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列恩院長,再是各地名醫,連宮中御醫也請來了,可惜皆對凡妮和瑪小姐中的毒束手無策,只能勉強維持她們的生命,誰也沒有辦法解掉她們體內的毒素。
凡妮就好像睡著了,面容安詳、呼吸平穩,只是少了血色,也無法喚醒。
已經一個禮拜了,對伊爾來說,這七天遠比七個世紀還長。
「還有沒有?!還有沒有哪一個醫生對毒有研究的?」伊爾緊抓著-祺搖晃。
「該找的都找過了。」-祺皺起眉頭。
伊爾的激烈、慌亂、暴躁完全發揮到極點,-祺開始懷疑這是他的潛在性格了。
「那不該找的呢?你這偵探是干假的啊,到現在還找不到一個對凡妮有幫助的!」
伊爾氣憤的怒吼。
「你可不可以冷靜點?」-祺能夠了解他此刻的心情,所以對他的咆哮可以不予計較。
不該找?!那是說非職業醫生了?-祺的腦子里很快列出一個人名,但是此人既非在威克格勒,也很難請到,說出來也等于白說。
「真是不敢相信,我的妹妹居然會自己配毒,她到底是做什麼的?」史維頻頻搖頭。雖然找到了平兒公主,卻是命在旦夕,他根本不敢將消息傳回給在艾雅的母後知道,尤其這件事又關系到黛芙姨母,憑母後對姨母深厚的手足情誼,對她不啻又是一大打擊。
眾人為此也決定暫且將此事擱下,先救活凡妮再說。
伊爾甩了門,將自己和凡妮關在房間里。
坐在床沿,凝視著凡妮不笑不語、明眸緊閉的容顏,糾結的心疼已非筆墨可以形容。
「如果我說我好懷念你的譏笑怒罵聲,你會不會笑我呢?」他握起她的手,扭曲的臉寫滿痛切的思念。
不會。
「已經一個禮拜了,這是一輩子以來我度過最長的七天,你還要我等多久才肯醒來呢,凡妮?」他的手顫抖著,害怕她隨時可能離他而去。
伊爾……「是我不好,我無法救醒你,我向你做了承諾,可是我卻做不到!」他緊緊握住她的手抵在額頭,內心充滿了無助和惆悵。
你盡力了,我知道你盡力了。
「你答應我,一定要醒來,我無法等到下輩子才愛你。你知道嗎?你早已經深深抓住我的心了……」
深得我心?就是這個意思嗎?伊爾,你是這個意思嗎?回答我!
「我無法再過著沒有你的日子,你知道嗎?」他在她的手心里印下深深的一吻,傳達他滿滿的濃情和深切的渴望。
這是真的嗎?你說真的嗎?伊爾!
「如果你走了,我的心會隨你而逝,你忍心嗎?」原本炯炯有神的藍眸如今覆上了陰霾,滿載著悲痛。
不要這樣,伊爾……我的心好痛。
「我求你好嗎,凡妮?不要再讓我自言自語了,趕快醒來吧。」沙啞的語調著實教人聞之心酸。
我……我也想,可是身體完全不听使喚,我沒有辦法呀!不要求我,你這樣讓我好難過,伊爾,我知道你從來不求人的,所以不要求我好嗎?
「凡妮……凡妮……我到底該怎麼做你才肯醒來?你要我怎麼做?」那份無助和緊握的顫抖已達極限。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毒是無解的,我還未研發出解毒劑來呀……我好累,伊爾,我好累!
連著一個禮拜以來,他在枕邊說了數不盡的濃情蜜意的話,她有意識,她听得到,她很感動,也完全相信了他對自己的真情。她感受得到他的悲、他的痛,他渴望自己醒來那份強烈的企求她都知道,她也回答了他、安慰了他,但是他听不到,他感受不到……她只剩下一縷清魂,勉強載動一絲氣息,言語對她來說是天邊的月,想揮動肢體讓他了解更是作夢也難,縱使拚了命也無法扯動一條筋肌。
她已經好累,好想就此飛逝,是伊爾拉住了她,是他每日每夜的情深話語留住了她,是他的痛楚傳達給了她,令她不忍,令她只得撐下去……伊爾,你知道嗎?我好久好久以前就愛上你了!
伊爾猛然抬起頭,盯著床上的人兒。
「凡妮,是你在跟我說話嗎?我是不是听到你的聲音了?」他急切的詢問,眼中燃起一絲光彩。
伊爾,你听得到我的聲音?!你真的听得到——「你再怎麼搖晃,凡妮也不可能就此醒過來。」斐斯在連續敲了門卻得不到回應後,逕自推門進來。
他看見伊爾拚命晃動凡妮身體的景況,那份慌亂和急切令他心酸。
他不曾看過伊爾這麼專切對待一個女孩,不曾有過!
「斐斯,我听得到凡妮的聲音,她在說話,她在跟我說話!你快听!」伊爾興奮地拉他靠近床沿。
斐斯看著他,眼里頓時寫滿同情。
可憐的伊爾,已經想凡妮想到神經錯亂了。
「伊爾,你需要好好的睡一覺。」斐斯搖搖頭,拍了拍他的肩膀。
伊爾皺起眉頭。
「你听不到凡妮的聲音?」
斐斯靜默了一會兒,實在不忍心直接傷害他。
「她說了什麼?」
伊爾想了想,搖搖頭。
「我感覺得到她在跟我說話,卻無法听清楚她說了什麼。」他真的感覺到了。
「伊爾,你要不要順便看看醫生?」如果直接說出精神科,不知道會不會被揍?伊爾最近的情緒異常極端,仿佛想把二十二年來從未使用過的暴戾之氣全部表現出來……斐斯考慮過後,決定為生命著想,還是省略的好。
伊爾還是不悅了。
「你認為是我的妄想?」
不是認為,是你真的有。斐斯的表情這麼說著,只是很聰明的沒有說出來。
「我剛才听-祺說有一個人對醫學很有研究,如果能請到他來,可能凡妮就有救了。」本來-祺是交代他暫時別告訴伊爾,等請得到人再說,但是看見伊爾為了凡妮已經快急出「病」來的模樣,他認為還是先告訴他,給他一點希望,以免他做出傻事來。
風流三公子如果學人家殉情只會讓人笑話,連帶身為朋友兼「經紀人」的他都會抬不起頭的。
「有這個人為什麼不趕快叫他來?-祺到底在搞什麼鬼!」伊爾立刻沖去客廳。
斐斯還愣在房間里,這下子他終于明白-祺為什麼說不能事先告訴伊爾了……他現在還是先別出去的好。
他轉向躺在床上的凡妮,狐疑地盯著她看。
「听-祺說研究學區那棟化成灰燼的大樓是你的杰作,如果你真的能說話,告訴我是不是真的如何,表妹?」
死-祺,居然說出這件事情!為什麼不干脆借支麥克風向大家廣播啊!看我死了不把你拖來陪葬,我就不叫凡妮!
此時,客廳里的-祺莫名地打了個寒顫,面對暴怒的伊爾,眉頭深鎖地對多嘴的斐斯極度的責怨。
「你還待在這里做什麼?還不趕快去把那個能夠治好凡妮的人找來!」伊爾已經失控了。
「如果這麼好找,我還需要你催嗎?」-祺冷著一張面孔,人的耐性是有限度的。
「你不是萬能偵探嗎?你不立刻帶他來,我馬上砸了你的招牌!」
原諒他,瀕臨崩潰邊緣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發瘋-祺睨著伊爾,再一次提醒自己。
「你知道他是誰嗎?」
「我管他是誰!就是陛下也一樣,只要能夠治好凡妮,你就得立刻帶他來!」伊爾咆哮道。
史維在一旁看得感動萬分,居然有人這麼愛他的妹妹-
祺拿一張撲克臉對著伊爾。
「他是不是能夠治好凡妮我不確定,我也無法立刻帶他來,不過有一點你說對了,他目前的職餃正是國王陛下。」
「你說的是威克格勒國王?!」史維瞪大眼楮,心里想著盡管他跟伐爾斯私交不錯,但想請動他的父親可也非易事,何況于禮也不合。
「就算是他,只要能夠救醒凡妮,也一樣得把他找來。」伊爾此刻除了顧著凡妮,什麼都不管了-
祺拉住已經準備沖出門的伊爾,實在懷疑過去那個臨危不亂、處變不驚的伊爾跑哪兒去了?
「听我說完。」-祺對著瞪視他的伊爾皺眉頭,「為免你听完又沖出去,我先告訴你我已經托伐爾斯王子請他來了,他是伐爾斯王子的堂兄,伊瑟亞的法藍陛下。」
「法藍?對了!他的醫術很高明,我怎麼會把他忘了!」史維這時候才想起他還有這個朋友。
「你認識他?」-祺睨向他。
「是好朋友怎麼會不認識。」史維倒得意起來了。
「為什麼不早說!對剛相認的妹妹就能這麼漠不關心嗎?」伊爾先-祺一步吼出他要說的話-
祺滿意地點點頭,第一次對老哥的轉性表示贊賞。
史維睇了他們兄弟倆一眼,念在妹妹的份上,很有風度的不予計較。
威克格勒王宮「伐爾斯、莉兒,好久不見了!」法藍熱情地大張雙臂走向他們。
「好久不見。」伐爾斯皺起眉頭。
「法藍,歡迎你!」海莉兒禮貌地摟了他一下。
「我好想念你啊,莉兒。」法藍緊緊抱住人家的老婆。
「別找機會揩油!」伐爾斯提起他的後領。
法藍硬生生地被拉開,只好拿一雙怨尤的藍眸睇向伐爾斯,眸底卻閃著戲謔的光彩。
「抱一下又不會少塊肉,別這麼小器好不好?」他搭著海莉兒的肩,對伐爾斯附耳道。
伐爾斯一言不發,將老婆帶出了「危險區」。
海莉兒莫名其妙地被拉到伐爾斯身後。
「你擋在人家面前做什麼啦!」她拍了老公的背一下,以表抗議。
法藍愉快地揚起嘴角,似乎對于造成人家夫妻失和這一幕還頗滿意。
「伐爾斯,莉兒現在是有身孕的人,你要體貼一點,別老是嘆侮她嘛!」法藍優雅地「拍拍」他的肩,口氣和善的「勸導」。
伐爾斯繃著臉拍掉法藍的魔掌,他那樣鐵錘似的敲打可沒有幾個人受得了。
「就是嘛!法藍,你要多說他幾句,他老是在嘆侮我!」海莉兒頻頻點頭認同他的說法。
「伐爾斯,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法藍拿無法苟同的表情搖搖頭。
「我不是找你來離間我們夫妻的感情。」伐爾斯沉聲提醒他。
真可惜,再讓他說幾句,他們夫妻就要打架了。法藍頗遺憾沒有戲可看了。
「對了,你找法藍來做什麼?」海莉兒並不知道凡妮中毒的事。
伐爾斯瞞著她,是避免她有溜出宮的借口。
「海莉兒,我跟法藍有公事要出去一趟,你對父王說一聲。」
「現在就走?」法藍挑眉。這家伙居然也不讓他休息一下,分明是公報私仇。
「快走吧,少-唆!」伐爾斯趁海莉兒還來不及開口詢問,拖著法藍出宮。
來到普特家,法藍甚至還來不及和史維寒暄上兩句,就被伊爾抓進凡妮房間。
真是造反了!他是不要求人家把他當成伊瑟亞的一國之主禮遇啦,可是最起碼也要有點待客之道嘛,再不然看在他是被求來救人的份上,也應該對他客氣一些……法藍心不在焉地把著脈,抬眼瞄過圍在床沿「看熱鬧」的一堆人,視線在方才粗魯地將他抓進來那個年輕小子臉上停了一下。瞧伊爾的神情遠比他這個正為人把脈的醫生還來得專注,法藍的眸底迅速掃過一抹促狹的光芒。
這小子听說是里曼的弟弟,倒可以拿來利用利用。
「到底怎麼樣了?」伊爾不耐煩地問。這家伙沒有一點醫生樣,甚至不屑裝得專心,他實在很難對他有信心。
法藍放下凡妮的手,撐開她的瞳孔瞧了瞧,再模模她的額際和頸項,動作雖然優雅,卻只給人感覺輕浮、沒有專業感。
當真把「業余」表現得淋灕盡致。
「你到底是不是在看病?」伊爾咬著牙。這家伙分明是假藉行醫之名吃凡妮豆腐!
「伊爾,相信他。」伐爾斯難得出聲。他了解伊爾的感受,也相信法藍這玩世不恭的家伙早晚會得到報應。
法藍揚著嘴角點點頭。
「有救。」他輕描淡寫地說了兩個字,然後離開床沿走進客廳。
大伙愣了一下,先是伊爾追出去。
「你說凡妮有救為什麼不趕快救她?」伊爾實在看不慣他這副事不關己、凡事慢慢來的溫吞態度。
「有救就是死不了,既然早晚救得活,多讓她睡一下有什麼關系。」法藍舉止從容地坐進沙發里。
有他那副態度,根本不把人命關天的事放在心上,連-祺都想扁他了。
「伊爾,法藍陛下和咱們老哥是老朋友,你客氣點。」-祺一嘴的嘲諷。
意思是,這兩個老小子是臭味相投的一丘之貉。伊爾頓時明白老弟的暗示。
他老哥里曼有整死人不償命的本事,法藍顯然也有一套。
「原來如此。」伊爾頓時揚起嘴角,和方才表現判若兩人。整人也得有真本事的,如果法藍有里曼的「劣性」,才能方面應該也是旗鼓相當;對別人他不了解,說起他老哥的智慧,他可是徹底精研過了。
基于這一點,他相信法藍的確有救活凡妮的本事。
「你們把她中的毒拿出來我研究研究,自然有辦法調出解藥。」法藍很有自信地微笑道。
一伙人才剛燃起的希望頓時被他這一句話消滅殆盡。
「我們找遍了整個房子,甚至到她公司翻過了,根本尋不著一絲殘毒,連個空罐子都沒有。」斐斯搖搖頭。
「沒有毒渣,毒名總有吧?」法藍傾向前,那副灑月兌的態度消失了,換上了一臉緊張。
「有毒名還會告訴你是不明中毒嗎?」伊爾又是一臉陰霾了。
「什麼都沒有,光擺個人在那兒,你們以為我這個國王閑閑沒事做嗎?」法藍擺出「浪費時間」的表情,掃瞪過這些既不當他是國王禮遇,又不當他是客人善待的家伙。
「你剛才不是說有救嗎?」-祺抱著胸回瞪他。
「後續報導麻煩自己接一下。沒有一絲線索供我研究,你們以為請到了神仙啊!」
法藍眼底閃過一絲快意的光芒。
「你說這種話是表示你也救不了她了?」伊爾胸中如針刺般的痛。
法藍露出一臉遺憾的表情。看這叫伊爾的小子沮喪得仿佛死期到的人是自己,法藍倒是挺滿意的。
「法藍,連你也無法救活我妹妹嗎?」史維的情緒又低落下來。
「怎麼,那個女孩是你妹妹?什麼時候認的?」法藍好奇地問。
「她是我失蹤多年時親妹妹。」史維瞟他一眼,這家伙的口氣活像人家是認了他當哥哥才中毒似的,他又不是長了一臉「楣」菌。
「有這種事?那故事一定很精采了。」法藍被挑起興趣了。
「法藍,別玩了。」伐爾斯拿冷漠的語氣警告他,早已識破他的把戲。
「伐爾斯,現在有人命在旦夕了,你還能夠開玩笑,真不簡單啊。」法藍拿鄙視的眼神瞅著他,好像伐爾斯才在玩他。
伐爾斯蹙起眉頭。
「你不是想知道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嗎?那就最好別再耽誤時間。」他沉聲道。
「說得也是,我也沒多少時間多作停留。」法藍喃喃自語後,重新揚起嘴角,「這樣好了,既然你們把小弟當作神仙,那我就勉為其難當當看好了。」
「在座沒人年紀比你大,不必謙虛。」-祺沒給他好臉色。
這家伙剛才分明在耍著大伙玩,若非伐爾斯點醒,不知道還要被他耍多久!
「法藍,你到底有沒有辦法救我妹妹?」史維當真被他搞胡涂了。
「這個啊……你們等一下。」法藍把伊爾拉到旁邊咬耳朵。
「他們說什麼?」斐斯睇了-祺一眼。
「哪知道!」準沒好事-祺繃起臉孔。
伊爾似乎听完他的話,狐疑地瞅著法藍。
「你真的能夠救醒凡妮?」
「小事一件。」法藍拍拍他的肩膀向他保證。
「哎唷!」伊爾一臉扭曲,抱著肩膀痛得彎下腰,眼淚都快迸出來了。
這個一國之主看起來一副溫文儒雅的模樣,拍起人來的力道卻簡在不是人有的,偏偏又拍在他未愈的傷處上,差點要了他的命。
「沒想到你這麼弱不禁風。」法藍露出無辜的表情也就算了,居然還調侃人家。
「他受了傷。」伐爾斯代伊爾解釋,同時更加深信法藍離他的報應期不遠了。
「哦,那真是抱歉了。」法藍嘴上說的可跟臉上呈現的愉悅差了十萬八十里。
「如果這是在證明你的能力,那我們的協議可以達成。」伊爾糾著眉頭。
「好極了,就這麼說定!」法藍滿意地微笑,然後逕自走進凡妮房里。
「伊爾,他跟你說什麼?」斐斯走過來。
「如果他想廣播,還用得著把我拉到一邊說話嗎?」伊爾睇了他一眼,隨後跟進去。
「你干嘛沒事去掃台風尾。」史維搖搖頭,只差沒直接笑他笨。
「管好你自己的嘴巴,少半斤笑八兩!」斐斯瞪他一眼,算是出口氣。
法藍在凡妮身上的幾處袕道插了銀針,再拔出來時針頭變成黑色,若問他這是做什麼?他會說︰看不出來嗎……那就算了,我只跟和我一樣有智慧的人解釋。
約莫半天的時間,凡妮臉上已經恢復血色,而瑪小姐那邊,法藍說她中的毒比凡妮輕微,過一天就可以醒來了。
至于凡妮,她能活到現在是奇跡,能遇到他是神助,總而言之,她能活過來就是不可思議。
法藍保證,如果他的治療沒有錯誤的話,凡妮應該三天就能夠醒來。
三天醒不來?那也不要緊,重新投胎保證更年輕。
交代了配好的藥,他也沒時間驗收成果就匆匆返國,可見他是在多匆忙的時間里趕來的。
為著這一點,眾人決定如果凡妮好得了,就不再計較他對大伙的捉弄;如果好不了……踏平他的伊瑟亞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