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這個案子的後續監督工作,就交給奧蒙去處理,今天的會議到此為止,散會。」
奧洋跨國企業,一個家族性的企業,大家長奧詹汀,肩負著所有合約簽定的最終把關者,一手把開枝散葉的晚輩們拉拔成熟。
而今,奧家的七個晚輩全撐起奧洋跨國企業的每個分部,唯有奧家的嬌嬌千金女奧-,仍在學習當中。
這會兒奧詹汀一說散會,會議室里的股東們,或前或後的離去,等到奧家長子奧蒙也整理好重要文件,等著奧詹汀一同離開時,與奧家一向合作無間的股東楚朝琴,卻仍坐在原位不動。
「Uncle,您怎麼還沒離開?是司機還沒到,還是……」
一直低頭不語在發呆的楚朝琴被奧蒙的一席關心話給驚醒,抬起頭發覺大伙兒都已離開,他立刻蹙緊眉頭,瞅向奧詹汀。
「怎麼了?」奧詹汀嘴角帶笑的上前,表情有些不解。
「我需要……找個人談談。」
听到這句話,奧蒙立刻將文件抱在手上,並對著奧詹汀躬恭,輕聲道︰「既然Uncle有事要談,那麼,我在外面等你。」
奧詹汀點點頭,等到奧蒙離去後,他在楚朝琴身旁的位子坐了下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
奧詹汀才問起,楚朝琴立刻長嘆一聲,原本放在桌上的右手握緊他的手。
「我需要一個可靠的幫手。」
听到這句話,奧詹汀忍不住搖頭先笑。
「我沒听錯吧,鼎鼎有名皇朝集團的龍頭老大,居然在向我求救?」
他也不想呀,可是,情勢逼人,他不得不這麼做。
「我迫切的需要一個忠實伙伴。我知道奧洋人才濟濟,不會有人有空閑,但,除了你之外,我找不到其它人幫我。」
听到這番焦急的求救訊號,奧詹汀不再漫不經心,他想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誰惹麻煩了?是你兒子楚霸王嗎?」
楚朝琴嘆口氣,然後無奈的點點頭。
奧詹汀疑惑的蹙起眉。那楚霸王分明是皇朝集團的王牌,從不出差錯的,怎麼可能會惹出什麼麻煩呢?
「他病了。」
「怎麼會?他不是才三十歲不到嗎?」
「是呀,而且一向很健康……詳細的情況,我們出去再談。」
「那你所謂的幫手是……」奧詹汀迫不及待的想知道。
「你很清楚皇朝的一切都掌控在他手上,而今他病了,身邊的人都不能相信,加上他幾個堂兄弟都覬覦他的一切……」
奧詹汀越听越胡涂了。
「算了,我們車上講好了。」
奧詹汀很想搞懂好友的困境到底是什麼,于是馬上拉著他離開會議室。
只是,他才與楚朝琴步出會議室大門,一直守候在門邊的奧蒙,身邊多了一個臉色難看的奧家老五奧承。
「你是怎麼搞的,臉色這麼難看?」
奧承也不想這樣,可是,他已經盡量不擺臭臉了。
「董事長,有件事,您必須馬上知道。」
自從奧-進公司後,奧承這句「馬上知道」,已經不曉得說過幾次了。
「身為奧-的頂頭上司,我認為我應該被上頭懲罰,而且有一件事我是非說不可了,我不認為她能繼續待在公司,或者是當我的手下。」
這件事,听起來挺嚴重的。
「究竟是怎麼回事?」
奧承二話不說的將幾個廠商堅決不再簽約的文件呈到奧詹汀的手上,隱約間,奧詹汀還瞄到奧蒙在竊笑的模樣,想必這件事他已經知道了。
而看到那些文件內所說明的理由時,奧詹汀忍不住嘆了口氣。
什麼叫做無法忍受與貴公司的業務專員洽談?這是什麼鬼理由?
不過,這件小事,還不足以耽誤到他與楚朝琴的會談。
「明天的早晨會報,我會處理。」
才說完,奧詹汀便偕同楚朝琴離去,只是,在走出這棟大樓後,他突然把楚朝琴剛才提的事與闖禍的奧-,聯想在一塊兒。
說不定這件事,可以串連在一起處理。
只是,驕縱過人的奧-,以及目中無人的楚霸王,真的能湊在一塊兒嗎?
叭叭叭……
吵人的喇叭聲,就像催魂似的從後頭傳來,不過,奧蒙可看不出正在呼呼大睡的奧-有什麼反應。
這小妮子!五千年沒睡也不必如此,不但嘴巴張得好開,連眼楮都死緊的閉著,只差沒流下口水來。
難不成她昨夜又泡夜店?
真是不知死活的丫頭,明明知道自己闖了大禍,居然還能無憂無慮的過她的日子。
看來,奧家唯一具備開朗性格的人,非她莫屬了。
「喂,小-、小-!」
「啊?什麼事?」
奧-是響應了奧蒙的叫喚,不過,他卻看不到她的眼楮有準備張開的跡象。
「-昨天又泡夜店了嗎?」
「嗯,還巧遇飛飛大哥,害我跳了一整夜的熱舞,現在覺得又累又想睡,哥,你別吵我,我得在抵達公司前,再熟睡個五分鐘。」
熟睡五分鐘?
不是奧蒙想掃她的興,而是車子已經駛進了公司的地下停車場。
「飛飛不是去了泰國?」
「沒錯,但他說被情人給-棄了,所以傷心的回來療情傷。」
難怪會突然回來,之前不還挺甜蜜的,沒想到才沒多久的光景就分了。
飛飛是奧-最好的同性戀朋友,之前還曾對奧蒙有興趣,但知道奧蒙非此好者,就立刻打了退堂鼓。
「那他準備待多久?」
「誰曉得,反正我最近也很閑。」
很閑?
呵,這妮子真的是不想活了。
至少今天的早晨會報上,她絕對閑不下來。
「別說我沒提醒-,-今天等著挨罵吧!」
「為什麼?」
「為什麼?」奧蒙不禁啞然失笑,「我看-最好三秒內清醒,-昨天搞砸的合約,我爸已經知道了。」
听到奧詹汀已經得知她干下的蠢事,奧-的眼皮再沉重,也立刻張了開來。
「他是怎麼知道的?」她才開口問,立刻聯想到奧承那個賊人的臉,「是奧承那家伙告我一狀?」
瞧這個奧家最小妹妹一臉陰沉的橫眉豎目,奧蒙忍不住笑了出口。
「-呀,少惹奧承了,他可是替-背負不少責任,昨天听他說話的口吻,我認為他大概想甩掉-這個超級大包袱,怎麼樣,如果被人給甩了,到我部門來將就一下吧!」
噢,拜托,到他的部門將就?
他有沒有說錯啊!
奧-听完他的拉攏,立刻瞟瞪了他好幾眼。
她又不是瘋了。
奧家的眾子女們誰不曉得,奧洋跨國企業里,就數奧蒙的業務最為瑣碎、繁重,她又不是非女強人不當,干麼自討苦吃。
更何況,奧洋任何大大小小的事情,全得由奧家長子奧蒙經手,在他手下干活,壽命肯定縮減。
再說,這位大堂哥是奧洋企業的最佳繼承者,她可沒興趣在接班人的手下辦事,壓力太大了。
「謝啦,你那座秘密城堡里,大概用不上我這種腐敗度日的人渣。」
听到她的自我形容,奧蒙笑得好大聲。
「可是-別忘了,奧承這回真的不想保-了。」
是嗎?
那家伙!也不想想看自己模魚的次數不亞于她,竟然這麼無情無義?
怪不得他爸爸,也就是她的二伯父一天到晚罵他不成材。
而就在奧-還沒響應奧蒙的話時,車子已經停下來。
他們停好車搭專用電梯上樓後,相偕走進奧洋的辦公室,然後在會議室門口,不巧的遇見了奧承和奧蒙的親弟弟奧濘,他曾經是奧-最常相偕泡夜店的好伙伴,可惜近來被調派到西雅圖的跨國企業,根本沒能跟她鬼混。
「哥,你幾時回來的?」
「昨晚。」
「好高興……」
奧-才上前想跟他多聊幾句,奧詹汀的身影讓所有人全都恭敬的退于兩旁。
別說她怕死他了,就連身為奧家老三的她的爸媽,為了躲開奧詹汀的嚴厲看管,也自願派守澳洲的分支企業,不敢留在台灣。
「奧-,-跟我進來一下,其它人先開會。」
什麼?
跟奧詹汀單獨會面……死了死了,那兩個該死廠商的告狀方式果然奏效。
分明是不起眼的兩張訂單,誰叫他們擺出那種老板派頭,還叫她替他們倒水,她才會氣不過的跟他們吵了起來,還揚言少了那份訂單,她也不會餓死。
沒想到大伯父真的將那不起眼的兩家廠商看在眼底。
天呀,她真的惹出了大麻煩……
然後,就在奧-還碎碎念的呆杵在原地時,走離她有三十公尺遠的奧詹汀,忍不住加重嚴厲的口吻。
「奧-,還在發什麼呆?過來。」
「是,董事長。」
奧-嚇得戰戰兢兢的上前,唯唯諾諾的表情讓其它在場的堂兄們全都忍俊不住,氣得她兩頰鼓起,卻什麼罵人的話都不能瀟灑月兌口。
她跟著奧詹汀進了他的辦公室。
「-這次出的差錯,我已經在昨晚做出了裁決。兩條路讓-選,-想留在台灣呢,就得調派別的工作職務︰若想去西雅圖分支企業呢,就得順便修取MBA的學位-不必現在回復我,明天早上以前,都可以仔細考慮。」
奧-都還沒坐穩呢,這位嚴苛的大伯父,就已經給了她一條死路走。
讀書……那簡直是強人所難嘛!
大伯父怎麼可以做出如此不厚道的決定呢?
他明知道她這輩子最恨的事就是讀書,要逛街買東西鬼混人生,她十分拿手,可要她讀書,那等于是要她的小命。
回想起大學時代,勉強撐了六年才拿到那張血汗換來的畢業證書,沒想到,惡夢又將重回身邊?
大伯父怎能狠心出此條件。
他分明就是要她選擇繼續留台,做其它的職務嘛!
「好了,話我已經告訴-,-現在可以出去開會了。」
然後,奧詹汀動作迅速俐落,很快的人已經在門口處準備要離開奧-的視線。
「等一下,董事長,我可以問……在台灣調派的其它職務……是什麼嗎?」
奧-的嘴巴也不慢,在他要跨離之前,趕忙先調查一下新職務。
奧詹汀緩緩回過頭,然後露出嚴肅的表情瞅緊她,「做個7-ELEVEN的強人,做個隨傳隨到的傳呼機,做個全年無休的司機。」
7-ELEVEN……司機……什麼鬼東西呀?
要她去販賣東西,還是駕車運送物流?
拜托,她哪會開拖拉庫!
再說,奧洋企業里,哪有這種全年無休的職位?
「呃……請問那是……」
奧-才思考了兩秒鐘,再抬起頭時,大伯父人已經消失了。
該死的,她的動作怎麼會這麼慢?
而那個所謂的強人傳呼機,到底是什麼職位呀?
「我不要。」
楚朝琴位于皇朝別墅的家里,忽然傳來這樣的拒絕怒吼聲。
一向平靜的楚家,難得會有怒罵聲,但,近日來,佣人們卻常常听到這樣的爭執,而被大呼小叫的人,通常是楚朝琴。
「楹-……」
「爸,這件事就到此為止,我不想靠別人,也不想接受別人的幫忙,你剛才提的事,我會當做沒這回事。」
楚楹-,因為名字與秦始皇的名字取同音,加上他的商業手段快狠準的不眨眼,所以,商場人士給了他一個楚霸王的別號。
當初,皇朝在楚朝琴王掌的末期,已經走下坡了,沒想到楚楹-一上位接手,整個集團就立刻改頭換面,並且將投資轉向當時並不盛行的生化科技,沒想到,生化的科學藥品,讓皇朝又開啟了另一番新面貌。
然而,這位當初將皇朝起死回生的商場能人,最近卻潛伏在家里將近一個月,而且脾氣越變越大。
「別這樣,這只是暫時性的,你一個人出門在外,我不放心。」
「有什麼不放心的,我這麼大一個人,難道還會走丟不成?再說,阿吉會載我到我想去的地方,你不必擔心我的事。」
阿吉是楚家的司機,但,楚朝琴卻一點也不信任他,因為他最近跟楚楹-的堂兄楚楹宗走得很近,而且,經常出賣楚楹-的私事。
「他畢竟是個外人。」
「呵,外人?我不認為其它非外人的人會待我更好。」
楚楹-的不以為然,讓楚朝琴頓時啞然失聲。
是呀,連他昔日最親密的未婚妻孔德馨都離他而去了,也難怪楚楹-不肯再相信別人。
可是,對于病情日益惡化的他,楚朝琴真的沒法安心讓他獨來獨往,或交給那個叛徒阿吉。
「好吧,既然你不願意讓我安排其它人陪在你身邊,那麼,我只好將你的情況,老老實實的告訴其它堂兄弟們。」
听到這句話時,楚楹-一臉憤怒,他站了起來,並突然轉過身,卻被一張椅子給絆了一下,差點跌個四腳朝天。
「楹-……」
「走開,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忙。」
「孩子,我不是別人,我是你的爸爸。」
才心酸的回著,楚朝琴忍不住老淚縱橫,這種事,怎麼會發生在楚楹-的身上呢?
「我寧願你的病發在我身上……你還這麼年輕……」
接下來,楚朝琴已經痛哭失聲的沒法說下去。
楚楹-不是鐵石心腸,而他也明白,父親的安排,全然是為他好。
他之所以對其他人隱瞞病情,全是因為皇朝集團的堂兄弟們,一直覬覦他這個位置。
老實說,他都這個樣子了,把位置讓出去根本不算什麼,頂多是心情會落寞些,只是,一旦他退讓出職務,那些笨家伙肯定扶不起皇朝的龐大業務,而父親這輩子的心血,不等于白白浪費在那些人手上!
所以,他並未讓其它人知道,除非他確定一位可靠的堂兄弟接手龐大業務,要不然,他會撐到不能撐為止。
然而,這些日子以來,父親也受夠了他的壞脾氣與自怨自艾,听到他為自己的拒絕而崩潰的哭泣,他心軟了。
「爸……」
「沒、沒關系……我沒關系,我只是……對不起……我不該這麼激動,不該情緒失控……」
楚朝琴的連連道歉,讓楚楹-更是難受。
他一向很愛面子,可是心腸卻軟到不行,爸爸為了他痛哭失聲,難道還不能讓他退一步,成全爸爸的期望嗎?
「呃……」
「就依你吧,我曉得你不習慣有外人陪著你,也對啦,換了我,也不喜歡有人成天跟在身邊……這件事,算我沒說好了。」
楚朝琴掏出手帕拭去淚水,哭一哭之後,他的心情不再那麼沉重。
只是,等他結束話題,並準備走離楚楹-的視線時……
「爸!」
「啊,什麼事?」
「沒什麼,我只是……不想讓其它人知道我的事,你也很清楚我那些堂兄弟們,每個都如豺狼虎豹,萬一被人知道我的病並不如預期中樂觀,那麼,他們肯定會兄弟鬩牆,搞砸了你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基業。」
「是呀!」楚朝琴幽幽的嘆口長氣。
想到自己一輩子好不容易掙來的產業有可能一夕之間變色,他心里的壓力,絕對不亞于楚楹。
「那個人……是誰?」
「啊?」
突然之間,楚楹-迎向父親,緩緩的拉緊他的手。
「你想指派給我的人是誰?」
「噢,她是奧家的小女兒,詹汀的小佷女。」
「奧家有生女兒?」
楚朝琴點點頭,然後反握住兒子的手。
「那娃兒沒什麼心眼,挺好相處的,再說,以詹汀跟我的交情,他派來的人絕對可靠。下個月中旬就要開股東大會了,我們隱瞞你的病情太久了,你再不現身的話,我怕你那些堂弟兄們會起疑心。」
也對,楚楹-比誰都了解他的兄弟。
他們可不是奧家,奧家的堂兄弟們,每個人和諧又團結。
楚楹-一向與奧蒙的交情不錯,所以對于奧洋的狀況大概清楚,但,奧家有女生的事,他倒從來沒注意到。
「楹-,你這麼問起,是不是表示……答應了我的安排?」
楚楹-輕輕地頷首。
要個女娃像個不打烊的保鑣緊跟在身後,他當然受不了,可是,父親的老淚縱橫,堂兄弟們的虎視眈眈,加上他越來越不能掌握的病況,獨行俠的行徑似乎不容許繼續。
「萬一她笨到不行……」
「不會的,奧-很聰明。」
是嗎?
楚楹-從沒想過,有一天居然還得靠個女人才能來去自如?
想到這里,孔德馨的甜美笑容,一瞬間閃過他的腦海。
他搖了搖頭,試圖抹去那個女人的存在。
「如果你答應的話,那麼,明天開始好嗎?有她跟在你身邊,我還是比較放心。」
「嗯,就照你說的吧!」
「好,太好了,我立刻通知詹汀。」
「那阿吉……」
「我會派他回公司,這件事,你別擔心了。」
看父親充滿笑容的忙著撥打電話,楚楹-居然有種心酸的感覺。
他一向不是軟弱的人,但,生病之後,就經常感到心酸。
天呀,他怎麼會這樣呢?
看來,他得好好振作一下。
萬一生病之後把他強悍的性格擊潰,那麼,將來怎麼繼續用楚霸王的名號稱霸商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