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星期後的早晨——
「沒法趕出貨來,為什麼?要交給客戶的圖不是已經確定好了嗎?」
應勛奇的黑眼眶越來越重,只因為他之前可是熬了兩夜才將要交的設計圖擬好,沒想到要交貨的前三天,呂浩中竟然給了他這麼一個打擊。
「是小石啦!他一向跟你不合,早就對你不爽了,幾天前,他突然領了十多個工作夥伴集體辭職,說要另起爐灶,我們沒簽定合約,他們要走,我們也沒轍。看來,這批貨應該是趕不出來了。」
一向要求作品品質嚴謹著名的應勛奇,配合的夥伴們共有二十多人,雙方配合度向來不錯,除了幾個加入的夥伴有簽合同,其他人只是單純的雇聘,所以人家要走,他們還真沒辦法。
不過,听說是利欲薰心的小石發起要其他人自立門戶,他也不意外,只是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
「現在趕工來得及嗎?」
「因為是限量精品的公仔女圭女圭,而且要用陶土手工捏造,所以時間上應該不夠。」
該死的,小石那家伙實在太忘恩負義了,也不想想他給了他多大的空間,讓他足以自立門戶……不過,說這些已經太晚了。
應勛奇腦子一片空白,也不知這事該怎麼解決才好,「浩中,你有什麼好方法嗎?」
呂浩中搖搖頭,應勛奇都沒辦法了,他更沒辦法。
「大部分的人都跟他走嗎?」
「嗯,連阿燦也是。」
听到連他也走了,應勛奇差點沖動的把無辜的椅子拿起來摔,而桌上的書冊及公文夾則無幸免於難,全被一掃落地。
他憤憤不平的坐在椅子上,對自己生悶氣。
追根究底,這全得怪那個該死的段祥。
要不是她搞得他魂不守舍的,他會胡里胡涂的被人給背叛了都還不知嗎?
「勛奇,要不要去跟那些人說一下……其實小石只是靠你的關系在外面招搖撞騙,你……」
「不必了,我自己會想辦法,至於那些忘恩負義的人,隨他們去吧!」
這答案,呂浩中早就猜到了。
應勛奇一向吃軟不吃硬,再加上他的自尊心很強,絕不輕易對人低聲下氣,要他去向小石低頭——別想!
可是,一應俱全好不容易發展到這番地步,他怎麼能因為小石那個背叛者,而眼睜睜的看著公司因此而解散?
不,不行。
只是單憑他一個人的力量,哪能收拾好殘局?
這時,段祥恩剛好從外面進來。
「浩中啊,你在正好,我有個地方老捏不好,你來幫我看一下吧!」
看到段祥恩時,呂浩中忽然靈機一動。
對啊,他怎麼沒想到他呢?
在段祥恩還搞不清楚狀況前,他已經一把被呂浩中給拉走了。
「噢……我的媽啊……累死了。」
早知道就不跟呂浩中到處去,到頭來,他們還不是白忙一場。
說什麼道德勸說,對於已經背叛的人來說,義氣只是個屁。
回到家之後的段祥恩,累得癱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就連妹妹坐在對面的沙發上,他都還不曉得。
「哇,嚇人呀!」
等到他不經意的張開眼時,差點沒被一臉沮喪的她給嚇到。
「哦,你也拜托一下,別再苦著一張臉啦!」段祥恩真的快要看不下去了,一向樂觀開朗的妹妹,不該有張苦瓜臉。
段祥-也不想啊,可是她就是高興不起來嘛!
段祥恩又轉移話題,「我現在可是比你煩呢,我啊,工作又快沒著落了。」
這些日子以來,段祥-幾乎對任何話題都沒興趣也沒反應,可當他說起這件事時,她像活過來似的瞅著他。
「怎麼?你听得懂人話了喔?」段祥恩調侃著妹妹。
「出了什麼事?」段祥-有些擔心的問。
「還不是應勛奇那家伙,他出事了,」
一听說他出事,她好緊張。「他怎麼了?」
「放心,人還沒死,不過一應俱全快掛了。」
「為什麼?」
瞧她緊張得跟什麼似的,她不是跟應勛奇ㄘㄟ得一乾二淨了嗎?干麼還對他的事這麼感興趣?
「因為呢……」
雖然不懂老妹在想什麼,不過段祥恩還是把所有的事情一字不漏的講了一遍,等他說完後,段祥-忽然興奮的啊了一聲。
「怎麼,你有什麼法子?」
她逕自撥了通電話給小愛。「喂,小愛,我問你,你上任男朋友是不是陶土社的?」
「對,沒錯……好……是……已經送出去了……對,提早半天,所以在早上十點的貨物班機已經送出了……對,大概再三個小時……是……有問題再打給我吧!」
連日來的辛苦,總算結束了。
掛掉電話時,呂浩中真的很想哭個痛快,因為事情實在……太順利了。
正在他準備起身外出吃飯時,應勛奇忽然匆匆忙忙的跑進來。
「浩中,我有辦法了,你馬上聯絡對方,要求他們延遲十天,我已經找到了一組優秀的外國友人來幫忙,交貨沒問題了。」
幾天不見人影的應勛奇,原來也沒閑著。
只是看到他慌張的進門時,呂浩中倒是有點不爽。
「幾天不見你人影了。」
「先別說這些,你趕快跟廠商聯絡。」
看著呂浩中不慌不忙的悠閑模樣,他這才發覺不對的納悶起來。
這家伙一向比他還緊張。
「怎麼?我記錯時間了嗎?」
「沒有。」
「那你為什麼看起來……」
「悠哉悠哉?」
就在應勛奇還搞不懂是怎麼回事前,呂浩中拿起一組公仔女圭女圭放在他的手上。
「干麼?」
「你監定一下行不行。」
應勛奇不明就里的看了一下。
比起他的手藝當然是不怎麼高明,不過也差不到哪去,交貨的水準應該足夠了。
「貨我已經交了。」說完,呂浩中還打了個哈欠,伸伸懶腰。
「怎麼可能?」應勛奇一點也不相信。「他們回來幫忙了嗎?」
「少部分的人啦!」
「少部分的人?那時間怎麼夠?」他不明白。
「你想知道的話,就去問段祥恩吧!」
應勛奇更不懂了。「你少跟我打哈哈,究竟是怎麼回事?」
呂浩中還沒回答,一道聲音響起——
「浩中,一塊兒吃飯吧!」手上拿著報紙走進來的段祥恩,十分意外應勛奇的出現,「咦,你回來了啊!」
應勛奇皺著眉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呂浩中笑笑的拍了拍他的肩,「好了啦,不跟你賣關于了啦,能出這些貨全靠祥-幫忙。」
乍听到祥-這名字,應勛奇的臉色有些僵硬。
段祥恩接著說下去,「其實也不全是她的功勞,要不是阿燦受不了她成日的緊迫盯人,怎麼會帶幾個人回來幫忙?還有她的好朋友小愛找來很多陶土社的同學們大力趕工,這批貨想趕出來?根本是天方夜譚。」
應勛奇越听心越亂。
「你怎麼這麼客氣?這整件事如果沒有不計前嫌的祥-幫忙,我想,一應俱全大概得吃上沒準時交貨的官司了。」呂浩中一邊說一邊笑著,不時的注視著應勛奇。
「不過呢,她的用心良苦,簡直是自作多情。」
呂浩中指著桌上今天的娛樂版報紙,頭條新聞就是貝淇與應勛奇的婚期。
看到自己要結婚的消息時,應勛奇嚇了一跳。
這些日子為了公事忙得焦頭爛額的他,連接都沒接過貝淇的電話,哪來的結婚一說?
「唉,有人呢,就是沒良心。」呂浩中替段祥-抱不平的說,隨後離開。
段祥恩也想隨後跟上,但應勛奇叫住了他。
「這件事……是真的嗎?」
「啊?什麼?」段祥恩不曉得他在問哪一樁,是與貝淇的婚事,或者是祥-助他一臂之力的事?前者他才是當事人,問他會不會問錯人啊?至於後者……他一想起就為妹妹心疼。
「關於祥-的幫忙……」
「-,是呀,為了求阿燦回心轉意,她一個晚上都沒睡的站在他家門外,而也許是交了貨、安了心,累了幾天後,她這會兒正發著高燒呢!」
听到她發燒時,應勛奇好緊張。「她沒事吧!」
「嗯,好些了,現在應該在家休息。」
雖然听到她沒事,但是他的心情仍然是忐忑不安。「她為什麼……要這麼做?」他不自覺的問了出口。
段祥恩看到他眼里的感動。
也是呀,這次連他也被妹妹嚇了一跳,以前的祥-拜金到不行,可是自從認識應勛奇以後,她已經長大成熟了。
當然,指的是她體貼人的心,不是她一直希望「長大」的地方。
「老實說我也不清楚,不過她之前一直悶悶不樂,可能是太在乎『某個人』吧……」他的某個人不言而喻,「這幾天她比較有笑容了,而且好像也比較可以勇敢的面對這整件事實。」
事實?連應勛奇都搞不懂的事,外人怎麼可以指它是個事實?
「我可以……請問你一件事嗎?」
應勛奇點點頭,「呃……可以呀!」
「是有關貝淇……你們的婚事是真的嗎?」為了妹妹,他有必要問個清楚。
「其實這件事我也是從頭到尾都不清楚,我還沒跟貝淇談過,最近……我的心情不太好。」
听到他的心情也不好時,段祥恩燃起希望的問︰「你是不是經常毛躁不安、咳聲嘆氣,覺睡不好、飯也吃不下,有時很想罵人,有時又覺得很難過?」
听到段祥恩準確無誤的形容他最近的心情時,他嚇一大跳。「你怎麼知道?!」
「哦,這個嘛……」段祥恩再瞅了他一眼,老實說,這男人其實滿不錯的,只是他為什麼只喜歡呢?「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告訴你我為什麼知道。」
「什麼問題?」
「你為什麼只喜歡?」
听到這問題時,應勛奇啞然失笑。
他為什麼只喜歡……蹙了一下眉,好半晌也講不出個所以然來。
好像從一開始,身邊的女人都是級的,他並沒有特別挑選,久而久之就成了習慣吧!
對,就只是這樣,其實他對女人的胸部尺寸沒意見,那不是重點……
「你真的只愛,然後對方的其他條件都無所謂嗎?」
他的意思應勛奇全然明白。「你要說什麼,我已經知道了。」
「既然如此,那麼我可以告訴你,我為什麼知道你最近心情如何的理由。」段祥恩咧嘴一笑。「因為呢,最近的祥-情況跟你相同,只是她比你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她愛上你了。」
听到他說祥-愛上自己,應勛奇差點無法呼吸。
而如果她愛上他,他的心情寫照又與她相同時,那不就表示……他也愛上她了?!
他,愛上一個……平胸族女孩?
領悟到這件事,他胸口的煩悶突然不見了,還居然有種釋懷的感覺。
「也許……你該考慮一下,長不大未必是件壞事。」
段祥恩的提醒,讓他豁然開朗。
是呀,他到底還在鑽牛角尖個什麼勁呢?
他明明那麼想念她,可是就為了個莫名其妙又看不見的自尊心,死都不肯承認自己在乎她,然後造成彼此都傷心難過?
傻瓜,他真的是一個大傻瓜。
「謝謝你,真的,我真的很謝謝你。」應勛奇笑開了。
看著他匆匆忙忙離去的背影,段祥恩知道他想通了。
只是,他這會兒會是去看祥-嗎?
也或許是他自己想得太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