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天剛沿著仰德大道追趕了一小段路,就發現邢天舞背著背包,坐在路旁的大樹下,發呆似的看著天空。
「小姐姐,你在干嘛?」邢天剛車都沒停好就跳下來,接著連大哥和大姐也趕來了。
「小舞,跟我們回家去。」大哥想把她拉進車里。
邢天舞卻掙扎個不停,「我不要!」
「別鬧了,有什麼事回家再說吧!」大姐也勸道。
「拜托,你沒事離家出走干什麼?還不是給我們找麻煩。」這會兒邢天剛說起話來倒像是哥哥。
「我才不要!你們沒一個人關心我,我好可憐,連離家出走都沒地方好去。」她說著便哀傷的哭了起來。
「所以你不如回家算了,你想找個不讓爸媽找到的地方太難了!如果去同學家,一定會被他們動用關系‘揪’出來,去找祥伯、祥嫂嘛……他們都自顧不暇了,你又怎好意思去煩他們?」
說真的,事情全被邢天剛料中了,所以她才會坐在路邊發呆。
「既然這樣,就跟我們回去吧!」大哥推著她上車。
邢天舞死命掙月兌大哥的鉗制,「不要!我抗議、要反抗、要爭取到底!」
「你到底要抗議什麼?爭取什麼?」大哥和大姐不耐煩地問。
「我……我要抗議嫁給狄士翰,爭取婚姻自由。」
她覺得好郁卒,折騰半天他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看來真的沒人關心她。
幾個人在路旁吵鬧不休,恰好踫上邢家父母開車回家,得知邢天舞要離家出走,兩人嚇了一大跳,硬將她給架了回去。
除了邢天剛以外,邢天舞在大家眼里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她不再柔順乖巧,也不再溫婉可人。
邢爸爸把她關在房間里,卻听到她在房里不斷的咆哮。
「我死也不嫁狄士翰!」她生氣的直跺腳。
「我們……是不是做錯了?」邢媽媽在門外猶豫的問。
從未見過邢天舞如此撒潑,邢爸爸氣得吹胡子瞪眼楮,「笑話!我們是為她的幸福著想,又不是要害她。」
「也許我們忽略了小舞的感受。」大姐在一旁嘆道。
「是啊!剛才她還說沒人關心她。」大哥也有同感。
邢爸爸不同意他們的說法,「什麼叫沒人關心她?就是因為她書念不好,我才擔心她的將來,所以替她找個好對象,難道這樣也錯了?」
「不如讓我跟小舞談一談吧!」當心理醫師的大姐夫提議道。
「也好,畢竟這方面你比較專業!就由你去跟她談談看吧!」邢爸爸同意道。
于是,大姐夫滿懷信心的敲了敲房門,「小舞,姐夫要進來-!」
他知道邢天舞正在氣頭上,所以不會有任何回應,所以徑自開門進去,結果卻令他大吃一驚。
「小舞,危險!你別這樣。」大姐夫驚聲尖叫,把全家都引進來了。
只見邢天舞一只腳已跨出圍欄,正和大姐夫相互拉扯著,大哥和邢天剛見狀,立即合力把她「抬」了進來。
「小姐姐,這是三樓耶!不小心掉下去會死得很難看,別嚇人了好不好?沒見過有人逃家像你這樣雙腳的。」邢天剛心驚膽戰的抱怨。
「我寧可死得很難看,也不要嫁給他。」她很有氣概的說。
「小舞,即使你不同意這件婚事,也用不著自殺呀!」邢媽媽有些內疚的勸道。
邢天剛最了解邢天舞了,他寧可相信天會塌下來,也不相信邢天舞是那種會鬧自殺的人。
但這是個好機會,于是他猛朝邢天舞使眼色。
邢天舞自然了解邢天剛的意思。在眾人一片自責、內疚聲中,她原本可以乘機要求取消婚事的,但她卻自認做人要磊落,才不屑趁這種機會哩!
她抬起下巴,驕傲的說︰「我用得著為那個狄士翰自殺嗎?我才不屑!」
「那你爬陽台做什麼?」大姐夫不解的問。
「我是要離家出走呀!」她坦白的招認。
「胡鬧!太胡鬧了。」邢爸爸大概是第一個從驚嚇中回過神的,他氣急敗壞的斥責。
邢天舞鎮靜的說道︰「爸,我不是胡鬧,我只是想做自己的事,不想什麼事都听你的安排,我不懂你憑什麼安排我的一生?」
造反了!邢爸爸從沒听過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只瞪著邢天舞說不出話來。
「听爸爸的安排有什麼不好?我們也是為你好呀!」邢媽媽連忙緩和氣氛。
「這世上有許多爭端,都是一句‘為你好’引起的,也許你覺得很好,對我而言卻不見得。」她一點也不妥協的回道。
邢天舞膽敢公然頂撞父親,這種事對邢家而言太震撼了。
「不管你願不願意,我告訴你,這件婚事就這麼決定了,而且後天狄家雙親就會上門來討論婚事,你非嫁狄士翰不可!」邢爸爸的口氣毫無轉圓余地。
「我不要!」邢天舞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吼出聲,只要她不願意,邢爸爸架著她舉行婚禮也沒用。
「你們抓緊她。」邢爸爸一聲令下。
幾個男人不敢不從,只好合力抓住邢天舞。
「你要干嘛?」邢天舞動彈不得的盯著邢爸爸手上的針筒。
「為了防止你落跑,我必須先替你打一針鎮定劑,等你乖乖睡一覺再說。」邢爸爸試按了一下針筒。
「不要——」她還沒叫完,邢爸爸已經利落地注射完畢。
「你好卑,鄙!」邢天舞的聲音越來越虛弱,最後合上眼皮。
大姐急忙扶住邢天舞的身子,把她安置在床上。「爸,這樣好嗎?」她不安的問道。
「唉!她還年紀小,以後就會感激我了。」邢爸爸揮手示意大家出去。
就在房門關上的一刻,邢天舞立即掀開被子走下床。她用力甩甩頭,奮力的和藥效對抗。
吸了口氣,她還是選擇爬下陽台落跑。
***
不知為什麼,連續一個多星期跟蹤邢天舞,好像成了狄士翰生活中的樂趣,雖然不苟同她賺錢的方法,但見到她為那些流浪動物如此賣力,他竟然有些感動。
當他看見她毫不做作的言行舉止,似乎比父母所說的還溫婉有禮、柔順乖巧有趣多了,他就忍不住的……被她吸引了。
只是,她去當泡抹紅茶辣妹、吧台調酒師、拉小提琴跳艷舞這些事莫名地令他擔憂不已,好像沒看著她、守著她,他就會坐立難安。
唉——狄土翰知道自己這次栽在她手上了。所以他做了這一生中惟一不在自己生涯規畫中的抉擇,他準備順從父母的意願和她結婚。
只不過,如果有天父母發現邢天舞並不如他們所想的溫婉有禮,那表情不知會有多驚訝!
他藏身車內已經兩個小時了,正納悶邢天舞為何遲遲未出現時,突然發現邢家大鐵門被人推開,一抹縴細的身影走了出來,搖搖晃晃的沿著山路往下走。
他一眼便認出那人是邢天舞,今晚她只有一個人出門,邢天剛並沒有陪著她。
令狄士翰起疑的是,她走路居然像喝醉酒似的走不穩,于是急忙跟在她後面。
她才走了幾步,就抱住一旁的路樹喃喃自語。
「你怎麼了?」狄士翰上前問道。
「好……困喔!」邢天舞勉強睜開雙眸,只見跟前有個模糊的人影,伸手想抓卻抓不到。
狄士翰扶住她,聞不出她身上有酒味,反而聞到自她身上散發的清香。他拍拍她的臉,「你吃了什麼東西?」
「嗯,我要睡——覺,床……床呢?」她說著便在狄士翰身上模索。
雖然只是無意的撫觸,卻令狄士翰產生一股異樣的燥熱,只好努力撥開那雙擾人的小手。
他才輕輕一拔,邢天舞反而更使勁的模索,最後干脆緊抱著他,「給我睡……」
他低頭看著她的小臉,果然已經是一副酣睡的樣子,實在不知該由著她睡,還是搖醒她才好。
「喂!醒醒啊!」狄士翰還是決定叫醒她,看她到底是怎麼了。
「好吵……我……要睡覺……」她含糊不清的呢喃,小臉窩在他的肩頸間,柔軟的唇瓣緊貼著他,令他身上該有的反應都有了。
「你是不是嗑藥了,才會把男人當床睡?」狄士翰拍拍她的粉頰,又搖搖她的身子。
「嗯……不要吵啦……」她干脆鑽進他的懷里,貼著狄土翰又磨又蹭的,這讓他頓覺全身一窒,每條神經都緊繃起來。
「好硬……的床……」她還不滿地扯開他的衣襟。
當她柔女敕的指尖直接劃過他的肌膚,那些過度活躍的神經細胞更是毫無節制地跳動。
「別動!」他情急的警告她。
可是,說什麼都來不及了,他胸前整排衣扣全被她扯落,衣服整個敞開。
顯然邢天舞並不知道自己目前的處境,還以紅唇對著敞開的胸膛又親又吻,「好……好睡的……枕頭……」
狄士翰哭笑不得的看著她,在大馬路上抱著一個「為所欲為」的小女人,除了百般忍耐外,他什麼也不能做。
在昏黃的路燈下,他看著沉睡得宛如天使般的她,終于,他使盡全力平撫高漲的心緒,輕輕地把她抱進車子里。
***
「啊——」邢天舞一大早醒來便發出尖叫聲,只因為這陌生的房間嚇了她一大跳。
她掀開被子,看自己身上還穿著昨晚的衣服,這才稍微放心了。
可是,昨晚——發生什麼事了?
她正努力的回想時,房門被打開了,門外站了一個男人。
邢天舞盯著眼前的男人看了許久,突然叫道︰「啊!是你!馬丁尼。」
馬丁尼?她還真會取名字。
狄士翰挑挑眉道︰「你的記憶力不錯。」
「那當然,每個坐過吧台前的人我都記得。」她自負的說。
他只平淡的接了話,「出來吃早餐吧!」
「好耶!我餓斃了。」她跳下床,跟著狄士翰來到餐廳。
邢天舞一點也不客氣,自己找了個位子坐下,灌了一大口鮮女乃,再咬了幾口培根煎蛋,自然的就像在家里一樣。
而狄士翰仍和平常一樣,邊吃邊翻閱手上的報紙。
「奇怪,」吃到一半,她才抬頭問道︰「喂!馬丁尼,為什麼我會在你家?」
「你一點印象都沒有嗎?」他仍是低頭看著報紙。
「唔唔唔——」她嘴里含著食物,只能咿咿唔唔的猛點頭。
「昨晚我走在路上,莫名其妙的被你賴上了。」他只顧看報紙,頭都懶得抬一下。
「真的?」她只記得昨晚好想睡覺,其他的她都不記得了。
「你賴在我身上睡著了,叫都叫不醒。」說著,他就忍不住訓起話來。「你是不是有嗑藥的習慣?這樣真的很危險,萬一遇到壞人怎麼辦?」
「對了!」邢天舞終于想起昨晚發生的事了,氣憤的將手往桌上用力一拍,「我是遭小人陷害的,那個不要臉的狄士翰。」
這下狄士翰總算抬起頭看著她了。沒想到他在她心目中是個不要臉的「小人」。
「啊!」見他抬頭看著自己,邢天舞訕笑幾聲,伸手模模桌面,「對不起,差點拍爛你家的桌子。」
「你遇到什麼樣的小人?」他很想知道她說的「小人」是什麼樣子。
「唉!這說來話長……」她把經過一五一十兼加油添醋的說了一遍,最後還恨恨的說︰「你知道嗎?那只癩蛤蟆居然俏想吃天鵝肉。」
他不自覺的模模自己的臉上你沒見過他,怎麼知道他長得像癩蛤蟆?」
「這還用見嗎?用膝蓋想都知道,這種書呆子當然是娶不到老婆才會逼我做他老婆的。」她言之鑿鑿,宛如事實已擺在眼前。
他輕聲低笑著,真佩服她天生異稟的膝蓋。
「那你準備怎麼辦?」他試探地問。
邢天舞先是賊賊地一笑,然後胸有成竹的說︰「一分鐘前我還想不到該怎麼辦,不過,現在我想好該怎麼做了。」
他桃眉等她出招。
「馬丁尼,你的房子不小,不如讓我搬過來同居,怎樣?」她環視周圍,想著離家出走的計劃。
「你要跟我住在一起?孤男寡女的,你不怕嗎?」他好心的提醒。
「怕?怕什麼?怕你吃掉我呀?」她咯咯大笑。
「現在的女孩子都像你這麼大膽嗎?可以隨便住在陌生男人家里?」他不滿的皺著眉,對她的計劃不表贊同。
「不對,你應該說,現在的女孩子都這麼聰明嗎?要是你想對我怎樣,昨晚你就下手了,可是你沒有,可見你是位君子,有什麼好怕的?」
不知該認同她,還是拒絕她好,于是狄士翰反問︰「我又為什麼要答應你?」
「拜托嘛!大好人馬丁尼——」她伸手扯扯他的衣袖,聲音又柔又軟的哀求,耳根軟的人一定會被她天真迷人的外表給迷惑。
一個念頭漸漸在狄士翰心中凝聚。這是她自投羅網,可怨不得他。
「這……」他故意為難的考慮了半晌,「你真的決定這麼做,不後悔?」
「你答應了?好耶!那我不走了。」她樂得手舞足蹈。
「這是你自己要求的,可別後悔喔!」他再三聲明。
「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後悔的是他們,那只癩蛤蟆知道我跟你同居,鐵定不會想娶我了,而且,嘿嘿……」她賊賊的笑了幾聲。
「嘿嘿是什麼?」狄士翰覺得背脊發涼。
「這件事要是讓他們知道,看狄伯伯還敢不敢逼我嫁他兒子!」她得意開懷地大笑。
就這樣,兩人心中「各懷鬼胎」的思索著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故事似乎越來越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