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灼熱的刺眼陽光下,她不情願地勉強睜開雙眼,隨即驚愕地猛然坐起。
湛藍的海水波光粼粼地反射著陽光,高高的椰子樹上結著碩大的果實,白色的沙灘上有好幾只螃蟹橫著走……這是什麼地方?
轉頭再看,周圍的植物好似以前在資料庫看過……好像是地球的熱帶植物。她怎麼來的?她記得太空船像火箭般向她急沖,她緊抱著江平放口尖叫……
咦?江平呢?
著慌地四處找尋,在一叢草下找到了他的身體。懷著一分恐懼,她小心翼翼地探了探他的鼻息……呼,還好,他還活著。
他的傷呢?
翻過他的身體,撕開他背後的衣襟,展現出來的是一個紅色的圓腫塊,看來傷口復元良好,但為求安心,她又狠心咬破才剛愈合的手指,並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鮮血滴往他口中。
看著他逐漸紅潤的臉龐,她既是高興又覺感慨,若早知她的血能救活人命,說什麼她也不會將父親獨自留在太空站上。
她還記得那一天,齊塔爾上校去而復返……
「原來你在這里。」齊塔爾上校突兀地現身在門口。
杜若薇莎悲憤地抬頭,憤怒地對著他們叫︰「我爸都死了,你還想怎麼樣?說呀!」
「我們很遺憾,但請你節哀,務必跟我們回地球一趟。」
「做什麼?」她站起,搖著頭遠離門口,「將我關進實驗室?還是叫我殺人?不,我不去。」
「羅德小姐,請你合作。」齊塔爾上校舉步向前。
「合作?你做夢。」她後退,雙手觸動了按鈕開啟了窗子,微微一瞥,她看見了自己的磁浮車正在窗子下方,跳下去大概會跳進車里,只是這里是三樓,高了些,「我寧死也不會乖乖跟你走。」她大吼,不在乎將他三名下屬全引了進來。
「你想做什麼?」齊塔爾上校緊張地問,深怕她會跳樓自殺。
「遠離你們。」她話才剛說完,立刻敏捷地翻身而出,讓身子直往下墜。
「羅德小姐?」齊塔爾上校奔近窗口,意外地瞧見她坐上磁浮車正啟動著,「快追。」他帶頭奔了出去。
齊格菲-艾爾薩斯中校在後提醒︰「重力崩壞實驗快開始了。」
「費沙太空站的民眾請注意,犯人杜若薇莎-馮-羅德正在本站逃竄中,身著索德學院白色制服,車型號碼RG56007,若有人見到請即予逮捕……」
杜若薇莎寒心地听著這傳遍整個太空站的廣播,知道了自己成為通緝犯雖然難過害怕,但卻也更增加她逃離這太空站的,因為她爸要她好好活下去,所以她就不會讓他失望。
于是她戴上了太陽眼鏡,解下盤著的一頭長發,拿下制服上的校徽,再索性一把撕下兩邊的衣袖……讓自己變得和以往不同。
但車子怎麼辦?
砰!
她加速撞上前頭的車子,然後怒氣沖沖地與對方理論,再趁著對方不注意時跳進車里,火速將車駛離往空港飄去,一路上以相同手法連續換了四次車。
好不容易在沒人識破的情況下到達了空港,卻及時幸運地踫上「重力崩壞實驗」的一位助理小姐,懷著歉疚的心情,她打昏了她,盜用她的衣物,冒用她的身份證明。即使如此,她還是險些過不了關。
不過,總算讓她偷到了一艘配備周全的太空船。
接著,她在被人發現後的叫囂聲中用激光射穿了碼頭艙門板,這才安全地月兌離費沙太空站,但好運卻沒有一直持續下去。
她的敵人——齊塔爾上校跟他的伙伴也駕著太空船追了出來,逼得她不得不在太空中四處逃竄。在大意之下,她竟接近了坐標五四○-六二——重力崩壞實驗場地。
當她發現不對時已經太遲了。
太空船已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吸住,任她引擎全開也擺月兌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目睹重力崩壞的洞口愈變愈大……
另一方面,齊塔爾上校他們也面臨了同樣的困境。
就在恐懼不受控制地擴大間,她被卷入了重力崩壞的巨大漩渦,她的身體仿佛被大力拉扯撕裂般劇烈地痛著,全身血肉的密度似在隨意地變動,她只覺得好痛……痛得好像快死了,但她答應爸爸不死的。
「不,我不要死。」她大叫,頭一次感覺竟能如此強烈,但她可能生還嗎?
就在她覺得即將被分解時,她看到了一輪光輝自她身體向外擴散,籠罩了她的太空船,也籠罩了不遠處齊塔爾上校的太空船。
疼痛消失了,那拉扯的力量不見了。
那是她第一次見識到自己的能力。
但接下來是無止無盡的飄流。
在那虛無黑暗的空間里,他們只能無所事事地任時間流逝,不,連時間都消失了,他們身邊所有計時的儀器全都失靈了。
而且那空間里沒有太陽,沒有月亮,沒有可供計時的標的。
他們只能單調地等待,等待出現奇跡拯救他們,但奇跡一直沒發生,失望一點一點地加深,耐心卻一分分地磨蝕,甚至在那乏味的漫漫等待中,求生也變得沒有意義。
她最後只覺得好累,累得好想放棄一切,只求能夠從這單調的地方解月兌。
听著通訊器傳出齊塔爾上校他們的謾罵與哀求成了她生活中的調劑。
如他們所說,她應當是有那個力量帶大家離開那個地方,但她不曉得如何使用,無論她再怎麼嘗試,情況仍未改變。
幸好船內有充足的壓縮食品供她消耗,否則,她恐怕早已成了餓死鬼。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地耗下去,耗得人心煩躁終至瘋狂。
「大家一齊死吧!」齊格菲-艾爾薩斯中校在通訊器上大聲地怒吼。
接著三種光束紛亂地射了出來,打中了她的太空船,造成艙壓頓減汽體大量流失。
就在她即將被吸出船艙之際,求生的再次猛烈地顯現。
然後,她記得在她的尖叫聲中,她墜下了恍如深淵般的黑洞,在慌亂之中,她仿佛看到她的太空船和齊塔爾上校的太空船也隨著掉落……接著,她失去了知覺。
再度醒來,她已忘記了過往的一切,才會那麼輕易地踏進王媒婆的陷阱——成為項晨星。
他仿佛置身在烈火般的煉獄里,灼熱是他惟一的感覺,他渴求掙月兌這痛苦,于是盡情地叫出他的要求。
然後他可以感覺到陣陣冰涼的撫觸在他身上游移著,那減輕了他的不適,而那不時響起的溫柔呢喃更是把他的不安慢慢地消除,讓他逐漸平靜。
「明生,你要振作,你要忍耐,這高燒不久後就會退了,你要支持下去呀!」
是的,明生是他的字,江平是他的姓名,而那在一旁總是陪著他的是他的愛妻——項晨星。
可是他們不是陷入死地了嗎?他不是中了箭?而要殺晨星的神不是到了他們的上空?
這里是地獄嗎?
那爹和娘他們也在這里-?
「爹、娘,你們在哪兒?」他激動地大喊,眼前驀然出現一批尸骸,那都是他的家人,個個面露不甘。
「不。」他尖叫。
經過七天七夜的昏迷,他的神志終于逐漸清晰。
撲鼻的一陣香味,令他饑腸轆轆的肚子發出咕嚕嚕的鳴響。
懷著一股想滿足五髒廟的,他終于睜開雙眼,重新見識睽違已久的世界。入目的第一個景象,他看到的是繁盛的綠葉夾雜著藍空。
地獄的景致還不錯嘛!
頭一偏,他被眼前的熱帶美景所震驚,不禁忘情地坐了起來。
這景致大異于他以前習慣的優美田野山林,這里的景色給他的感覺是「強烈的」、「鮮明的」交錯……
「你醒了。」突然一聲喜悅的歡呼。
他轉頭看去,是他的妻子狂喜地跑來……奔近……然後忘情地撲倒他。
「太好了,你醒了,我好怕你就此高燒不醒。」她緊摟住他的脖子激動地喊叫,喜悅的淚水任意奔放。
江平費力地拉開她緊箍的雙手,意外地發現他的力氣竟大不如前,好奇怪?
「這里是哪里?」他問,發覺聲音沙啞極了。
「一個小島。」杜若薇莎笑吟吟地放開了他,從旁邊鋪在地上的綠色大葉上拿起一只巨大的蚌殼,「喝點水吧!」她將盛滿水的蚌殼遞給他。
江平接了過來,無言地喝下甜美的甘泉,「我們死了嗎?」他第一次對這答案存疑。
「沒有,」杜若薇莎愉悅地搖頭,「我們都還活著。」
「我們如何逃過的?」他皺眉,對這奇跡的發生感到不可思議,以至大意地忽略了她臉色驟變的反應。
「這我待會兒再告訴你。」她急急地想要扶他站起,「我在那里烤了些海鮮,過去一起吃吧?」
也好,先讓他補充一些體力再來將事情搞清楚吧!
靜靜地看著她自海中取水澆熄了火苗,他耐心地等她開口。但她看起來似乎非常不安,來來回回地在他面前踱來踱去。
「你難道不好奇我是怎麼升火的?」她終于出聲。
是呀!她怎麼升火?大概是用她的神力吧?
「怎麼升的?」他淡淡地問。
她撿起地上的一片桔黃的樹葉,「我是這樣升的。」話畢,一簇小小的火苗出現在葉子的頂端。
他看著,然後面無表情地點頭。總算徹底了解她的不安是為了什麼。
「我不是人,」杜若薇莎黯然地垂下頭,泫然欲泣地吐露真相,「我也不是項晨星。」
他沒說話,只是心疼地看著她仿似在等待審判般的驚惶。
「我……我把你變成了我的同伴,你……你再也不是……人類,對……對不起。」熱淚灼燙地滴下。
「你終于記起了一切。」他站了起來,溫柔地將她擁入懷中,「我早知你不是項晨星,也知你不是人。」
杜若薇莎愕然地抬頭,「什麼時候?」
「這不重要,總之,我並沒有怪你,反而我該謝謝你救了我。」
「但我把你變成……」
江平伸手點住她的唇,「我並不想死,況且我也不想讓江家就此斷絕。」
那麼說他還想跟她生孩子-?
杜若薇莎羞怯地垂下眼,「你還願意跟我在一起?你不嫌棄我嗎?」
江平低低一笑,「我們不是同伴嗎?」
這一句話讓杜若薇莎久懸不安的心終于降落在踏實的陸地上,「謝謝,明生,謝謝你。」她開懷地嚷道。
「晨星,我也該謝你。還有,我愛你。」他在她耳邊忘情地低喃。
這話听在她耳里果然受用得很,讓她仿佛溺在甜甜的蜜里無法自拔,想到今後他倆能攜手共游天下,遍覽各國風情,然後找一個清幽的地方,兩人合力造一棟小屋,然後生養一堆小孩……小孩?
她猛然推開他,「如果你真愛我,那為何不肯跟我圓房?」她想起長久以來,他只是抱著她睡,兩人最親密的接觸也止于相擁接吻而已。倘若他真愛她,為何不肯與她做真正的夫妻。
「晨星?」江平開口想解釋。
「我不叫項晨星,我的名宇是杜若薇莎。」她傷心地背過身。
「杜若薇莎?」他低喃,雖覺得這名字取得怪異,卻也聰明地閉口不提,「這名宇挺好听。」他輕輕地搭上她的肩。
她-扭身,擺月兌他的手,「說呀!你不告訴我理由嗎?」
「理由是……咳,咳,」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嚨,才剛褪了顏色的雙頰又再度染上紅潮,「那時候你很純真,心智純潔得好似初生的嬰兒,若我趁機佔你便宜……豈不是欺負了小孩子。」他尷尬地老實道出。
「但我的身體是成熟的呀!」杜若薇莎不敢置信地吼出。
「我知道。」他偏過頭,「但當我看到你一臉純真地看著我時,我實在……實在無法想象跟你共享魚水之歡。」他無奈何地嘆口氣,「但我想跟你相處久一點之後,我的想法一定會改變的,事實證明我是對的。」
他還真敢講。
「那你現在敢踫我了嗎?」她逼近,帶著一臉憤慨的表情。
「這個嘛……你看起來的確不再像個孩子,或許我不會再有罪惡了吧!你……你做什麼?」他駭然地低呼。
杜若薇莎三兩下就把身上的衣服剝光光,挺著渾然天成的美麗胴體,忍下她的害羞與尷尬,「我要你證明給我看。」
江平滿臉通紅,全身燥熱,既為她的美麗感到心驚,更為她的大膽還有彼此的處境感到羞赧,「我比較喜歡你以前的樣子。」他抱怨地咕噥。
「我再也不是任你玩弄的女圭女圭了。」她吸了吸鼻子,努力穩住心情,「我就是這樣子,如果你不喜歡。你可以走。」她狠心裝出不在意的表情。
江平沒有回答,只是低撿起她散落的衣服披在她身上,「我並不想離開,只是現在是大白天,我們等晚上再證明可以嗎?」他緊張地解釋,身體竟然有些顫抖,看來他真的遇到大難題了。
「真的?」杜若薇莎稍稍顯露笑意,雖覺得他的理由可笑,卻也還能接受。並且他一連的保證讓她的心再度安定了。
「真的,我保證。」江平清了清喉嚨低聲道,然後大呼,「有船過來了。」
杜若薇莎往海面望去,數十艘的獨木舟正向這島駛來,在船上的一定是她偷瞧見過好幾次的土人。
「我們快躲起來吧!」她迅速穿好衣服,拉著江平往內陸走去。
「為什麼?那是些什麼人?」
「是土著,他們好像是來這里祭祀的。」
世界對他們來說還是陌生的,他們要學習的還多著呢!而且冒險的日子才正展開。
只是他們很幸運,能在滔滔的時間洪流里尋到真愛,然後兩人攜手一同度過多彩多姿的一生-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