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跪著的規矩已經廢除了,還是有很多人不服氣女者當政。常常會故意出難題為難娜妲伊絲,考驗她的能力。
尤其是朝中的元老重臣最喜歡做這種事,所幸拜普西凱王異政所賜,這些老頑固所剩無幾,再加上她父兄的幫助,足以勉強應付。
「陛下,特羅特河泛濫的時間快到了,敢問何時祭神?」
娜妲伊絲很不耐煩,「諾西斯,你是否太老記憶變差了嗎?忘了每年祭神都在下個月初?」欺負她無知嗎?她會讓這群男人嚇一跳,瞧瞧女人也可以很厲害,她父兄可不是白教的。
果然這番話譏得諾西斯這個老臣悻悻然離開。
不一會兒又有一人冒出來,「陛下,敢問要如何處理布加拉提的余黨?」
明知道她不想深究還提出來煩,「杜烏,我很佩服你這舉動,」但頭卻裝做遺憾的搖著,「我記得你曾送過十個美女給布加拉提,那時我還不是你的王,卻看到了你們很快樂的交談,想必你們的交情應該不錯吧?」
找碴的杜烏臉色發青的屈膝跪下,「沒有的事,我跟他只在公事上接觸……」
「是嗎?」娜妲伊絲柔媚的看著自己有些粗糙的手,「你大概不知道我以前很喜歡跟平民一起混,還有一些奴隸朋友吧?其中有一位就是你家的侍女,她說你跟布加拉提借十萬索羅裝璜房子,布加拉提還因此到你家住了幾天,你們有三天一直待在一間叫麗屋的房間里都不開門。你們在于什麼?我倒很想知道。」
那個杜烏快急昏了,看了看周遭的朋友一個個變成敵人,無人願意伸出援手,才知道完了,「沒有這回事,請陛下明查。」也只能做垂死掙扎,可怕的小女孩怎麼會知道這麼多!她家的男人真是太不會教了。
娜妲伊絲放下了手,「別害羞了,我當然知道你們在干什麼,還不是玩女人而已。」
什麼樣的女王——還有個處女,卻能把這男女之事當天氣般來談論,奇女子,奇得克萊家三個男人潮紅了臉——又羞又得意。
「陛下,小的是一時交友不慎,請……」
「所以說你們果真是好朋友。」娜妲伊絲決然的打斷,「好,也許我該先查查你是不是布加拉提的同黨,來人呀!」她叫。
看著杜烏被拖往牢里,她心里有股暢快,早在很久以前就知道他不是好東西,終于能在今天報復這又貪又奸的家伙,哈!真是大快人心!
「陛下,那些前來賀婚,來自各國的使者怎麼處理?」
終于有件像樣的事了。
「就請你好好的款待他們,四天後也請他們代表自己的國家參加葬禮,也請你修書給各國國王通知先王的惡耗。」待會兒得記住私下囑咐他千萬別透露如今乃新後當政,免得那些不可避免的求婚者過早來到。
「還有事嗎?」她詢問,期望這‘早會’能快快結束。
寂靜了一、二秒沒人應聲,她高興的站了起來,「既然沒事,大家各自回去工作明天見了。」
擺月兌了那些找碴的人,她覺得自由而且快樂像只蝴碟飛在走廊一樣,然後又往綠意盎然的樹叢奔去,看得丹德羅直搖頭,笑她太稚氣了吧!
突然樹叢里銀光一閃,一個人影朝她撲來。
「小心。」丹德羅驚恐的吼,飛快的跑,心跳像快停了似的,看到刺客的劍就快插入娜妲伊絲的心窩……他來不及了。
娜妲伊絲冷靜的側身避過劍,先一掌劈在刺客的手腕,再曲肘朝後用力撞向刺客口鼻,再伸出右腳向前掃過他的下盤。
刺客向後跌倒,手中的劍順勢向前飛出被娜妲伊絲拉個正著,轉了個方向抵住刺客喉嚨,動作漂亮,一氣呵成。
「說,你是誰派來的?」她嚴厲的命令。
丹德羅像剛從死里逃生,驚魂甫定的大喘著氣息,圓睜著一雙眼不敢置信的慢慢步近,並且懷疑自己在作夢。
「你制服了他?」他輕呼。
「嗯,我打敗了他。遇刺的是我,怎麼你一副快嚇死的模樣?她一時不解。
「你家人到底是怎麼教你的?」他怒吼,她不像一般女子,也感謝她像男人般有能力保護自己。
***
丹德羅終于有機會在沒有旁人,沒有瑣事打擾的情況下和娜妲伊絲獨處,也終于放開了宮規禮儀放聲教訓。
「從後不許你一個人到處亂跑,」丹德羅關上‘賞月室’的門並且落上鎖,「你該知道現在有很多人想殺你,太危險了。」他轉過身。
娜妲伊絲大搖大擺的坐在金絲布制成的高腳椅上,滿不在乎的聳肩,「想殺我可沒那麼容易,你瞧我不是輕而易舉制服了那位刺客,」抬起眼眸等待丹德羅應有的贊美,畢竟如果是她父兄還會開宴夸耀她的厲害;一邊心思飛到那沒什麼兩下子的刺客身上,那刺客落敗的眼神非常訝異和狼狽,還很沒風度的狠狠咒罵,「真是他媽的倒楣,你這個勞什子的女王怎麼不像女人!」
沒給她回罵的機會就全身劇烈的抖了抖,嗚呼服毒喪命,可真忠心,但忠心的對象會是誰?
「那是你運氣好!」丹德羅不以為然的嗤道,「要是他對你有所防備,或者靈敏些,本事再高點,你就逃不了。」
娜妲伊絲不悅的咬牙,「你太小看我了,我可不是什麼都不會只會尖叫的女人。」
「就算你再厲害,也有人比你更厲害。」丹德羅實事求是。
「哦,誰?你說來听听呀!」就她目前所知,唯一只能肯定丹德羅比她強,就連教她的大哥及二哥都對她甘拜下風,女人不及男人力氣的部分就靠技巧及敏捷彌補。
「那可多了,我當然是肯定的,還有賀拉史雷將軍、度朵少將,奧佩烏大公伊波……」
那一連串肯定的名單讓娜妲伊絲深深不悅,「既然如此,叫他們來,我跟他們比比看。」
「那是不可能的,他們是聰明人不會努力的想贏他們的女王陛下,」他懶懶的搖頭。
他說得太對了,對得她一肚子火,「那我們來比好了。」退而求其次,打敗了第一就說明了她的神威,夠全國人民對她別眼相看了。
「就算你贏了,大家也會認為是我故意讓你,陛下,我以為你夠聰明呢!」他又搖頭,隨即止住,若有所悟,「對哦,你若夠聰明,就不會在大婚之日身藏武器準備刺殺。」
「我可沒打算殺任何人。」她糾正。
「那麼,敢問陛下本來意欲為何?」
「逼普西凱下台,勸克雷夫因即位。」
「憑你一人?」丹德羅好笑的揚高眉頭,「你也太天真了。」
「當然不是,」她冷笑,「外加五百名同黨。」故意加一倍人數嚇他。
丹德羅果然斂了笑臉,不再嘲笑她,「都是些什麼人?」
娜妲伊絲盈盈一笑,伸出手指頭來數,「有平民、奴隸、士兵。貴族……,反正就算是讓你知道了,你也沒辦法抓。」
丹德羅黑了臉,「你該感謝自己運氣好,布加拉提早你一步殺出來,否則你不是早被我殺了,就是正被我追殺。」
娜妲伊絲得意的看他,「但現在我是女王,你得保護我,這情況真是太妙了。」
「的確諷刺。」丹德羅不悅的承認,「你就好好的當個好王,若你做出辱沒索羅茲皇家的事,我會第一個不饒你,」他威脅。
這話讓娜妲伊絲想起父親提過有關婚姻的事。
「丹德羅,我們的兵力如何?」她問。
「勉強可以用,為什麼問?」
「因為我想,說不定會有戰爭。」嚴肅的思考這個問題。
丹德羅非常認真的問,「你為何會這麼認為?」
「你不覺得會有國家出兵攻打索羅茲亞,向我逼婚嗎?」
丹德羅變了臉色,勉強點頭,「有可能,那我建議改進武器設備,淘汰老弱殘兵,如果你想,我願意親自訓練士兵。」
但他的願意卻讓她不願了起來,那是股她不想太過于深究的沖動,只曉得極不願意讓丹德羅離開身邊,他該留下來保護她的。
「你想去訓練士兵?」或許這事在他眼中比保護她更有趣味。
「只要陛下吩咐,當然,到時我會另找可靠的武士保護你。」
娜妲伊絲咬牙,「今晚我要召開軍事會議,你把所有的將軍找來宮里,另外,丹德羅,我不會準你去練兵。」
她很肯定。
「為何?全國又有誰比我更有能力?」丹德羅不解。
「或許沒有,但你的職責是保護我,我不許你離開我身邊。」
丹德羅先是吃了一驚,然後褐色的肌膚染上了一層暈紅,「陛下,這話千萬不能在別人面前大聲說。」
「為什麼」?娜妲伊絲有趣的問,覺得他像女孩般忸怩的表情很可愛。
「因為大家會誤會你……」他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嚨。
「什麼?」
丹德羅臉更紅了,「會誤會……你對我有意思。」
娜妲伊絲愣了一下,然後哈哈笑了起來,由于笑得太過夸張因此听起來有些假,「別擔心,我會讓大家明白你不是我所喜歡的典型。」
但丹德羅的羞紅並末因此而褪去。
晚餐時分,寬敞的餐室里有兩位皇家成員對桌而坐,長長的長桌長達約四公尺。
娜妲伊絲坐在一頭,皺眉的看著另一端因距離而更顯渺小的拿撒斯,太遠了,她不喜歡。
「母後?」拿撒撕謹慎又急切的呼喚。
就連聲音也因這長桌而得疏遠,不由自主得令娜妲伊絲想起克萊家中大小適中的圓桌及每餐歡樂的氣氛。而現在,好冷清。
「拿撤斯,來這邊坐!」她親切的朝拿撒撕招手,指了指身邊的位置。
拿撒斯因這前所未聞的命令嚇到了,正猶豫著。
「陛下,這不行,宮禮規定主人應分坐長桌兩端,不適宜獨重一端。」負責餐事的侍從們惶恐的規勸,卻遭到娜妲伊絲狠狠一瞪。
「羅嗦,你是王還是我是王?誰听誰的?」
侍從官更惶恐,「陛下是王,當然是我听你的。」
「非常好,你也給我坐下,」對他指了指拿撒斯身旁的位置。
「屬下不敢。」嚇得侍從官跑了下去,還急忙找站在娜妲伊絲身後的丹德羅當救兵,「丹德羅將軍,請你救救我。」他哀求。
「丹德羅,」娜妲伊絲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指了指另一邊的位置,「請坐。」
嚇呆了所有人,隆重的皇家晚餐,國王和下屬竟然同桌,這是前所末見。也難怪硬漢作風的丹德羅遲疑了。
「快點。」娜妲伊絲不耐煩的催促。
還是丹德羅有嘗試的勇氣,邁著大步拉開指定位置的沉重木椅坐下,拿撒斯見狀才安心的從遙遠彼端蹦過來,興奮的坐近娜妲伊絲身邊,只剩一個膽小鬼跑在地上,緊張得全身是汗。
「還不過來給我坐下,」妲伊絲瞪向那可憐的侍從官,「本王已經請了你二次,你竟然動都不動,是嫌本王不夠資格與你共餐,是不是?」嚇唬人的拍了一下桌子。
侍從官嚇得跳了起來,沒拿跑到指定的位置忐忑不安的坐下,「不敢,不敢……」
「這才對嘛!」娜妲伊絲滿意的點頭,「吃飯就要一起吃才快樂,邊吃飯邊聊天也是種享受,坐那麼遠怎麼聊痛快,你們說是不是?」
只有拿撒斯衷心高興的頭,嚴肅的丹德羅皺著眉像尊雕像的沒有動靜,而緊張的侍從官低低的垂著頭;仿佛是在對神懺悔的罪人。
娜妲伊絲翻著白眼,「上菜。」她輕聲命令,然後可親的轉向拿撒斯,「你今天的課上得怎麼樣?難嗎?」
拿撒斯搖著腦袋,「不難,母後,听說你抓到了一名刺客,好厲害哦!他敬佩的說。
娜妲伊絲得意起來,特意掃了一眼像是尊雕像的丹德羅,「還好啦,是丹德羅跑得太慢,否則我不想親自對付那種不入流的刺客。」
丹德羅眉都不動一下。
「宮里的士兵都說母後不簡單,不像個女人喔!」拿撒斯誠實的轉述。
娜妲伊絲當是恭維的更眉開眼笑,「當然羅,我可是個女王,如果沒有兩下子怎麼能讓人信服。拿撒斯,你也要學得更有能力才行。」
拿撒斯點頭,「我會努力的學,將來做一個好國王好娶母後。」
娜妲伊絲害羞起來,得意自己竟然那麼有魅力。
「你不能娶你母後。」丹德羅冷冷開口。
「因為他是你至親,你得娶別人才行。」
娜妲伊絲得意得飄飄地飛了起來。
「丹德羅,別擔心。」她輕輕拍著他的手,「拿撒斯還小,以後他會明白的。」
拿撒斯嘟起嘴了,「我現在就明白了,我不會把母後讓給任何人的。」
這句話說得丹德羅臉色更是凝重。
長年孤寂受盡冷落的孩子,第一次感受到親切仁慈的愛,就起了佔有的心,想要永遠擁有。若一直如此不變,將會是悲劇。
「但母後並不是東西。」娜妲伊絲輕輕搖頭,「我是屬于我自己的,就像拿撒斯是拿撒撕,我沒有辦法讓拿撒斯只照著我想,因為拿撒斯自己會想要做什麼,不屬于任何人。」
這會兒丹德羅的臉龐柔和多了。
「母後不喜歡我嗎?」拿撒斯有些難過。
「喜歡呀,拿撒斯很可愛,是我的兒子。」她輕捏他的臉頰,「但是我並不只是喜歡你一個。」
「還有誰?」
「我父親,哥哥,朋友,還有這國家的人民……」她笑。
***
應和著娜妲伊絲的要求,丹德羅退而求其次的在夜晚在門口臥席而睡,同時保護女王及睡在對面的拿撒斯王子。
娜妲伊絲不和男人(孩)同房的理由很簡單,因為她是女的,孤男寡女不好同處一室,就算沒人敢說閑話,她也覺得別扭,畢竟丹德羅又不是一無可取的丑男。
拒絕和男孩和男孩同床的請求是多少警覺到拿撒斯不當的眷戀,為了杜絕他將來長大真的想娶她的可能,最好還是不要在床上與他相擁而睡眠,再說一個男孩老巴著母親睡覺也不太沒骨氣了,王子怎能如此軟弱沒骨氣?
但這麼大的房間只有她渺渺一人,實在有種孤寂的可怕,白天還好,到了夜晚,那些還來不及撤掉的藍與黑,放肆的散發著與生俱來的沉悶威脅,看了就不舒服,會讓她聯想到小時候差點陷進去的沼澤黑潭,同樣惡心,同樣深不見底。
無法忍受這悶,她沖動的打開窗,讓銀白月光撒進來趨走暗沉的悶晦,順便迎進沁心夜風,拂著秀發肌膚。
終于滿意的躺上換過的雲白睡榻,並且習慣的將最喜歡愛的匕首壓藏在枕下,一來不會忘記放哪兒,二來若有人不怕死敢偷襲她就可能不客氣的回以教訓。
放心了,她合眼,一日來處理瑣事加上和頑強的臣子們斡旋讓她非常疲累,頭一沾枕,不多久即沉人夢鄉。
突然驚醒是因為驟然的砰撞聲,像是某種東西自敞開的窗外飛進,她警覺的坐起,看到一塊肉血淋淋地黏在地上,距她的床榻太近了。
這是什麼意思?警告?威脅?
來不及想太多,迅速的模出匕首。
就在這時,一個龐大的黑影從窗子躍進,借著月光,她看清楚了,是只凶猛的公獅正饑渴的撕裂那塊顯然不足裹月復的肉。
等它解決了那塊肉,接下來解決的就是她,訓人是一回事,降獅對她而言太難了。
她屏息,冷汗濕濕的黏著,不能做出任何動作讓餓獅提前注意到她。
丹德羅,救命呀!她在心里吶喊。
眼光四處搜尋著可以拿來當做武器的東西,竟然沒有!她如何憑支小小的匕首戰勝血盆大獅,太沒勝算了,就算要逃,顯然快不過獅腳的她能逃往何處?
眼楮注意到了床頂,如果她能爬上去,那獅子應該沒辦法馬上撲到她身上,事到如今也只能孤注一擲。
勇敢的咬住匕首,她慢慢的。悄悄的,盡量不引起公獅注意的爬向厚厚的床幔,牢牢的抓住床幔往上攀爬,每秒鐘都是生死關頭,快到床頂上,她心跳快停的看到公獅抬起頭望向她,還饞嘴的伸出舌頭。
它要撲過來了。
突生神力,手一使勁,整個身體旋了過來,雙腿向上勾到床頂桿,再借著腳力讓下垂的身體翻轉落到床頂。
餓獅撲過來,搖撼著床竿,企圖弄塌它的架構。
娜妲伊絲拿下匕首,突然奇怪這獅子明明張著嘴吼,為何沒有聲音?
沒時間想太多,她立刻放開喉嚨喊,「有獅子,有獅子。」丹德羅立刻沖了進來,「拿武器,拿箭呀!」她尖銳的提醒。
但丹德羅怎麼可能就此放過獅子跑出去拿弓箭,再說獅子也已經注意到他,放棄了搖床轉向接近的丹德羅可能听到宮里已經起了蚤動。
豈料,床竿竟在這時‘嘎啦’一聲,應聲而斷,整個床頂塌了下來。
「啊!」娜妲伊絲尖叫。
「小心。」丹德羅只能大吼,只恨不能一劍劈開惡獅趕過去。
但一切實在發生得太突然,娜妲伊絲沒時間考慮怎麼做最好,一切憑本能,所以她就縱身一跳,意外跳上公獅的背。
公獅受驚,立刻跳了起來,奮舞著想甩掉背上活生生的食物。
「千萬別放手。」丹德羅更緊張的吼叫。
她當然知道不能放手,但實在太難不放手了,這只獅子搖得她頭昏眼花,就連手中的匕首都快拿不住?
但她兩手抱著公獅的脖子,哪來第三只手拿匕首殺獅子?
「丹德羅,救命呀!」她放喉嚨,投降了。
「陛下,冷靜下來,只要你不放手,它就吃不到你。」
丹德羅冷靜的揮著劍靠近獅子。
獅子察覺到丹德羅比肩上的負擔列有威協,馬上對他表現攻擊的姿勢,凶猛的朝他撲去。
人獅錯身,丹德羅的劍染上了血色,墜地的是餓獅的右掌。
「你不刺它的心髒,砍它的腳干嘛7」娜妲伊絲大不滿。
「恐怕連你也刺穿了。」丹德羅鎮靜的轉過身,準備再戰一次。
公獅怕了,怕死的恐懼勝過創痛及饑餓,它轉了個方向,朝窗口撲了出去。
「丹德羅,快追來」娜妲伊絲尖叫,掛在逃命如飛的獅子背上,迎著風一上一正的飄著,像面沒系好的旗子。
丹德羅哪需要她提醒,早緊跟著跳出窗口,「快放手,現在放手或許可以活命。」
「什麼?我听不見。」呼呼的風聲加上急促的心跳,她什麼也听不到,只听見自己的尖叫,這次真的死定了嗎?
「快放手……」丹德羅邊跑邊叫,但他只有二只腳,怎麼比得過仍剩三只腳的獅子,眼見距離愈來愈遠……所幸大神保佑,有匹馬綁在樹邊吃草,正因看到獅子而躍步嘶鳴,馬鞍上似乎有弓箭袋,太好了!
他躍上馬背,斬斷韁繩,正想駕馬追,突然看到有個士兵,不,是熟人賀拉雷從草叢冒了出來,「是誰打擾我的興致?」他衣服凌亂,從他身邊又冒出個女子。
「女王騎著獅子逃了。」後‘喝’一聲,策馬急追。
賀拉克雷認出了他的聲音,卻不甚明白他的話,「這女王難道真那麼厲害,連獅子都能騎?」他喃喃念道。
妖嬌女子可不這麼想,「那他又何必那麼緊張?應該是獅子咬著女王逃了。」
***
實在是太久了。
久得令她的害怕退了去,逐漸鎮定冷靜下來,可以看到遠處有個緊迫不舍的黑點,她知道那是丹德羅,她也知道獅子正因大量流血而速度漸慢,力竭而亡是遲早的事。
荒唐的,她竟然同情起這只被利用的獅子,「獅子,獅子,是哪個壞心的人餓了你這麼久,誘你來吃我?」
獅子哪听得懂她的話?現在的它只顧著要逃命而已。
娜妲伊絲嘆氣,看了看四周,知道自己正沿著特羅特河移動,宇良城已經遠遠的被拋在身後,這兒是哪兒呢?
突然獅子像絆倒了什麼,整個身體低飛的滑了出去,有力的撞擊在草地上,娜妲伊絲因慣性而往前跌飛,重重的降落,但她沒費事的去感受痛不痛,反倒是睜大眼看著月光下的公獅重重的喘,費勁的想爬起又乏力的倒下,可憐的伸出舌頭恬了恬出血不止的右掌,她應該沒看錯,獅的眼角泛的是淚光——太可憐了。
「很痛吧?」娜妲伊絲撕下衣服弄成布條想靠近,但公獅戒備的做出無聲的怒吼,于是她停下腳步,想了想,丟下她手中的刀,「你看,我不會傷害你。」她走近,這次公獅只是戒備的看她。
這是個好現象,讓她更壯著膽子繼續,用布條系上它的腳。但丹德羅的馬啼聲愈來愈近,讓公獅緊張的豎著耳朵,向著聲音來處努力的呲牙咧嘴。
「別怕,他不會傷你的,你放心,」她包扎邊輕聲安慰。
「陛下,快讓開,你在做什麼蠢事?」丹德羅怒吼,顯然他已近得足夠看清楚她在做什麼。
娜妲伊絲應聲抬頭,看到月光下丹德羅英勇的張著弓,搭著箭,騎在頻頻噴氣的黑色的俊馬向臥獅瞄準,風頭出得多漂亮。
她低頭稍捎移動身體擋住丹德羅箭行進的方向,順便把布條牢實的打個死結。
「你是想被獅子吃掉是不是?」丹德羅怒不可抑,「還不快讓開。」
「你現在是在跟誰說話?」娜妲伊絲氣勢十足,狠狠瞪著他,「我不許你殺它,它是無辜的。」
「它是會吃人的獅子。」丹德羅仍未放下弓箭。
「它吃了誰?你瞧見了嗎?它只不過太餓了而已。」
說完還不怕死的往它的頭上一模。
「小心。」丹德羅的心跳快停了,不過他竟然看到獅子伸出舌頭恬著她的手而不是一口吞下去,太神奇了,不過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我要養它。」娜妲伊絲斬釘截鐵地說。
「獅子不是貓。」丹德羅嚴厲的提醒。
娜妲伊絲卻拍拍獅子的頭,「放下箭,它很乖的,或許它之前也是被人養的,啊!」她想起來了,前幾天被她狠狠修理的杜烏家有養過獅子,可惡!
「你想到什麼?」丹德羅听出了不對勁,一邊不甘不願的放下箭,那頭獅或許真的是被養的仔種獅,沒了力氣後感覺不出任何殺氣。
「杜烏,以前听過他很得意自己能把獅子養得跟狗一樣。」低下頭一看,獅子竟然閉起眼楮躺平下來,伸手探鼻息,有氣,還活著,「它昏倒了。」
丹德羅鼻子一哼,「跟狗一樣,輸了就逃,逃不了就裝死。」他徹底看不起這只空有獅子皮囊的狗。
「怎麼把它搬回去呢?」她傷著腦筋,站起來東張西望,瞧見了草原另一頭有著火光,像是有人搭棚外宿。
「陛下,我不反對你把它喂飽,但請不要把它帶在身邊,太危險了,如果它凶性大發……」丹德羅下馬走到她身後。
但娜妲伊絲根本沒听進去,徑自用手指著火光聚集處,「我們到那里去,叫幾個人過來幫我搬獅子回宮。」
丹德羅受不了的開口,「麻煩你做些正常的事,好嗎?」
娜妲伊絲早已經走遠了好幾步。
帳棚四、五個,圍著中間一堆熊熊營火,約七、人在,穿著華麗的男人坐擁幾名女奴正恣意的大口吃著大肉喝著醇酒,歡樂正盛。
娜妲伊絲筆直闖了進來,「通通起來,本王有事交待你們做。」沒忽略他們身上華貴的異國服裝,心想不知是什麼紈褲子弟偷偷來索羅茲亞國放浪形骸。
「你會是王?」有個男人無禮的嘲笑,「我看你是個乞丐還差不多。」
看了看自己沾血又撕裂的睡衣,模樣著實狼狽,也難怪他們不信,好在後頭跟了個盛名遠播的黑臉丹德羅,不怕他們不信。
「我是索羅茲亞的娜妲伊絲王。」她傲然抬頭挺胸,往後不耐煩的喊,「丹德羅,你慢吞吞的干嘛?」
眾人目光朝黑暗處,才見到丹德羅不情不願的現身火光下,「陛下,我不想干嘛!」
「丹德羅將軍?」幾乎所有男人都緊張站起恭聲道,投注在娜妲伊絲身上的眼光也由不屑轉成驚訝,但有個年輕人起身得特別慢,還慢條斯理的踱向娜妲伊絲。
「娜妲伊絲女王,久仰大名,今晚真是榮幸能見到你,有何吩咐請盡管交待?」他笑,似乎在笑這女王真孩子氣,好像很好欺負。
娜妲伊絲斜眼睨他,「你是誰?」
那年輕人笑了笑,「我是庇里亞斯國的第二王子,宇羅米吉-亞斯。」他微微躬身致禮。
庇里亞斯國距離索羅茲亞國的宇良城最近,但她記得賀婚的使者不是第二王子,莫非這個宇羅米吉是突然到來,所為何事?參喪?求婚?大概兩者兼顧,真是個討厭的家伙。
「歡迎你來。」娜妲伊絲輕笑,「這夜真美,有美食有美女,再加上索羅茲亞特有的美月,王子可別太流連忘返,忘了母國才好。」她譏嘲。
宇羅米吉就算訝異于她的伶牙俐齒也沒表現出來,「如果能得到女王的陪伴,我一定會因為迷失而忘了母國的存在,陛下,你的美麗真是我一生僅見。」
哼,男人的甜言密語——惡。
「我想請你幫點忙。」她直接開口。
「請說,你和丹德羅將軍在這夜突然來訪是我庇里亞斯國的無限光榮。」說完又多禮的躬身一敬。
「我的獅子昏倒了,請你派人把它搬回我的皇宮。」
「陛下真是愛說笑。」宇羅米吉根本不把它當一回事的輕笑。
「不,我是說真的。」娜妲伊絲嚴肅著一張臉,「那獅子因為背著我跑太遠而不支倒地。」
「你騎獅子?」宇羅米吉王子望向丹德羅尋求證明,在看到丹德羅無奈點頭後,回過頭來瘋狂的笑,「陛下的嗜好真奇怪,不過這月真的很美,難怪陛下會騎著獅子出來散步。」
「不是散步,是逃命,」娜妲伊絲糾正。
「逃命?」’宇羅米吉僵了臉,立刻變成氣憤的表情,「是誰那麼大膽敢對陛下不利,我頭一個就……」
「又錯,逃命的不是我,是獅子。」她打斷。
宇羅米吉晃首腦袋,說出他唯一想得到的問題,「為什麼獅子要逃命?」
「因為丹德羅要殺他,」娜妲伊絲開始覺得他笨的可以。
「但丹德羅應該不會殺陛下的獅子呀?」宇羅米吉陷進沒有出口的思緒。
「為何不會?丹德羅對它有敵意。」娜妲伊絲很輕描淡寫的述說。
「這……這……」宇羅米吉王子口吃起來。
「王子殿下,別問這麼多。」丹德羅同情的拍拍他的肩,「你們只要負責去搬就好了。」
宇羅米吉正沮喪的欲點頭,卻看到娜妲伊絲抓起一大塊肉轉向他。
「給我好嗎?」
趕緊堆上笑臉,「當然好,不過這太大塊,我叫人幫你切小些,免得陛下吃不下。」
「不用了,大塊才好。」娜妲伊絲搖頭,隨便拿塊布包起來,「這是我的獅子要吃的,它快餓死了。」
索羅米吉心疼的看著包肉的那件內褲,呆呆發呆,「陛下不喂獅子吃肉嗎?」
娜妲伊絲很不耐煩抬頭瞪他,「我將要喂,你沒瞧見嗎?」
丹德羅不下去也听不下去了,「走吧,別說這麼多。」
「等等,有兵馬接近。」有個男人突然警覺的喊,然後趴在地上傾听,「很多人,快速接近中,為數大概有五百匹馬。」
「大概是來接我們的,」丹德羅猜。
「正好,可以叫他們搬獅子。」娜妲伊絲高興起來,「不過五百人會不會太多?」
丹德羅沉默了一下,然後小聲的附在她耳邊說,「城里的士兵只有二百名。」
「那這五百名是誰?」娜妲伊絲緊張起來,懷疑是某某叛軍集團打算用馬踏得她沒命。
這時遠處傳來宏亮呼喊……
「女王陛下,丹德羅將軍,你們在哪兒……」
‘的確是城里來的,應該是賀拉克雷吧。」丹德羅肯定。
娜妲伊絲因他的話安心了不少,靜靜的等待他們,一邊想那多出來的三百士兵是怎麼回事?是沒用的庇里亞斯人听錯了嗎?
「請問你們有沒有看……啊,是陛下。」來探听的士兵跳下馬來,回頭大喊,「在這里,陛下沒事,丹德羅將軍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