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目鬼——」
震天價響的咆哮,驀然在醫療大樓的七樓響起。
骨科病房內所有人,不管是病人還是護士,一听到這聲咆哮,全都停下手邊的動作,望向一臉殺氣、正疾步而來的護士長。
他們的臉上,沒有驚恐,只有興味盎然的笑意。
「那只白目鬼在哪里?」身材保持得宜的護士長怒氣沖沖的沖到了櫃台前,她咬著牙,尖銳質問。
「這個嘛……」壞心眼的詭笑瞬間爬上所有人的嘴角,他們雙眼湛亮的互看一眼,接著紛紛伸出食指,毫不猶豫的比向中央櫃台的正下方,把某人出賣得一干二淨——
「不是!不是!我才不在這里呢——」
嬌女敕女敕的否認聲隱含著些許慌亂,倏地自櫃台下方傳出。
一抹嬌俏的白色縴影,彎著腰,偷偷模模但動作迅速的沖出櫃台外。
「白目鬼,你給我站住!」護士長眼尖,一發現不對勁,立刻追了上去。
嬌俏的人影立刻否認︰「我不是白目鬼!我不是!」
「你少給我睜眼說瞎話,你不是白目鬼,難不成我是嗎?」怒咆聲更大。
「我沒有說瞎話,我的名字是白茉葵,白色的白,茉莉花的茉,向日葵的葵,我才不是什麼白目鬼呢!」她最討厭人家這樣叫她了!
白茉葵一邊反駁,一邊狼狽的繞著橢圓形的櫃台竄逃,而眾人的視線,也情不自禁的跟著她打轉。
天使,是他們心中唯一的贊嘆句。
晶瑩剔透的肌膚像皓雪,冰清而玉潔,不點而艷的粉唇恍若櫻花瓣,輕輕一笑,明媚而嫣然,尤其那雙澄澈的水眸,水汪汪的像是會說話,每每與她四目交接時,總讓人感受到一股溫柔的善意。
如此無瑕、純潔、無垢的美麗女孩,就像是傳說中的天使。
雖然這並不是他們第一天認識白菜葵,但每每見到她,他們總是忍不住驚艷。
「你給我站住!」瞪著眼前那膽敢跑給她追的死小孩,護士長牛鈴大的雙眼都快噴出火來了。
「不要!我又沒有做錯事,護士長你干麼追我?」隔著一個橢圓形的櫃台,白茉葵慌張的與對面的護士長對望。
只要護士長往前跑三步,她就也往前跑三步;要是護士長轉身追過來,她也機伶的轉身,無論如何,就是不肯讓人逮到。
因為根據以往的經驗,只要有人大罵她白目鬼、追著她跑時,絕對都不是為了什麼好事。
「我為什麼要追你?」咆哮更加刺耳,听起來就像是母雞被人拔掉了毛一樣。「你干了什麼好事,你會不知道!」
「好事?」澄澈的水眸漾出困惑。「我每天都做很多好事耶,護士長你說的是哪一件好事啊?」
「誰在跟你說那種好事!」護士長差點氣到吐血,她停下腳步,靠在櫃台邊不斷喘氣。「說!你為什麼要那麼雞婆,幫706號房陳議員的太太捉奸?」
捉奸?兩字一出,期待已久的眾人,全都咧開一抹曖昧的微笑。
他們興奮的睜大眼,一窩蜂的朝櫃台靠去,其中,還包括坐輪椅的老爺爺,他也不落人後的以雙手快速滑動雙輪,左閃、右閃,蛇行閃過一群人,一馬當先的來到櫃台邊,搶奪最佳的听戲位置。
他們全都拉長耳朵,期待听到更多八卦。
「捉奸?」水眸倏地瞠大,顯得特別無辜。「我哪有?」
「沒有?那陳議員的太太怎麼會捉奸成功,還特地要我來感謝你?你到底跟她說了什麼!」
「也沒什麼啊,我只是告訴她,她老公很有眼光,聘請的助理善良又熱心,不但常來采病,還會扶陳議員上廁所,只是陳議員可能有點便秘,每次嗯嗯都要好久,所以我就拿了兩顆浣腸劑給陳太太,要她去進廁所幫……」
「那就是捉奸!」護士長簡直要崩潰了。
自從陳議員左小腿輕微骨折住院後,他的助理三不五時就來探病,接著兩人就會一起往廁所跑,接著,里頭就會發出咿咿哦哦的聲音。
大家對兩人的奸情是心照不宣,可這個白目鬼卻塞了兩顆浣腸劑給陳太太,還要她進廁所!
「難道陳議員和他的助理……」櫻唇圈成了圓形。
「對!」
「可是他的助理是男的啊!」
「那又怎麼樣?」咆哮聲更大。「托你的福,陳太太在我們醫院大吵大鬧了一個上午,各家記者全都來了,現在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我們醫院可紅了!」
「呃……」白茉葵這不可終于搞懂自己做了什麼「好事」了。
「紅很好啊,這樣我們醫院的生意不是會更好嗎?呵呵……」
看著前方那顆虎視眈眈瞪著自己的未爆彈,雖然男歡男愛的事實讓她很驚訝,但此時此刻,她也只能盡量陪笑。
「笑!你竟然還敢笑?我不是叫你凡事要謹言慎行嗎?謹言慎行你懂不懂!懂不懂啊!」
爆彈還是爆炸了。
脆弱的耳膜被那巨大的怒吼給震得刺痛,白茉葵縮著脖子,可憐兮兮的躲在櫃台邊解釋︰「我懂啊,我已經非常小心了,我哪知道陳議員跟他的助理會在醫院廁所那個那個啊,我又不是故意的。」
她也是很無辜的好不好。
「不是故意的!」爆炸聲更大。「不是故意的就把事情搞成這樣,要是故意的還得了?你知不知道,為了這件事,陳議員打算告我們醫療疏失!」
縴秀的彎眉皺了起來。
「為什麼要告我們醫療疏失?我們哪里做錯了?」
「當然什麼都沒做錯,他只是找借口找碴報復!」
「可惡!他怎麼可以這樣!」白茉葵義憤填膺的自櫃台邊跳了起來。「明明就是自己做錯事,事跡敗露了,竟然想反過來誣告我們?怎麼會有這麼卑鄙的人啦!」
「你還敢給我大小聲?卑鄙的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只要我們不招惹他,他會想要對付我們嗎?事情會鬧成這樣,全是因為你雞婆!」巨大的怒吼聲幾乎快把屋頂給掀了。
「雞婆?」水眸又瞠大。「我哪里雞婆了,我明明是一片好心!」
「好心?好心?當你被調到骨科病房時,我是怎麼告訴你的?不要太好心、不要太雞婆、不要太白目!我只要求你這三件事,難道你都忘了嗎?」
「我才沒有忘,可是,做人本來就要存有好心,而且我那是熱心助人,才不是雞婆,至于白目,護士長——」粉女敕小臉露出一種非常忍讓的表情,一字一字的清楚說道︰「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我叫白茉葵,不叫白目鬼,你別老是隨便亂叫。還有,我一點都不白目好不好!」
不白目?
這種鬼話虧她說得出口!
瞪著眼前膽敢跟自己頂嘴的死小孩,一股滔天怒火轟地沖上腦頂,護士長氣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一旁的眾人則是為了那一本正經的發言感到發噱。
整個羅愛醫院——包括附近康樂十二村的人,都曉得白茉葵這一號人物。
她天真又可愛,可惜卻不太會看人臉色,而且超級少根筋。
她善良又溫柔,可惜卻太過正義,只要路見不平,絕對會行俠仗義。
她專業又熱心,可惜她的熱心,總是會「很不巧」的將事情弄巧成拙。
綜合以上幾個小缺點,所以她不小心有了個小綽號——白目鬼。
不過,雖然她很白目,但是他們卻不討厭她,甚至喜愛極了這個無邪沒心機的小女孩,只是當事情扯上自己時,難免也會像護士長這樣氣得真跳腳。
沒發現某人開始目露凶光,櫻唇逕自發表意見︰「而且我要是真的白目,呂醫生腳踏多條船的惡劣行徑,我早就說出來了,還有上個禮拜,護士長你跟黃主任一起去——」
「你你你!你快給我閉嘴!」護士長放聲尖叫。
「不行,我一定要解釋清楚,要不然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用心良苦。」嫣然紅唇微嗔的噘了起來,那嬌俏的風情,讓在場所有男女全都一陣怦然心動。
怎麼會有這麼美麗,卻又這麼白目的天使呢?
所有人驚艷著,卻也惋惜著,但是耳朵卻全都拉得更長了。
白茉葵真不愧是白目天王,只要一扯上她,果然就有好戲可看、八卦可听,今天,他們可真是飽了眼福、耳福了!
「我知道你很用心良苦!」護士長焦急的伸出手,多想把那喋喋不休的小嘴給捂住,可惜卻是鞭長莫及。
「你真的知道?」不是她多疑,而是護士長的臉色實在比蘆筍還綠,而且表情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明白她的用心良苦,反而比較像是要把她大卸八塊。
「我真的知道了,知道你不白目,知道你不雞婆,我收回我的話,我求你別再說了!」眼看周圍的人紛紛投來噯昧的眼神,護士長立刻脹紅了一張臉。
「喔,好吧,反正我本來就不是大嘴巴,你和黃主任一起去看電影的事我絕對不會跟別人說的,你放心好了。」
一起看電影!
所有人全都睜大了眼,然後開始上上下下打量起護士長。
真是想不到啊,呵呵呵……原來如此啊,呵呵呵……在眾人的竊笑聲以及曖昧的注視下,人稱老處女的護士長瞬間化作一座石雕像。
而渾然不覺自己又干了什麼「好事」的白茉葵,則是瞠大了眼,用發現新大陸的語氣喊︰「護士長,你的臉色變得更綠了耶!你怎麼了?你沒事吧?」
哇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的臉這麼綠,簡直可以當綠巨人浩克他媽了!
「我?」抿緊的嘴角劇烈的怞搐兩下。「我怎麼可能有事呢?」
「可是你——」
「我怎麼了?」好輕好柔的語氣。「你總是這麼關心別人,怎麼都不見你關心一下你自己呢?」
「關心我自己?呃……」奇怪,護士長的表情好像變得更恐怖了耶,而且這種想殺人滅口的表情,根本就像是——某種熟悉的不祥預感,在腦海問迅速閃過。
「護士長,你該不會……該不會是想要效法上一任護士長的冷血無情吧?」
「冷血無情?呵呵,我怎麼會呢?」笑容還在,但眼里卻驀地進射出兩道殺氣。「凡事,你總是這麼的用心良苦,而且專業又有愛心、人見人愛、人氣紅不讓,我怎麼會冷血無情的讓你這種人才繼續待在骨科病房這里大材小用呢?最近外科病房剛好缺人,我想,你就到那邊去幫忙好了,等一下,我就去幫你申請調換科別!」
冷血無情?
不,她是有仇必報!
調調調!老是把她調來調去,是怎樣啦?
雖然她也知道自己專業又有愛心、人見人愛、人氣紅不讓,不過這麼看重她,她也是很累的好不好?
而且這個外科病房到底是怎樣?人手怎麼會短缺得這麼嚴重啊?
為了彌補不足的人力,她已經整整輪了五天夜班,雖然今天早上補眠了八個小時,但是,她還是覺得好累唷!
垮著臉,白茉葵推著藥車,精神萎靡的步出了電梯,緩緩的朝病房區前進,她一邊走著,一邊連打了幾個呵欠。
「你是誰?」
才進入病房區,前方忽然傳來一聲質問。
水眸往前望去,這才發現有兩名虎背熊腰的壯漢站在某間病房前。
他們全都西裝筆挺,但是眼神卻相當不友善,尤其他們的臉上都有沭目驚心的傷疤,無論橫看還是豎看,都像是新聞上那種混黑社會的人。
秀麗的柳眉微蹙,白茉葵不懂外科病房何時來了這種病人,她困惑的又望了兩人一眼,卻發現兩人也望著……不,他們是在瞪她,而且是惡狠狠的瞪著她。
瞪什麼瞪啊?她又沒有惹到他們,真是沒禮貌!
水眸立刻很有勇氣的瞪了回去。
「你們又是誰!」她反問,語氣也不客氣。
「我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護士?」兩人默契好,總是異口同聲,就連目光也很有志一同的掃描起那窈窕的身軀,仿佛是尋找什麼可疑的東西似的。
「要不然呢?」水眸繼續發射強悍的電波,不過怕距離會影響到威力,縴細美腿還特地往前跨了三大步,並踮起腳尖跟眼前的兩只「黑熊」一較勝負。
「我們老板不舒服,快點想辦法。」兩人卻絲毫不受影響。
「你們叫我想辦法,我就一定得想嗎?你們以為自己是誰啊!」
輕哼一聲,小手推著藥車就想離開,但是善良的個性,卻讓白茉葵在幾秒後又走了回來。「你們老板為什麼不舒服?」她臭著臉問。
「傷口痛。」
「什麼時候換藥的?」
「昨天。」
兩人的答案讓白茉葵蹙起了眉頭,二話不說,她立刻推開了門板——
「我說過,別吵我。」冷凜不帶任何溫度的嗓音,忽然自門板後傳來。
水眸本能的朝病房內望去,卻只望見一片潔淨的白色窗簾撲撲地凌亂飄蕩。
十二月的寒風正瘋狂的自窗外撲來,凍得人直打顫,小手本能的在胸前交抱,不懂怎麼會有人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任由寒風刺骨?
兩人硬著頭皮道︰「可是老板,您該換——」
「別讓我把話說第二次。」
男人不接受關心,兩名壯漢相視一眼,只能搖頭嘆氣。
自從住院後,老板的心情就一直很不好,完全不配合醫療作業,他們擔心老板的傷勢會惡化,所以才會請護士來幫忙看一下,不過很顯然的,他們失敗了。
兩人伸出手,正想將門關上,不料一抹乍然出現在病房內的人影卻讓他們錯愕的瞠大了眼。
原來忙碌的工作環境,早就將白茉葵的動作訓練得快速又確實,早在她發現整間病房冷得像冰庫時,就逕自推著藥車走進了病房,動作俐落得讓兩人措手不及。
啪地一聲,小手俐落的將敞開的窗門給關上。
「拜托,現在是冬天耶,都已經受傷了,怎麼還不懂得……」
嬌女敕的叨念,倏地中止在瞧見眼前那張俊美得令人震懾的臉龐上。
水眸瞠大,望著此刻坐在病床上的男人,白茉葵感到自己的心在這一瞬間,似乎被什麼東西給狠狠的撞了一下。
俊美,也不足以形容他的一切。
無懈可擊的五官仿佛來自神手,每一條曲線都是這麼的完美並散發著渾然天成的冷魅,尤其那一身冷冽的氣息,更是令人望之而生懼。
「我的話,有這麼難懂嗎?」
男人緩緩開口,冷然的嗓音一如他眼里的溫度,磅礡的氣勢一如他強悍身軀給人的感覺。
心髒咚咚咚的愈跳愈快,就連呼吸,都開始有些急促。
「對不起老板,我們馬上把人帶走。」兩人自知失職,因此迅速進入病房,拎起闖入者。
「好痛!」疼痛自手臂上傳來,白茉葵猛地回神。「你們干什麼!」
「出去,這里不是你可以進出的地方。」兩人快步走向門口。
「為什麼不行?你們不是說你們老板不舒眼嗎?」一下子要她進來,一下子又要她出去,他們玩人啊?
兩人對白茉葵的話置若罔聞,只是板著臉,繼續往門邊走去。
「喂!你們究竟想干麼啦?我自己有腳,我可以自己走,你們快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眼看兩人臉色有異,白茉葵這才曉得自己該掙扎。
她扭動身軀,拼命掙扎,同時也不忘抬起雙腿朝兩人的身側「不小心」踢踹了幾下,本以為兩人會知「痛」而退,沒想到兩人卻是一臉的無動于衷。
眼看門板大敞,他們卻始終將她當垃圾拎著,還且一臉想把她「丟」之而後快的模樣,她急了。
「等、等一下!你們千萬不能丟我!」小腦袋瓜一轉,立刻急中生智。「剛剛我發現你們老板臉色很難看,他一定是哪里不舒服,我可以幫他檢查,也可以幫——」
「閉嘴!」兩名大漢音量大,一下子就蓋過她末完的話,柳眉不禁皺得死緊。
弄痛她還不夠,他們竟然還凶她?
怒火迅速自水眸里噴了出來,但是白茉葵決定不出「口」咬死這兩個像樹一樣高的王八蛋!因為現在她還在他們的手上,要是咬痛他們,難保自己不會遭殃,所以她忍,她一定得忍!
「不,你們不懂。」小嘴盡量擠出笑。「以我的專業判斷,你們老板的傷口早已受到細菌感染,也許此時此刻,他的傷口很有可能就要轉成蜂窩性組織炎,等一下就會變成敗血癥而死翹翹,所以你們最好把我放下,讓我幫忙檢查——」
這種死白目,用扔的比較快!
兩人相視一眼,確定彼此想法一致後,便立刻將門板拉到全開,然而就在此時,床上的男人卻忽然比了個手勢。
那是住手的意思。
兩人眼尖,立刻停下動作,雖不解個中原由,但老板有令,不敢不從,因此大掌一松,任由嬌小的白茉葵自掌心間墜落。
頓時,哀叫聲充滿整間病房。
「你們竟然扔我?你們竟然扔我?我好心的放下手邊的事,來幫你們探看你們的老板,而你們卻把我當作垃圾扔!你們簡直是混蛋!笨蛋!天殺的王八蛋!」
白茉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遇上了什麼事。扶著冷牆,她困難的自地上站了起來,澄澈的雙眸因怒氣而顯得燦亮。
她一邊咒罵,一邊用眼神將眼前那兩只狼心狗肺的大黑熊千刀萬剮。
可惜眼神不是刀,無論她怎麼砍,兩只大黑熊始終不痛不癢的站立著,別說吭都不吭一聲,他們甚至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是可忍,孰不可忍!老虎不發威,他們還當她是病貓!
水眸一閃,報復的念頭立刻浮現腦海。
確定兩人當真看都不看她一眼,她毫不猶豫的立刻抬起自己二十三號的小白鞋,打算在某只熊腳上烙下「到此一游」的痕跡——
「沒你們的事了,都出去。」床上的男人驟然出聲。
寒如霜、冽如雪的嗓音總讓人脊背發涼,無預警的灌入耳里,更是實在讓人忍不住心里發毛。
有些心虛也有些恐懼,她不由得停下腳邊的動作,並小心翼翼的將眼珠子往左方滑了過去,打算采看目前的情況,不料,卻因此墜入一雙深沉難測的黑眸里。
那個俊美如神只的男人,先是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接著,便將目光緩緩的滑向她還懸在熊腳上方的小白鞋——糟!被發現了!
小臉驀地一白,立刻將小白鞋收回。
「你是誰?」男人主動打破沉默。他的氣勢深沉如海,讓人難以忽略,尤其冷銳的目光,更是令人不寒而栗。
此刻,他正仔仔細細、由下而上的打量著她時,隨著他的目光,她身上的寒毛也不禁由下而上的跳起了波浪舞!
慘了慘了,身為護理人員,卻公然襲擊病人親友,要是他投訴她,那可不是調換科別就能解決的事。
哀叫一聲,她挺起胸膛,努力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卻怎樣也藏不住一臉的慌亂與心虛。
她本來想思考該用什麼借口落跑?可惜大腦還來不及運作,整間病房就只剩他們兩個。
「我、我是誰並不重要啦!重、重要的是你沒事吧?」慘了!他一定是想問她的名字,然後再去投訴她!
「還可以。」男人淡答。
「喔,可是他們說你傷口痛耶?」一邊說著,小腿一邊咚咚咚的朝藥車退去。
快點快點!現在來不及想借口了,就算會被懷疑,她也得沖出這間病房。
眼前的男人雖然面無表情,但是那雙眼卻比老鷹還銳利,仿佛可以看穿她的一切,她要是再待下去,肯定會露出馬腳,甚至,不打自招都有可能!
「沒有痛到會死的地步。」像是沒發現那緊急後退的動作,男人只是用著修長的食指輕輕的在身前的筆電上輕敲著,俊美無儔的臉龐上,是完全讓人猜不透的莫測高深。
「是喔,那既然你還不會死,那我就不打擾了,掰掰!」話才說完,小手拉住藥車,轉身就溜——
「站住。」敲擊的動作驟停,更冷的嗓音立刻自薄唇間逸出,這一次,還多了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當場將某人嚇得動彈不得。
「名字,你還沒說出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