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南那個投資案目前進行到第三階段。預計今年年底會全部竣工。」墨笑一翔空集團執行長,透過視訊,向人在洛杉磯辦公室里的集團董事長溫昊然做例行的業務報告。
「很好,辛苦你了。還有其他的事嗎?」窗外,落日在天際染上了一片絢麗的殘霞,吸引了溫昊然的目光瞥去一眼。
「還有一件事。昊然,你下個月回來一趟。」談完公事,墨笑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台灣與洛杉磯的時差差了十五個小時,為了向董事長做例行性報告,他可是凌晨三點多就從被窩里鑽出來。
之所以要這麼早起,只因為溫少爺想在五點就下班走人,趕著回家陪伴美麗的……姐姐。
「為什麼?」五年了。自五年前來洛杉磯後,他已有五年不曾回台灣了。
墨笑佣懶的嗓音答道︰「我要休息一個月。」不是商量,而是不容置疑的要求。
「一個月?這麼久,你要做什麼?」溫昊然英挺的面容上,兩道軒昂的劍眉微微蹙起。
「我老媽叫我回去一趟。」靠向椅背,墨笑端起咖啡一口氣飲完,挑起粗濃的眉毛抱怨的開口,「你知道這五年里,我為你做牛做馬到連回家一趟都沒有時間嗎?我老媽非常生氣的下達最後通牒,我若再不滾回去,她就要登報把我這個兒子作廢。」
五年前溫昊然的雙親發生車禍。結果雙雙傷重不治身亡,這個消息一見報,翔空的股票立刻狂跌,此時市場又傳出了對翔空不利的傳言,才幾天的時間,便令它的股價幾乎跌掉了三分之二。
就在這時,當時年僅二十一歲的溫昊然砸不大筆資金,大肆搜購自家的股票。
當他手里的持股超過六成時,他召開董事會,以霹靂的手段撤換掉原本的執行長,接著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把他這個原本小小的經理,高升為執行長。
然後他丟下一句話給他,「墨笑,我相信你的能力,翔空就交給你了。」便離開台灣。
當年溫氏夫婦車禍時,他的姐姐溫亞竹也與他們搭乘同一輛座車,她身受重傷,在加護病房住了整整一個月才月兌離危險期,待她的傷勢穩定下來後,溫昊然便帶著姐姐赴美繼續接受治療,接著便滯留洛杉磯遲遲不歸。
這五年來,除了透過視訊下達一些指示外,溫昊然很少干涉公司的營運,生活逍遙得讓在台灣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累得像條狗的墨笑怨嘆死了。
溫昊然不疾不徐的開口,「我沒空回去,你找個可以信得過的人暫時代理你的職位。」
「你就完全不擔心我找人掏空公司資產?」這家伙到底清不清楚翔空是屬于誰家的,居然回答得這麼無所謂。
「如果你有心的話,早在五年前你就那麼做了,用不著等到現在,」語氣微頓,溫吳然唇角牽起一抹笑痕,「我百分之百信得過你。也信得過你看人的眼光。」
,這家伙真是太陰險了,又用這句話來壓他,明知他這個人的弱點就是為了回報人家對他的信任,他會肝腦涂地甚至不惜兩肋插刀,每次都拿這句話來吃死他。
覷見墨笑一臉不平的表情,溫昊然笑了笑,接著再啟口說︰「墨笑,我知道這五年來辛苦你了,讓你休個長假也是應該的,在你休假的期間,所有的花費以及你買回去送給伯父伯母的禮物,全部都算我的,只要找到合適的人代理你的位于,你就可以開始休假了。」
望著溫昊然,墨笑挑起眉間︰「昊然,你不會打算這輩子都不回台灣了吧?」
「不知道,也許吧。」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接起電話。
「喂,又是你,」一听見電話里的嗓音,他的神情立刻冷峻起來,「我上次就跟你說過了,她沒有這個意願……我是她的代理人兼經紀人,我當然可以全權代表她的意見,就算你再打來十次,我給你的答案也是一樣。」說畢,他毫不留情的掛斷電話。
墨笑好奇的問︰「是誰呀,讓你這麼不耐煩?」
「一個自稱是亞文大學董事長的男人。」
聞言,墨笑吃驚的問︰「亞文大學董事長?難道是甘爾旋?他為什麼會打電話給你?」
「他想聘請亞竹到亞文大學造型藝術系客座一年。」
「他想邀請亞竹回台任教?」沉吟片刻,墨笑說道︰「自從甘爾旋接任亞文大學董事長這幾年來,他邀請到不少國際上十分知名的學者到亞文任教,听說他是個長袖善舞的人,尤其擅長延攬人才,只要有他看得上的人,他都會無所不用其極的網羅到亞文大學去。」
墨笑接著再舉出他近來的一樁豐功偉業,「連去年的諾貝爾化學獎褂主杰斯,艾格,都被他邀請到亞文擔任校長一職,這件事當時還在台灣學界造成轟動,」溫昊然的臉色倏然一冷。「是嗎?那麼這次他注定要踢到鐵板了。」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亞竹回台灣。
若有所思的注視著好友,墨笑問︰「昊然,你為什麼不讓亞竹回台灣?」
溫昊然聞言,攏起眉心。「我是在保護她。」
墨笑緩緩出聲,「是保護她,還是不希望亞竹回到熟悉的故鄉,想起以前的事?」
他沉下眉,收整起臉上所有的情緒,回避好友犀利的詰問。
「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你休假的事,找到合適的代理人選時,再通知我一聲。」旋即關掉螢幕,舉步離開辦公室。
如果可以,他情願與亞竹就這樣在這里終老一生。
何必要想起以前的事呢,現在的一切,就已經非常的幸福了,不是嗎?
仍端坐在螢幕前的墨笑深深嘆息著。
這些年來一直冷眼看著吳然的付出,倘若他真的能因此得到幸福,他會祝福他,可目前這些根本只是一種假象罷了,而他卻寧願沉溺在這樣虛幻的情境中,令人覺得他痴得……可憐!
雙臂橫胸斜倚在門邊,屈嵐初嘴角掛著一抹嘲弄,睨著悻悻然掛上話筒的男人。
「看你的表情,又踫釘子了?」她知道他最近常常撥打一通電話,似乎想找一個人,卻屢屢遭到對方冷漠的拒絕。
黑眸睞向前方蓄著齊耳短發的冷艷女子,甘爾旋一臉笑,絲毫不介意她話里的諷刺,腦袋枕向椅背,轉動著手里一支萬寶龍鋼筆,悠哉的答腔,「就是咩,說沒兩句就掛我電話,真是沒禮貌的家伙。」翻動桌上一份他特意請人調查的資料。眸里醞釀著一股算計。
「看樣子不來硬的是不行了。」前兩個月他親自登門拜訪過幾次,也被拒于門外,但這是嚇不走他的,他甘爾旋想做的事,不達目的誓下罷休。
氣硬的?」望著他笑得和藹可親的表情,屈嵐初有一絲不祥的預感浮上心頭。
這只披著豐皮的狡狼,不會又在打什麼壞主意吧?
他笑咪咪的開口,「親愛的嵐初,這次可要仰仗你俐落的身手了。」
「什麼意思?」她警戒的盯著他。
甘爾旋笑吟吟的朝她勾勾食指。神秘兮兮的壓低音量道︰「過來,我告訴你怎麼做。」
她冷冷的瞪他,沒移動腳步。
「那關我什麼事?」他以為他在叫小狗嗎?就算她現在淪為他的屬下,也不能這樣隨便使喚她。
他很友善的看著她,好聲好氣的開口,「嵐嵐,你是不是又忘了自己的身分了,你現在是我的特助,主子召喚要立刻過來,知道嗎?」
特助?屁啦!他根本是把她當貼身跟班兼保鑣在使喚好不好。
見她遲遲不過來,甘爾旋很有耐心的笑吟吟再啟口。
「好吧,看來你果然又忘了,容我再提醒你一次。」慢條斯理的語氣徐徐說道︰「十幾天前,你暗殺我未遂,被我活抓,我呢大人大量的放你一馬,不僅沒有報警送你去吃牢飯,還不計前嫌的……」
「住口!」她冷聲嬌喝,恨恨的快步趨前。「當初我們談好,只要我為你辦妥十件事的話,這件事就一筆勾銷,你想食言而肥嗎?」
撫著滿是胡碴子的下顎,他和善一笑,仍是一副好脾氣的開口,「搞不清楚狀況的恐怕是你吧,請問你為我辦了凡件事?」
其實甘爾旋有一張俊美的面容,但他總是不修邊幅,隨意的將一束未經修整的長發扎在腦後,縱使出身豪門,但穿在身上的衣服卻是一件普通的T恤和一條陳舊的牛仔褲,令他看來更添一抹頹廢浪蕩的氣質。
「我……」屈嵐初一時語滯。跟著他已十來天,他仍未要自己辦過一件事,只是讓她跟在他後頭,像個跟班似的跟進跟出。
見她答不出話來,甘爾旋很好心的提心她,「零。也就是說,你什麼事都還沒有為我做。不過,現在你報恩的機會來了。」
報恩?他們兩人只有仇好不好,哪來的恩?「你想叫我做什麼事?」人落在他手里,他掌握了她的把柄,令她不得不屈服。
瞬著她忍氣吞聲的不甘表情,他唇角扯起一抹愉快的笑痕,遞給她一張紙,紙上貼了一張照片與地址。
「到這個地方,把這個人請出來見我。」
「只要把她請出來就好?」她接過那張紙,狐疑的問,因為任務出乎她意外的簡單。
「沒錯。看清照片上的人,不要找錯人了。」
屈嵐初瞥去一眼,已將照片上女孩的模樣記清楚。
「記下來了,什麼時候行動?」
「可以的話最好是現在就行動。」他特意來洛杉磯一趟。自然希望事情愈快解決愈好。
「小姐,沈管家要我替你送來水果茶。」
女佣的嗓音令專注于插畫中的溫亞竹抬起頭。
「謝謝,擱在這里就行了,呃,我記得你叫南茜對不對?」望向才來溫家幫佣兩天的女孩,她綻起親切的笑容問。
「是。」將手里的茶擱在她指定的位置,瞥見她剛完成的插畫,南茜伸長了頸子目不轉楮的看著。
「想看嗎?」注意到她的動作,溫亞竹問。
「嗯。」女孩老實的點頭。
溫亞竹將畫遞給她。
小心的接過,南茜低頭看著,她的畫線條簡單活潑,第一眼就很能吸引入的目光。「小姐畫的畫真好。小姐學畫很多年了嗎?」南茜是在美國長大的東方女孩,會說簡單的中文。
溫亞竹微笑的回答,「我是四年前開始畫畫的。」
南茜吃驚的開口,「四年就能畫得這麼好?」她記得沒錯的話,小姐的第一本書就是在三年多前出的,她看了那本叫「月光下的天使」的繪本書後,便愛不釋手。
這三年來,小姐出了六本繪本書,每一本都-上了全美暢銷排行榜,是美國十分知名的插畫家。
前兩天來到溫家工作,得知小姐就是那位筆名叫溫貝蒂的作者,她還興奮的拿了自己買的書請她簽名。
「不瞞小姐說,我以前也曾經學過幾年的畫,小姐的筆法非常的純熟。不像才學幾年畫的人能畫出來的。」除非她是天才,才能一開始學畫就畫得這麼好吧。
「呃……昊然說我從小就很愛畫畫,但是我對以前的事沒有記憶,我只記得我是四年前才開始畫畫的。」想到那時候的事,溫亞竹笑眯了眼說︰「剛開始畫的時候,我畫得很差,完全掌握不了想畫的東西,昊然看了還取笑我說,我畫的怞象畫太深奧。他看不出來是什麼呢。直到幾個月後,我才漸漸抓住了一些感覺,能畫出心里想要的樣子。」
「小姐不記得以前的事?」南茜一臉意外。
「我腦子受過傷,所以以前的事都不記得了。」
「啊,真是遺憾。不過這麼說來小姐真的很有天分呢,縱使不記得以前的事,還能畫得這麼棒。」南茜接著說,「我听說小姐是從台灣來的,我跟朋友去過那里玩呦,那里是個不錯的地方。有很多好吃的水果。」
「咦,你說我是從台灣來的?」她還以為自己一出生就住在洛杉磯,因為昊然跟沈姨從來沒有跟她說過這件事。
見她一臉迷惑的表情,南茜不禁也有些糊涂了,「不是嗎?我來應微的時候,管家好像是這麼跟我說的。」
她還記得沈姨那時候問她是哪里人,她說自己是被美國的養父母從台灣領養來的孤兒,當時沈姨便說,小姐與少爺也是從台灣來的。
「沈姨是這麼說的嗎?」溫亞竹有些意外。
南茜愣愣的點頭,「嗯,我想我應該沒有听錯。」
「台灣在什麼地方?」她好像在電視上看過這個地名,一時想不起來它是位于哪里。
「我記得它好像在……」
「小姐,少爺快到家了。」沈姨匆匆來畫室通知她。因為今天是一個特別的日子。
「沈姨,那些東西都準備好了嗎?」溫亞竹興奮的問。
「好了。依照小姐的吩咐放在客廳里了。」
「嘻,待會昊然進來,一定會嚇一跳的。」她笑咪眯的拉著沈姨。氣我們快下去吧。」
片刻。當溫昊然回來。走進客廳,一眼便見到中間擺放了一個醒目的粉紅色大盒子,上頭還綁了個紅色的緞帶花。
他會心一笑,開口問︰「沈姨,亞竹呢,怎麼沒看到她?」
他想起了今天是他的生日,亞竹一定是想給他一個驚喜吧。
沈姨微笑的回答,「小姐要少爺找她,如果少爺能找得到她,就能看到一個特別的表演。」
溫昊然梭巡客廳一眼,最後眸光落在那個大盒子上面,他含笑的走過去,拉開上頭的緞帶。掀開盒蓋的同時,忽然響起一陣悠揚佣懶的旋律。
盒子里蹲著一名身著紅色舞衣、臉上罩著一層薄紗的女郎,她宛如靈蛇一般扭動著縴細的身子,徐徐踏出盒子。
她光著玉足,隨著音樂扭腰擺婰,跳起一段性感誘人的肚皮舞。
他吃驚的瞠大眼,著迷的看著她挑逗撩人的舞姿。
她滑到他身邊來,繞著他旋轉,秋波盈盈,看得他心神一蕩。
她的舞姿太美,他忍不住揚手揭去她臉上的面紗,想一窺她臉上所有的表情。
溫亞竹笑吟吟的,藕臂環住他的頸子,親昵的在他頰邊落下一吻,再靈巧的滑開,繞著他起舞。
他目不轉楮的貪看著她,舍不得眨眼,她美得讓他屏息。
音樂終于結束,隨即再響起另一段節奏強勁的旋律。紅衣女郎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把劍。
「這位先生,我現在要表演的是吞劍,非常精彩,請不要眨眼,看仔細了哦。」
看到她手里拿的那柄長劍,溫昊然一驚,正想上前阻止她,沈姨便微笑出聲,「少爺不用擔心,那很安全,一點危險都沒有。」
「真的嗎?」
「是的,我親自確認過了,請少爺安心觀賞小姐的演出。」
听她這麼說,他這才放下心,凝眸望向溫亞竹,想看她究竟要怎麼把那麼長的一把劍給吞到肚子里。
溫亞竹神秘兮兮的舉手在胸前揮了揮,似是在畫什麼符咒,接著她向後仰起頭,將長劍緩緩的插進口里。
咚咚咚咚……震撼的旋律制造了緊張的氣氛,那把劍真的一點一點的沒入她的口里,最後只剩下劍柄的部分。
她舉起右手,比了個勝利的手勢,口里咿吁唔唔的說著話。
溫昊然啞然失笑,听出了她是在說——看到沒有?我真的把劍吞下去了。
他已經看出了端倪,那是一柄伸縮劍,她只要稍微施力,便能將劍身一寸寸的縮短,但他並沒有點破,兩手擊掌叫好,「好厲害,你真的把它吞下去了!」
她得意揚揚的再緩緩怞出口里的劍。「怎麼樣,好看嗎?」
「很精彩!」他溫柔一笑,上前摟住溫亞竹的縴腰,撥開她額前汗濕的發絲。
「這就是你要送我的生日禮物?」他琥珀色的眸色變得深沉,呼吸略顯急促。老天!她這樣的穿著太誘人,他幾乎要無法控制住自己了。
「不是,這是余興節目而已。」她開心的跑到櫃子前取來一只寶藍色的錦盒,笑容可掬的呈到他面前。「這才是我要送你的禮物,祝吳然二十六歲生日快樂。」
「這是什麼?」他狐疑的接過那只錦盒,打開盒蓋。發現竟是一枚藍鑽戒指,他的心頭一陣狂熱,激動的抬眸望她,多年來的感情終于得到回應了嗎?這枚戒指代表的莫非是……
「你喜歡嗎?這可是我特別設計的哦。」她張著晶亮的眸子期待的問。
「喜歡、很喜歡!」溫昊然眼瞳里閃爍著灼熱的熾芒,把手伸向她,嗓音因狂喜而微顫著,「你替我戴上。」
「好。」替他將指環套進左手的無名指,溫亞竹接下來說的話。卻當頭潑了他一盆冷水,讓他冷透了心。
「昊然,你看,你的戒指跟我的墜子結合在一起就變成了一顆心,這表示我們姐弟一條心永遠不會分開哦。」
她從衣領里掏出一條同樣是藍鑽瓖嵌而成的墜子,那是去年她生日時,他送她的項鏈,她將墜子移近他手上那枚她特別設計的戒指,讓它們巧妙的結合在一起。形成了一枚心形的圖案。
溫昊然聞言一窒,眸里的光芒剎那間熄滅。
姐弟?多麼令人痛惡的稱呼!當了她二十幾年的弟弟,天曉得,他有多厭惡這個身分,有多想摒棄這個身分,以及……溫這個姓氏。
「如果當年韓伯伯告訴亞竹我是她弟弟的時候,我……」
溫亞竹抬首望住他,沒听清楚他含糊的話意,卻听到她主治醫生的名字,不解的問︰「韓伯伯怎麼了?」
「他……」溫昊然一愕,這才驚覺自己竟把腦袋里想的事情月兌口說了出來。
「沒事,我是說過兩天要再帶你回醫院復診。」韓伯輪是過世父親的摯友,他是腦科的名醫,當年來到美國後,便是由他為亞竹醫治。
也是因為他多事的告訴亞竹,他是她的弟弟。所以他才無法擺月兌掉這個令他萬般嫌惡的身分。
「我的頭最近很少再痛了。」
「那很好,」看她的表情,知道她想逃避到醫院去,他柔聲道︰「不過還是要去復診。」
「不能不去嗎?」她嬌聲問。眸底有絲請求。不曉得為什麼,只要一走進醫院,她的胸口就開始覺得很悶。
「再去一次就好,這次檢查如果沒有什麼問題,以後就可以不用再去了。」知她怕去醫院,溫昊然耐著性子哄道︰「等檢查完,我帶你去環球影城玩。」
溫亞竹眼眸霎時一亮,像個孩子般興奮的歡呼。「真的嗎?那我要在里面玩一整天哦……」
「汪汪汪汪……」忽然一陣狂烈的狗吠聲傳來。
「咦,狗狗怎麼叫得這麼大聲?」听見屋外那激烈的吠叫聲。她奇怪的問。
「可能有人侵入,我看看。」他從窗外探首出去,瞥見一名身著墨色長衫長褲的女子。在他養的十條狼犬追逐下。從東邊的方向飛快的躍出圍牆。
兩名保全已先後趕至,但都來不及截下那女子,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名女子離開。
溫昊然蹙攏眉心。都還沒完全日落,應該不會有人蠢得選在這個時候下手行竊吧?這一帶是洛城高級住宅區,治安一向十分良好,甚少發生這種事。
那麼,她侵入溫宅的目的何在?
他心頭立刻升起一抹戒心,決定增派保全人員。
財物失竊事小,他絕不容許亞竹的安全有任何閃失。
回到下榻的飯店,屈嵐初忿忿地來到甘爾旋面前,詰問︰「你為什麼沒告訴我那里養了很多大狼狗?」
「咦,溫家養了這麼多狗嗎?」他無辜的解釋,「我真的不知道這件事,若是我曉得的話,我一定會事先為你準備毒餌,好讓你把它們毒暈。怎麼樣,你有沒有受傷?」他關切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她。
她傲然的冷哼,「憑那些笨狗。怎麼可能傷得到我。」
「我想也是,以你的身手區區狗類哪能對你怎麼樣,」他用很期待的嗓音接著問︰「那麼人呢?你把她帶出來了嗎?」
她的語氣登時一窒,「呃……我還沒把她帶出來。」剛才她逃命都來不及了,哪還有空余的時間去找人。
「也就是說你這趟白去了?我記得你出發前,還信誓旦旦向我保證,一定能把人帶出來,沒想到我白高興了一場,唉!」其實早在她進來時,他便知道她失敗了。但甘爾旋卻刻意用非常失望的語氣,再加上拖長的嘆氣聲,簡直就像是在責備她的無能。實則他的唇邊藏著一絲笑意,並沒有讓她發現。
屈嵐初冷艷的面容凝起。想駁斥他的話,但她確實沒有達成任務,空手而歸,只好忍住脾氣。低聲道︰「至少我知道那里養了很多狗。這次太倉卒了,等下次再過去,我一定能擺平那些狗,把你要找的人帶出來。」
「好吧,我再信你一次,不過你這次恐怕驚動了他們’我看還是過兩天再過去吧。」
環球影城是好萊塢非常熱門的一處觀光景點,那里除了有許多著名電影的拍攝場景,還有人扮成電影里的各種角色穿梭其中,如蜘蛛人、吸血鬼、史瑞克、科學怪人等供游客拍照留念。
除此之外,里面尚有幾個主題園區,來此不下數十次的溫亞竹,最喜歡的就是侏羅紀公園,這是她每次來必到之處。
但,這里卻是溫昊然最不願意來的地方,每次帶她來,他都想盡辦法的想避開這里。這次也一樣,一進環球影城,他便頻頻鼓吹著其他的主題園區有多好玩、多有趣,希望能吸引她到別處去玩。
「真的嗎?那待會再去,我們先去侏羅紀公園。」她如往常一樣,依然不為所動,還是優先選擇心中所愛,雀躍的朝侏羅紀公園胞去。
眉峰微攏,他認命的緊跟其後。「跑慢點,亞竹。」
「昊然快點,已經有好多人在排隊了。」
排了近半個小時,終于輪到他們。溫亞竹顯得興高采烈,溫昊然卻是凜著神色,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她忽然回頭說︰「你如果怕的話,就在出口等我,我自己去玩就好。」
「誰說我怕的?」
不是嗎?「可是你每次玩完這個臉色都好蒼白,有時候還會吐。」
溫昊然一時窒了窒。「那只是一種生理反應,並不代表我害怕。」沒錯,他是真的怕極了,但他再怎麼樣也不可能讓她一個人去玩。
她懷疑的盯著他,「是嗎?你不要逞強哦,我直的可以自己一個人玩。」
他臉色微僵,「我沒有逞強。」
「那好吧。」
不久,一艘小汽艇來了,幾個人坐上去,小汽艇行在水道上,帶領游客暢游一片熱帶叢林,二路上會看到各種不同種類的恐龍出現。
剛開始都還算乎穩,但重頭戲是在後面的部分,溫昊然抓緊握把,抿緊唇-,嚴陣以待,只見小汽艇從一只巨大的暴龍下方穿越而過,突然卡住不動,眼看就要被凶惡的暴龍吞噬之時,小汽艇突然加速爬升。
爬至頂點,緊接著,頃刻間便往下俯沖至十多公尺深的水面下,最後在大家驚叫聲中,結束這趟驚奇之旅,每個人幾乎都被飛濺而起的水給淋濕了。
溫亞竹因為興奮,臉龐紅通通的,反觀溫吳然卻是一臉蒼白。腳步不穩的被她扶著踏出汽艇,走向附近一張長椅上坐下。
「昊然,你還好吧?」
他搖搖頭示意自己還好,只是頭暈得很想……吐而已,他強忍住不讓自己在她面前吐出來。
看得出來他不太舒服,溫亞竹將額頭抵上他的額,嘴里喃喃有詞的念道︰「萬能的天神呀,請你賜我神奇的力量’讓昊然好起來。」
睇著她關切的雙眸,視線下移到她近在眼前的櫻唇,他的唇-蠕了蠕,此時只要他噘起嘴就能吻到她的唇了。
但不行了,一股酸意涌到喉嚨,他快忍不住了,「亞竹’我有點口渴,你幫我到那邊的販賣機去買飲料回來好不好?」
「喔,好。」她咚咚咚的跑過去。
她一定,溫昊然便趕緊走到附近一個垃圾桶邊,狂吐起來。
到底是誰發明那種鬼玩意?他一邊吐一邊低咒。
吐完了,覺得舒坦一些,他回到長椅上,不久,溫亞竹買了一瓶飲料跑回來,為他打開瓶蓋,送到他手上。「飲料買回來了,你快喝了吧。」
溫昊然喝了幾口冰鎮的飲料。看貝她一臉關注的坐在他旁邊,她的手憐惜的撫上他的臉,「好點沒?」
「我沒事了。」
「我看你以後還是不要跟我一起玩,在出口等我就好。」不懂他為何每次都要逞強的陪她,明明每次玩完侏羅紀公園就會很不舒服,剛剛還跑到垃圾桶那邊去吐,以為她沒看到嗎?
他挺了挺胸,強振精神。「我沒關系,真的。」除非她不玩,否則他一定會陪在她身邊,絕不會任她獨自去玩這麼危險的游戲。雖然明知園方的安全措施都很完備,但他就是認為這種游戲充滿了危險性,偏偏她又超愛玩。
看出他的勉強,溫亞竹舒臂摟著他的頭,體貼的讓他枕在自己肩上,「你靠著我休息一下好了。」
嗅聞著她身上淡淡的馨香,他輕合上眼,另一只手繞從她身後環在她腰間,不願在她面前呈現自己虛弱的一面,但又覺得此刻這樣似乎也不錯。
想到一件事,她忽然說︰「昊然,我剛剛去買飲料,踫到三個台灣來的游客耶,我們什麼時候也回台灣去看看好不好?’
溫昊然霍然睜開了眼,抬起頭,吃驚的盯住她。「你怎麼會忽然想去台灣?」
不解他為什麼突然用這麼嚴肅的表情望著她,溫亞竹疑惑的道︰「我听說我們以前住在那里,不是嗎?」
「誰跟你說的?」他交代過沈姨不準跟亞竹提起在台灣所有的一切,難道她竟違背他的意思?
「是南茜告訴我的。」
「南茜?」他決定回去後立刻開除這個多嘴的女佣。「亞竹,除了我的話,不要隨便去听信別人的話知道嗎?你不記得以前的事,很容易受騙一
「啊,難道南茜騙我嗎?」
注視著她,溫昊然小心且慎重的回答,「她沒有騙你,我們以前是在那里住過幾年。不過我們搬來洛杉磯很久了。那里已經沒有我們的家︰所以自然也投必要再回去。」
「可是我好想知道以前的事哦,以前的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溫亞竹挫折的敲敲自己的腦袋,用可憐兮兮的語調說,
「萬一我一直都想不起來怎麼辦?那我不就變成沒有過去的人了?」
溫昊然凝起眸深睇著她,緩緩說道︰「亞竹。不記得以前的事沒關系,重要的是現在跟未來。只要你把現在的事都記進腦子里。還是會有屬于自己的回憶,像我陪在你身邊的這五年,不就也是你的過去嗎?」
亞竹、亞竹,我不要你記得從前,只要你把有我陪伴在你身邊的時刻記住就好。
每當他琥珀色的眼瞳灼灼的望住她時,她總覺得胸口好像有股奇異的蚤動,心燙燙的。
她好喜歡他這樣的眼神,可是莫名的卻又感到一絲不安和惶恐。她理不清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下意識的垂下眸子想逃避。
「說的也是,有昊然陪在我身邊,這五年來我覺得很快樂,我想一輩子都這樣跟吳然在一起。」她不知道自己不經意出口的這句話,宛如一枚核子彈,投向溫昊然的心中,拋起一股劇烈的震動。
「會的,我一輩子都不會離開你。」他動容的擁緊她。
「嗯。我也永遠都不會離開昊然。」溫亞竹枕在他肩上的小臉綻起燦亮的笑。
兩人渾然沒有察覺到,在他倆身後,有兩雙視線注視著他們,一直到他們離開環球影城為止。
「他們看起來不像姐弟,倒像熱戀中的情侶。」跟蹤他們大半天,屈嵐初說出自己的觀察心得。
甘爾旋指月復撫娑著下顎的胡碴于,附和她的看法。
「沒錯,而且不僅如此,溫昊然還把溫亞竹當成寶貝似的,把她保護得十分嚴密,不讓任何外人接近她。看來要找溫亞竹,還是要從溫宅下手。」
「我晚上再潛進溫家一次,這次我一定會把她帶出來。」經過上次初探溫宅後,已初步得知里面的概況,她有把握這次可以達成任務。
思忖片刻,甘爾旋搖頭道︰「我看還是改天吧,她今天看起來似乎有點疲倦,晚上就算你潛進溫家找到她,她可能也睡著了。」
不過今天也不是全然沒有收獲,溫亞竹似乎有病的樣子,他們來環球影城前先去了趟醫院,且還是看腦科,這條線索倒是值得再深入調查。
由于溫昊然刻意的保護。所以雖然溫亞竹在美國插畫界享有盛名,但外人卻鮮少能得知有關她的消息。
連他都費了一番工夫才查到,原來她是已故翔空集團董事長溫翔裕的女兒溫亞竹,當年溫氏夫妻車禍下治身亡的消息,在台灣鬧得滿大的。
她當時也在那輛車上,卻奇跡的逃過一劫,從鬼門關前撿回了一條小命。
他是半年多前來美國時,無意中看到她所畫的繪本書,發現她的作品透著一股濃濃的童趣,線條簡潔又不失活潑,令他非常欣賞,當時便有意聘請她到亞文客座一年,擔任造型藝術系的講師。
奈何卻屢次都遭到溫昊然斷然拒絕,好不容易才查到溫宅的電話,想繞開溫昊然私下與溫亞竹接觸,結果竟被轉接到溫昊然的手機上,這家伙對溫亞竹的保護簡直到了滴水不漏的地步,竟然親自過濾每一通來電。
今天親眼目睹了兩人相處的情況後,溫昊然似乎對溫亞竹懷有異常的情愫,這家伙該不會是想搞亂輪吧?
外界都以為溫亞竹的是溫家的養女,但就他所知。溫亞竹其實是溫翔裕的私生女,她是被溫翔裕用一個已過世的朋友名義,在她三歲時,將她領養進溫家的。
溫昊然既是溫翔裕的兒子,那麼兩人就有血緣的關系。還是……溫昊然不知道這件事?
甘爾旋撫著下顎,思考著自己是不是該把這個秘密透露給溫吳然知道,免得他真的陷進亂輪之愛里。
好吧,還是找個機會,把這件事告訴他吧。
唉,他這個人就是心太軟,又不記仇,就算溫昊然這陣子都對他十分無禮,他還是不忍心看他踩進亂輪的泥淖里無法回頭。
想及此,甘爾旋黑瞳瞟向屈嵐初一眼,就連來暗殺他滬苧手,他都能不記仇的原諒她,並且還大度的給予她報恩的機會,他不禁感嘆自己的善良。
他真是一位品格高尚的優秀青年啁,這年頭像他這樣品貌兼俱的男子,已經很罕見了。
屈嵐初被他那詭異的眼神看得打了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