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一日。
歐羽歆到身心科報到,她的諮商醫師汪閔渝身高一八三,體重七十一,肌肉結實,他說自己天天上健身房,夜夜跑趴把咩咩。
汪閔渝有外國血統,听說他的外祖母是波蘭人,所以他五官深刻,有雙深褐色眼瞳,笑起來頰邊還有對深窩,他的眼神溫潤,乍看是兩潭柔情湖水,不過歐羽歆清楚得很,號稱身心科貴公子的汪閔渝,根本是花、蝴、蝶一只,跟她有得比。
因而當將近四年前,她被介紹到汪閔渝的門診後,她就沒再換過諮商醫師了。誰教他們氣味相投、說話對味呢!她跟汪閔渝都是仗著一張漂亮臉蛋,動不動愛亂放電,一天沒招蜂引蝶就會發瘋的花蝴蝶。
歐羽歆每個月到身心科報到兩次,照慣例她這個月是不會再到身心科,但沒辦法,今天是特別的日子,要是她今天不來,有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她今天晚上會發瘋!
到底是什麼日子這麼可怕就九二一咩。
「歐羽歆。」護士小姐打開診間門,喊名。
歐羽歆站起來,身高一六八的她,踩了雙麥坎納低跟休閑鞋,米色包頭鞋上有兩瓣深褐色楓葉,她已經夠高的身高一下子又多出三公分。
緊身牛仔褲包裹她修長的腿,她美麗的腰婰線條畢露無遺,上半身是米色雪紡紗短袖,一頭利落短發,耳邊綴著白金流蘇造型的長耳飾,整個人看起來只有三個字能形容——美呆了。
她起身才一秒,候診間所有的視線全集中到她身上。
歐羽歆有多美,她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抬頭挺胸,享受著那些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沒辦法呀!她骨子里真的是……一天不招蜂引蝶就會發瘋的花蝴蝶。
踏著低跟休閑鞋,她姿態優雅慢步進診間。
待歐羽歆窩進單人沙發,汪閔渝拿起她沉甸甸的厚重病歷,微皺起一張俊臉。才一個多星期,歐羽歆的病歷本似乎又加重許多。
「歐羽歆小姐,妳不要沒事把醫院當家里廚房逛。」汪閔渝有副好听到能催眠人的嗓音,說他的聲音好听到能繞梁三日都不為過。
歐羽歆閉起眼,一副沉醉模樣,嘴角含抹淡淡笑花。
「嗯嗯……」她無意義地應聲,如果沒認識汪閔渝這枚花蝴蝶醫生,她的日子鐵定會很難過。
汪閔渝無奈,淺淺吐口氣,對她這種百分之百敷衍的態度沒轍。
「藥有按時吃嗎?」汪閔渝明知答案是什麼,還是問了。
「沒。」
「妳這樣唷……」
「怎麼會有進步!拜托,花蝴蝶,你能不能換別的開場白?這樣很浪費時間。」歐羽歆睜開眼楮,汪閔渝那把好聲音的魅力,對她來說只能維持三十秒的享受。
「妳可以不要來,我很期待妳不要來。」汪閔渝揚起笑。
「如果我有辦法的話,你以為我愛來看你這只花蝴蝶?」歐羽歆尾音從鼻子哼出來。「今天這個日子,我克制不了自己。」說完,她又閉上眼楮。
「不過就是九二一,妳要這樣告訴自己。」
「有、有、有!可惜啊……沒用。」歐羽歆嗤聲,要是有用,她干麼老來醫院拜訪他,又不是嫌錢太多,雖然她的錢也不少就是了。
「妳這個年紀,該去找個好男人談戀愛,不是來我這里諮商。」汪閔渝第一百萬次苦口婆心,當然啦,一百萬次是夸飾修辭,正確算,是第一百零一次。
從四年前歐羽歆二十二歲那年開始,他每見她一次就說一次,累計下來,今天不多不少是第一百零一次。
「談戀愛要有對手,我沒有好對象。」
「妳眼光太高。學學我——」
「拜托,花蝴蝶,我沒你那麼好胃口、不挑嘴,我挑男人的。第一次,說什麼都要給個九十九分的好男人。」
「妳沒听說過?好男人就像台北市的停車位,都被人先停了。更何況,妳想找的是那種靠近百貨公司的停車位。」汪閔渝澆她冷水。
「沒關系,我才二十六歲,還有時間慢慢繞圈子,總會給我等到的。」
汪閔渝睞她一眼,沒轍的搖頭,換話題。
「說說妳這星期又看了哪幾個醫生?婦產科新聘的主治醫師,妳掛過診了?」
「沒錯。也不過爾爾。」歐羽歆又嗤聲。「我需要真正的華陀!」
「歐羽歆,生孩子不是女人的全部!」汪閔渝第一百萬次苦口婆心,當然,這依舊是夸飾法。
「德國哲學大師尼采說︰『女人的一切是謎,同時女人的一切,只有一個答案,這答案便是生育。男人之于女人只是一種工具,孩子才是目的。』我這樣說,汪醫師你瞭了沒?」歐羽歆給他一個白眼。
汪閔渝傻眼半晌,這女人居然給他搬出德國哲學大師!「合理順序應該是等妳有對象,再煩惱生不生孩子才對。」
「也許我一輩子都等不到器官移植手術成功,所以應該先煩惱生孩子!」她抗議。
她此話一出,一室沉默。
汪閔渝憐憫她、心疼她,但安慰的話根本毫無實質意義。歐羽歆想要移植的器官,這世上還沒有真正的成功案例。
所謂的真正成功,是指移植子宮後,能成功受孕生下寶寶。
沉默後,歐羽歆若無其事的開口。「花蝴蝶,我們能不能別每次都用這麼悲的事當開場白?反正我不能生,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下次你換別的開頭吧。我今天能不能跟你去跑趴?」
汪閔渝驚訝瞪眼,如果換成別的女病患,他會覺得對方「覬覦」他,但歐羽歆?她才不可能看上他這只花蝴蝶!她要的,是九十九分的男人。他這麼花,恐怕連六十分都達不到。
跟他去跑趴?幫幫忙,帶她去他哪里把得到咩咩?他敢說,晚上那場趴,沒一個咩咩比歐羽歆正。她要是跟他一起出現,恐怕別的咩咩都不想靠近他。
「妳想破壞我今天的春宵?這幾年,我對妳很壞嗎?」
「剛好相反,你對我太好了,所以我終于決定跟你去見見世面,搞不好能踫上我的Mr。Right。」
「歐小姐,身為公關界最搶手的活動企畫,什麼世面妳沒見過?」
歐羽歆壞壞地笑了,不懷好意地說︰「有九十九分男人在場的世面沒見過,跟著你,說不定有好運氣。」
「妳應該听說過物以類聚吧?」
她聳聳肩,表情有些不在乎,但語氣卻透出一分淡淡落寞。「今天我想跟你跑趴,我不想一個人待在家。」
「晚上沒安排活動?」
「沒。不想戴面具跟別人瞎混,跟著你,我不用戴面具。」
他花了四年光陰,才讓歐羽歆把面具拿下來。汪閔渝千般滋味在心頭。
歐羽歆老家在南投,是九二一地震受災戶,說起她的故事,實在是挺悲慘的。
她父母離異,跟著父親生活,家里還有一個弟弟、祖父、祖母,那次地震她是家中唯一生還者。
歐羽歆十年沒聯絡的母親,在災後出現,為的是領政府發的賑災款,當時每位罹難者,家屬可領一百萬,歐羽歆失去四位至親,四百萬全被沒良心的生母領走。當時的歐羽歆一個人在醫院,傷勢嚴重,差點活不下來。
她的生母只在頭幾天出現過,錢領到後,從此人間蒸發。
那畫面他這個旁人光是想象都難以忍受,何況是當事人!
「好吧。我勉強為妳損失一夜春宵,看在妳終于不對著我戴面具的份上。有時候我覺得妳真正該移植的是心,本院有很棒的心髒科醫師,妳不妨考慮一下。」汪閔渝說笑。
「心髒科醫師?帥嗎?帥的話,我可以考慮。」歐羽歆也揚著笑。
「保證帥。倒追他的女病患、護士小姐,可以從醫院最高樓層排到一樓停車場,擠滿滿。」
「真的假的?比你帥?」歐羽歆眼楮亮起來,沒辦法,她是外貌協會死忠會員,超級愛看帥哥。
「比我帥那麼一點。」汪閔渝難得謙虛。
「那我要去看。」
「妳夠了!醫生看不煩嗎?」
「是帥哥看不煩。」
「好啦,別瞎聊了,我幫妳開另一種藥……」
汪閔渝的診間有扇大玻璃窗,外頭陽光照進來暖洋洋的,歐羽歆眼楮飄向窗外,汪閔渝的聲音听起來有點遠了,她眉頭微微聚攏,陽光那麼暖,為什麼她的心始終都冷著?
其實,汪閔渝沒說錯,她該移植的,是冰冷的心,而不是子宮。
她飄忽地笑起來,去心髒科晃晃好像不錯……
離開診間,歐羽歆批價拿了藥,看眼藥袋,將藥一把塞進皮包。她晃到一樓中庭Starbucks,點一杯拿鐵,在中庭邊的涼椅坐下,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熱咖啡。
Starbucks走幾步過去,是二十四小時不打烊的7-11,門開開關關的叮咚聲斷續響著。旁邊還有間坪數不大的美容坊,美容坊隔壁是間兼賣水果禮盒的小花店。
醫院啊……這種地方,她曾經待過大半年,一個人。
她的心情轉眼Down到谷底,拿起喝了大半的熱拿鐵,她轉入醫院,往二樓看診區走,上樓後目光搜尋著心髒外科方向。心情不好,看帥哥比吃藥有用。
哎呀,她忘記問汪閔渝那只蝴蝶,很帥的心髒科醫師叫什麼名字?歐羽歆邊走邊笑,管他呢,那位帥哥醫生要真像汪閔渝說的那麼帥,他的女患者一定特別多。
說不定帥哥醫生今天沒看診,就算他有看診,她也不見得遇得到人。她沒那麼壞心,無聊掛診,浪費醫療資源,單純想踫踫運氣罷了。
歐羽歆仰頭邊走邊看著心髒外科指示方向,並分神喝了口咖啡,眼楮視線朝上看,才幾秒,她不幸撞上一尊龐然大物,剩下的三分之一杯熱咖啡就這樣硬生生潑灑在她跟龐然大物之間。
「喔,Shit!」歐羽歆先喊,她的雪紡紗短衫很薄,咖啡一下子滲過衣料,黏上她肌膚,有點燙呢。
至于那尊龐然大物皺著眉,一副也很想出口成髒的樣子。
他望著白袍外套,嘆氣,手機還在口袋繼續震動,剛剛低頭就為了掏手機,沒想到就這麼巧,撞上女人!
他很氣自己不小心,這已經是本月第三次撞到女人……每次他都提醒自己,絕不要再給那些愛慕者有機會制造意外!
該死的他,老是忙到忘記。
「欸,真對不起,我沒看路。」歐羽歆低頭忙找皮包里的面紙,怞出一張擦拭衣服上的咖啡。
藍子珩看她忙得起勁,起勁到連看都沒看他一眼,閃神一秒後醒悟過來,這次是真的撞到人,不是被莫名其妙的愛慕者設局。
「我也不對,沒仔細看路,抱歉。」是根本沒看,他忙著想拿手機。
歐羽歆的耳朵被那道忽然傳來的濃厚低醇嗓音電到,她抬頭,發現竟要仰高才看得到對方……乍然入眼的是張好看到會讓女人咋舌、找不出聲音的臉。
歐羽歆傻住,在公關界混了三年多,她沒見過哪個男人的眼神像這男人,跟汪閔渝那對溫潤多情的眼相比,眼前的男人,出色好多……
怎會有這麼漂亮的眼楮?里頭彷佛裝容著世上最暖的靈魂。
她靈魂里最欠缺的,就是溫暖。
藍子珩很習慣被初次見面的女人傻傻盯著不放,不過,被這麼像光一般亮的女人注視,她灼熱的視線彷佛穿透他,藍子珩很不適應。
兩人在眼神相逢剎那,都呆怔了十多秒,歐羽歆先回神,正打算怞另一張面紙,幫他擦拭白袍上殘存的咖啡液時,一道細軟的女音傳來。
「藍醫師,這個、這……個是……我親手做的巧克力,送……你……」
歐羽歆打量一旁的女子,那盒巧克力包裝得很精美,還扎了朵漂亮的藍色緞帶花。她盯著巧克力盒,再望一眼好看到會讓女人想吃進肚子的藍醫師,只見他稍微往後退去,拉開距離,接著出聲婉拒。
「對不起,我不喜歡甜食。如果妳不介意,我轉送給兒童病房的小朋友。」
歐羽歆笑了,這男人不賴嘛!拒絕人也拒絕得硬中帶軟。不過現在的情況讓她發噱,怎麼回事?都已經二十一世紀了,女人求愛,居然還用二十世紀那套少女漫畫學來的梗,送巧克力?
她下意識環顧周遭,發現前頭有個提便當的年輕女人,三點鐘方向有位拿花穿洋裝的、五點鐘有個穿短褲、小可愛的辣妹,手上提著幾顆大隻果……全都似有若無地看著他們這邊。
她又看得更仔細些,這才發現,附近年輕女性的比例高得不象話。
歐羽歆很想大笑,有沒有這麼夸張啊,這是醫院,又不是來電五十俱樂部。她轉轉眼楮,心想,她有這麼幸運嗎?
下一刻歐羽歆很突然地挽上男人手臂,靠上他的身。接著,她眨著無辜的大眼楮,用甜蜜蜜的嗓音對送巧克力的女子說︰「妳不知道他有女朋友了嗎?」一臉無辜。
藍子珩先是僵硬,低頭看窩過來假扮他女友的美麗女人,一時搞不清楚她的意圖。但他也不知哪根神經不對,沒想要推開她。
他索性沉默,看她打算怎麼辦。
「我……我、我不知道……藍醫師你有……女朋友了?這……小姐是……你女朋友?」
藍子珩沒承認、沒否認,安靜著。他的沉默,卻讓周遭好幾個原先看似走來晃去的年輕女子們停下來。
歐羽歆這下子更加肯定那些晃來晃去的女人,全是為了身旁這位藍醫師。
「我是他的女朋友啊,妳別想介入我們,他說過,除了我,他誰都不愛,請不要再打擾我的男朋友,我們年底就要訂婚了。」
歐羽歆一個人很愛演,踫上這麼優的男人,她一點都不介意來場「英雌救美」的戲碼,他似乎被那些追求者纏得很困擾。
藍子珩微皺起眉,這女人越講越夸張。可是,他依舊不想出聲拆穿她。
「我……我……對不起。」拿漫畫梗告白的女子慌張跑走。
歐羽歆忍不住輕笑出聲,她踮起腳尖,在男人耳邊用只有兩人听得到的聲音說︰「親愛的藍醫師,初次見面,你好呀。你仔細看過周圍了嗎?那些晃來走去的年輕女人好像都覬覦你的美色呢。要不要我繼續美人救英雄?」她神色俏皮。
藍子珩先是楞了一下,目光不著痕跡的轉過一圈後,眉頭皺得更緊了,果然有好幾個眼熟的女患者。
他緩緩嘆氣,低頭也靠近她耳朵邊,輕聲問︰「妳打算怎麼救我?」
稱英雄,他可沒這麼厚臉皮,不過旁邊的美人,要真有辦法救他,他確實是有幾分被救的意願。
近來,他被糾纏的情況有越演越烈的趨勢,他被搞得很心煩。如果有人願意、有能力拯救他,當然不錯……
「還不簡單,你配合一下,跟我親親密密的聊個五分鐘,保證她們自動解散。」
五分鐘嗎?是久了點,不過,他的心居然願意給她五分鐘。
「我不擅長聊天。」
「沒關系,我擅長,我在公關界是出名的活動企畫,最厲害的就是聊天。」她粲笑,拉著他往旁邊一扇大玻璃窗走。
窗正對中庭,除了看的見一間間店面,環繞中庭擺放的涼傘、桌椅,還可以看見栽種在中庭的綠樹以及矮杜鵑、九重葛。
九重葛紅的、橘的開得正燦爛,三月剛巧是平地矮杜鵑花季,偏桃紅的花朵,在陽光下特別燦爛。
「你看中庭杜鵑花開得很漂亮,可惜我們只有五分鐘,不然我可以陪你去中庭賞花,賞花不光是看花,還要聞聞花香味。杜鵑花的香氣很淡,不像薔薇甜膩,是種你不靜下心聞不出來的質樸氣味。
「其實,醫院是該多種些花,住院的人不只是身體受苦,心也在受苦,身體無法活動自如是很痛苦的。受苦的人,聞聞花香,心情會好過一些……」
歐羽歆叨叨絮絮地說,藍子珩一字一字地听。
她說話的神情有種他形容不來的味道,听她形容杜鵑的香氣,他便起了好奇心,也許改天可以偷個空,到中庭聞聞杜鵑質樸的花香。
她述說病人痛苦的語氣,好像自己也曾受過同樣的苦,但……她看起來那麼明亮健康,美得比那些開在陽光下的杜鵑還招搖。
「你知道杜鵑有好幾種嗎?平地杜鵑的花季在三、四月,高山杜鵑的花季從五月開始,跟你現在看的矮杜鵑不一樣,高山杜鵑是開在高大的樹上。」
「妳喜歡杜鵑花?」藍子珩本不想開口的,但他的嘴巴卻自動違背意志。
「我喜歡花。」
歐羽歆笑笑地睞向他,那眼神霎時甜進藍子珩的心,他沉默地望她一眼,轉頭又望回樓下中庭。
「藍醫師不會恰巧是心髒外科醫生吧?」歐羽歆笑咪咪的問。
藍子珩看回來,聳聳肩說︰「我還以為我艷名遠播呢!原來妳不知道我是心髒外科藍子珩醫師。」
歐羽歆的笑聲揚起,像一把清脆鈴鐺,悅耳成串。就這麼巧啊,看來她運氣真好,藍醫師九成九是汪閔渝說的那位帥哥醫生。
「身心科那只花蝴蝶汪閔渝說心髒科有位超級帥哥醫師,還說追你的女人,可以從醫院最高樓排到一樓停車場。汪閔渝難得謙虛,說你比他帥,你果真比他好看多了,而且我想一樓停車場絕對不夠用。我真幸運,沒想到不用掛號求診,就能見到本人。」
「汪醫師其實比我帥。」藍子珩說的是真心話,汪閔渝有外國血統,五官比他立體得多,追求者更是多得多了。
「不,你比他好看。」歐羽歆堅持。「藍醫師,你不愛甜食是真的嗎?」
被她亮晶晶的眼楮望住,他居然說不出謊話。
「假的。」他其實很貪甜。
「這樣啊。」歐羽歆唇瓣又揚起,說︰「藍醫師,五分鐘到了。我們下回再聊。」她從皮包拿出一張名片,看周遭一圈,那些女子都散去了,她開心的笑著。
「這是我的名片,我叫歐羽歆。你暫時是得救了,不過嘛,有點不幸的是,從現在開始,你將面對一位最難纏的追求者,你听仔細了喔……」她刻意停頓半晌,然後揚聲宣告,「一個月之內,我要把你追到手。」
直覺告訴她,藍子珩就是那個九十九分的好男人。她絕對要把他追到手!
在藍子珩有反應前,她踮高腳,輕輕地在他臉頰邊親一口。
此時她皮包的手機大震動,像被她一個輕吻震得亂七八糟的藍子珩。
歐羽歆趕忙掏手機,來電顯示是公司助理。
唉……該不會下午的活動有問題?吐口氣,懊惱神色一閃即逝,她仰頭對還發著呆的藍子珩說︰「我得走啦,記得喔,一個月之內,我要把你追到手!掰掰。」
她揚著笑,對他揮揮手,離開。
藍子珩好半晌才回到現實,剛剛那個吻,比十萬伏特的電壓還有威力,把他徹徹底底、從里到外電傻了。
他看手里的名片——亮點公關公司。活動企畫專員。歐羽歆……
信息一段一段輸進他的腦子,他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她的手機、公司電話、分機號碼,他才看一次就記住了。
欸,有時他真氣自己智商太高,記這個做什麼?
欸,沒想到他花五分鐘趕走一群小綿羊,卻招來一只大野狼……
一個月之內?他沒那麼好追的。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