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娶嬌夫 第九章 作者 ︰ 香彌

「縱使那塊令牌沒有在湖里爛透,從這里就算快馬加鞭,也不可能在四日內趕回來斯家莊,我想大師兄的玉弟是存心想讓大師兄趕不上婚宴吧,這樣一來婚禮就能順利舉行了。」

小三一邊說,一邊拈起一塊糕點,趁機喂進小五嘴里。

冷不防被塞了塊糕餅進口,一向不嗜吃這類甜食的小五一臉嫌惡,吐出來也不是,吞下去也不是。

小三樂呵呵的笑出聲,他就愛瞧他一臉為難的模樣。

「大師兄覺得他玉弟嘴里的食物比較美味,我也瞧瞧被你含在嘴里的有沒有比較可口。」說著,笑咪咪的迎上前,兩手按住他的肩,不讓他亂動,如貓兒一般,從他嘴里叼走那塊甜糕。

含進嘴里,細細咀嚼片刻,小三頗像一回事的睜大眼。「嗯,滋味果然不錯呢。」他眯眸睞向小五的嘴,一臉饞樣,似是意猶未盡。

小五那張剛毅的臉孔頓時一紅,立刻退開五步,全身警戒,以防他突然欺身過來。

小三立即投給他一記埋怨的眼神。

「我說小五,你躲那麼遠干麼,我身上有跳蚤嗎?咱們可是同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唷,你小時候我還幫你把過屎尿呢,還不快過來!」芙蓉俊臉一臉幽怨,譴責他的不解風情。

小五沉著臉,一語下發,掉頭便走。

「喂,小五,你敢再走一步試試看,今晚我就把你給壓在床上!」

小五不僅置若罔聞,遺愈走愈快,身子一縱,須臾已不見人影。

不知從哪出現的楊惑,輕搖折扇笑罵,「小三,你怎麼老愛逗小五,瞧,這會兒把他給嚇走了。」

小三俊目笑得眯起,「他那個人太正經了,這樣活著多累,偶爾尋他開心,找找樂子,人生才不會太無趣嘛。」

「可不要弄假成真了。」楊惑若有所指,微頓了下,又不甚在乎的接著道︰「算了,即使弄假成真也無妨,只要你們倆情投意合就好。」

聞言,小三只是彎唇而笑,眸光瞥向坐在亭子另一端,一直沒有出聲,只是拿著塊木頭,似在雕刻著什麼的大師兄。

「楊叔,你可知道大師兄有何打算嗎?」都已過晌乍,他仍沒準備要動身離開斯家莊去尋回那塊令牌,看樣子心底恐怕已有什麼盤算了吧。

楊惑瞅了眼任狂,搖首。

「我不知道,不過他應該已有因應的對策了。」

一陣清風將不遠處的動靜傳了過來,亭子內的三人同時凝神傾听。

「少夫人的花轎提早到了!阿春,你快去通知太君,阿麗,你去通知少爺!」

楊惑與小三相視一眼,又看向任狂,只見他仍專注的垂首,雕著手里的那塊木頭。

已入夜,斯凝玉來來回回在房中踱步,一會兒跳向窗外的清月,一會兒又移回目光,盯著桌案上的燭火。

想了一會兒後,她凝目望向端坐花桌前,正在縫綴衣裳的婢女。

「銀兒,我想先同褚姑娘說清楚。」

沒頭沒腦的,一時不解她話中之意的銀兒抬起頭,納悶的問︰「少爺想同褚姑娘說什麼?」

「我是女兒身之事。」

「啊?!少爺想告訴她此事?」銀兒聞言一驚,「若是褚姑娘得知實情生氣的話,後果可是不堪設想啊!」

「若不告訴她實情,日後我要用什麼借口避去與她洞房之事,難道要我夜夜用藥迷暈她嗎?」

「可、可……」可了半晌,銀兒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來。

斯凝玉柔了柔額際,「褚姑娘是個明理之人,我想她應該能諒解我的難處。」

想了想,銀兒只能說︰「但願褚姑娘真如少爺所說的這麼明理就好,那麼少爺打算什麼時候告訴她?」

「我想今夜便去見她。」

「這麼快?」

「事不宜遲,再過兩日就要拜堂,我想盡快同她說清楚。」

就在她離開斯家莊,前往褚君君暫時落腳的客棧時,另有一人,也在深夜前去拜訪……

正要睡下,忽听到門口傳來細微的聲響,褚君君機警的起身,一雙杏目戒備的瞪著門板。

杵在房內的她,無法看見兩名護衛在神不知鬼不覺間被制住了,滑坐地上,昏睡過去了,她張口輕喚其中一名護衛的名字。

「張雄,外頭有事嗎?」

「沒事,只是故人來訪。」有人出聲應道,接著一道人影推開門板,悠然踱進匡里,慢條斯理的拿起桌上的火折子點燃燭火,瞬間驅走一室昏暗。

褚君君細看之下,驀然一驚。「你是……任狂?!」這張俊美狂肆的容顏,四年前曾令她暗自驚駭,沒想到闊別四年後會再見到他。

「正是在下。」他低笑一聲,仿佛很高興她沒忘了他,旋即宛如老友一般,逕自在桌前落坐。「一別四年,褚姑娘倒是益發清麗可人了。」他一派雲淡風輕,好似只是來與她閑話家常。

她心頭陡起戒心,「任公子深夜來訪,不會只是單純的想與我閑聊吧。」

任狂哂笑著,嗓音異常柔和的提醒她。

「我記得當年離開前,曾經警告過你不準打玉弟的主意,看來你似乎完全沒有把我的話听進耳里。」

他那過于輕柔的嗓音,隱隱夾帶著一抹危險的氣息,令褚君君不由得渾身泛起一陣寒栗。她努力穩住心神,說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與我夫君兩情相悅,任公子既是我夫君的義兄,理該誠心祝福我倆才是。」

自當年見了斯鎮玉後,她便心生戀慕,四年來時常與他書信往返,更常在信中透露情思,屢次暗示,欲與他結為秦晉之好。

可四年下來,他卻遲遲沒有任何表示。所幸皇天不負苦心人,終于在今年,他派人前來提親了。

任狂斜眸瞟她一眼,恣笑出聲。

「好一句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沖著你這句話,我就好心的告知你一件事吧,這句話不適合用在你與玉弟身上,因為她永遠不可能會是個稱職的夫君,你若還對她懷有什麼痴心妄想,此刻最好全部打消,否則日後可會欲哭無淚唷。」

「我不明白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褚君君凝起眉,總覺得他話里似是另有所指,但卻參不透他究竟想說什麼。

「你違背我的警告,不僅招惹玉弟,還妄想嫁給她,我本不該輕饒,不過,算你走運,讓我發現了玉弟的真實身份,所以,這次我可以饒了你。」

褚君君驚疑不定,「你說他的真實身份?這是什麼意思?他難道還有另一個身份?」

「若你想嫁的是一個真男人,那麼就不該嫁給她,她無法給你一個男人能給的,我言盡于此,你好自為之。」任狂不把話說明白,丟下一個謎團後,隨即離開。

「等一下,你把話說清楚!」褚君君急喚,但任狂的身影已飄然消失在門外。她困惑的皺起黛眉,全然無法明白他說的那番話究竟是何意?

思忖半晌,她顰眉忖道︰「莫非他是存心來離間我與夫君?」是了,定是如此,任狂愛慕著夫君,是以才想挑撥他們,讓她對夫君心生疑慮。

她不能中了他的計,她相信夫君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褚姑娘?」來到客棧,發現守在她房門外的兩名護衛竟昏睡不醒,擔心她有事,斯凝玉連忙推開門板,進房查看。

「你是……夫君!」看清進來的人是誰後,褚君君面露訝色。依禮俗,他不該在拜堂前來見她的。

見她沒事,斯凝玉狐疑的開口,「門外的守衛發生什麼事了?」

「適才有人過來,想必是被點了睡袕吧。」

走過去細查片刻後,發現他們確是被點了睡袕,斯凝玉這才再進屋來。

「方才是誰來了?」

「任狂。」褚君君沒有隱瞞,坦白告之。

聞言,斯凝玉輕擰了下眉心。「他來做什麼?」

細思了下,她說︰「我想他是來擾亂我的心,離間我們夫妻的感情。對了,夫君,為何深夜來此?」

听她一口一句夫君,令斯凝玉心生愧疚,沒再追問任狂究竟對她說了什麼,微一思索,決定全盤托出,「褚姑娘,我深夜來此,是有一件極重要的事想告訴你。」

見未婚夫神情凝重,褚君君也正了正臉色。「夫君請說。」

斯凝玉略一躊躇,這才緩緩啟唇,「褚姑娘,我想同你說一個故事。」

「故事?」

「是的,事情發生在七年前……」

當她對褚君君說完她與弟弟調換身份的事後,褚君君震驚得答不出話來,良久,才喃喃自語。

「原來他適才說的話是這個意思。」

「你說什麼?」她不解。

褚君君只是低下頭,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歉然的繼續說道︰「對不住,褚姑娘,欺瞞了你這麼重要的事,但這委實是情非得已。若你真不能原諒我,我也無話可說,這是我罪有應得,你想退婚也無妨,在不傷害到褚姑娘的名節下,我會覓個妥當的理由,但請勿拆穿我的真實身份,我擔心太君會承受不了。」

听完她這席話,褚君君久久沒有回應,半晌後,才幽幽開口。

「罷了,事已至此,我就成全你一番孝心,婚禮還是繼續進行吧,不過,我有兩個要求。」

听見她竟願意委屈成全,斯凝玉頓時一喜,忙不迭道︰「請說。」

「第一件事,我要你將何平越那色胚趕出斯家莊。」

「平越做了什麼事,得罪了褚姑娘?」

「在迎親半途中,他竟然蒙面,深夜潛進我房中,意圖迷奸我,所幸我機伶,才沒讓他得逞。若你要我安心留在斯家莊,就要將這色魔給趕走。」那瀅棍還以為蒙了面她便認不出他來,殊不知一見到他那雙瀅邪的賊眼,她便曉得是他了。

「什麼,他竟做出這等事來?!」斯凝玉驚怒,「好,我會將他驅離斯家莊。那第二個要求呢?」

「我想與你結為異姓姊妹。」滿心戀慕化為空,令褚君君既失望又難堪,但念在她是出自于一番孝心才苦心隱瞞,心下也不禁十分佩服,不忍苛責于她。既然當不成夫妻,只好結為姊妹了。

「好。」斯凝玉毫不遲疑一口答應,兩人在當夜便結為姊妹,她年紀較長是姊姊,褚君君則為妹妹。

為了讓褚君君日後安心在斯家莊待下來,她必須要驅離何平越,否則難保哪日那色胚又對她心生邪念,鑄成不可挽回的大錯。

一早,天光明媚,斯凝玉的臉色卻異常嚴肅。

「張伯,有沒有看見平越?」

「沒,表少爺前兩日回來之後,見了小姐便出去了,听說他是上了……」張伯語氣遲疑了下,不知該不該告訴自家主子實話。

她追問。「上了什麼地方?」

「上了……城里的采鳳樓去了。」

采鳳樓是城內最大的青樓,斯凝玉聞言臉色一沉。

「姑姑可曉得這件事?」她再問。

「應該是曉得的吧。」表少爺的行蹤,何夫人理應比誰都清楚才是,但何夫人歷來放縱、寵溺表少爺,任由他在外頭花天酒地,從不管束他的行為,縱使表少爺做錯了啥事,她也只會怪罪在旁人頭上而已。

斯凝玉聞言,面含薄怒,吩咐,「張伯,立刻派人去把平越給我找回來。」

「是。」

適巧走來的斯昭梅,听見她說的話,立刻挑起了眉梢。

「等一下,鎮玉,你這麼急著找平越有啥事?他這麼辛苦代你將新娘子給迎回來,難道出去玩個兩天也不成嗎?」

「姑姑可知他在路上做了些什麼事?」斯凝玉罕見的冷著面容對長輩問話。

見她語氣不善,斯昭梅也板起臉孔,尖著嗓回答。

「我只知道他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又要時時提防盜賊侵擾,幾經艱難,這才將你的新娘子平安的迎回來,你非但不感激他,似是還對他頗有微詞。」

見姑母竟問也不問什麼事,一開口便一意袒護,靳凝玉更加憤怒。

「平越在半途中覬覦褚姑娘的美色,竟然半夜潛進褚姑娘房里,意圖玷辱她,若非褚姑娘機警,早就遭到他的凌辱了。」

斯昭梅一愕,隨即惱羞成怒的大叫。

「你這消息是從何得知的?平越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這分明是有人存心含血噴人,想污蔑平越!鎮玉,你不會這麼是非不分,寧信外人的話,懷疑自個兒的表弟吧?」

「若是姑姑不信,待張伯將他找回來,親自問他便是。」

執意維護兒子,斯昭梅一臉痛心的指控。

「鎮玉,你身為平越的表哥,竟不相信他的為人,寧願听信旁人的閑話,你就這麼看我們母子不順眼嗎?非得把我們趕走,才能趁心如意?」

斯凝玉神態沉穩,不疾不徐的回道。

「我並沒有那個意思,是平越這次做得太過份了,竟色膽包天到連我未過門的妻子都妄想玷污,以後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斯昭梅見佷子心意已定,似無轉圜,更是尖聲指責。

「你分明是看我們母子倆礙眼,所以旁人從中挑撥,你便不問是非的信了。」她擠出了幾滴眼淚,厲聲再吼。

「你免除了我管帳的事,我縱使心有不平也只有認了,但現下你竟然連平越都不能容忍,虧我們母子為了你的婚事盡心盡力,你竟是這樣回報咱們,你還有沒有良心哪,你對得起咱們嗎?你說!」

生怕沒有人曉得她的委屈,她索性嚎啕大哭。

「我這就去向娘告別,既然你容不下咱們母子,咱們也不好再死賴在這里,讓你瞧得礙眼!」說著舉袖掩面,匆匆往斯太君居住的挽春居而去。

「看來你有麻煩事了。」任狂悠哉的嗓音在斯凝玉身後響起。

不知他來了多久,她回眸淡瞥他一眼。

「你打算要放棄我們的約定了?」再過兩日便要拜堂,他卻仍待在斯家莊,似是無意尋回天星幫掌門令牌,令她不得不作此想。

「我沒打算要放棄,天星幫的人已朝這里而來,明日便會抵達,屆時我會親自將令牌交還他們。」他低笑一聲,「到那時,你可不要食言哦。」

「你莫要魚目混珠,另拿一枚假的令牌給天星幫。」她皺眉警告。

「我相信天星幫的人,應不至于糊涂到認不出自家的掌門令牌。」

他臉上流露出的自信,令她眼里滿是狐疑之色。

任狂俯身飛快的在她唇上偷得一吻,呵呵笑道︰「我真希望天星幫的人快點來。」

「你……」被竊去一吻,斯凝玉頰畔輕染薄紅,惱他的輕浮舉措,怒目嗔他,正待開口斥責,就見在挽春居伺候太君的婢女匆匆朝她走來。

「少爺,太君請您即刻過去挽春居一趟。」

心知太君找她何事,斯凝玉心里低嘆,應道︰「我知道了。」

任狂見狀,跟身後一直沉默如石的小五低聲交代幾句,待小五頷首離去後,也閑步跟在斯凝玉身後,一塊上挽春居去。

挽春居里,斯昭梅哀聲泣訴著──

「娘,您就讓我走吧,橫豎我這個姑姑和平越在鎮玉眼中,比個外人都還不如,咱們現下不管做什麼事,都讓鎮玉瞧不順眼,硬要給咱們編排不是,咱們哪那麼厚顏無恥,非要賴在這里不走,讓人糟蹋,我們還沒那麼下賤!」

見女兒哭得悲憤,愛孫竟又沒打算說幾句話來安慰,斯太君不禁斥問愛孫。

「鎮玉,瞧你把你姑姑給氣成這樣,都哭成了個淚人兒,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斯凝玉還沒答腔,斯昭梅又怞怞噎噎的指控。

「娘,咱們為斯家莊做牛做馬,鎮玉不感激咱們不打緊,可這麼冤枉我跟平越,您叫我情何以堪哪!」不讓佷子有機會開口,她一迭聲的接續。

「平越為了代鎮玉將他的新娘迎娶回來,一路上是歷盡艱難,吃了多少的苦,這才平平安安的將新娘子給護送到城里,可誰知道鎮玉竟寧可听信旁人的不實謠傳,誣指平越意圖染指表嫂,這真是天大的冤枉哪!娘,平越可也是您看著長大的,他豈會做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來?」

任狂唇角勾起一笑,玩味的睨向斯凝玉,打算看她要如何收拾這局面。

斯太君听見女兒這一番話,也甚覺有理,擰起一雙花白的眉毛。

「就是呀,鎮玉,平越性子雖然輕浮好玩,但理應不致如此不分輕重。」再怎麼說,平越總也是她的外孫,她不信他會做出如此膽大包天的事來。

斯凝玉不慍不火的開口,「太君,我並沒有冤枉表弟,這事是我那未過門的妻子親口告訴我的,您說這還會有假嗎?」

她話一落,就听見一聲高亢的嗓音出聲辯解。

「那是她污蔑我的,沒這回事!分明是她水性揚花,意圖勾引我不成,竟然還反咬我一口,表哥,你可千萬不要相信她的話。」

何平越在張伯的陪伴下來到廳內。

一見兒子過來,斯昭梅立刻抓住他的手,揚高嗓音大吼。

「你來得正好,把當時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告訴你表哥,不,要有任何隱瞞,咱們可不能背上這種不白之冤呀!」

何平越看見母親使的眼色,會意的佯裝出一臉委屈。

「當初顧及她是表哥未過門的妻子,所以我才隱忍沒說,誰知道她竟然惡人先告狀。表哥,我知她是你妻子,任我有三個瞻子,我也不敢踫她呀,是她那夜耐不住寂寞,偷偷跑來我房間想引誘我,我義正詞嚴的譴責了她一頓,趕她回去,她或許是因此對我心懷怨懟,又擔心我將她做的丑事告訴你,所以才會顛倒是非。」

斯凝玉一雙沉靜的眸子盯著他,不動聲色。

「你當真什麼都沒做?踫都沒踫過她?」

「當然。」何平越說得信誓旦旦。

斯凝玉冷不防上前拉開他的襟口,只見上頭有一道幾寸長,已結痂的傷疤,質問︰「這傷是怎麼來的?」

「這、這是……」沒料到斯凝玉會突出此舉,何平越語氣一滯,一時尋不到借口。

她接口說︰「那是你潛進她房里,意圖輕薄她時,她取出枕下的匕首割傷了你,當時你倉皇逃跑,還落下了一樣東西,被她給撿了去。」

「她信口胡說,我這傷是因為……」匆忙間,他靈光一現,尋了個理由,「某個夜里,我發覺有一名偷兒想偷她的嫁妝,上前喝止時被那偷兒給弄傷的!」

「是嗎?那麼你能告訴我,為何你左鬢邊的頭發會被削短一截?」她冷眼看著他鬢邊垂落的那繒無法束上的短發。

「這是……就是那日跟那偷兒扭打時,不慎被削掉的。」

見他竟然還狡辯,斯凝玉從懷中取出一條白色的手絹,攤開絹帕,里面是一束發絲,她拈起那綹發,舉到何平越鬢邊,拉出他束起的一撮頭發一比,正好是短少的那截頭發的長度。

「這頭發便是那日她割傷你頸子時,同時一並割斷的。」說至此,斯凝玉清雅的容顏頓時一沉,喝道︰「如今你還有何話說?」

「我……」那冰凝的眼神看得何平越一震,竟張口結舌,囁嚅著答不出話來。

「太君,平越表弟做出如此卑劣之事,您還要我繼續留他在莊里嗎?說不得哪一日,他又再起色心,干出什麼事來,屆時該如何是好?」

見到愛孫拿出的那綹頭發後,斯太君便已明白確是外孫意圖染指褚君君,而非褚君君誣陷他。平越雖也是她的孫兒,然而在她心目中,這個外孫畢竟遠及不上自己最寵愛的長孫。

她睨向何平越,怒沉了一張老臉。

「我只道你好玩,想不到你竟這麼色膽包天,連你表嫂都不放過,我們斯家莊是容不下你了,你給我走,不要讓我再看見你!」

「娘!」見情勢急轉直下,斯昭梅慌張的想挽回什麼,連忙拉住兒子咚地跪下,「平越一時糊涂做錯了事,您就原諒他這一次,我保證他下次絕不敢再犯了。」

唯恐太君一時心軟,答應了姑母,斯凝玉正待出聲,卻見小五領著個人走進來。

「大師兄,人帶來了。」

任狂見狀,朝她揚唇而笑,「喏,我幫你送來了份大禮,好讓你太君認清你姑姑的為人。」

「什麼意思?」斯凝玉不解的望著小五身後的那人,只覺有幾分眼熟,似是在哪見過,細看須臾,這才認出來。

「你是以前在馬房,負責照料那些馬兒的陳叔?!」

對方一臉畏縮,渾身抖個不停,顫聲應道︰「是,正是小的。」

「你將當年你家小姐為何會從馬背上墜落的事,仔仔細細的說與太君听。」任狂噙笑瞅著他,懶洋洋開口。

在那雙狂魅的眼神注視下,陳叔更是抖得一把骨頭都快散了,「是。稟、稟太君,當年凝玉小姐之所以會墜馬,是因為……」

一听他開口,斯昭梅臉色頓變,尖著嗓吼道︰「你這個奴才,這里沒有你說話的余地,還不給我閉嘴!」

任狂朝小五一瞥,小五立刻會意的上前,迅雷不及掩耳的出手點住斯昭梅的啞袕,好讓她安靜下來,動作快得讓斯太君沒有瞧出任何異狀。

「沒人再妨礙你了,你只管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出來就是。」任狂掃他一眼。

陳叔哆嗦著,緩緩說起昔年的那場陰謀。

「當、當年,何夫人本來要害的人是少爺,她拿了一筆錢買通了我,要我在少爺的馬鞍上動手腳,想讓少爺出事。誰曉得那天,小姐竟會騎了少爺的馬出去,這才會被發狂的馬兒給甩下馬背,當場讓馬給踩死。」

「什麼?!」聞言,不只斯太君震驚,連斯凝玉都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你說的是真的嗎?陳叔!」回過神後,她激動的上前揪住陳叔的襟口。

「我說的都是真的,若有虛言,不得好死!」陳叔舉起手立誓。當年害死了小姐之後,他一直惴惴不安,又怕何夫人會要他再在馬上動手腳害人,所以不久就佯病向管事辭工,離開了斯家莊。

原以為這段往事會就這樣當成秘密,跟著他進到棺材里去,誰曉得幾日前,竟有幾名凶神惡煞找上門,要他回來為當年的事指證何夫人,他若不從,便要殺光他全家老小,還要剁掉他的四肢,讓他生不如死。

懼于這些人的瀅威,他只好跟他們重回斯家莊,老老實實的說出這件陳年往事。

斯太君痛心疾首的重重摑了女兒一巴掌!

「枉費我這麼疼你,你竟然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來,想殺害自個兒的親佷兒,你究竟還有沒有良心哪!你怎麼能做出這種沒有天良的事啊!」

任狂這時解開斯昭梅的袕道,涼涼出聲。

「她之所以這麼做,圖的自是斯家莊的家產,若是斯鎮玉死了,斯家莊後繼無人,只剩下斯凝玉一個女兒,等她將來出嫁後,所有產業自然落進他們母子手里。」

听見任狂的話,斯太君悲慟的又重摑斯昭梅一記耳光,痛斥,「你喪夫後,你大哥舍不得你留在夫家,讓那些人苛待你們母子,才將你們接回斯家莊,你竟如此回報你大哥的恩情!你還是人嗎?!太教我心痛了!」她的手掌化為拳頭,一拳拳的重重落在面色青紅交加的斯昭梅身上。

雖然恨不得一刀殺了喪心病狂的姑姑,斯凝玉還是勉強壓抑下憎恨之心,上前扶住斯太君。

「太君,您不要太激動,當心自個兒的身子!」

「我怎麼會生出這樣狼子野心的女兒來啊!」斯太君悲怒的泣道。「可憐了凝玉那孩子,就這樣活生生被自個兒的姑姑給枉害了一條命!叫他們母子倆都給我滾!滾出去,我這輩子永遠都不想再看見他們倆。」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斯太君縱然心痛,也還是不忍心殺了她。

斯凝玉立刻冷著臉,吩咐。

「張伯,你帶人領他們回房去收拾幾件衣裳,然後便攆他們出去,永遠都不許他們再出現在斯家莊,與斯家莊名下的商號和店鋪,看見一次,就給我狠狠的打一次。」

「是。」張伯大聲應道。這兩母子在斯家莊作威作福多年,底下的人早已心生不滿,這下可太快人心了。他連忙喚來幾名家丁,押著面色如土的斯昭梅和何平越離開挽春居。

攙扶太君回房前,斯凝玉回頭睇了任狂一眼,眸里流露一抹感激之色。她不知他是如何查到姑母暗害玉弟之事,卻心知他這麼做全是為了討好她。

任狂薄唇蕩開一笑,張唇無聲的朝她說了幾個字──

「願賭服輸,你可不要食言。」

認出他說的話,她水眸微斂,扶著太君走進寢房里。

她不知他的自信打哪來,但她不信他真能完好無缺的找回那枚令牌。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迎娶嬌夫最新章節 | 迎娶嬌夫全文閱讀 | 迎娶嬌夫TXT下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