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正興不解的望向身旁的兒子,「太子,你要帶我去哪兒呀?」
「去見一個人。」太子低頭道,心虛得不敢抬頭見父皇。
「見誰?」段正興疑惑地問。
「一個故人。」太子也只能這麼回答。
段正興見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回過頭問跟在身後的倌瑩︰「瑩兒,你知道多少呢?」
「皇上,」倌瑩遲疑著,「你放心,我們絕無害你之心。」她答非所問。
「我並沒有懷疑你們呀!」段正興無奈地道,「你們到底帶我到這廢宮來做什麼?」
他們正站在詠春帶內的第一道門外。
「父皇,可否請你摒退左右?」太子小心地要求。
「干嘛?」段正興沒好氣地問。
「這個恩不想太多人見到。」他小心地解釋。
「既是如此,又何必見朕?」段正興轉身就走,惱怒得很。
「皇上,」倌瑩倉皇地叫道,「此人是大理國的大功臣,是他讓豐佑平俯首認罪,也是他讓前任宗主一家得以洗雪冤恥。」
段正興停下腳步,佇足良久才問︰「那為何不光明正大地來見朕?朕樂意封他高仕厚爵。」
「他並不是那種人。」太子口氣中有著敬佩。
段正興回過身來,低著頭沉思著,一股好奇及不知名的渴望催促著他答應。
終于,他點了點頭,擺擺手,才對身後的侍從說︰「你們下去吧!」
「接下來呢?」段正興看著他們倆。
「大師兄,你可以出來了。」倌瑩朝里頭叫道。
從門邊閃出一個人影,身穿白衫的重生,腳步穩健地走向段正興。
段正興在一見到他的同時,臉色刷地變白,心頭受到很大的沖擊。但久經人事的他,早已練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因此,他的表情無啥大改變。
這男子竟長得與他年輕時好象……
一種想法逐漸在他腦中成形,這想法令他害怕、後悔心痛……
「你是誰?」他困難地問。
重生看著他,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我姓莊,名重生。」他只是靜靜地道。
夢蝶悄悄走近,握住他的手。
「皇兄,你為何不說?」太子再也忍不住地叫了起來。
「你為何叫他皇兄?」段正興嚴厲地看向太子。
「父皇,他就是當年蘭娘娘生的孩子,也是父皇失散二十多年的皇子呀!」
「天哪!」段正興的身子微微晃了幾下,臉色顯得更蒼白。當年,他誤會蘭妃與人通奸。下令殺了那孩子,沒想到竟是他的親生子,瞧他與自己相似的面貌,他才深深了解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
「皇兒,」他輕喚,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他伸出手想要踫觸這長得器宇軒昂、一表人才的兒子,「朕讓你受苦了。」
重生後退,避開了他的手。
「皇兒,難道你在怪朕的無情嗎?」段正興痛苦地放下手。
「難道不該嗎?你曾下令要格殺他耶!」夢蝶開口反問。
「請問你是……」
「我叫莊夢蝶,是他的妻子,也是蒙歸義唯一幸存的徒弟。」
段正興點點頭,而後吶鞍地問︰「蒙歸義……他還好嗎?」
「被人追殺了二十多年,終于和你派出的殺手同歸于盡。」夢蝶瞪著他,眼中盡是怨恨。
段正興的臉色更難看,心頭的後悔也更深,「告訴我,我能補償些什麼?」他傷痛地問。
「逝者已矣,除非你能倒轉時光。」重生冷冷地說,對段正興的這分後悔有絲欣慰、有絲感慨、也有絲塊感。
「皇兒,難道你還恨朕嗎?」段正興沉痛地問。
重生看著他,一時無法出聲。說恨,他不認為自己有多恨他;說不恨他,又好象有那麼一點。到底恨不恨呢?他心里也沒個確切的答案。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他絕不會出口承認他是他的親爹,無論情況再如何改變,他莊重生永遠是莊弼的獨生子。
「我來這兒的唯一目的,是想帶娘離開。」天天瞥開頭,淡淡的道。
段正興心虛地低下頭︰」你母親她……她在五年前的大火中喪生了。」
「虧你還記得。」夢蝶柔出口反譏,引得段正興又是一縮。
「太子說她還活著。」重生看向太子。
「蘭妃沒死?」段正興訝然驚呼,雙眸激動地看著太子點點頭,「她在哪兒?帶我去見她。」他興奮地命令道。
太子猶豫著,就連倌瑩也不安地偎近夢蝶。
「倌瑩,你到底隱瞞了些什麼?」夢蝶也察覺到不對勁。
重生皺著眉,心中也頗多狐疑︰「適才我與夢蝶上上下下都找遍了,也沒瞧見半個人影。你到底把人我娘藏在哪里?」重生厲聲問太子。
太子猛然一縮,這才吶吶地回答︰「她確實在里頭,只是……只是她的模樣……已經……已經……唉……」他說不出來。
「到底變成如何?」段正興顫聲地問,臉色也慘白得很,心中閃過各種可能,每一種都很淒慘。
重生也想到了,立刻抓住了太子的手︰「遲早要見的,你就帶路吧!」他把他往前一推,自己跟在他後頭。夢蝶沉默地挨了過來,一臉凝重的表情。
「好吧!既然如此,我們就進去吧!」太子一腳踏進詠春帶內,朝詠春閣走去。
不多久,他們踏進了一個小房間,破落的景象顯示著它的荒廢。
倌瑩取出了火摺子,點燃了燭火,太子將置在房間中的木桌推開,蹲,將地板往旁邊一推,地板開了一個口,出現了一道階梯。
「太子,這是……」段正興好生驚訝,這秘室他怎麼不知道?
「這是……我母後的寢宮,當她被人下毒臨死之際,她告訴我這個地方,原意是讓我在大難之際,可以有地方藏身。」太子悲哀地說。
段正興駭住了,好不容易找回了聲音,他問︰「淑妃難道不是自殺身亡嗎?」
太子只是嘆氣,什麼都沒說。
「天下怎麼會有你這種笨父親?」夢蝶可忍不住了,「一個女人你害得不夠嗎?害慘了那麼多人,你連原因都不知道,你是笨蛋,還是白痴?」
重生拍安排她的肩,很高興他心直口快的妻子罵出了他想說的話。
「大嫂,不可無禮。」倌瑩挺身叫道。
「瑩兒,別攔,她說得對。」段正興哀傷地舉起手道。
「走吧!」重生拉著夢蝶朝那階梯走下去,順手去走了倌瑩手上的燭火。
這些打擊對他恐怕太大了,瞧他那驚駭心痛的表情,他不禁同情起他,真是無知得可憐。
這階梯很短,重生一下子就踩到了底,舉著燭火照了照,他發現這斗室超級簡陋,除了一張木桌、一把小木椅、一張木床、一件棉被之外,什麼都沒有,看到這些,他的鼻子有點酸。
下意識地,他往床邊走去,燭火照著隆起的被子,他知道里頭有人—他的娘,他苦命的娘。
深深吸了口氣,他怯怯的伸出顫抖的手想要揭開這被子,但手伸到了被口,他的眼楮模糊了,想到他們分別二十多年,她可能受的苦,她現在可能的模樣……他的難過,也怕面對現實了。
「蘭兒,是你嗎?」後頭的段正興再也忍不住地低聲叫喚。
被子猛然掀開了,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露出了頭,跌跌撞撞地落下床︰「皇上,是你嗎?你終于肯听我的解釋了嗎?」隨著她激動的叫喊,雙手狂亂地四處模索。
重生和夢蝶倒怞了一口氣。她瞎了,他們同時發覺到。
「蘭兒,朕錯怪你了,朕讓你受了二十多年的苦。」段正興含著淚想要扶她起身。
「太子說得沒錯,皇上終有一天會為我雪冤,會明白我是冤枉的。」蒙呼蘭哭著,盲目地抓住他的手。
段正興順手想哎喲拉她站起身時,卻發覺半不到,他疑惑地問︰「蘭妃,你怎麼……」
「沒錯,蘭娘娘不只眼楮瞎了,雙腿也已俱殘。」太子沉聲插嘴道。
重生感覺自己的身子晃了晃腦袋如蜂鳴般嗡嗡坐響——好生難受。
段正興卻已呆坐在地。
「太子,你也來拉!」獨剩蒙呼蘭猶滿心歡欣,「你幾天帶了好多人,真嚇了我一跳。瑩兒今日有來嗎?」
「蘭娘娘,我在這兒。」
蒙呼蘭點點頭︰「還有誰呢?好象不只三個人?」
「還有……你二十多年前生的孩子。」倌瑩靜靜地說,不禁拿起衣袖試了試眼角的淚珠。
「什麼?」蒙呼蘭驚呼,兩只手慌然地模呀模,「在哪兒?我的孩子在哪兒?我的孩子呢??」
「在這兒。」重生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娘,孩兒回來看你了。」他粗著嗓子,任她的手輕輕爬上他的臉,探索地模著他的輪廓。
「我的兒呀!你長大了。」他輕聲低喃,淚珠順著雙頰不住往下滑落,「我還以為今生再也無法見到你,我甚至連你的生死都無法確定。感謝老天,你還活著。」她吸了吸鼻子,「對了,你舅舅呢?他是不是也來了?弟,你在這嗎?」他她的手又想四周探去。
重生抓住了她的手,夢蝶哽咽地出聲︰「舅舅死了,兩年前死在皇上派出的殺手手上。」
「什麼?」她愕然,最後嘶吼出聲,「皇上,你真的狠心下這麼無情的毒手?」
「蘭兒,我不知道我被騙了呀!」段正興著急地解釋,想起他們曾有的恩愛時光,他想回以往。他不能讓她恨他,他得盡力挽回。
「對呀!你什麼都不知道。」夢蝶冷哼,段正興又是一縮。
「娘,孩兒來帶你離開,孩兒會帶你訪遍天下名醫,就算花再多錢,我也要治好你。」重生堅定地保證。
「謝謝你。」蒙呼蘭感動地說,卻搖著頭,「娘是大理國人,又是嬪妃,我是不能離開這宮廷的。」
「別傻了,」重生粗聲地道,「舅舅死了,奉天宗也毀了,你在大理無依無靠的,更何況,你已年華老去,你以為自己能在得帝王寵愛多久?」
蒙呼蘭屏住呼吸,對兒子揭露的可怕事實突然感到悲哀,確實,自己已不再是年輕漂亮,更何況,經過這幾年的折磨,她已是瞎眼的殘廢,不可能再抓住皇上的心了。
但想起往日的時光,她不願就這麼放棄,帶著一絲希望︰「可是,我還有你呀!」
「我並不打算留在大理,更何況,我也不能放棄在中原的事業及朋友呀!」
「但你是大理的第一皇子,是將來的皇帝呀!」蒙呼蘭仍不放棄。
「是呀!蘭兒,你勸他留下來,他是我大理的皇子,怎麼能到外頭流浪。」段正興也借機慫恿,不想失去蘭妃,也不想舍棄偉岸的兒子。
「住口。」重生喝道,瞥見太子難過的表情,「我是中原人,我叫莊重生,這一被子都不會改變。」他強調道。
「不該對你父親如此無禮。」呼蘭慌張地斥責。
「從他下令格殺我時,他已經沒有那個資格了。」重生咬牙切齒地道。
段正興倒吸了口氣,臉色蒼白地說︰「當時我不知道你是……」
「別說你什麼都不知道。」重生狠狠地瞪住他,「為了你,我舅舅死了,我娘變成這副慘樣,夢蝶也差點因此身亡,更別說整個大理為了你的愚蠢死了多少條人人命。皇帝,我才不要當,凡是跟你有關的,我全都不屑要。」
段正興嚇得說不出話來,頭一回有人如此罵他,而此人還是他的兒子。
「皇上,孩子不懂事,你千萬別計較。」蒙呼蘭嚇得哀求道,也為兒子的大膽放肆感到心驚。
「哇!重生說得好。」夢蝶拍手叫道。
「你又是誰?」蒙呼蘭偏著頭疑惑地問。
「我叫夢蝶,是你的媳婦兒。」
「媳婦?」蒙呼蘭的嘴角微微上翹,顯得很高興。
「是呀!娘。」夢蝶熱烙地湊到她身邊,「我跟重生以後會孝敬你,帶你到大江南北去訪名勝古跡,我們莊家也有很多大宅,僕人多得不得了,絕對會讓你過得像皇後一樣,一定不輸在大理……」
蒙呼蘭昏眩了,也十分壓異她的兒子竟能創建如此富麗的王國。或許離開這兒也好,反正這里已沒有什麼讓她好留戀的了。
看著她心動的表情,段正興慌了︰「你們不能走,我絕不讓你們走。」
「你以為你阻止得了嗎?」重生厭惡地道,握起拳頭往床打,頓時,支離的木片到處飛舞,「我隨時都可以殺你,也可以輕而易舉地讓大理滅亡。」他冷笑,憤怒卻沒因段正興蒼白害怕的表情而消。
「皇兄,夠了。」太子出口喝阻。
重生轉頭看著他,然後一字一句問︰’告訴我,是誰打斷我娘的雙腿?「
段正興有是一聲驚喘,當真一點也沒想到。
「何必問呢?你該猜得到。」
「是壽妃。」夢蝶肯定地說,太子也默認了。
「娘,你想她死嗎?」重生靜靜地問。
「不行。」段正興急叫,看到重生和夢蝶殺人的眼光,他訕訕地解釋,「她也算是朕的妻子,對她,我多少還有些情分。」
「但她的罪太深了。」夢蝶叫道,「而且,你這個笨皇帝有什麼能力阻止我們?你連只雞都抓不到。」她大聲奚落他。
「好了,夢蝶。」蒙呼蘭阻止道,然後抓住重生的手,「孩子,我不要壽妃的命,我只想以後與你們一塊兒生活著,帶娘離開吧!我想听听外面的聲音。」
「好的,娘。」重生點頭,攔腰將她抱起,卻發現她輕得沒幾兩重,這更讓他堅定決心要好好照顧她。
「不,你們別走。蘭兒,我封你為後,重生,我封你為太子做將來的皇帝,求你別走,你們不可以丟下我呀!」段正興慌忙追上去。
太子靜靜地看著,臉上的落寞令人心酸。倌瑩安慰地拍披他,換得太子悵然一笑。
「他根本一點都不在乎我。」太子苦澀地說。
「他只在乎他自己,更何況,他是個又笨又無能的可憐人。」倌瑩批評段正興。
「我該為你的無禮而懲罰你嗎?」太子听了卻釋懷地笑了。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出了詠春閣,卻發現段正興呆站著,遙望著漆黑的夜空。
「他們走了,我的妻兒走了。」他低聲呢喃,「我真是個笨蛋,竟白白失去了他們,蘭兒是那麼溫柔善良,她怎麼可能背叛我;重生也是不可多得的好兒子,我竟下令要殺他。我真蠢,根本不配做個皇帝……」他捂住臉,任淚水順著指尖下滑。
「皇上,」倌瑩忍不住出聲,「你那你更不可以忘了現在,更何況,太子也是個好兒子呀!」她提醒道。
「是呀!智興也是好兒子。」段正興道,卻沒正眼看太子一下。
兩年後,大理正康皇帝——段正興禪位為僧,由其子段智興即位,段智興在位二十九年,人稱功極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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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兄,此去江南,不知何年何月我們才會再相見?」常清不勝唏噓,依依不舍地瞧著在馬車上的重生。
說得重生尷尬的清清喉嚨︰「別這樣,我大概會在師弟永旭那邊待一段日子,若你想我們,你可以過來和我們相聚呀!」
「我會的。」常清肯定地點頭。
「但,你得先帶倌瑩回閑雲山莊跟你爹娘對質,澄清誤會。」夢蝶坐在旁邊提醒道。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常清對她咧嘴一笑。
「莊大哥,」倌瑩走上前去,誠摯地道,「希望你們這一趟順順利利,盡快醫好蘭娘娘。還有,太子叫我傳話給你,」她頓了頓。「他說,他永遠是你的弟弟,如果你有任何需要,他一定會傾全力相助。」
「告訴他——我永遠也不會忘了他這個兄弟的。」重生感動地柔聲道。
倌瑩點點頭,轉向夢蝶︰「叫你大嫂仍覺得好別扭,不過,我還是很高興認識你,請你保重。」
夢蝶臉紅地說︰「我也很高興認識你。」
「一路保重。」
常清和倌瑩肩並肩,看著他們的馬車絕塵而去。
「明天換我們啟程回閑雲山莊了,不知道有沒有人來給我們送行?」他感慨地嘆道。
倌瑩用手肘頂了頂他的手臂,然後對他露赤一笑︰「放心,至少還有我爹娘和大蛾。」
常清張開手臂摟緊她的肩,「這一趟回去,可別像來的時候那般對我不理不睬的,到時,我可會發狂的,恐怕你的貞節就不保了。‘他用嚴肅的口氣調侃著。
失節?倌瑩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好怕的,反正再也不會有人用她全家的性命來威脅她保持清白,更何況,他是她丈夫,這事是遲早要發生的嘛!
「到時,你會一走了之嗎?」她斜睨著他。
「不敢了。」他舉雙手作投降狀,「要是你再演一次殺夫記或自盡秀,那我可受不了。要是再來個不巧,突然冒出一群人人聖女聖女地亂叫,那我干脆跟你一起殉情算了。」他搖搖頭,滿臉不敢想象。
倌瑩嬌笑推了他一下︰「不會的拉!」
「那你會不會和我爹娘聯合起來設計我,用毒來害我?」他雙眼瞅著她。
倌瑩故作考慮狀,「或許會喔!」她偏著頭看向他。
「老婆,求你不要。」常清立刻哀求地道,「我可是你的丈夫,你未來孩子的爹,要是把我玩死了,你不就好可憐。」他嘟著嘴。
原本她還滿感動的,听到後來,卻忍不住想笑。
「那就饒你不死好了。」她半正經地道。
「你要跟我聯手對抗我爹娘了嗎?」常清興奮地問,臉上的笑壞壞的。
「當然不。」倌瑩吃驚地否認,同時,也了解到他的企圖,「爹娘那麼疼我這個做媳婦的,我怎麼可以背叛他們。」她想挫挫他的銳氣。
「那我們不回閑雲山莊了,等到過年我們再回去,至少,還有四個兄弟可以幫我。」他急急地說。
倌瑩搖搖頭,覺得常清太夸張了。
「別這樣,他們是你爹娘耶!你不覺得你太……常清,你怎麼了?怎麼臉色發白?」倌瑩低呼。
「快走,別管我,快走。」常清推她上馬。
倌瑩知道事有蹊蹺,常清一定發生了什麼事,一抹恐慌攫住了她,她根本拒絕上馬,「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常清,不要瞞我。」她抓住他的手緊張地問。
「你走,我叫你走,你沒听到嗎?」他大吼,用力想推她上馬。
但倌瑩掙月兌他的手,也就在此時,她看到地上的血跡。「天,常清,你受傷了!」她叫。
「知道了就快走。」頡頏請咬牙,再一次勸她上馬。
「我不能。」倌瑩搖頭,動作敏捷地繞到他身後。「老天,你中箭了!」她害怕地看著鮮血浸濕了常清的衣裳。
常清詛咒一聲,拉著倌瑩急忙撲倒在草地上。該死,周圍幾十尺內都是草,唯一的一堆石頭卻藏著射箭的人。
「該死,你這笨女人干嘛不逃?」他低罵,感到背後的痛更加劇烈。
「我不能拋下你呀!」倌瑩理直氣壯地回答,雙眼警覺地來回搜尋敵蹤。
「你留下來能有什麼用處?只是拉著我一起死而已。」常清很火大。
「慕容常清,納命來。」一匹馬沖了過來,馬背上坐著的不復風光的豐呼真。
「該死。」兩人同時低咒,急忙起身躲過被踐踏的命運。
豐化真勒住馬,轉過馬身看著他們。
「倌瑩,到我這兒來。」豐化真簡短地命令。
倌瑩楞住,不知該怎麼辦,不過,心中打算先假意順從他,餓而後再制伏他。
「去呀!」常清推她向前,希望能讓她免于危險。
「那小子不要你了,你還呆在那兒做什麼?還不過來。」豐化真冷笑道。
倌瑩點點頭,每一步都是那麼艱難。她好怕她救不了常清,好怕就此再也見不到他,听不到吊兒郎當的調侃。
豐化真滿意地大笑︰「慕容常清,你終也栽了吧?像你這種小子,是扳不倒我豐化真,搶不走我的女人的。」
他搭上箭,瞄準他。「這一次,我可不會在失手了。」
「慢著,」倌瑩挺身擋住豐化真,「我不許你殺他。」
「難道你對這小子還後情意?」豐化真怒道。
「當然不是,」她大聲否認,「我要他死,死得緩慢且痛苦,我不要你一箭了結他,我要他在這烈日之下慢慢流血而亡。」希望有人路過可以救他,或許他還可以自救呢!只希望他千萬別死才好。
真是個好妻子,常清高興地想。聰明的倌瑩替他爭取了些時間,他正好可以趁此機會集中精神,凝聚心力……
「好,說得好。」豐化真笑著放下箭,朝她伸出手,「走,咱們上馬。」
倌瑩拉住他的手,順勢跨上馬背,坐到他身後。
「駕!」豐化真掉轉馬頭急奔。
倌瑩不舍地往回看,她得救常清才行。
她拿下了頭上的兩把銀釵,其中一把迅速地插進馬的婰部,馬立刻嘶鳴,提起前蹄,她立刻緊緊抱住豐化真的腰。
「老天,發生了什麼事?」她尖叫。
「別怕,這馬有點野,一下就順了。」豐化真立刻全神貫注的安撫馬兒。
倌瑩見機不可失,立刻將銀釵往馬婰更深地插入,馬餓而發狂地急奔起起來。
「倌瑩,別放手。」豐化真大叫。
倌瑩一手抓住他的衣服,一手高高舉起另一把銀釵,夠準、夠狠地往他後腦門刺去,並立刻放開抓住他衣服的手,任自己掉下狂馬,滾落在地。
全身好痛,她好想就這麼躺平休息,但她不能,她必須回去救常清。
她勉強站起身,雖然全身都好痛,但她很欣慰地知道自己傷得不縱。她走著走著,忽然……
「為什麼?為什麼背叛我?」
倌瑩急轉頭,七孔流血的豐化真就站在不遠處,手上拿著一把閃著光芒的短劍,如鬼魅般地瞪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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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之氣,助我成形,願月兌形體,聚氣成靈,祈天地之氣順我所意……」常清念完了咒語,頓覺全身輕飄飄的,他知道自己的靈魂已離體,全身的痛苦也消逝了。
他的傷得太重,所以,他只能用靈魂行動。想到倌瑩如今可能遭受的危險,他就好慌,遂不再多想地往前急飛。
不消一會兒,他看到倌瑩了,也看到豐化真拿著劍逼近她。
「倌瑩,快跑。」他著急地大叫,完全忘了自己現在不是人身。
「常清。」倌瑩大叫,好意外竟能听到常清的聲音,不多細想,她轉身放足狂奔。
常清在上頭定下心凝聚意念︰「土之靈御水之氣,風塑牆來成一室……」
只見草地立刻出現裂痕,大量的土石堆積成一道牆死死地圍住了豐化真,並向他緩緩靠近,任憑豐化真怎麼敲打,都無法突破這面石牆,只見那石牆將豐化真壓扁。
常清可以听到豐化真淒厲的哀嚷聲,但他毫不心軟。心想,這是豐化真自找的。
糟了,倌瑩呢?
他卻在此時感到一股拉力在拉他,仿佛要拉他到哪里。他知道是自己的身體在呼喚他,恐怕是要死了吧?
但他還沒找到倌瑩呀!他朝著那拉力的按方向掙扎逃月兌。但那力量太大了,他抵抗不了……
「啊!」他大叫一聲醒了過來,卻發現自己貼在一個人身上,一個女人身上。他大驚,立刻直起身子,但背後的劇痛卻令他放棄地哀叫。
「常清,撐著點,我馬上帶你回去。」
是倌瑩!常清放松地靠在她身上,雙手也環上了她的腰,但如此的天堂,卻仍擋不住黑暗的來臨。
若他真要死,他也要再說一次真心話該給她听才行。將頭靠在她肩上,他廢力地開口︰「倌……瑩。听我說……我是……真的……真的……很愛你。」
倌瑩懂得淚水掉了下來,她哭著︰「我也愛你,求你別死,千萬別丟下我一人呀!」
常清笑著閉上雙眼,斷斷續續地道︰「我……會……努力……我們……都……還沒生……孩子呢!」說完,他便墜入深淵,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常清……」倌瑩害怕地尖叫,將他拉上馬背,策鞭催促馬兒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