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有一張比東方人輪廓還要深邃幾分的臉孔,擁有四分之一意大利血統的他有一頭銀色的直發、銀色的眼眸,他一手轉動著杯中的酒,一手在桌上攤開的一份合作備忘錄上落款簽下自己的名字--闕天笙,再將文件推回給對面的曲頌賢。
曲頌賢看了下確認無誤,將其中一份交給他。辦完公事,與他閑話家常起來。
「天笙,你爺爺女乃女乃最近身體還好嗎?」曲家與闕家算是世交,兩家一直有生意上的往來,對彼此的家庭雙方都很熟稔。
「還很健朗,只是女乃女乃掛心著一件事,我這趟來台灣,主要也是為了這件事而來。」否則一樁金額不大的合作案,哪需要他親自前來簽署。
「哦,什麼事,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曲頌賢熱心的問。
「女乃女乃想找一架失竊很多年的留聲機。」他之所以說出來,也是希望能借用曲家的人脈幫忙尋找。
「什麼樣的留聲機?」
闕天笙拿出一張照片遞給他,「類似這樣的留聲機,但喇叭是紫銅雕花,黃銅材質的喇叭管,背部以鑄鐵制成拱形基架,底座為柚木色的。」
接過照片端詳著,曲頌賢說道︰「這種老式的留聲機已經很少見到了。它對你女乃女乃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嗎?」
闕天笙扼要的解釋,「女乃女乃小時候曾頑皮的把一對琉璃燭台放進這架留聲機的怞屜里,後來留聲機失竊了,燭台也一並遺失。那對燭台是我女乃女乃卡內利家族那邊很重要的家傳聖物。被竊之後,女乃女乃一直耿耿于懷。我最近得到消息說,有人曾看過它在台灣出現,所以才會特意過來看看。」自從听女乃女乃說起這件事後,他便開始尋找留聲機的行動,想替女乃女乃達成心願。
「既然這東西對你女乃女乃這麼重要,我也會讓人幫忙留意看看,有消息就通知你。」曲頌賢熱心的道,
「謝謝世伯。對了,怎麼沒看到揚風?」
「那小子現在在台中。」一提到兒子,他就忍不住嘆氣。
「他怎麼了嗎,世伯?」闕天笙敏銳的听出異樣。
「他跑去當服務生了,分明是想氣死我!要他安份的待在公司里,簡直就像要他的命一樣。他要是能有你一半的精明干練,我就心滿意足了。」
打電話回來給他母親,居然還說得興高采烈,區區一個服務生他可以做得這麼快樂,卻不願在公司里幫他的忙,還敢說自己不是不肖子。
「世伯,揚風其實很聰明,我想他只是目前的心思不在事業上。」從小就認識,闕天笙明白曲揚風並不是草包,他只是無心于工作罷了,他是個很討厭被束縛的人,只怕服務生的工作也做不了多久,只是一時覺得新奇而已。
「我也明白,所以給了他三個月的時間,隨他去做想做的事。」曲頌賢就不信切斷了家里源源不絕供他揮霍的金源,憑服務生一個月寥寥無幾的薪水,兒子能撐多久,也許不出一個月就會回家了。
優雅的交迭起雙腿,淺啜一口手中的酒,闕天笙閑適的開口,「世伯,有些事情需要時間去醞釀,等時候到了,揚風玩膩了時,自然便會收心,你也毋需太過擔心他,我相信揚風自己會有分寸的。」
「希望能這樣就好,我就只他這麼一個兒子,這麼不成材,將來我怎麼放心把鷹揚交給他。」曲頌賢憂心忡忡的道。
「世伯這倒不需煩惱,國外的企業有不少都是請專業的經理人來經營,如果揚風真的無心接掌鷹揚,這倒也不失一個方法。」
曲頌賢看向他,笑道︰「揚風也這麼說過,天笙,你該不會和揚風串通好了吧?」他當然明白國外很多家族大企業都這麼做,然而國內卻不大時興這套制度,總認為自己的公司就該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比較可靠。
闕天笙愉快的笑了笑,「冤枉,世伯,我已經有一陣子沒跟揚風聯絡了。」以揚風的性情,會這麼想他倒一點都不意外。
「天笙,你應該會在台灣停留一陣子吧,改天見到揚風,也幫我勸勸他,老是四處游蕩玩樂,總該會膩的吧。」
「好吧,我下個月要到台中談一件合作案,再約他出來聊聊。」闕天笙應道。他明白這是天下父母心,只是他懷疑揚風听得進去。
人各有志,除非他自己想通,否則硬是勉強一個人做不喜歡做的事,成效也不彰。
「木華,這幾天有空嗎?」電話一通,葉鳳劈頭就問。
「有呀,八月初幼兒園才開始上課,還有二十幾天的空閑。」幼兒園不像一般的小學或是國中,暑假只放一個月左右就開學了,不過對木華來說也夠多了。
「那妳可以再過來幫我幾天忙嗎?」
「咦,難道那天那個男的沒做了嗎?」她微訝的問。
「不是,曲揚風做得還不錯,是玉詩。」
「玉詩?她不是做得好好的嗎?」
「她居然跟客人爭風吃醋,大鬧一陣後,她小姐一氣之下就辭職不干,給我當場走人了。」
「玉詩跟客人爭風吃醋?」木華有點難以想象。「為什麼?」
「還不是為了曲揚風。」
「他做了什麼事嗎?」提起這個曾經幫她拉過拉煉的人,她就忍不住滿臉笑意。
「他呀……」葉鳳大略的描述了下狀況。
原先她並不太看好曲揚風能撐得了幾天,結果沒料到這小子居然做得出乎她意料的好,雖然他打掃的工作做得很馬虎,但對招呼客人卻頗有一套,尤其很受到女性客人的青睞,就她觀察,他單是這些天收到的小費恐怕就有數萬塊錢了。
那些女士小姐們,往往一出手就是千元大鈔,好笑的是她們彼此之間居然還暗暗的較勁,想討好曲揚風,一個比一個出手闊綽,宛如給得太少自己就吃了敗仗似的。
他來的這半個月,客人也果真成倍數增加,只要他上班的時間,幾乎一位難求,沒事先訂位的話,還得排隊,一排就要數個小時,因為大部份的客人都舍不得離開,也不管吃不吃得下,頻頻的點餐。
他儼然成了餐廳里的最佳公關,周旋在一桌又一桌的客人里,應付自如,笑語不絕的將每一桌的客人服務得賓至如歸。
今天一如往常,中午用餐時間餐廳又是座無虛席,一名每天都來的女人向曲揚風索討電話號碼,他笑笑的打著太極拳,孰料女人不死心,老纏著他,玉詩看不過去,上前推了她一把,兩人當場吵了起來。
妳一言我一語,愈說愈難听,還掀了桌,幾乎要大打出手,曲揚風兩手一邊拉住一個,這才阻止她們。
女客哭著訴說對曲揚風的愛慕之情,玉詩也說出了自己對他的一見鐘情,他被弄得沒轍,最後勞動到她來處理這兩個女人的問題。
好說歹說,費了一番唇舌之後,才好不容易送走了女客。
玉詩大概也覺得丟臉,不好意思再待下去,口頭說了一聲不做,就走人了。
「啊,想不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我想玉詩和那女客心里一定都很不好受吧。」听畢,木華為那兩名女人感到一陣心疼。
葉鳳搖頭嘆道︰「那也沒辦法,男人長得太好看本身就是個禍害,偏偏他又對女人特別的溫柔體貼,簡直就是害人精一個。女人呀,千萬不能愛上這種男人,那無異是自討苦吃,姑且不說他花不花心,繞在他身邊打轉的女人就多到令人可恨的地步了。」
「說的也是,像他那樣的人適合當朋友,不適合當情人。」她頗有同感的點頭。
「所以又要麻煩妳過來幫我頂幾天了。」
「嗯,沒問題。」想起曲揚風,木華忍不住期待和他共事,他是個風趣的人,一定會滿有趣的。
「小姐,妳的伯爵藍莓女乃茶……妳的火焰咖啡……妳的血腥瑪麗……這是妳的義式焗千層面……這是地中海式烤鮭魚……」
看著曲揚風悠然自在的穿梭在一桌桌客人之間,談笑風生,應對如流,體貼的舉止、雍容優雅的風度,將每位客人服務得笑逐顏開,木華暗暗佩服不已,這家伙果然很受女客的歡迎,店里十幾桌的位子幾乎清一色都被女客包辦了。
服務生這工作對他而言似乎真有些太大才小用,有這麼高明的應酬交際手腕,在任何行業應該都滿吃得開的才對,尤其若是從事與女性有關的化妝品、服飾、珠寶等行業,理應更有他一層長才的機會,她不懂何以他會願意屈就在這里做個小小的服務生。
不過,每個人的背後都有自己的一段故事,他若不主動說,她也不會好奇的去挖掘。
她笑瞅著走回來的他,「欸,根本沒有我用武之地嘛,大家都爭相指名要你添水,點餐,我在這簡直是在當道具而已。」若她不識趣的上前為客人加水、送餐,還會招來白眼哩。
「別這麼看輕自己,妳還有別的作用,這樣好了,幫我捶捶腿如何?」長腿一伸,他笑睨她。
「捶人我會,捶腿我可不懂。」她挑眉冷笑一記,這家伙皮在癢。「怎樣?你想讓我試試看嗎?」
「算了,我怕妳姑女乃女乃下手沒分寸,把我當仇人捶。」不過他很高興今天看到她,原本以為她是這家餐廳的員工,意外的竟不是,害他有點小小的失望。探詢之下,才知道她僅是臨時來幫忙而已。
「喏,最多請你喝杯飲料吧,慰勞一下你的辛勞。」她笑嘻嘻的向負責吧台的小宋要來一杯果汁給他。
「算妳還有點良心。」喝了幾口果汁,曲揚風問道︰「听鳳姊說妳在幼兒園當老師?」
「對呀,通常鳳姊缺人手時才會找我來幫忙。你似乎適應得很好,原本我和鳳姊都不太看好你說,想不到你還挺能干的喲。」木華說著,眸光不時的瞟向用餐的客人,以防客人有什麼需要,自己卻沒有留意到。
「嘿,我早就跟鳳姊說過,錯過了我,她會後悔一輩子,算她有眼光。」
「是喔,幸好她沒錯失你這匹千里馬,不過來了你,卻氣跑做了一年多的玉詩。」。「我也不希望這樣。」曲揚風聳肩一臉無辜,摩挲著下巴,為自己無敵的魅力苦惱。「誰知道她會突然跟客人吵起來,然後就不做了,我有勸過她,只是她說,她受不了每天看著我跟別人打情罵俏,寧願眼不見為淨。」
那小妹八成搞錯了一件事,他是跟她出去吃過一頓飯,但連手都不曾模過,她怎麼就以他的女友自居了,其實會答應跟她吃飯,純粹僅是打發無聊的時間而已,他沒有別的念頭。
她真的是想太多了,昨天才會上演那出爭風吃醋的戲碼,還害他被鳳姊叨念了好幾句,要他收斂自己,電力不要隨便放送。
天曉得,她難道沒听過一句話嗎,酒不醉人人自醉吶,他根本就沒刻意要散發自己非凡的魅力,是她們自己要芳心暗動,這也怪得了他呀。
「玉詩是個天真單純的女孩,我看這件事一定讓她很難過,有機會的話安慰她一下,免得昨天的事在她心里留下什麼陰影。」覷著他精雕細琢般的俊顏,眉目流轉間流露出的輕佻和一抹玩世不恭的邪氣,不難想象玉詩會迷戀上他,一頭栽進夢幻的憧憬里。
「如果有遇到她的話再說吧。」他是不會主動去找她的,怕她誤會,以為他真對她有意,那就麻煩了,這種單純得近乎無知的小姑娘,他一向不喜歡招惹。「欸,妳今晚……」話還沒說完,又有客人找他過去,兩人短暫的談話中斷。
瞥一下腕表,五點半了,晚班的幾名工讀生已經過來,木華交代了一些要注意的事後,再收拾了下櫃台里的東西,瞟去一眼,發覺曲揚風被一名女子纏住,她搖首笑了笑,走進廚房,「康哥,我拜托你做的蛋糕好了嗎?」
「好了,妳等一下。」放下手中的杓子,葉康提來一只蛋糕,還有一包菜肴交給她。「我還做了些菜,給育幼院里的小朋友們吃。」
「謝謝康哥,你真是世界上最棒的好人了。」她送上一記燦爛的甜笑。「小偉、阿健、玉蓁他們愛死你做的菜了,有空過來讓他們好好的感激你一下,他們幾個甚至商量著要為你立一個長生牌位供著,每天拜呢。」
「妳喲,叫他們不要亂來,我怕折壽,只要把東西吃光我就很高興了。」黝黑的臉上噙著淡淡一笑,他是葉鳳的胞弟葉康,也是悠閑時光的主廚。
覷見他下意識的柔著右手尾指的部位,那里原該有截小指,此刻卻是空蕩蕩的,木華關心的問︰「怎麼了,又犯疼了?」
她只隱約的知道他的小指是被切斷的,詳細的情形就不得而知了,那似乎是康哥的忌諱,曾經問過他,他只是一陣沉默無語,之後她也沒敢再探詢。
「嗯。」他笑了笑,「我要準備晚上用的菜了,不跟妳聊了,對了,妳明天還會再來吧?」
「會呀,鳳姊還沒找到人。」她捧著蛋糕,「那我先走了,謝謝康哥。」她揮了揮手,出了廚房往二樓走去。
來到更衣室,將蛋糕和那包菜肴擱下,冷不防的听見一陣歌聲。
如果還有明天,你想怎樣裝扮你的臉,如果沒有明天,要怎麼說再見。
我們都有看不開的時候,總有冷落自己的舉動,但是我要把握每次感動,如果還有明天。
我們都有傷心的時候,總不在乎這種感受。
但是我要把握每次感動,如果還有明天……
(「如果還有明天」,詞曲︰劉偉仁︰主唱︰薛岳。)
心弦猛然一震,木華凝神諦听,咀嚼著歌詞的意義,如果還有明天……好蒼涼悲壯的歌哦,但卻如此的契合了她的境遇。
歌聲好像是從隔壁的屋里傳來的,她低頭換下餐廳的制服,穿上自己的便服,循聲走過去。
她記得這間房間是鳳姊小憩時用的,敲了敲門,沒人應,旋了旋門把,沒鎖,她徑自打開房門,約五坪的室內,僅有一張單人床、一個衣櫃,外加一張書桌和一
把椅子,她一眼就在門旁桌上發現到那架發出歌聲的留聲機。
如果你看出我的遲疑,是不是你也想要問我,究竟有多少事還沒有做,如果還有明天……
她走近,歌聲驀地戛然而止。
「咦,怎麼停了?」更令木華訝異的是,她發覺留聲機上並沒有放上黑膠唱片,「奇怪,莫非剛才是我听錯了嗎?不是這架留聲機發出的歌聲?」
她細細的端詳著留聲機,底座是桃木色的,以紫銅打造的雕花喇叭,黃銅材質的喇叭管,背部以鑄鐵制成拱形基架,旁邊有一把曲柄可以搖動。
她伸手搖了搖,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
紫銅喇叭里飄出一道輕風,凌空凝聚出一抹人影,白色的希臘式長袍,褐色的波浪長鬈發,紫羅蘭色的眼楮定定望住她。
「這次……似乎會有點棘手,不知道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幫她?」荷米絲喃喃說著。
木華沒有發現室內多了一個「人」,徑自研究著留聲機。
荷米絲飄了下來,沒有重量的身軀坐在紫銅喇叭上,淡淡的語氣里有一絲的愁緒。
「雷米爾,你說該怎麼辦,這次即使施咒也無法解決,難道要我眼睜睜的看著發生在我們身上的悲劇再重演一遍嗎?」她眉眼間輕漾著一縷神傷。
「好復古的造型哦。」木華細細模著它,愈看愈愛不釋手。「不知道放了唱片後,它的音色怎麼樣?」
「妳喜歡嗎?」
她霍地回頭,「咦,這是你的呀?」
「算是吧。」曲揚風笑了笑。這間簡陋到不行的房間目前是他暫時的棲身之所。「妳若是喜歡的話,就送妳吧。」看得出來她對這架留聲機似乎還滿喜愛的。
木華眼楮一亮,「送我,真的嗎?」丁媽媽收藏了一些黑膠唱片,剛巧可以帶回去給她用,她大方收下,「那謝謝嘍,不過我的機車好像載不下,我改天再請康哥幫我載回去,可以嗎?」
「反正我下班了,我幫妳載過去吧,妳住哪?」正好,他本來就打算晚上約她一道吃飯的,他喜歡跟她聊天,感覺很舒服,不像跟其它的女人談話那樣,黏黏膩膩矯柔造作。
「好呀,那你就跟我們一起慶生好了。」
「慶生,妳生日呀?」
「不是,是阿健,他是一個又勇敢又棒的男孩喲,等你見到他,一定也會對他佩服到不行。」
「阿健,他是……妳男朋友?」
「他?哈,如果他肯的話,不過我恐怕等不了他長大……」她驀然頓了頓,「阿健今年才十二歲,他就像我弟弟一樣啦。欸,有點晚了,他們還等著我帶蛋糕回去,你方便現在走嗎?」
「好,我先換下這身矬斃了的制服。」曲揚風抬了抬眉,不知道自己干麼覺得有點松口氣的感覺。
「咦,你住在這里呀?」她詫問,她還不曉得這件事。打量房里,果然發現一旁的衣架上多了幾件不屬于葉鳳的男裝。
「沒辦法,我現在有家歸不得,鳳姊好心的騰出這房間給我暫時窩一下。」他擠眉弄眼,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哈哈哈,你的表情好像便秘哦,需要幫你去買浣腸劑嗎?」
「哎,妳這個女人很沒同情心耶。」他敲了下她的額頭。
「你需要人家同情嗎?我看你開心得很呢。」笑容可以假裝,但眼里的笑意是無法偽裝的,她看得出來他是個很能自得其樂的人。
「那是因為今天見到妳,我忍不住心花朵朵開,昨天以前,下班後我可都是一個人躲在這間小小的房里,暗暗啜泣自己可憐的遭遇咧。」他半真半假的說,拾手揩了揩眼角,佯裝拭淚。
「哈哈,說得好像你是受虐的小媳婦喲。其實你表情這麼多,肢體語言又豐富,一張嘴能說善道的,真該去演戲才對,我相信你一定能一炮而紅。」
「我如果真的在熒光幕上出現,我老爸恐怕會氣得中風,而且我對表演也沒有興趣,只有在大一時和兩個表兄弟組過一個樂團,玩了一年就膩了。」曲揚風順手扯下黑色的背心,再解開藍色襯衫的扣子,月兌下襯衫。
瞪著他光果的上半身,她笑罵,「喂,你要月兌衣服好歹也通知一下,你不害臊,我還怕長針眼好不好?」
「嘖,妳真是不知好歹,樓下可有一票女人想看我月兌光衣服的樣子耶,妳居然還埋怨。」
她順手抱起留聲機背轉過去。「那你去樓下月兌給她們看呀,我可以幫你收門票,一個人五百,怎麼樣?」
「太少了,以我的行情起碼要五萬。」不避諱的拉下長褲的拉煉,月兌下來拋到床上去。
「五萬?你去搶比較快!喂,我在外面等你。」她笑著走出房間,把留聲機暫置一旁的木架上,回到更衣室拿過蛋糕和那袋康哥特別準備的菜肴。
荷米絲坐在紫銅喇叭上,晃著兩只腳,托著下巴,一臉凝沉的在思索著什麼難題,壓根無視眼前的「猛男秀」,「該怎麼辦呢?」
不一會曲揚風穿著一套前幾天臨時在路邊店里買來的便宜T恤和牛仔褲出來。
木華忍不住吹了聲口哨,「帥喲。」他穿著背心的黑色制服雖然也好看,但這樣輕松的打扮,卻更將他那種玩世不恭的氣質和俊美烘托得更出色。
他笑著輕仰下巴,「那還用說。」接過留聲機,和她一道下樓離開餐廳。
來到門口,木華指著停在旁邊的機車說︰「揚風,你先把留聲機帶過去,我去騎機車,待會你就跟在我後面走就是了。」
「妳還要騎機車?不用吧,我載妳回去就好了。」
「大少爺,我明天還要來上班耶,你叫我走路過來呀。」
「頂多我去接妳……」
「揚風!」對面走來一個女人熱絡的叫著。
曲揚風聳起兩道好看的眉,佯裝沒听到,一把拉過木華,快步朝前方的一處停車場而去。
「喂喂,人家在叫你,你干麼不應,還走得這麼快?」她不太欣賞他這種漠視人的態度。
「拜托,妳知道那女人找我想干麼嗎?」
「想干麼?」
「她想包養我,一個月三十萬,已經找我談過三次了,價碼一次抬得比一次高,這次說不定會開出一個月五十萬。」
「嗄?」木華忍不住回頭打量那女人,年約五十左右,看來風韻猶存,從身上穿的衣著和佩掛琳瑯滿目的珠寶首飾,看得出來頗有身價,不過,她一定是個很寂寞的女人,才會想用錢來買愛情。木華眼里沒有鄙視,只有深深的憐慣。
「那麼誘人的條件你為什麼不答應,情願在餐廳里賺一個月兩萬多的薪水?」她回眸看向拉著她快步而走的他。
「價碼確實是滿吸引人的,不過,我就算要吃軟飯,也要挑人好不好,那位大姊想要的愛情我給不起,只好一見她就逃了。」他雖然愛玩,可也有自己的原則,渴求愛情的女人他不踫,太過認真的女人他不沾,過于單純無知的美眉他不惹。
他對所謂的好女人是敬而遠之的,青春少年時經歷過一次恐怖經驗,他可不想再自找麻煩。
好聚好散是他希望大家都有的認知,一旦膩了,誰都可以隨時走人,用不著背負什麼薄情郎、負心人的沉重罵名。
木華若有所思的覷著他的側臉,「你真坦白。」而且很老實,既然給不起,所以他也就不願意用欺騙的手段來敷衍那女人,騙取金錢。
「我的原則是對沒有意思的人,就不要給人希望,否則屆時會讓人失落更深。」
「說的也是,原以為自己得到了,結果卻不是,那種打擊確實難以令人承受。」
「嘿,不錯嘛,我們想法還滿一致的。」曲揚風笑睨她。
木華淡淡一笑,沒再說什麼,沒多久來到一輛炫麗的紅色跑車前,她瞠大了眼。「哇,這是你的車?!」一看就曉得價值不菲。
「沒錯,請上車。」他紳士般的為她開啟車門,請她入座。
「謝謝。」她第一次坐這麼棒的車,忍不住東瞧西看。「喂,你要干麼?」赫然看到他傾過身子,她嚇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往車門靠過去。
「幫妳系上安全帶,要不然妳以為我想干麼?吻妳嗎?」瞅著她蒼白臉頰上微生的紅暈,他戲謔的說著,替她拉過黑色長帶扣好。
「嘖,我覺得你好像真的有那種不軌企圖,我先警告你喲,我有嚴重口臭,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燻死你我可不負責。」她笑咪咪地回道,小手擱在左胸口,感覺到底下的綠動似乎隱隱比平時跳快了幾拍。
「哈哈哈--妳放心,我最怕臭了,絕不敢亂來。」她的話逗得他發笑,發動車子上路。「欸,要怎麼走?」
「左轉後就直走,然後過三個紅綠燈再右轉,一直到底左轉再直走就到了。」
注視著前方談笑中的兩人,荷米絲紫羅蘭色的眼眸倏然一亮,笑盈盈的輕彈了下手指。
「啊,有了,這個東西也許可以幫得上忙。」
被安置在後座的留聲機陡然間發出了一道亮光,不到一秒旋即消逝,快到讓人無法察覺到那異光的閃現。
坐在前座的兩人自然毫無所覺。
約莫半小時,車子停在一處十分陳舊的木造平房前,從房子斑駁的痕跡,可以窺見它的歷史很悠久了。
門邊一方木板上用毛筆寫著--私立慈心育幼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