了能早點實現開咖啡屋的夢想,她才不怕任何挑戰呢!
事有蹊蹺!
瞪著眼前亂七八糟,衣服四散,內衣褲亂堆,怎麼看都像是男性所居住的房子,花內喬二話不說,立刻拉著行李,咚咚咚的退到了門外。
「匡先生,你是不是弄錯了?當初我和匡小姐約好是住她那里的。」
「就是這里。」轉過頭,匡玄司不滿的瞪著那突然往外跑的小女人。
怎樣,這女人一聲不吭就往外跑,難道是想臨時反悔?
他可不許!
再過不久就是十一點了,那可是他的午餐時間,她得貢獻她的手藝才行。
「可是這里看起來……不太像是女人的住所。」何止不像,如果要她形容,這屋子根本就不像是人住的。
明明是沙發,卻堆滿了皺巴巴的衣服和書籍;而該是放著鮮花的方桌,卻堆滿了各式各樣,不知道有沒有餿掉的食物與殘渣;至于地板,則是被一張又一張圖畫紙給點綴得亂七八糟,
她甚至還在不怎麼干淨的魚缸里,看到兩只漂浮的臭襪子!
放眼整個客廳,牆壁大概是唯一干淨的空間,但前提是,如果上頭沒有貼滿各種文選海報的話。
「當然不像,因為這是我家。」說話的同時,匡玄司也邁開步伐朝她快步走去,決定好好的看管著她,免得自己的午餐飛了。
「你家?」小嘴偷偷的吁了口氣,頓時放心不少。「那匡小姐的家就在隔壁了?我記得她說過,她就住在你隔壁。」拉著行李,她迅速將視線自恐怖的客廳怞走,不敢相信有人可以把屋子搞得這麼亂。
天曉得在那杯盤狼藉的桌上,此刻有幾只小強正在逛大街。
「家?」匡玄司冷哼。「那小妮子天生就是個‘敗’金女,哪來的錢買房子?」
他的話,讓花內喬暗自心驚,尤其當她發現,除了身後的電梯外,這一整層竟然找不到第二間房子的影子,心中立刻泛起一層不詳。
而匡玄司仿佛沒發現她的錯愕,不留情的繼續批評自家老妹。
「那小妮子的話要是能信,母豬都能飛上天,不過話說回來,她的確是住我隔壁沒錯,不過那是指房間。」
什麼?
睜大水眸,花內喬忽然覺得頭好暈。除了那粗魯野蠻的個性,沒想到匡小姐還騙了她這一筆,真是……
不過她也有錯,早在上午匡先生態度有異時,她就該好好的把所有事都確認過一遍。為了區區五萬塊,連最基本的設防都忘了,她真是太不小心了。
「你還要再站在這里多久?快去把行李放好,下樓煮飯去了。」沒有時間給她悲秋傷春,他不耐煩的開始催促。
時間就是金錢,他可沒太多時間浪費在她身上,他只想快點吃飯,休息,然後再繼續工作、工作、工作。
深吸一口氣,花內喬堅決搖頭。「匡先生,請恕我不能接受這份工作。」
這一切,跟匡小姐當初所提的條件完全不符,好歹她也是黃花大閨女,怎麼可能獨身跟一個男人同住一個屋檐下?
況且,那間屋子根本就不適合人類居住。
望著那像是福德坑翻版的骯髒屋子,縴細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打了寒顫,努力的不去猜想,除了小強,里頭到底還有多少不明「昆蟲」在竄動。
「你果然想反悔!」如雷般的吼聲,再度自那豐厚的唇瓣間迸出。「女人,不要考驗我的耐性,我只給你五分鐘,五分鐘之後馬上下去煮飯。」
「匡先生,你不能不講道理。」看著眼前暴躁的男人,花內喬好脾氣的維持著禮貌。「是匡小姐騙我在先,我有權拒絕履行我的義務。」
「你不能,你們簽約了!」
對,就是那份契約害慘了她。
如果當初她可以再機警一點,也許就不會落到這種地步……等等,她記得他把那份契約給丟了。
「我可以。」揚起笑容,她自信的看著他。「你把契約給丟了。」
「我撿回來了。」他瞪著她,躁烈的氣息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難以言喻的深沉感。
在他深邃眼神的注視下,仿佛任何陰謀都將無所遁形。
自信的笑容凝結在嘴角,花內喬莫名的起了股戰栗。
「你騙人!」她反駁,才不相信他有這麼精明。
「永遠都不要質疑我的話!」他冷聲警告,眼神銳利得像是可以殺人。
「那契約上都寫了些什麼?」她不死心。
他冷笑。
「第二條,這份工作你得做滿一個月,第八條,如果你不想付我五倍違約金,那就別再浪費我的時間!」
說完,他不再浪費時間。搶過她手中的行李,直接一把朝屋內丟去,接著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現在,到樓下的廚房去準備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