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從艾雅國回來的密探求見。」
「傳他進來。」撒冽正在書房批閱文件,聞言便擱下筆。
「是。」
片刻後,一位年輕男子進入書房,他正是萊恩長老的長子杰申,也是撒冽最信賴的部署。
「參見陛下。」
「查得如何?」他的語調雖然平穩,眸底卻透出一絲急切。
「艾雅王子妃自婚後未離開過王宮,目前也還在宮內。」
「你可有親眼見到?」
「臣潛入艾雅皇宮查探過了,確實無誤。」
「這麼說,她真的不是-了……」撒冽鎖緊眉心,眸底染上陰暗
「陛下?」杰申還是第一次看到陛下喃喃自語的模樣,不禁有些錯愕。
「杰申,再幫我做一件事。」
「是。」
「我要知道她的身世背景。」
「她?」杰申遲緩了半晌才領會過來,「陛下指的是您帶回來那位與艾雅王子妃酷似的女子?」
「不錯。」撒冽沉聲顯示不悅,杰申這家伙是明知故問,遲早他必須為自己嘴角那抹興味的微笑付出代價。
「遵命。臣一定不負所托,為您打听出那位小姐的來歷。」杰申極有把握地應允。
「听說陛下還留著那名身分不明的女子,可真有此事?」萊恩長老有不需通報,便可直接晉見陛下的特權。
「父親。」杰申瞧老父氣沖沖的模樣,心想又有一場激戰了,還是先走為妙,「陛下,那麼臣先告退了。」
撒冽頷首。萊恩卻揪住兒子,「我讓你待在陛邊,是希望你多為陛下做些有益的事,不是叫你去逢迎巴結!」
萊恩的意思是要兒子適時地提醒陛下,不要一味盲從,然而在陛下面前,自然是不能夠說得太白。
「當然的,父親。你說過陛下是一位有思想、有見地的明君,我只要當個啞巴跟在他身邊多學習就好了。這點我一直謹記在心,您放心吧。」杰申一開口就堵得萊思無話可說。
老人家皺眉放開他,「去吧,我跟陛下還有話要說。」
「是。」杰申眸底閃著光輝,愉快地退出書房。
撒冽從剛才就開始繼續批閱文件,對于萊恩的干涉,他以漠視來表示不悅。
「陛下,老臣以為一名身分不明的女人不適宜留在宮中,請陛下盡快下令將她送走。」萊恩斗膽諫言。
撒冽抬頭睇向萊恩,眸底進出危險的光芒;念在萊恩好歹是一國長老的份上,他僅以此警告,沒有讓萊恩太難堪。
這種眼神看在其他人眼里,怕早夾著尾巴逃了,然而這兩年來萊思已經習以為常,拿它當飯後點心了。
「陛下,這名女子與陛下曾經鐘愛的悅瑟公主面貌酷似,很有可能是敵國派來暗殺陛下的利器,請陛下勿中了他國好計,務必盡快將她送出官去。」萊恩毫不懼怕地提及沒有人敢在陛下面前提到的人。
「長老以為我沒有識人的能力?」撒冽冷颼颼的語氣隱含著慍怒,再次以銳利而冰冷的目光嗔視他。
「不敢。老臣只是以為陛下還年輕,難免為美色所惑。」萊思把它說得就像人之常情一樣,一點也沒有在撒冽的冷視下畏縮。
撒冽深沉的眼神轉為陰霾,如暴風雨來臨的前預兆。
「萊恩,我希望你不要干涉我的私事。」他警告。
事關陛下的安危,還請陛下原諒老臣多事。此名女于必須立刻趕出宮去。」萊恩還是堅持己見,完全沒有把陛下的警告放在心上。
「你不必再說了!」撒冽斥退他。
眼見陛下毫無改變心意的打算,萊恩依舊不氣餒。
「陛下,這名女子只是長得像而已,她並不是陛下朝思暮想的-公主。何況-公主還是背叛了陛下的不貞女人,不值得陛下留著一個替身。」
「萊恩,注意你的言詞!」撒冽大喝。
「是,請原諒老臣無禮。」萊思躬身行禮。他對于撒冽王是相當敬愛的,就因為如此,他更不能眼看著陛下把一顆定時炸彈放在身邊,「陛下,老臣不惜一死,只求陛下不可迷戀,務必以己身的安全為重。」
撒冽蹙起眉頭。
「你是拿死來威協我嗎?」他可不吃這一套。
「老臣不敢。」
撒冽瞅住他沉默了好半晌,直到空中的氣流幾乎凝結了,他才打破沉寂。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找個王妃嗎?我這麼做,你還有什麼不滿意?」他慢條斯理地擲下話來。
萊恩錯愕地愣住了,臉龐當場罩上極度的恐慌,結結巴巴地說︰「陛下……的意思該不是……要讓那個………身世不明的女人,當………當………本國的王妃?!」
「不錯。」撒冽唇角扯起一抹似有若無的淡笑。第一次看見萊恩這副慌亂無措的模樣,他對自己的決定滿意到極點。
萊恩因為陛下的證實而張大嘴,差點就駭掉了下巴。
「不行!陛下,這絕對不可行,萬萬行不得!」萊恩趕忙阻止,已經被他的王嚇壞了。
「我不以為有什麼不可以。」撒冽泰然自若地支起下巴。這個決定讓他陰郁多年的心情轉好了。
「陛下貴為一國之尊,怎麼可以娶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此等荒唐之事,陛下日後切不可再提。」萊恩長老頻頻搖頭,歷盡滄桑的五官幾乎都皺在一塊了。
「長老,你指我的話為荒唐?」撒冽眯起冷眸。
「陛下——」
「別再說了!就這麼決定。你立刻選好婚禮的日期,不得有誤。」撒冽起身離開書房,不再浪費口水。
萊恩長老嘆口氣,他根本無法改變陛下的決定,這一點他心知肚明。即使他再做垂死的掙扎,也無轉圜的余地。
難道,真的要讓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成為加樂國的王妃?
回回回
「你騙我……你騙我!你怎麼可以把他說得像聖人?他根本是一名禽獸!」衛海-後悔莫及,恨自己不該听信-公主的話。
這幾日,她一直是這樣自言自語,任何人也不理。
時不起,海-,我代撒冽向你道歉。請你相信我,撒冽以前不是這樣的。都是我,是我害他變成這樣的,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耳際突然響起一縷淒幽的聲音,衛海-驚訝地抬起頭四下尋覓,寬敞而豪華的客房內只有她,那些被她趕出去的宮女依然守在門外,不敢進來。
「是-對不對?你在哪里?」衛海-原本無神的眼眸注入一絲光亮,到處尋找-公主的身影。
我求了幫助我的善心老人好久,她才終于答應把我的聲音傳給你。海-,我必須向你道歉………原諒我
衛海-滿心的怨氣在她痛苦又充滿愧疚的語調下瓦解了,她不忍心再去苛責一個命運比她還悲修的女子。
「我知道……不是你的錯,不怪你……」她紅著眼眶回應,「我沒能為你把事情辦好,現在你怎麼辦?」
在這種時候,海-還關心她。而她呢?
海-,對不起……真的時不起!
為了撒冽,為了自己,她明知道海-已經有未婚夫了,還將她推人泥淖里,她的自私,即使說一千萬次的對不起也無法彌補。
衛海-搖頭,「我不會怪你,是我自己願意幫助你的。何況……這是你無法預料到的意外。」
希望有一天,你可以真心的對我說這一句話。
「我真的不怪你了,你不相信?」其實,她怪自己的成分居多,她氣自己不夠努力反抗他。
不,我相信。
「很對不起,我幫不上你的忙。你可以告訴我,我該怎麼離開這里嗎?」她現在只想盡快逃離這里,再也不要見到他。
那天,撒冽硬將她帶回宮里,不管她怎麼怒罵他,他就是不肯讓她離開。而她也賭氣地不跟他說話。
海-,請你再給撒冽一次機會,試著去了解他好嗎?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還要我留下來?」衛海-露出驚疑的神情,豎起耳朵聆听著逐漸渺遠的聲音。
對不起,我無法為你做任何事。只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關于我的死,如果撒冽得知這件事,你將再也無法回到你的世界……
「這什麼?-,你還不能走!我不想留下來!-!」衛海-焦急地跑下床,不斷呼喚她,卻再也得不到回音。
這時,有人無聲無息地開門進來。
「你進來做什麼?」她轉過身,視線正巧對上來人,焦慮的眸光頓時化為憤恨的眼神。
「你在跟誰說話?」撒冽四下掃視了一遍,沒有任何發現。
「不關你的事!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她本來已經決定要拿-公主的死訊交換自己的自由了,可是-公主的一番話澆熄了她的希望。
她背對著他,在他還沒答應放她的離開以前,她不想再看他一眼。
「你還在為那天的事生氣?」撒冽凝視她的背影。
「你走,我恨死你了!」衛海-跑回床上,拿被子蓋住自己,不想和他呼吸同一個地方的空氣。
撒冽深邃的黑眸轉沉,神情更為陰霾。
「你冒充她來耍弄我,還想指望我道歉嗎?」他氣憤地咬牙咆哮。
「你的意思是我被你強暴是罪有應得嗎?」她也憤怒地掀開被子,「好冠冕堂皇的理由啊!好,是我自找苦吃,我認了,你放過我,讓我離開這里,行嗎?」
「我沒有這麼說。」他瞅住她,臉色依然深沉。
他為什麼還能以澄澈的眼神凝視她,就像那件事不曾發生?他難道真的毫無愧意?為什麼她反而無法泰然地面對他的目光,甚至下意識有股想逃的沖動?
她強迫自己瞪視他,卻很快就別開臉。
「如果不想讓我更恨你,就放我走。」
「我不是在推卸責任,只是希望你明白,如果不是真誤以為你是她,我絕不會這麼對你。」撒冽的眸底浮現一絲困惑,他怎麼會連他曾經最鐘愛的女人都認錯?
「再多的解釋也無法減輕我對你的恨,除非你放我走。」她依然不肯看他。
撒冽沉默了半晌。
「我來告訴你一件事。」他突然說。
「什麼事?」他慎重其事的口氣激起她的關切。
「我們的婚事。」
「你說什麼?!」她一定是听錯了。
「日子決定好了我會告訴你。你需要什麼,想邀請誰,只要告訴宮女就可以了。」他向來不重復說過的話。
「你到底在說什麼?什麼日子?」她追問著,心底升起一陣恐慌。
撒冽瞅住她,決絕地把丑話說在前頭。
「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這輩子我不會再愛上任何女人,娶你只是為了負責任。你最好不要期待得到丈夫的愛。」
衛海-怔了半晌。他說要娶她?為了負責才娶她?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話讓她心里流竄著一股莫名的酸痛。
「我不會嫁給你。」她冷淡地回應。
撒冽頓了頓,似乎她的拒絕不在他的預料之中。
「我肯娶你還不夠?你不要大貪心,不管你提出任何要求都沒有用。」他不悅地宣告。
「你以為我奢求你的愛?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告訴你,我才不希軍!」他說的每句話都在挑戰她的修養。
「那是為什麼?」他狐疑。
「為什麼?你這個問題未免太自負了。你憑什麼認為我一定會嫁給你呢?」她反問眼前這個自大的男人。
「你口口聲聲地說恨我,不就是要我負起責任?」他冷哼。
「你說我是故作姿態?!」衛海-緊緊握拳,怒火在胸中擴散。他太過分了!
「我以為是。」他坦白以告。
「你一一好可惡!我告訴你,我絕對不會嫁給你的!就算冉阡不要我了,我情願去死,也不要嫁給你!」她氣得朝他扔枕頭,恨不得手上拿的是塊磚頭。
「冉阡?」撒冽眯起眼,眸底迸出危險的光芒。他微微將頭一偏,輕易躲過她扔過來的枕頭。
「你破壞了我的幸福,如今還來污蔑我,你真是……好可惡!」她真氣憤自己不會罵人,如果她有妹妹海莉兒的一半潑辣就好了。
「冉阡是誰?」他上前抓住她的手。
「我的未婚夫!」她用力扯口手,並且將身于縮進床側,似乎很害怕他的踫觸。
撒冽的神情轉為陰冷,透著寒光的黑眸注視著她,好半晌沒有開口。
他的存在一直威脅著她的呼吸,尤其在他的視線下,她全身都無法自在。
「你為什麼要帶我回來?你已經知道我不是‘她’了,為什麼還不讓我走?」衛海-小心翼翼地防著他,問出她百思不解的問題。
他以幾乎燒灼她的眼神瞅住她,卻不說話,這教她更為難受。
「你………別不說話。」別盯著我看!這才是她真正想說的。
撒冽的神情嚴肅,夾帶著一絲不悅,以命令的口氣說過︰「把你的名字告訴我。」
面對他的詢問,換她不說話了。
連日來,她不告訴他自己的身世,甚至還不肯把名字告訴他,所以對于她的事,他一無所知,而他也沒有逼問過她,今天他為什麼突然轉變了?
撒冽坐到床沿,故意慢慢地靠近她。
「你……想做什麼?」她嚇得拉緊了床被。
「名字。」他的語氣沉緩,態度卻不是很有耐性。
「衛海-!」她很不甘心地吼道。可惡,他怎麼可以這樣威脅她,太卑鄙了!
「衛海分………你也叫-?」
在他的逼視下,她很不情願地頷首。
「你跟她是什麼關系?」
「毫無關系。」她簡潔而坦白地說。
撒冽眯起眼,「分毫不差的容貌,又深知我跟她之間的事,這你怎麼解釋?」
「這……我沒有必要向你解釋。」她幾乎快把自己埋進被子里了。
「你最好認為有。」撒冽慢條斯理地說,長臂一伸,似有意若無意地讓手指踫到她的發。
衛海-全身掠過一陣顫抖,。很快地主動解釋︰「我們真的沒有關系,是巧合……踫在一起。她擔心你的情況,所以托我來代替她,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諒她。」
「真的是這樣?」他審視她的面容。
「真的!」在他深沉的目光下,她不敢稍有違抗。如果他不是這麼靠近自己,她才不怕他。
「你是哪里人?」撒洌又問。
「我說了,你是否肯放我回去?」衛海-反問,心底升起一絲希望。
撒冽沉默地睇睨她,明擺著不和她談條件,只听取她的回答。
好專制的人!衛海-在他一臂的範圍內,敢怒不敢言。
「我來自另一個世界。解釋得太清楚你也不會懂。」其實是她懶得對他說明。
「我不喜歡听人編故事。」
「我也沒有這等閑情逸致。」衛海-皺眉。不相信就別問她嘛!她也不打算說出妹妹的大名加以佐證。
「你不肯老實說?」撒冽伸手撩起她的發絲。
「我沒有騙你,真的,你可以查!」衛海-全身緊繃,屏息瞅住盤繞在他手里的發絲,害怕他有更進一步的行動。
「我當然會,所以你最好老實說。」他冷漠的視線對上她,「我不希望我的新娘是一個愛撒謊的女騙子。」
她全身一僵,「我不是你的新娘!」
「你會是。」他沉穩的口氣中有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我不會!我不要嫁給你!」她激烈地表明自己的意願。
「你最好說要。」他無動于衷的態度。就好似不把她的反應當一回事。
「你沒有權利強迫我!」
「我沒有嗎?」他毫不在意讓她知道他的確有,而且打算這麼做。
衛海-不敢置信地搖頭,「你不能這麼做,你不能強迫我嫁給你!」
「這個國家由我做主。」她最好明白這一點。
「我不是你的百姓,你沒有權利支配我!」
撒冽冷冷地瞅著他,「沒有人會不喜歡王妃的頭餃。這麼做也是為你好。」
「不要把你認為的好加在我身上,我完全不認同!」她情願當個平凡的老百姓,也不要做名人;尤其又是靠他的「關系」,那簡直是酷刑。
「你會改變主意的。」撒冽站起身,口氣強硬,沒有轉圜的余地。
「我已經有未婚夫了,而且我就快和他結婚,我是不會改變主意的!說什麼我都不可能嫁給你!」衛海-跟著下床,她絕不能讓他就這樣把事情決定下來。
撒冽轉身,眸光冷漠、深沉地鎖住地。
「把他忘掉,這對你會比較好。」
見他打開門,衛海-情急之下拉住他,「你不能擅自決定我的婚姻!我要回我的世界,你放我走!」
撒冽冷眼掃向往這里在瞧的宮女和侍衛,直到一群在門口站崗的人很識時務地逃開去,他才回頭。「你現在應該做的是盡快適應宮里的生活,別再存有妄念。」他的視線落在那只扯住自己的縴白玉手上。
衛海-也發覺了,她像不小心觸著穢物似的很快怞回自己的手,並且露出畏怯的神情。
撒冽沒有忽略她的反應,眸底掠過一道陰郁的冷光,瞬時伸手攬住她的腰,強硬地把她拉人懷中。
「你………你做什麼?!」衛海-猝不及防地倒入他的懷里,嚇得臉色發白。
他絲毫不理會她的掙扎,托起她的下巴,讓她的唇瓣靠近自己。
「我發現,你最需要適應的是我,而且刻不容緩。」他聲音沙啞地對著她的唇瓣低喃,而後俯身吻住她。
「不要……」他扎人的面頰磨噌著她的臉,惹得她更加的畏懼。然而在他強健雙臂的包圍下,她絲毫無法動彈。
他的吻稱不上溫柔,卻完全沒有上一次的暴戾和無情。他不顧她的抗議而吻她,可又在強勢之中讓她感覺到他的尊重,這種奇特的矛盾感教她一時迷惑了。
她的小手漸漸停止了掙扎,就這樣貼著他的胸懷,任他擁吻她,加深兩人的接觸……
就在她幾乎失去意識時,他抬起頭來,結束這一吻。
她緩緩地張開眼楮,映進眼簾的是一張得意且自滿的臉孔,同時反應出她的屈服與投降,她頓時羞赧地紅透了雙頰。
「你……你好可惡!我恨你!我恨死你了!」她惱羞成怒地錘打他。
撒冽輕而易舉地抓住兩只小手,目光落在她唇瓣周圍被他的胡子扎紅的地方,皺起了眉頭。「痛嗎?」
他莫名其妙冒出的一句話教她模不著頭緒。
撒冽伸手輕輕撫過她柔軟的唇瓣。
「我的胡子扎傷你了。」
他低沉而嘎啞的嗓音再加上她不曾听過的柔和語氣,教她訝異得忘了該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