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鳴背上冷汗涔涔,雙眼不敢相信的睜大,心更是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剛剛發生的一切像個噩夢般糾纏著他-樹,竟然會跑!
太詭異,太恐怖了。
「為……為什麼……樹會……會听我……的話?」牙齒直打顫,他腿軟的坐在泥地上,努力的爬開剛剛「搬家」的樹。
接著!他萬分恐懼的看著那棵搬完家的桃花樹已經扎扎實實的落地扎根,枝葉依然茂盛,花依舊盛開,剛剛那副「移動」的恐怖景象就像個噩夢。
「安公子,你果然神通廣大。」眾人莫不嘖嘖稱奇。
「這下我們都可以交差了,安公子,你一定是天仙轉世,不然樹怎麼會听你的話呢?」有人說。
他……他是天仙轉世?安-鳴吞了吞口水,心里暗暗叫苦——不會吧?
此時,突然有人跪了下來,大聲要求……
「大仙,我母親這八年來一直臥病在床,求你救救她呀!」
「大爺,我家窮了三輩子,求求你找個金礦讓我把吧!」
「大仙,我到現在還沒娶老婆,你變個姑娘給我當老婆吧!」
「大神仙……」
安-鳴的眼楮睜得大大的,現在這是什麼情況,為什麼大家都跪下來求他?
他的腦袋一片混亂,他只知道——壞了、壞了,他的大嘴巴又壞事了。
「你們不要逼我,走開、走開!」他一步步的後退,想要遠離那些逼近他的人,但那些人不放棄,跪著向他靠近,「走開!你們听到沒有?再不走……再不走,我……我……」他能干什麼呢?不管了,隨便亂講吧!「大風起,把他們吹得東倒西歪的。」
沒想到,果真轟一聲……一陣龍卷風突然出現,卷向那群士官和村民,令他們一個個趴在地上不敢亂動,就怕會被龍卷風卷走。
安-鳴則是睜大眼楮看著,很害怕自己不巧又說中了一個。
「快走呀!」
哪來姑娘的聲音?這麼溫柔,這麼好听?
不過,也提醒了他現在的處境,不管了,先溜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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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淡風輕,涼風襲人,要是平常的他,一定愉悅的哼著小曲悠游其間,但他今天心情糟透了,就為了一棵桃花樹,和一場「湊巧」的暴風。
「啊!早知道就不去湊熱鬧了。」安-鳴哀聲嘆氣的。
有誰來告訴他,是桃花樹自己「走路」,不關他的事,是暴風自己生起的,不關他的事。
要是真的跟他有關系,那他……到底是什麼?
「救……救命呀!」
安-鳴抬起頭,左右張望,是誰在呼救?听聲音,似乎是從那個方向傳來……他馬上跑了過去。
跑沒多久,他就看到了呼救的人,那是個穿著淡紅衣裳,約莫十六、七歲的小姑娘,一頭長發散亂的披散著,慌張的往他的方向跑來,而今她落荒而逃的原因是……仔細一瞧,媽呀!
是只熊,好大的一只熊,而且看起來很生氣的樣子。
「公子,救救我呀!」小姑娘朝他伸出手臂。
他怎麼救她呀!
他一沒武器,二沒武功,三沒膽子,要他去跟大熊單挑?開玩笑,鐵定會輸的仗他是絕對不打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拉著這小姑娘——
「逃呀!」他邁開腳步死命的逃,賣力的穿梭在樹林里。
吼!吼!身後的大熊發出怒吼,拚命的追。
安-鳴連頭都不敢回,深怕一回頭,就嚇得兩腿發軟。
「公子,熊快追上來了,怎麼辦?」偏偏這姑娘還提醒他,讓他更覺得世界末日到了。
「我……我……」眼看前面就是斷崖,再也無路可逃了,他唯一的想法就是他完蛋了。
他下意識的停下腳步,抱住那個姑娘蹲了下來,等待大熊張開血盆大口把他們給吃了。
吼!
大熊的吼聲震耳欲聾。
安-鳴嚇得渾身發抖,始終不敢睜開眼楮,所以沒有察覺到懷里的姑娘臉上沒有一絲懼意,反而在微笑,小小的手兒一劃……大熊猛的跳起,撲向他們……的身後,直墜入萬丈懸崖!
「公子,那只熊跳下懸崖了。」
真的嗎?
他連忙睜開眼,抬頭望了望四周,對耶!大熊不見了,他低頭往懸崖下望去,正好看到大熊落入湍急的水里,隨後失去蹤影。
「公子,你救了我,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
安-鳴驚訝的轉過頭,不敢相信她說他救了她,他不過是跟她一起逃命而已,哪算得上是救?
「多虧公子想的好方法,及時蹲子,讓那只熊撲空,不然,我早就葬生熊爪之下了。公子,請受我一拜。」那姑娘突然掙月兌他的雙臂,退離了些,然後朝他拜了起來。
他傻傻愣愣的。莫名其妙的,他救了個人,變成人家的「恩公」,老天真愛作弄人,不久前讓他成了「大仙」,現在又讓他成了「恩公」。
「恩公,不知該如何稱呼?」姑娘開朗的抬頭看他。
他這才回過神來,仔細瞧眼前的這位姑娘,這一看——真是不得了!難得一見的絕代美女呀!明眸皓齒,眼楮水靈靈的,眉毛彎彎的,嘴唇是鮮艷草莓的顏色,高挺的鼻、瘦削的臉頰、烏黑如墨般的秀發……再加上縴細的身子骨,就像從畫中走出來的仙女。
「恩公,你……你看什麼?」姑娘微笑的問。
他這才從怔愣中回過神來,「沒……沒什麼。」他笑笑的說,立即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區區小事,姑娘不必掛念,請問,姑娘該如何稱呼?」
「我姓木,叫姚兒。」她含羞帶怯的轉開臉,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又讓他心一動。
「窈窕淑女的窈嗎?」不知是哪家千金,許人家沒?
「不是,是女字邊,加個吉兆的兆。」她給人的感覺非常活潑有精神。
「木姚兒,好雅致的名字。」真是人如其名,看到她,就讓人忍不住想把她抱在懷里好好的搖、好好的疼。
「公子見笑了,請問,公子該如何稱呼?」
安-鳴這才想起他還沒報上姓名呢!「我姓安,名叫-鳴。」
「很榮幸得以遇見你,又蒙你相救,請容我一拜。」
還拜?他今天被拜得還不夠多嗎?
「木姑娘,你太客氣了。」他趕緊扶起她,無意間望進她的眼里,發現她眼中仿佛有個深淵,深深的吸引住他。
他心里有個想法驀然升起——他要她,要她陪他一生一世,做他的女人、做他的妻。
「公子?」
他這才驚覺到自己緊抓著她不放,連忙松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情不自禁,不知道怎麼回事,看到你,我就變得不像自己了。」這可是真心話。
「公子,不要說了。」她背轉過身,又窘又喜的聲音細細的傳來,「你害我臉都紅了。」
他又何嘗不是?他清了清喉嚨,「敢問姑娘,何以一個人在這荒山野地里走動?不怕危險嗎?」今天是幸運,踫到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熊,所以才僥幸逃過一劫,如果是遇到狡獪,而且動作敏捷的老虎呢?
「我……我……哇!」她突然大聲哭了起來,掩面坐倒在地上,肩膀一聳一聳的,看起來傷心透了,「我也不想呀!可是,我以為我叔父他們就歸隱在這里,哪知道……哪知道……」
「哪知道怎麼樣?」他把聲音放柔。
「哪知道我到處都找不到他們,我以為他們搬家了,就四處去打听他們的消息,沒想到……我叔父一家人早就被野狼咬死了……我以後該怎麼辦呀?」她哭得更大聲了,「想一想,我還不如被那只熊吃掉算了。」
他呆呆的看著她,被她超強的「哭功」嚇到。沒想到外表如此嬌弱的女子,竟然有這麼響亮的聲音,但看到她這般傷心的模樣,心里又不禁涌起強烈的同情,「好了,你別哭了,天無絕人之路,一定會有辦法的。」
姚兒抬起淚顏,「沒有了,我唯一的路就是投靠我僅剩的親人——叔父,如今他們死了,我就再也沒有別條路可走,這世界之大,卻沒有我容身之處。」低首看著懸崖下的滔滔流水,她抿起嘴唇,「我還不如……不如隨他們去。」她突然站起來,往斷崖奔去。
那速度不是很快,但也不算太慢,剛好讓他來得及阻止。
「等等呀!」他驚叫出聲,下意識的伸出手臂攬住她的腰,將她往懷里一帶,兩人同時滾向草地,連翻幾圈才停住。
風呼呼的吹著,應和著兩人劇烈的喘息聲。
他低頭看著被他壓在身下的木姚兒,她可憐的遭遇讓他無法置之不理,「姚兒,我來當你的家人吧!」
此話一出,茅塞頓開,對呀!他早該這麼做,如此一來,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
她淚汪汪的眼楮眨呀眨的,「什麼意思?」
他立即眉開眼笑的,「我們也可以成為家人啊!只要我們——成親。」
「成親?」她的臉上露出驚訝,「公子,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讓我娶你為妻吧?姚兒。」他湊近她的臉龐,鼻端嗅入她的芳香,這味道好熟悉、好迷人,「姚兒,答應我,跟我回家吧!」他緩緩的撐起身子坐起,粗大的手溫柔的描繪她臉龐的線條,一種幸福的感覺充塞心頭,讓他更加確定自己的決定是對的。
她顫抖的掀動眼瞼,「可是……可是你的家人……」
「你放心,他們不會反對的,只要是我『說』的,他們一定贊成。」畢竟,誰敢忤逆他的「金口」呢?
「你是真心的嗎?」她小心翼翼的問,雙手緊握他的大手。
他肯定的點點頭,「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晶瑩的淚珠滑落她的臉龐,那是幸福的淚水,她的嘴角微微上揚,「公子,謝謝你。」雙頰磨蹭著他的大手,聲音是這般輕柔,「希望公子能永遠記得許下這承諾的這份心,永遠不要忘記。」
「我答應你,我永遠永遠不會忘記。」他緩緩的降下熱唇,與她的相貼,暗自在心里發下重誓——這輩子無論發生什麼事,他都會好好的呵護她。
「公子……」她輕吟。
柔情蕩漾在春風里,陽光下,新生的女敕芽長成綠葉,含苞的花兒綻放開來,山野里春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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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熱鬧滾滾,眾人紛紛談論著「安公子」又做了一件傳奇的事了。
「多神呀!他叫那桃花樹滾一邊去,那樹就真的長腳走了。」
「是呀!我以前認為是他運氣好,可我這次是真的信了,他的嘴鐵定是金口。」
「那他們安家鐵定發財了,只要他一開金口,他們家門口那只石獅子就變成金獅了。」
「對,對!我看我們也去請他幫忙,求他開開金口,讓我們咸魚翻身。」
「咦?瞧,在那兒散步的不就是安公子嗎?身邊還伴了個美人,不知道是誰?」
「走,我們去看個清楚。」
這一邊,正在「散步」的安公子,溫柔的為身旁的姑娘介紹道︰「這是『來升樓』,是這城里最有名的客棧,這里的廚子煮的東西特別好吃,下次我再帶你來品嘗一下。」
「好。」她高興的點點頭,加快腳步跟上他的大步伐。
「這是『精致寶樓』,里面的珠寶首飾是南方的極品……對了!跟我來,我送你一個禮物。」安-鳴拉著她,匆匆往店里走去。
「不用了,我不需要那樣的東西。」她抗拒著,「公子,不要為我亂花錢。」
「這怎麼會是亂花錢呢?我買點禮物給我未來的妻子有什麼不對?你不要害羞了。」他拉著她。
她只好跟他走了進去。
「安公子,安公子,你來啦!」寶樓的老板丟下客人沖了過來,「我的活菩薩呀!你終於光臨我這家店了,你知道我等多久嗎?」他拉著安-鳴,小聲的說道︰「听說你又干下一件奇事,叫一株枯木閃邊去,是不是?」
安-鳴苦笑,傳言總是流傳得特別快,而且還跟事實不符。
「不是枯木,是一棵桃花樹。」
安-鳴驚訝的轉過頭,出聲糾正的竟然是木姚兒,「你怎麼知道?」他不記得曾告訴過她呀!
她的臉色微微一變,「你……你告訴我的,剛剛在進城的路上,你曾提起過,難道你忘了?」
他側頭仔細想了想,在這進城的一路上,他的確和她提過許多事,他的家人、他的童年,以及他「特異」的天賦……就是好像沒提到他今早發生的「移樹奇事」。
「你說過的,你忘了嗎?」她走近他,更加肯定的強調,心里緊張得撲通撲通直跳,不過才化身沒多久就出了差錯嗎?萬一被識破,她該如何是好?施法力在他身上,模糊他的記憶嗎?
不,她不想這樣做,這樣得來的他……「不真」。
木姚兒這般肯定的態度反倒讓安-鳴不確定起來。
他想了想,算了,反正她不可能騙他的,「看來是我忘了。」他甩掉疑惑,拍了拍老板的肩膀,「老板,別談那些了,今天我來是要看看你這里有什麼好貨,好配上這位……我的未婚妻。」
木姚兒害羞的低下頭,以為會听到老板幾句恭賀的話,沒想到……
「我這里應有盡有,你要什麼,我就送什麼,只要你答應我一個要求。」老板根本不把她這個「未婚妻」放在眼里。
「什麼要求?」
「只要你把我這個榕樹盆栽變成千年珊瑚。」老板抱起桌上約有三尺高的盆栽,湊到他面前,「拜托!」
木姚兒只感覺怒氣在胸口翻騰,貪心的人類,只想著不勞而獲,而不腳踏實地的去做事,一心只想利用人、利用-鳴。不,不行,她不能讓-鳴繼續錯下去。
「老板,你瘋了嗎?」他怪叫,搶過盆栽,把盆栽放回桌上,「這是一棵樹耶!木頭就是木頭,怎麼變珊瑚?你當我是神仙呀!」
「你就是活神仙呀!」
安-鳴驚愕的轉頭看,不知道什麼時候,寶樓里涌來許多人,全都帶著崇拜的眼光看著他。
「你……你們干什麼?」他有些害怕的拉著木姚兒往後退,「你們……你們別亂來呀!」該死,噩夢怎麼還沒結束?「當心……當心我叫雷劈你們。」
但誰怕呀?
「安公子,求求你救救我,我都快窮死了。」
人群一窩蜂的涌向他,七嘴八舌的叫嚷……
「我已經好一陣子沒贏錢了,安公子,你就開開金口,給我好運吧!」
「安賢佷,我從小看著你長大,你有那麼大的本事就該幫幫我呀……」
「安大爺,求你救救我娘,她已經死了三天了,你讓她活過來吧……」
「你們有完沒完呀!走開,不要擋住我,听到沒有?」他在人群里大聲嚷嚷,急著想要月兌身。
但是,他是眾人的目標,大家都以他為中心推擠,他怎麼樣也月兌不了身,眼看他與木姚兒的距離愈來愈遠了……
「姚兒!」他嘶喊著朝她伸出手。
「-鳴……」她也呼喚,奈何推擠的人潮愈來愈洶涌,她根本靠近不了他,眼看他就要淹沒在人群里,被人類的貪念害死,她再也無法坐視不管了。
她要救他!
「統統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