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繡莊出來,經過閨中好友福寶心的家,見天色尚早,晴詠特意進去探望了下好友。
她與寶心是一起被皇上指婚的,兩人即將嫁的又正好是京里兩位惡名昭彰的貝勒,可以說是同病相憐。
此刻,坐在好友的閨房里,晴詠托著下巴,輕咬著手指,目不轉楮的打量著好友,試探的問︰「寶心,你好像很期待嫁給寧曄貝勒?」
「我哪有。」聞言,福寶心嬌憨的臉上羞窘的浮上一抹紅暈。
「還說沒有,我才來這麼一會兒,就已經從你嘴里听見他的名字七、八次,在蘇州時你明明還很討厭他,口口聲聲罵他是壞蛋,怎麼才不過幾日,就完全變了個樣?」晴詠疑問道。
「呃,那是因為回京的那天,我不小心撞到他,與他一塊跌進河里,是他救起溺水的我,上岸後,我的腳又不知道踩到什麼,受傷流血不止,他親自幫我洗腳,為我敷藥,之後還抱著我去找玫兒拿止血藥。」福寶心紅著臉解釋事情的經過。
「原來他成了你的救命恩人,怪不得你對他的態度前後改變了這麼多。」這一救,該不會把寶心的心也給勾去吧。
「經過那次,我發現,寧曄並不像我當初想的那樣壞,所以晴詠,也許世擎貝勒也不像別人說的那樣惡劣,說不定等你了解他之後,就會發現他的好。」福寶心誠心的說。
對好友的話,晴詠一臉的不以為然。撇開寧曄貝勒的出生,還有他前後克死六名指婚給他的秀女的事跡,他的為人其實還算不太差,公私分明,但世擎卻絕對是個人品低劣的小人。
想起與他相識的經過,她擰眉道︰「我認識世擎好幾年了,他有多惡劣我比誰都清楚。你知道他送來的聘禮是什麼嗎?」
「是什麼?」福寶心偏著頭,納悶的看著好友一臉忿忿不平的表情。
晴詠咬牙說︰「咸魚兩簍、酸菜兩簍、皮蛋兩簍、青菜兩簍、豬肉兩簍、魚蝦兩簍,還有聘金六兩六文錢。」
听完,她先是一呆,接著愕然再問︰「他送這些東西去當聘禮?」
「沒錯。」
「這……好像有點太過份了。」福寶心秀氣的眉心輕蹙。
人家寧曄送來的聘禮是綢緞三十六匹、珍珠一斛、黃金打造的如意一對,和一些珍貴的古玩字畫,以及一千兩的聘金,這就難怪晴詠要生氣了。
她想了想說︰「世擎貝勒是不是故意的呀?」
晴詠冷哼,「沒錯,他就是故意想羞辱我。」
「那你大哥把聘禮收下了嗎?」
「我叫他收了。」
「咦,為什麼?」
「反正最後他八成會跟之前那三個家伙一樣去哭求皇上撤回指婚,這些東西不收白不收,我全讓旺叔拿去變賣了。」想到那些東西最後賣了近兩百兩銀子,讓她臉上再度漾起笑容來。
福寶心不解的問︰「晴詠,為什麼世擎貝勒要這麼對你呀,你們先前有什麼恩怨嗎?」之前沒听她提過世擎貝勒的事,但從方才她的話里,又覺得她似乎認識對方有一段時間了。
晴詠幽幽嘆息一聲。說起他們的恩怨,要追溯到她十五歲接掌繡莊那年,當時為了替繡莊承攬生意,她開始跟京里的大戶人家和相關的商號有往來。
有一回,她接下貝勒府訂制的繡品,並在約定的日期,將繡品送過去,就在那時候遇上了他—
「你是誰?」她在側廳等待總管來驗收貨品時,突然听到門口傳來一道嗓音。
她側首望去,見他一身銀色馬褂,內搭一件黑色錦袍,長身玉立、星眉朗目,一派雍容華貴,當下便猜想他可能就是這貝勒府的主子,所以起身恭謹回答,「我是榮晴詠。」
「榮?」他打量她幾眼後,問道︰「榮祺是你什麼人?」
「他是我大哥。」
「這麼說你是榮恆的女兒。」
「是。」
「你來我貝勒府里做什麼?」他說著走了進來,看向她的眼神陡然變得銳利起來。
「我送這些繡品來的。」
他垂目望向擺在幾上的一疊繡布,走過去隨手翻了翻,冷然道︰「繡得太差,拿回去重繡。」
「你說什麼?」她愕問。
「你年紀輕輕就耳背呀。」他諷道,不打算將方才的話重復一次。
「你、你……這些繡品有哪里不好,為什麼要再重繡?」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掐住掌心,她提醒自個兒要沉住氣,不能得罪客人。這批繡品她親自檢查過,繡得很好,根本沒有問題。
他皮笑肉不笑的說出令人憤怒的話,「因為我不滿意,這個理由夠了吧,若你不想重繡也無妨,我讓達多再另外找一家繡莊。」
「你怎能麼霸道!總管都還沒有看過,你憑什麼叫我重繡?」她再也忍不住的怒道。一句不滿意就叫她重繡,這根本就是存心刁難。
「在我的貝勒府,由我說了算。」他傲慢又蠻橫的回覆。
後來,這批繡品來來回回被退了四次,最後一次,他又找借口諸多挑剔。
她忍無可忍的將這些繡品甩到他臉上,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我不賺你們的錢了,這些繡品我就當全扔到糞坑里去了。」
罵完她掉頭就走,本來以為準是做白工了,沒想到後來,達多竟送來繡品的工錢。
不過從此,只要是他貝勒府里訂制的繡品,她打死再也不接。
而那之後,他們不期而遇時,他總是想盡辦法為難她。
後來她才知道,他不只為難她,在朝堂上,也常常與大哥過不去。
听晴詠說完她和世擎結怨的經過,福寶心有些不解的問︰「奇怪,他為什麼看你和榮大哥不順眼?」
「誰知道。」這個問題她也問過大哥,但他們都想不出來何時得罪過世擎。
「這樣日後你嫁過去,他豈不是不會善待你嗎?對了,我听說世擎貝勒曾經打傷他兩名小妾,萬一他也對你動手那該怎麼辦?」她很為好友的將來擔心。
晴詠微皺了下黛眉道︰「他能不能如期來迎娶我,還很難說。」
然而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都已經一個月了,世擎仍好端端的活蹦亂跳,什麼意外都沒有發生,她不禁開始有些動搖。凡事總有例外,這次世擎該不會真的能抵擋得了她的鐵帚命格吧。
知道好友前三次指婚時發生的事,福寶心想了想問︰「晴詠,若是這次他很平安的沒出任何意外,順利跟你成了親,你有什麼打算?」先前那三件事說不定只是巧合,把別人的災難歸咎于某人的八字不好,她總覺得太無稽。
「若真如此,我也只能認了,難道還能抗旨嗎?」她若是抗旨,一定會為大哥帶來麻煩,她是絕對不願意為這種事牽連大哥的。
屆時世擎真的如期來迎娶,她一定會好好準備她的嫁妝,給他一個「驚喜」。
「格格不好了!」帶著驚慌的叫聲,小豆子一路奔進書房,向主子報訊。
「誰說我不好了,我好得很。」坐在桌前整理帳目的晴詠,抬頭睞了一眼慌慌張張進來的小丫鬟。小豆子是她幾年前撿回來的丫頭,瘦瘦小小的她只有十三、四歲,一張小小的圓臉,模樣還算清秀可愛。
「不是啦,格格,真的不好了,世擎貝勒帶了好幾個官差上門,說要搜捕縱火犯。」小豆子清稚的臉上一臉的緊張。
「咱們府里哪來的什麼縱火犯?」晴詠詫道。
「听說昨兒個夜里貝勒府里被人縱火,那縱火犯似乎是逃進咱們府里,所以世擎貝勒才會帶著官差上門來抓縱火犯。」小豆子急急忙忙說出方才在前廳听到的訊息。
「他貝勒府被人放火關咱們什麼事,居然帶人上門搜捕!」聞言,晴詠黛眉一攏,起身快步往外走。
還沒到前廳,就見到一批官差在府里到處搜索,她走過去,攔住他們。
「是誰準你們擅闖貝子府的?」
「是我。」世擎慢吞吞從那些官差後方踱了出來。
「你憑什麼帶人闖入我們貝子府?你可不要忘了這里可是天子腳下,是有王法的。」她麗顏冒火。
「身為刑部尚書,我所作所為全都依照大清律令行事。」他揚眉正色道,伸手一揮,示意手下繼續搜索。
她沉下臉質問︰「擅闖貝子府,你依的是哪一條律令?若你說不出個理由來,我會請我大哥一狀告到皇上面前。」
一派從容的環起雙臂,世擎斜睇一臉氣憤的她,慢條斯理的開口,「昨天深夜有人潛入貝勒府縱火,我府里的侍衛打傷縱火的人,並一路追蹤,最後在這貝子府外失了他們的縱跡,為免那兩個縱火犯會再犯事,我才帶人前來搜捕。」
「你休要信口胡說,昨夜沒有人逃進貝子府。」
「你大哥榮祺呢?」他問。官差在府里搜查,榮祺這個主人不該沒有任何動靜才對。
「他跟旺叔一大早就出門辦事了。」
「辦什麼事?」
「跟你無關。」晴詠沒好氣的道,見那批官差陸續走了回來,她揚眉問︰「我們府里就這麼點大,可有搜到什麼可疑的人犯了嗎?」
帶頭的官差朝世擎搖了搖頭,示意什麼都沒有搜查到。
他淺棕色的眼瞳掃向她。
見他盯著她不說話,晴詠冷問︰「怎麼,你該不會懷疑那火是我去放的吧?」
睇看她片刻,他直言道︰「你沒那個本事爬進貝勒府的圍牆縱火,更不可能逃得過府里侍衛的追捕。」
「我該為你這番話而高興嗎?」她霜冷的嗓音透著掩不住的怒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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