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溫忽然下降,濕冷的氣候,天色逐漸灰暗。
「阿二突然有點事,所以我送你。」
愛作怪的蝴蝶,就知道他沒安好心。
「謝謝你,阿泰。」她坐上錢泰多的車。
一路上,他心情似乎很不錯,不停咧嘴笑著。坐在駕駛座旁,她疑惑地注視他高昂的情緒。
他束起的一頭長發今天似乎梳理得特別整齊,平常總看他穿著無袖背心和一條牛仔褲,和冷天里的那件黑色皮外套,今天全換了,熨燙平整的灰色長褲,不曾看他穿過的藍色襯衫,還有毛衣,對一向相當隨性的他而言,這算是很正式的打扮了。
阿泰沒有那只蝶特別閃亮耀眼的外表,也沒有香氣從內到外醉人的氣息,不過阿泰的人緣也很好,他有他獨特的魅力,而且他不管對誰都親切又熱心,所以很多女孩子對他也是很著迷。
「家花,你吃飽了嗎?」
「嗯,我在店里吃的。」她望他一眼,「最近很少看到你過來,找到店面了嗎?不過我看阿二好像還挺優閑的。」沒怎麼看他在忙的樣子。
「找地點的事情是我在負責,有幾個點都還不錯,目前正在評估。」他笑著看她一眼,「孟阿姨把你看得很緊,如果我經常去找你,你可能更加沒自由吧?」
原來他是這樣考慮。孫家花隨即笑了,「孟媽媽喜歡開玩笑,怎麼你也當真了嗎?」
「……家花,我想跟你談一談,你今天可以不要上課嗎?」他忽然把車子停在路邊,斂盡了嘻皮笑臉,用一雙深炯認真的眼神注視她。
「……你該不會一開始就不想載我去吧?」不是她多心,是他的表現讓她懷疑。
阿泰倒是很坦白,「我們雖然是鄰居,但是總沒什麼機會單獨相處,我不想錯過任何機會。」
阿泰想追她,其實就像她宣布她只想做香氣的未婚妻一樣,這是大家都知道的。
「好吧,我跟你談一談。」她喜歡阿泰這個鄰居,也不想失去阿泰這個朋友。
阿泰隨即笑了,「有個地方,我想你一定會喜歡。」
「阿泰……我是跟你談一談,不是約會。」看他歡喜的模樣,她會擔心他誤會。
「好,我知道。」他歡天喜地的開車了。
……他真的知道嗎?她會不會答應得太快了呢?
都快十二點了。
「……我不是不信任阿泰,只是……你怎麼解釋他為什麼沒有送家花去上課?」過了時間,家花沒有回家,他打了電話才知道孟是蝶把接送家花的事情交給阿泰,而現在,阿泰不曉得把家花帶到哪里去,兩人的手機都收不到訊號。
「大哥,我肯定是家花終于同意和阿泰去約會了。」孟是蝶坐在沙發里,一張稀松平常的笑臉盯著電視看,看起來一點也不緊張家花的去向。
「如果是這樣,家花會打電話回來,這麼晚了,她一定知道家里的人會擔心。」孟香氣在窗口徘徊,不悅又擔心的目光始終落在大門口。
「那他們一定是談得很投機了,才忘了時間。」孟是蝶吹了一聲口哨。
孟香氣忽然轉身,他若有所思地瞅住孟是蝶,「阿二,你是不是想幫阿泰拉線?」
孟是蝶的目光終于離開電視螢幕轉向他,「不會吧,大哥,你現在才發現嗎?」
孟香氣眯起眼,鏡片底下一雙精冷的眼神一閃,他扯眉卻微笑,「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大哥,家花雖然喜歡你,不過你對她始終不是那種感情,對吧?」孟是蝶其實想試探,故意帶著自以為是的口氣。
孟香氣卻一臉沉著不語,不曾牽動一絲情緒,只是對他的作為感到不滿地冷視他。
孟是蝶卻不在意地笑了笑。他繼續說︰「你也許無所謂,反正被『老大』逼著娶家花的人不是你。再說,既然你和我都不可能娶家花,這對寄人籬下的家花而言,當一個有名無實的孟家未婚妻,也是挺困擾的。」
「寄人籬下?這是你自己的想法,還是家花說的?」他早已認定他們都是一家人,對這樣的說法不能接受。
「大哥,咱們家『老大』始終都把家花當作未來的媳婦看,你說家花她還能怎麼想?老實說,如果我是家花,那存在孟家的立場會很尷尬,所以我認為對家花最好的方式,就是趕快找個對象,好讓『老大』對她死心。」
「……那是你的想法,我相信家花不會這麼想。」
「大哥,你不是家花,你如何相信她真的不是這麼想呢?你的這種想法,又何嘗不是一相情願?」孟是蝶揚起嘴角,眼看著他大哥始終擺著的一張打不破的冷面孔,他有些挫敗地聳了聳肩,「反正,阿泰一直對家花情有獨鐘,都是咱們家『老大』一再阻攔,所以總該給他一次機會。」
「你給阿泰機會,卻不顧慮家花的意願,這樣公平?」
「大哥,有時候我真的覺得你太保護家花了,你認為家花她沒有判斷能力嗎?她不想接受的事情,她自己難道不會拒絕?」
孟香氣沉默了半晌。窗外正飄起綿綿細雨。他轉身,目光投入一片深冷黑暗之中,「這麼晚了……阿二,你最好是祈禱家花平安無事,否則不只是阿泰,連你都會有事。」
孟是蝶隨即背脊一片生冷。他一怔,不自覺瞥一眼牆上的時鐘,正好是午夜十二點。
連他都開始不得不想,這個死阿泰把家花帶到哪里去了,為什麼連一通電話也沒有?而且第一次約會就到這麼晚,其實別說他大哥了,他會一直坐在客廳看電視,也正是因為擔心……他瞥一眼茶幾上悶聲不響的電話,開始在心里咒罵阿泰。老天保佑,可別真的出事了,否則……
鈴——
「喂!家花……是家寶啊。」孟是蝶第一時間抓起話筒,沒注意到孟香氣全副精神集中過來,也在听到家寶的同時,黯然地嘆氣。「這麼晚了你怎麼會打電話回來……警察打電話給你!為什麼……你、你說什麼……家花出事!」他緊握住話筒的雙手在顫抖。
孟香氣離開窗邊大步走過來,二話不說搶走話筒。
「喂,大哥——」
「她在哪?」孟香氣絲毫不拖泥帶水對著電話里的家寶問。「……我知道了,我會處理,你不用擔心。」
孟香氣神色轉沉,孟是蝶屏住氣息同時白了臉,呆望著他掛掉電話,他登時回神,緊張的問︰「家花出什麼事?」
孟香氣睇視孟是蝶,冰冷眼神仿佛是在責備他。
「她在醫院。」
孟是蝶一僵,全身血液在瞬間凍結。
「醫、醫院……她、她……家花她……」
孟香氣不等他說完,連外套都來不及穿,拿起車鑰匙飛奔去車庫了。
「大哥……等我!」
夜好深、好冷。
醫院的急診室里,即使這麼晚了,也一直都這麼多人的嗎?還是今天例外?
她一直不知道自己的手腕扭傷了,直到警察做完筆錄,要求她簽名,她才發現她的手握不住筆,驚覺以後,疼痛的感覺才傳來。
她顫抖著手簽好名字,歪斜的字體,仿佛充滿不安和驚懼,反映出她的心情。
「家花!」
陌生的醫院和人潮里,出現熟悉的聲音呼喚她的名字,她抬起頭,手上的筆掉了,「香、香氣……」
她想起身走向他,身體的反應卻很遲鈍,等到她站起來,孟香氣已經走過來緊緊抓住她。
他的擔心透過冰冷的鏡片一一掃過她全身的每一處,看見她完整的衣著染上血跡、她蒼白不帶血色的臉呈現呆滯反應——
「家花!老天,還好看到你平安!」孟是蝶從孟香氣手中奪走她,給了她一個深深的扎實的擁抱,險些把她的骨頭給壓碎。
她終于有了反應,才要開口卻不小心在吞咽口水時嗆了氣,「咳……咳……阿、阿二……咳、咳……快被你掐死了……」
孟香氣望著她在孟是蝶的懷里重新有了氣色,他轉身去對一旁的員警和醫生了解情況。
阿泰帶家花去了山上一家听說有著著名廚師的香草餐廳,里面無論擺飾或裝潢都教家花驚艷不已,廚師的手藝更教她忘了她和阿泰出來的目的。
等到出了餐廳,她才想起這一趟不是出來約會,她不希望阿泰誤會,她想講清楚,阿泰說還要帶她去一個地方,到了再說。
下了車,附近很暗,不過還可以看到一旁停了許多車輛,這原來是一處可以看夜景的地方,她從來就不曾到過這種地方來。
她早已想不起夜景有多麼美麗輝煌,在腦海里揮不掉的只有一群飆車族加滿油門的引擎聲和四處吆喝瘋狂叫罵的嘈雜聲,映入眼簾的是滿天的球棒和鐵鏈揮舞得令人震驚畏懼到叫不出聲音的景象,一群像螞蟻那麼多的人發了狂似的包圍他們的車子——
阿泰的車子被砸毀,阿泰為了保護她,緊緊的抱著她沒有任何反擊,兩人身上的財物都被搜括一空,包括手機。
不只是他們而已,周圍的幾輛車也都被砸毀了,有人反抗被打成重傷,等到一群人呼嘯而去,她才發現阿泰也受了傷。
還好阿泰受的是輕傷,似乎被球棒打到了肩膀,左手完全不能動,不過經過檢查,沒有傷及要害,一、兩個禮拜就可以復原。
從醫院出來,坐上孟香氣的車,她和孟是蝶坐在後座。她看著前座的阿泰一臉自責和愧疚,沉默地低著頭。香氣開車,阿二緊摟著她的肩膀,似乎也在生氣。
其實打從她看到香氣和阿二趕來,飽受驚嚇的心情已經逐漸穩定,反而是他們兩人臉色都相當難看。
「……對不起,這麼晚了還讓你們特地跑出來。」她打破車內的死寂,帶著歉疚而生疏的語氣,只是藏在額發下的那雙眼楮泄漏了她的秘密。她是想在被孟香氣「盯」得很淒慘之前先把關系拉遠,講坦白話就是她裝可憐。
只是孟香氣扯眉,沒說什麼。
孟是蝶倒是一把火燒上來,「你阿花啊!道什麼歉!」他要不是現在滿滿是憐香惜玉的心情,真想狠狠往她頭上拍下去。
「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帶家花去那種地方,讓她遇到危險,對不起。」阿泰真的相當自責。
「阿泰……」孫家花一開口,就被打斷。
「你這混帳!」孟是蝶對他的怒氣終于爆發,一個拳頭往前座那顆腦袋捶下去,「枉費我對你的信任,死阿泰!」
「阿二!你怎麼這樣啊,阿泰受傷了你還打他!這純粹是一場意外,而且也是我自己願意去的啊,怎麼可以怪他呢。」她隱隱怞了一口氣,不小心用了那只扭傷的右手去抓住孟是蝶抓狂猛打阿泰的拳頭……要是知道她又扭傷,阿泰的下場更慘了,還好她沒說。
「他帶著你就應該避開暗藏危機的場所!這是保護女孩子的基本常識,他本來就應該要知道!」孟是蝶咬牙切齒,拚命瞪著前座的阿泰,「你平常那麼聰明,怎麼踫上家花就變笨了!你要什麼帥——」
「阿二,別再說了。」孟香氣一句話,讓孟是蝶悶悶地閉了嘴。
他會火氣這麼大,一半也是氣自己,他現在踫上他大哥變成了啞巴,也是咎由自取。要不是他一口承攬下來要接送家花去上課,今天家花還是由他大哥接送,也不會出事了。
回家的路上,再也沒有人開口,孫家花忍著手上的痛,一聲不吭了。
送阿泰到門口,孟香氣終于正眼看他,他只丟下一句話,「你失去資格了。」
追求家花的資格,因為他讓家花遇上了危險。錢泰多低著頭不敢反駁。
「香氣,你怎麼可以——」對一個已經夠自責的人落井下石,他這樣冷絕的做法,她瞪大眼楮無法認同。她總是無法習慣他忽然冷漠的態度。
但是孟香氣不給她安慰阿泰的機會,車子直接開進孟家車庫。
她回頭望著阿泰落寞地開門進去的身影,對香氣更加生氣,「你怎麼可以這樣呢,你不知道當時阿泰他拚了命在保護我,否則我可能——」
停妥車子,孟香氣只是回頭注視她,就害得她的腦袋頓時一片空白,忘了要說什麼。
听她還為阿泰說話,孟是蝶更氣憤難平,「是他害你踫上危險,他本來就應該拚死保護你!」
「孟是蝶!你怎麼這麼難溝通啊!你跟阿泰是死黨,你起碼應該為他說話吧?」她像逃也似的趕忙把焦點從孟香氣身上轉移。
「這是兩回事。」孟是蝶口氣很硬,倒是扶她下車的手充滿溫柔。
孫家花卻不領他的情,推開了他的手。
「家花,你先去洗澡,我會打電話給家寶,等一下我有話跟你說。」孟香氣很冷靜,一點都沒有被她要的小伎倆給騙去。
孫家花避開了他那雙精冷的眼神,不自覺地咬著下唇,最後還是發脾氣,「要談,等你跟阿泰道歉以後再說!」
她跑上樓,把房門給鎖了。
雖然她生氣有一半是想先聲奪人,打著打亂孟香氣的思緒的計謀,好讓他忘了說教,不過有一半她是真的感到無力,明明不該只責備阿泰,要怎麼說他們才會明白,她已經是一個有自主能力的成年人了,她不需要「監護人」!
這一晚,她睡得不好。香氣敲過她的門,她說她累了,想睡,香氣沒說什麼就離開了。
好痛……
她輾轉反側一整個晚上,一方面是因為手痛,另一方面則是她沒有給孟香氣開門,反而感到莫名不安。
沒怎麼睡,她醒了。
等到孟香氣去上班的時間過去,她才起身拉開窗簾,還好,是一個有陽光的早晨。
她一點都不怕孟是蝶,要論吵架她還略勝一籌,要扮可憐她也絕對騙得過他,不過對上孟香氣她就沒轍了,平常他很溫柔體貼,不過如果她吵、她哭、她鬧,孟香氣反而相當冷淡,她扮可憐他也頂多皺皺眉頭,會感到驚慌、失落、重度受挫的反而是她。
這是不是說明,她真的相當在乎他呢?相對的,他能夠這麼冷靜,是不是在他的內心里,沒有她的位置?唉,真枉費她很喜歡他的說。如果哪天也能看到他驚慌失措的表情,那她可真滿足了,哈哈。
她望著自己的手,把一堆亂七八糟的念頭丟到惱後。待會兒去店里前還是到藥局去買護腕好了。
換上一件白色的棉質長衫,輕便的牛仔褲,又套上一件灰色背心毛衣,她才下樓。
卻走到樓下,她就扮了個鬼臉,馬上轉身。孟香氣還沒上班,正坐在客廳沙發攤著報紙在看。
趁他還沒發現前,趕緊溜回房——
「家花,你是現在下來,還是我打電話到東部去?」孟香氣收起報紙,帶著一張看似溫柔的冷面孔盯住她準備上樓去的背影。
她不想跟孟香氣談,但更不想破壞孟媽媽和孟叔叔的好心情,影響他們的行程。如果孟媽媽知道這件事,一定馬上趕回來,同時還會把阿泰列為頭號危險分子,在孟家大門圍起柵欄不許他出入。
她轉身姍姍地下樓,「你才不會呢,讓孟媽媽知道,你也會挨罵。」
「我無所謂。」他淡淡說道。
孫家花皺著眉頭在他對面坐了下來。她當然知道他無所謂,他一直都是這副態度,連孟媽媽都沒轍。
她瞥他一眼,他正盯著她看。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衣服沒穿反,也很干淨啊……她疑惑地瞅著他,「為什麼一直看我?」
「家花,昨天晚上你為什麼不打電話回家,反而打給家寶?」
孫家花眨了眨眼,「沒有啊,我沒有打電話給家寶,那是警察打電話給她。」
「電話號碼是你給的吧?」他一雙眼楮仿佛看穿了她。
「……那警察問我,有沒有親人,我說有一個妹妹,他就問我電話,我就報給他……這樣也有錯嗎?」她微微噘嘴,端著一臉無辜。
「家寶住外面,她不可能去接你吧?」彷佛不管她用任何表情,都撥不亂他的思緒。
「……警察又沒有說是要找親人來接我,我那時已經嚇壞了,我怎麼會想到那麼多呢。」她望著他顰眉。到底他的弱點在哪里啊?真想拿到他的弱點好好利用一番啊……嗯,就威脅他親她一百下好了,哈哈。
「家花,我們是一家人吧?」他瞅著她,語調放柔了些。
「是啊,是一家人啊。」孫家花胡亂地點了點頭。
「家里的長輩不在,我和阿二就不可靠了嗎?」
她莫名地一陣冷顫襲遍全身,雖然來不及瞧鏡片底下的那雙眼楮,不過肯定又出現精冷的眼神了。孟香氣這個人,當他對某一件事感到不悅時,他的執著可以到把人逼瘋的程度。
這種時候她絕對不能直接回應他的問題,否則會被他逼到絕境,緊接而來的是她對于自己辜負他把她視為家人的一片真誠心意,卻遭到她的忽略,會不由自主感到內疚到極點,當她端著滿滿的歉疚向他一再道歉,他始終用他沉著冷靜的態度等待她的認錯。
「香氣……」她站起身,坐到他身邊來,兩手緊緊拉著他的衣服,用飽受委屈的語調控訴他,「你怎麼可以因為一通電話,就懷疑我沒有把你們當成家人呢?」
孟香氣只是瞅著她。這會兒她變成在質詢他了,她總是這麼調皮,這會兒正用她沒有扭傷的那只手乘機柔皺他的衣服,發泄她小小的不滿,她以為可以瞞得過他嗎?
他伸手,輕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家花,你不必大驚小怪,我只是想提醒你,我和阿二都是你的後盾,希望你……不要在重要關頭——反而忘了。」
孫家花低著頭,滿意地瞧著自己的杰作,他這衣服得去換過才能出門了。說她大驚小怪,她才要說她弄不懂他呢,他到底在想什麼啊?都不能站在她的立場為她想一下。
「好啦,我都記著的。」既然她的不滿得到發泄了,又何妨在態度上對他妥協。
孟香氣拉起她的手——那只扭傷的右手,被他握在掌心里。
孫家花全身一僵,不由自主屏息。眼望著他把拇指緩緩接近她的傷處,她縴細的手腕在他的手里仿佛脆弱得只要他一壓就斷——
她瞪大了眼楮,怕被他發現,反而卻不敢把手怞回來。
「昨天,阿二把你交給一個外人,是太隨便了……」他的語調很明顯,話還沒說完,他只是停頓。
阿二是隨便,但阿泰不是外人,他是一個值得信賴的朋友兼鄰居!她張著嘴巴,一雙眼珠子盯在他的拇指正確無誤按壓在她的傷處——就算他讓她有時間反駁,她也不敢吭聲!
孟香氣微微一笑,繼續說道︰「不過,你搭上一個外人的車,又沒有去上課,這樣對嗎?」
阿泰不是外人嘛!再說她又不是小孩子了!
「……嗯?」等不到她的聲音,他又輕輕一哼,壓在她手腕的拇指緩緩下陷……
「不……不對……我不對……」不要,很痛啦!
瞧她「有反省」了,孟香氣才總算滿意,「家花,我希望你以後做任何事都能事先告訴我。」
為什麼?沒有這個必要吧?她瞪著他的手,被迫乖乖的點頭。
「你以後離阿泰遠一點。」他淡淡的一句話,卻擲地有聲,容不得她有二話。
「香氣!阿泰他沒有錯——哎喲!」痛、痛死了!
不、不,不要誤會,不是孟香氣真狠心往她的傷處壓下去,是她自己在生氣之余,甩手的動作太大……
「看樣子……他昨晚也沒有好好的保護你。」他冷冷的口氣說明阿泰——罪加一等。
听他平穩的聲音……孫家花訝異地瞪住他。他難道早就知道她的手扭傷了?
「我帶你去醫院。」他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