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這麼決定。」
就在佐恩王子準備動最後一次手術的前一天,醫院的罷工終于告一段落。
但,才恢復院長一職的安西駒,卻被董事會一致通過決定,被迫離職。
由于他不在場,所以並沒有跟其它股東產生什麼尷尬的場面,至于院長一職,最後則是由李永生以多百分之一的股權,贏得了這個具有爭議性的職位。
得到這個消息後,安西駒並沒有抗爭或多說什麼,在接到通知後,便自行回院長室收拾打包。
離開這個人人欲爭的院長室,他並沒有太多感傷,有的只有對人性貪婪的心寒吧!
「你不想再多做爭取嗎?」
安西駒一現身後,丘斌隨後跟來。
「暫時不必,這一陣子,我累了。」
「累?這是什麼理由,你一向不是這樣的,明明知道西揚那百分之十五的股權是被坑的,你倒是吞忍得下那口氣呀!」
丘斌對他的決定,顯得有些失望,這根本跟他過去的行事作風,完全不同。
換成過去,羅沙曼早就被他修理到跪地求饒的地步。
他是怎麼了?
「是因為蒂芬妮嗎?」
說到她,安西駒整理東西的動作變慢了。
的確。
因為她的存在,-亂了他向來的行事作風,顧慮到她只身在台灣的安危,所以遲遲沒對羅沙曼有任何反撲的動作。
丘斌也察覺到了。
畢竟她的身分特別,要是有個什麼萬一,肯定會惹來不小的風波。
「那就叫她先回去雷亞國躲一下嘛!」
叫她回去?
如果她有這麼好叫喚的話,她就不叫蒂芬妮公主了。
「如果有這麼容易的話,我不必還在這里收拾東西。」
果然是這樣。
而看著安西駒又繼續整理他的東西,丘斌忍不住問︰「你愛上她了嗎?」
听到這句話,他楞了一下,然後眉頭緊蹙的轉頭望向好友,「很難不注意到她,不是嗎?」
丘斌被他的回答給惹出了笑。
是呀,光是她那頭晶晶亮亮的頭發就夠炫耀奪目了,更別說她對安西駒的好。
「可是你真的不去解決這個問題嗎?」
「當然要,只是,不是現在。」
「那是什麼時候?」
就在丘斌想問出一個結果的同時,院長室的門被打了開。
「啊,抱歉……我以為『前任』院長應該老早就丟臉的離開這里了,沒想到你還賴著不走呀!」
會講這種酸溜話的人,也只有李永生了。
他看起來意氣風發、不可一世,而且講出來的每一句話,都酸得刺骨。
「說來奇怪,我怎麼沒听說安家兄弟斷絕關系的消息呢?這件事還得真感謝你弟弟,要不是他好賭成性,我想呢,自己大概永遠也別想得到這問醫院了。」李永生轉了一圈的笑說著。
「夠了,你少在那里得寸進尺,故意陷害西揚,居然還有臉說出口?」
丘斌的表現遠比安西駒激動多了。
「你算哪根蔥?如果再多事的話,我連你總醫師一職,也一起裁撤掉。」
指著丘斌的臉,李永生恨不得連他也一塊拔除。
「好哇,反正有你這種卑鄙的院長,我也待得很丟臉。」
才嗆聲想走,安西駒立刻拉住他的手臂,「丘斌,別沖動。」
「西駒,我們干麼要怕他?」
他就是不懂,西駒對這件事,干麼這麼低調?
「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而是我希望這家醫院,還有一群正義而且正直的人存在。」
安西駒那雙深邃而執著的神色,讓丘斌嗅到了一種不曾輸過的氣勢。
難道,他心中另有計謀嗎?
如果是的話,為什麼不直截了當的告訴他呢?
「好了,我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你也應該去巡房了吧!」
帶著一肚子的不甘與不解,丘斌幾乎是被安西駒拉出院長室的。
「哼!一個自以為是的爛賭徒。」
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李永生不屑的啐了聲,正想用力關上門時,門卻被人給擋住了。
「安西揚!你來……」
李永生是想問他來干麼,但,話未盡,安西揚卻已出拳,沒幾下,他已經被狠揍倒地。
「罵我哥是爛賭徒?你才是卑鄙無恥的下流人!」
「那、那又如何?我贏得最後的勝利,你哥以前……在賭界混不下……現在又在醫界沒搞頭……下流又如何?羅沙曼和我……才是最大贏家。」
雖然被打得血流不止,但,李永生卻不忘在口頭上佔上風。
安西揚自是氣到不行,遂又捉起他的衣襟,再打一頓。
「別打、別打了……要真想要回這口氣,就叫你哥……跟羅沙曼……正大光明的賭一場吧。」
「他早就是我哥的手下敗將了。」
安西揚氣他們,更氣自己。
他早該听老哥的話,不該再沖動的跟人打賭。
「不、不是……這次……就賭你一條爛命……還有這家醫院的全部股權……你敢嗎?」
李永生早就做好這個打算,只等著他自己找上門來,沒想到他還真憋不住,安西駒前腳才走,他後腳就上來送死。
「誰不敢了。」
就是因為自己輸掉了醫院,安西揚當然不會就此罷休。
「只是,這一次的賭注由你決定,但賭局,由我來選擇。」
他雖然好跟人打賭,但,上次被羅沙曼詐賭的經驗,讓他學會自己作主賭局的方式。
「好……沒……問題。」
李永生吃力的從地上爬起來。看來,這次要一舉消滅這安家兄弟,簡直是手到擒來般的容易。
而愛打賭的安西揚,這次又做出了令人失望的決定。
要是安西駒知道了……他真的會做出與安西揚斷絕手足關系的決定嗎?
「我已經決定這麼做,-不用再勸我了。」
面對嘮叨的愛咪,蒂芬妮只好用手硬遮住她的嘴,省得她拘嘴里吐不出象牙,老愛說安西駒的壞話。
「我……是……為……-……好……」
用力的擠出這些字,然後使勁的扯開她的手,愛咪立刻連珠炮似的說完她剛才想說的話。
「醒醒吧,自從佐恩王子返國之後,安西駒就成天下見人影,連打個電話都沒有,毫無訊息,甚至也不來看-,我看他之前八成只是想玩弄-的感情,這會兒沒有王子、沒有國王、沒有皇後,他就成了史上第一個甩了雷亞國公主的負心漢。」
這就是蒂芬妮不想听愛咪講話的原因,因為這些字句听起來,實在惡狠得令人痛心。
然而,不接電話、關掉手機、沒在家里、沒有交代、不曾出現……安西駒以上的表現,的確像是情人之間某一方要甩掉另一方的跡象。
但,蒂芬妮寧願假裝沒這回事。
只是,找不到安西駒,她已經發了一星期的脾氣,因為沒見到安西駒,她已經足足三天沒進半點食物,因為安西駒的持續失蹤,她已經心慌到不知所措的地步。
這會兒還得去當免費志工,還得去上為了討好他而學習的中文課程,所以她難過得快要死掉。
「公主,覺悟吧……當初,他根本就不想理-,是我們自己追來台灣找他的,如今王子的情況已經改善了,他當然急急想甩開。」
「可是,生日派對、西洋老歌、海灘的誓言……」還有他的溫柔。
蒂芬妮就是沒法相信,他的愛會是假的。
到現在,她還記得一切種種美好的感覺。
但,愛咪總有辦法讓她從天堂跌落到地獄。
「好吧,我老實告訴-好了,西揚曾經偷偷告訴我,有一位台灣女生追求安西駒很久了,听說她最近剛回國,並揚言要安西駒成為她的另一伴,-以為他是平白無故消失的嗎?」
听到愛咪這一番話,蒂芬妮整個人虛弱的跌坐到椅子上。
她怎麼從沒听西駒提起過?
「公主!」
愛咪想去扶她,蒂芬妮卻無力的站起來。
不,不可能是這樣的,她看得出他是真心的,一定又有什麼事發生了才對。
可是,會有什麼事呢?
蒂芬妮發覺愛咪的身旁少了一個人。
「西揚呢?-今天怎麼沒跟著他?」
「他出國了呀!」
「出國?」
他干麼也不見了呢?
蒂芬妮越發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嗯,好象是有關醫院股權的事,他說醫院有一位定居在南斯拉夫的股東,好象有意將股票讓給他們,這件事安西駒並不知道。」
听到這里,蒂芬妮立刻感到毛骨悚然的站起身,並拉緊愛咪的手,「-怎麼能放他離開-的眼前?」
听她那緊張的口吻,惹得愛咪也有些局促不安。
「可是他說……」
「西駒現在不在醫院,西揚肯定會用非法手段取回股權……天呀,他該不會又回頭找羅沙曼報仇了吧!」
愛咪認為事情不該是這樣的,他們已經這麼親密了,他應該不會騙她才對。
「公主……-別嚇我。」
蒂芬妮並無意嚇她。
只是這件事實在太奇怪,西駒不見了,西揚也出國……這也未免太巧了。
不行,她不能再坐以待斃,她得問清楚,為什麼他們突然都不在台灣?
而唯一能詢問的人,只有丘斌了。
可是他又不會講法文,她的英文也不是很好,中文更是爛到家,兩個語言不通的人,該怎麼溝通呢?
「發生了什麼事?」
雷亞國的宮殿里,佐恩坐在起居室的沙發上,一臉凝重的不發一語,嚇得經過的國王,以為他是身體出現了什麼不適的後遺癥。
「怎麼了?」艾柏特很擔心他的狀況,連忙上前詢問。
而佐恩仍沒有回答,只是把手機交給了父親。
「您看看上面的簡訊。」
「是誰傳來的?」
「西駒。」
艾柏特這才仔細閱讀那封簡訊。
「他要我們去接蒂芬妮,還不準她踏出宮殿一步?」
「嗯。」
「為什麼?」
「我不曉得。但我听說他的醫院出了點問題,好象是因為我的關系,才會跟其它股東搞得不太好。」
佐恩感到十分內疚。此刻的他,已經可以拄拐杖走路了,才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西駒,沒想到他會傳來這個令人不解的訊息。
他還以為妹妹這趟見習之旅,等于是走向紅毯的那一端。
「他們不是已經在一起了嗎?」
因為信任,也因為欣賞,艾柏特幾乎是放心的將女兒交給安西駒了。
「我知道他跟蒙地羅賭場的羅沙曼有一點過節,近來羅沙曼動作頻頻,不曉得是不是因為他的關系,才會害西駒丟失主掌醫院的權利?」佐恩擔心的說著。
「那要不要派人去查?」
艾柏特希望事情不是這樣,不然他們的責任可就大了。
「我已經派人去查了,而且,听說西揚已經來到雷亞國了。」
「他來干麼?」听到他來的事,艾柏特還真有些心驚膽眺。
想也知道他要干麼,以他那種性格,佐恩真恨不得自己能親自走一趟,阻止他的愚蠢行為。
偏偏西駒的手機一直沒有響應,他人到底在哪呢?
「你再不告訴我的話,我就直接刊登尋人啟事,直到他出現為止。」
透過翻譯,丘斌完全了解蒂芬妮有多麼焦急的想找安西駒。
可是,他真的不能說,加上他才剛接到一通緊急電話,臉色發白的他,正準備出遠門。
「公主,別跟他說太多,我們自己去找那個女人好了。」
愛咪在旁邊出鬼主意,因為她相信安西駒並沒有離開台灣。
「丘斌,你應該知道我跟西駒的關系……」蒂芬妮再次動之以情。
「我知道,可是我真的不曉得他去了什麼地方,再說……我剛才得知了一個消息,恐怕……也沒什麼時間跟-們多說了。」
說這話時,他的眼神是看著愛咪的。
「什麼消息?」
「是……」
透過翻譯,他們的談話內容,又更加緩慢了。
丘斌雖然欲言又止,但這整件事,別說等到明天清晨,搞不好此刻的頭條新聞就已經播出了。
「西揚……出事了。」
听到安西揚的名字,愛咪立刻感到不安,經過翻譯人員翻譯後,她再也忍不住的立刻沖上前。
「他出了什麼事?」
丘斌嘆了口氣道︰「他為了替西駒討回公道,所以跑去找羅沙曼打賭,這一次他似乎以性命為賭注,-們應該明白他的賭運……」
愛咪才听到一半,就已經昏倒了。
跟旁的慧宇連忙扶著她進屋內休息,而蒂芬妮則靜靜的站在原地不動,听完丘斌的話。
「-可能還不知道,為了佐恩的事,西駒一直將院長的職權交付于我,為此,董事會們並不高興,而且也已經罷免了他,加上西揚賭輸了百分之十五的股權……總之,直到現在,我都沒有任何有關他的消息,如今我也只能祈禱他沒事了。」
難怪有人在醫院門口舉白布條抗議,難怪他會突然消失在她眼前。
為了她的見習,為了她無理的請求,他全心全意診療佐恩,她害他丟了父親遺留下來的醫院,還害他的親弟弟……失去一條性命。
「其實,西駒早就料到自己有一天會受到西揚連累,有這樣的不定時炸彈在身旁,讓他察覺到愛情是不必要的,他肯定希望-沒愛上他。」
天呀,這句話簡直是五雷轟頂般的殘忍。
她不能愛他!
愛又不是禮物,收到後還能退還嗎?
「公主,以-的條件,要找到更好的男人,簡直輕而易舉,然而,西駒的世界太過復雜,我認為你們並不適合……」
「不!我愛他,無論他是貧是富、是苦是累,或是身邊有誰,無論他會遭遇到什麼樣的挫折,我這輩子都跟定他了,他別想甩開我,也別用這種理由不要我,我現在馬上回雷亞國,請我父親處理西揚的後事,我定讓羅沙曼死無葬身之地。」
看著蒂芬妮堅定離去的背影,丘斌悠悠的吐了一口氣,然後呆看了遠方許久,確定她真的離去了,才對著一旁開口。
「老是讓我當壞人,怎麼,看到她傷心難過的樣子,你甘心了吧!」
這時候,安西駒的身影緩緩從側門走了出來。
他總算如願的把她請回去了。
只是,留下來的愛咪該怎麼處理?
听到西揚出事的消息,想必她是會願意和公主回國的,不曉得一向開朗的她,會不會因此想不開?
「我只是在盡一個兒子與大哥的責任。」
丘斌實在听不下去了。
「難道你就只會替別人著想?那你自己呢?你明明喜愛職業賭徒的生活勝過于醫生,卻偏偏甘心被綁死在台灣,當個不快樂的醫生,這會兒有了心愛的女人,卻千方百計想趕她走?」
「你以為我想嗎?」听到他的吼罵,安西駒也激動了起來。
「她貴為公主,誰動得了她?」
「就是因為她的身分特殊,所以才更不安全,你不會比我更懂羅沙曼的。」
丘斌是搞不懂羅沙曼,但他卻很清楚好友在想什麼。
「你太愛她了……你不該愛上前來見習的公主。」
听到這里,安西駒也無法再繼續發火。
「我是很愛她,所以不想失去她。」
「那西揚呢?」
提到自己的弟弟,安西駒的表情凝重了起來。
「他都為了你犧牲自己了,你居然還能冷靜的站在這里擔心公主的安危?難道你不想替自己的親弟弟報仇?」
他當然會替西揚討回公道。
只是,此刻的他,更在意的卻是傷心離開的蒂芬妮。
「這件事,我自有準則。」
「西駒,你太小看羅沙曼了……西駒……你要去哪?」
看著好友疾走的背影,丘斌的心情突然凝重了起來。
他會去找羅沙曼報仇嗎?
而,等這一切事情都塵埃落定後,那位驕傲的蒂芬妮公主,還會接受冷落她的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