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萌帶著疑惑去應門,出現在門外的卻是一張出乎意料的熟悉臉孔。
「洪莓?!」
洪莓是她最要好的朋友,不過在三個多月前就已經因為父親的工作而移居巴西,此時卻垮著一張臉站在雕花鐵門外。但驚喜萬分的思萌完全沒察覺她的好友臉色有異。
「你怎麼會在這?!」思萌詫異地打開門。「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都——」
「成、思、萌,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朋友啊?!」
個頭嬌小的洪莓打斷她的話,氣呼呼地以食指點點她的肩窩。
「為什麼你哥欠債落跑,害你一無所有,還得幫佣替他還債的事,你在給我的mail上一個字也沒說?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為什麼這麼大的事還得透過別人才傳到我耳里?你太不夠意思——」
「怎麼了?」
有些擔心思萌而出來探視的天翔,從玄關大門望了站在院子里的兩個女孩一眼,好奇地問了聲。
「沒什麼,是我朋友來找我。」思萌拉著一臉余怒未消的洪莓往玄關走。「天翔哥,謝謝你幫了我一下午,剩下的我來收拾就好。都五點多了,你差不多也該準備去學校教課了吧?」
「嗯。」他了解地點點頭。「那我先走了,改天見。」
「嗯,改天見。」
送走了天翔,思萌把洪莓拉進客廳里坐下,先端了杯果汁給她消消火,再陪笑解釋。
「你別生氣,我不告訴你是怕你擔心,因為就算讓你知道我現在的情況,你人在巴西也只能干著急,那還不如什麼都不要讓你知道。換成你是我,一定也會這麼做的,對吧?」
「才不會咧!」洪莓想都不想就說︰「換成是我缺錢,一定會打電話跟你借錢度過難關,才不會跟你客氣呢!就算我們家不是有錢人,能力所及我還是會幫你啊!」
她頓了頓,環顧周遭後又問︰「剛剛那個男的是誰?家里就只有你一個嗎?那個押你留下來替哥哥還債的債主不在嗎?你哥到底欠人家多少錢……」
洪莓一連串的問題問得思萌頭昏,不過還是得詳盡解說,免得個性沖動的好友萬一踫上提前回家的京宇,可能會直接呼他一巴掌。
「佟京宇……奇怪,這個名字怎麼好像有點耳熟耶……」洪莓听完思萌的解釋後,突然這麼說。
「耳熟?不會是你的前男友之一吧?」思萌半開玩笑地說。
「拜托,你剛剛不是說他有心髒病,還嚴重到整天待在家養病?我個人喜歡猛男型的,像他那種病懨懨的男人,再帥我也沒興趣。」
洪莓一臉敬謝不敏,反倒擔心地看著她。
「我比較擔心你這個傻大姊,千萬小心別對他日久生情,被人家拐去‘沖喜’呢!」
思萌臉頰一紅。「什麼沖喜,你想太多了。」
「哼,最好是。」洪莓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想太多。「我看對方搞不好是扮豬吃老虎,假裝對你好,讓你心甘情願留下來,讓他多個免錢女佣也好。反正你哥欠的債,你本來就沒有義務要替他還,我看還是趁對方不在,你收拾一下跟我走吧!」
「跟你走?去巴西嗎?」
「當然不是。」洪莓握住她的手。「我好不容易才說服我爸媽,讓我一個人回來台灣念大學,所以我會先住在我高雄阿姨家準備考試,你就跟我去我阿姨家住,他們再神通廣大也找不到那里去的。」
「可是——」
「別可是了,就這麼說定了吧!」洪莓一臉興致勃勃地說︰「我跟我阿姨說過,她也答應了,她家就在商業區附近,你要找工作也方便。等我畢業之後,你就跟我回巴西,我們兩個一起創業當女強人,未來絕對是一片光明燦爛!」
好友的力挺讓思萌感動極了,可是……
「謝謝你那麼為我著想,可是我不能一走了之。」思萌婉拒她。
「為什麼?」
「你忘了嗎?我曾經跟你提過的,我和我媽之間的約定。」
洪莓點點頭。「那麼久了,你還沒死心?」
「嗯,我相信她一定會回來的。而且……」思萌有些羞怯地說︰「佟大哥對我真的很好,就算我是全台灣最差勁的女佣,他還是忍耐著,我才能繼續待在這個家等我媽回來,我不能辜負他的信任一走了之。而且他的身體不好,我一走,萬一臨時找不到人來照顧他的生活起居——」
「慘了!」
洪莓突然冒出那麼一句,還望著她大搖其頭,讓不明所以的思萌頓時愣住。
「完了、毀了,你愛上他了!」洪莓幾乎百分之百肯定。「你看你,一說起他就臉紅,連眼楮都開始發亮,一副墜入愛河的表情。什麼為了等你媽回來,我看你是一心一意想待在你那個佟大哥身邊。看你這樣我更擔心了!」
「我……」
被好友一語道破心事,思萌的臉紅透了,結結巴巴地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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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被突發事件耽擱,原本七、八點就該回家的京宇不但沒時間吃晚飯,還一直忙到了晚上十二點多,才讓阿當開車載他回去。
「讓董事長知道你沒吃晚飯,還忙到這麼晚才回家,他一定又會發火的。」
開車回家的路上,阿當忍不住嘮叨起來。
「Boss,你的身體不好,不能再那麼勞累了,你的健康比什麼都重要,沒吃飯萬一把胃也搞壞怎麼辦?而且外面吃東西那麼方便,為什麼非得回去吃?那個——」
「阿當。」京宇有些啼笑皆非地打斷他的滔滔不絕。「你啊,跟我哥越來越像,簡直把我當成玻璃做的一樣,太緊張兮兮了。」
「Boss,我跟董事長那麼嘮叨,還不是為了你好。」
說到這個,阿當又有意見了。
「說來說去,都怪你不听董事長的話,請一個能二十四小時照顧你的特別看護,偏要用那個成思萌。她呀,最近煮的東西雖然已經算是月兌離了‘豬食’,可是個性一點也沒改進。」
他開始舉例說明。「她呀,平均每兩天就誤觸保全設施一次,把保全公司氣得要直接派人來站崗,省得疲于奔命。而且拖個地就把人家送你的琉璃摔個粉碎,還把你那些要干洗的羊毛衫丟進洗衣機洗到全毀,甚至天兵到用吸塵器清理窗簾,結果連窗簾桿都一起扯下來,還把窗戶敲出一個洞,實在是太扯了!要是讓董事長知道這些事,肯定立刻炒掉她。」
「你沒跟我哥說這些事吧?」
「你不準我說,我哪敢多嘴。」阿當撇撇嘴說︰「Boss,我真不懂,你為什麼要容忍她賴著不走呢?她年紀輕輕的,找工作簡單得很,根本用不著同情吧?」
「你還記得以前我養的那只Koka嗎?」京宇匆然反問他。
阿當愣了愣。「那只不請自來的小土狗?記得啊。」
「我覺得思萌很像它。」
「嗄?」阿當一臉問號。「Koka是會咬沙發,但破壞力也沒她那麼驚人,拿她跟Koka比,它地下有知會死不瞑目的。」
「你也太夸張了。」京宇聞言不禁一笑。「你不覺得思萌雖然有些傻氣,卻傻得很可愛嗎?」
阿當的頭搖得跟博浪鼓一樣。「一點都不覺得。」
望著窗外飛逝的街景,京宇淡淡地說︰「我看多了商場上的爾虞我詐,見多了無數人笑里藏刀,很難相信別人。可是思萌單純、真誠,在她面前,我可以安心地卸下防備,這對我來說很重要。聰明、能干的人很容易找到,但是能像思萌這樣跟我相處愉快的,那就可遇而不可求了,不是嗎?」
「呃……嗯。」
難得地,這回阿當沒再反駁京宇,應了聲便沉默下來.
畢竟,他們兩人也不是普通的老板跟司機的交情。
京宇大學畢業後進入土地仲介,第一年便沖上TopSales的千萬年薪榜,卻毅然決然地辭職創業。
而外表看起來比較老成,其實比京宇小兩歲的他,從京宇的公司在草創時期就跟著他了。
那時候的京宇做事快、狠、準,無論法拍還是標地,只要被他相中的絕對非搶到不可,幾百萬的資金硬是讓他炒地皮炒到翻了幾十倍。
以為他想以「房地產大亨」為目標,他又突然玩起期貨,而且預測起伏之神準,讓不少大戶也想跟他交朋友,交際圈頓時全是些赫赫有名的政經界人士。
接下來,京宇靠著敏銳的生意頭腦及廣大的人脈,將生意觸角以股票投資的方式投入各行各業。于是,年紀輕輕的他成了不少上市公司的董事。
但就在他想更積極地並購、成立他的企業王國時,卻被最信任的摯友兼財務總管盜賣了將近四分之一的資產,就此潛逃國外。
當時加上心髒病發作,身體狀況大不如前,在身心受創之下,他退出所有公司營運,連他創立的建設與仲介連鎖公司也交由他哥經營,完全淡出商界。
讓阿當自責的是,那個狼心狗肺的財務總管,可是透過他的介紹才跟京宇認識,進而結為好友,更成為京宇委以重任的事業伙伴。
更可惡的是,那個忘恩負義的家伙不是別人,就是他同父異母的親哥哥!
但是,京宇一句話都沒責怪過他,也沒要他引咎辭職,更沒提過「兄債弟還」,依然百分之百地信任他,待他一如過往。
從那時起,阿當就已經下定決心要一輩子跟在他身邊,就算京宇要他的命,他也會雙手奉上,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現在想想,當初京宇會借錢給僅有幾面之緣的成昱群,除了因為成家這間別墅合他的意,又看好餐廳重整後的前景,還有一部分就是因為同病相憐吧?
畢竟,成昱群和他,都是因為太相信朋友而慘遭背叛,也難怪他會同情成昱群了。
「Boss,我以後會跟那丫頭和平共處,盡量不跟她大呼小叫了。」想想他和思萌,不也是同病相憐嗎?
京宇淡笑,「嗯,那樣最好了。」
「還有,對不起。」
後座的京宇不解地望著他的背影。「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唉,思萌她哥欠你的也不過才幾百萬,但是我哥卻——」
「不是說好永遠別提他了嗎?」他打斷了阿當的話,淡淡地說︰「那件事跟你無關,你用不著對我感到抱歉。而且我不是說過了,以前我為了賺錢不擇手段,也許也在無意中傷害了不少人,或許那是老天給我的報應,讓我適時清醒,所以我已經不放在心上了。」
「Boss,你的個性真的變了好多。」阿當越想越這麼覺得。「以前的你只有應酬談生意的時候,臉上才會有些客套的笑容,平時看起來嚴肅又冷酷,跟現在差有夠多的。尤其是搬家之後,你好像變得開朗許多,也比較愛笑,是有什麼特殊原因嗎?」
京宇的臉上泛起溫柔的笑意。「原因?也許是因為現在家里有個開心果吧?」
阿當從後視鏡望見京宇一提起思萌時,十分愉悅的笑臉,腦袋里頓時閃過一個可能——
Boss該不會是喜歡思萌了吧?!
「怎麼了?」京宇注意到阿當透過後視鏡盯著他的怪異眼神。
「沒、沒什麼。快到家了。」
阿當干笑地敷衍,整個腦袋都快被不斷增加的問號塞滿了,也不好意思直問,直到京宇回家,他一個人開車回去的路上還在想個不停。
雖然覺得阿當的神情有些古怪,不過京宇尊重他不想多提的意願,下車交代阿當幾句後,便進入燈火通明的屋內,才發現思萌等他等到在沙發上睡著了。
「思萌?」
他輕喊了她一聲,但蜷縮在沙發上的小人兒似乎是睡熟了,動也不動。
「真是的,不是說過不用等我了嗎?」
京宇嘀咕著,語氣卻是不舍多過責備,腦海中不禁又傳來晚上通知她不回來吃飯時,她那失望落寞的聲音。
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抱起,一股淡淡的紫羅蘭香氣忽然從她柔順的發絲間飄散而來,京宇貪戀地靠近她的耳鬢嗅聞了下,剎那間,胸口也暖了起來。
有人為自己等門的感覺,原來是這麼溫暖……
從前那沒日沒夜地為事業打拚的日子里,家對他而言也不過就是個短暫休息的地方罷了。
要不是遭遇好友背叛,健康又亮起紅燈,他大概不會想過停下向前沖刺的腳步,也不可能因為同理心而一時心軟,借錢給成昱群,更不可能和思萌「再」相遇。
那麼,他大概會當個金錢的奴隸,拚命到死吧?
當然,他會很有錢,名列台灣、還是世界百大富豪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想要像這一個多月來,過得那麼平靜、單純、快樂,活得新鮮又有趣,大概是絕不可能了。
所以,他跟阿當說的是真心話。
也許他曾經忿忿不平,也想過要讓背叛他的人活著比死了還痛苦,不過現在的他已經看開了,他只想珍惜眼前擁有的一切,維持目前的生活模式就夠了。
不過,對思萌而言,跟著他的生活應該挺無趣的吧?或許不要多久,她就會後悔答應替哥哥留在這里工作還債,某一天便突然消失無蹤,去過她自己的生活了。
抱著思萌回到臥室,京宇輕柔地將她放在床上,望著她還帶些孩子氣的睡臉,情不自禁地在她光潔的額上輕輕印下一吻。
他喜歡這個女孩。
她絕對不是他所見過最美麗、最聰敏、最迷人的女性,卻可能是他所遇過最迷糊、最傻氣、最搞笑的女孩。
可是,她就是有股莫名的魅力吸引了他。她開朗、樂觀、隨遇而安的性情,讓她一點也不敵視他這個接收了她一切家產的「債主」,還盡心努力地做好女佣的工作,打從心里關心他的日常生活起居。
無論何時見到她,她總是精神奕奕、笑容可掬,像是朗朗晴空中的太陽,散發著強烈的活力,只要待在她身邊,連他都跟著精神起來,心情也自然而然地開朗許多。
所以,一想到她有可能突然厭倦這種生活離他而去,京宇竟然覺得有些揪心,淡泊的心忽然又有股強烈的佔有欲緩緩上揚……
「不要!哥!」
一聲尖銳的哭嚷打斷了京宇的思緒,似乎是作惡夢的思萌突然起身,雙手揮舞著,似乎是想捉住什麼東西。
「思萌、思萌——」
京宇握住她的雙手,好不容易才將她喚醒,沒想到她張開眼怔忡幾秒後,什麼也沒說地哭了起來。
「怎麼了?」他被她哭得六神無主。「你到底作什麼惡夢了?」
「佟大哥……」思萌害怕地投入他的懷中。「我夢見我哥被債主拿刀追殺,渾身都是血!怎麼辦,我哥他會不會真的出事了?我哥、我哥他——」
「那是夢,你別當真。」京宇拍著她的背,輕聲哄她。「听說夢境跟事實正好相反,所以你哥現在應該平安無事,你別想太多了。」
「夢境跟事實相反?」她豆大的淚不只沒停,臉色還更難看。「難道是他拿刀追殺債主?!欠債不還還要砍人,那麼沒天良,我要怎麼跟對方家屬和死去的爸爸交代?那……那還不如他被砍好了!」
「呵……」
明知道不應該,但京宇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真的很擔心,你還笑……」
瞧她一頭亂發,靠在他胸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還把他那價值不菲的名牌領帶拿來擦眼淚,模樣明明又丑又孩子氣,但看在京宇眼中就是萬分惹人憐愛。
「對不起,不過你也別再哭了。」京宇輕擁著她。「這樣吧,明天一早我就請人去找找看你哥的下落。」
「真的?」
「嗯。」他微笑,伸出右手小指。「難道要我像小孩子一樣,跟你勾勾手指發誓才相信嗎?」
「勾勾比較保險啊!」思萌說著,還真的伸指勾住他。
剎那間,仿佛有股電流「滋」地一聲在兩人之間爆炸了。
思萌突然意識到自己正緊貼著這男人的胸膛,京宇也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理所當然地緊擁著她。
氣氛曖昧到不行,室內的溫度似乎在瞬間竄升,兩雙眼楮像磁石般牢牢吸引彼此的視線,兩個人都感受到對方不斷上升的體溫,對方的呼吸輕拂著兩人的臉龐,那溫度滋養、催化了兩人體內的愛苗,如藤蔓般緩緩攀住彼此火熱的心……
「晚了,快睡吧!」
思萌心跳不止,覺得再不阻止,他應該就要吻她了,在應該把他推開,還是閉上雙眸之間猶豫許久,好不容易決定隨心所欲,沒想到京宇竟突然放開她,輕輕說了那麼一句就隨手帶上門,離開她的房間。
「為什麼?」
呆坐在床上的她怎麼也想不通,剛剛京宇望著她的眼神明明就像著了火,那熱度幾乎要把她的理智融化,渾身的血液也因為他凝視著她的灼熱目光而沸騰,難道全都是她的錯覺?
茫然的她撫著胸口,那飛快的跳動頻率依舊,無論如何也慢不下來。
「我的心……好像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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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兩人昨晚差一點就有「接吻紀念日」了……
怪的是一早醒來,別扭的好像只有思萌。京宇的態度和平常無異,照樣和她聊天、照樣忙他自己的,看著她的眼神再也沒有一絲異樣,讓她幾乎以為昨晚的一切是自己的「春夢」了。
「說真的,該不會是我在作夢吧?」
她揮著雞毛撢子打掃,一邊喃喃自語,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樣,越想越覺得以自己少根筋又愛作白日夢的個性來說,這麼離譜的事也不是沒有可能。
畢竟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誰教她真的覬覦自己的「主人」呢?
「慘了,真是這樣,那我豈不是快變成花痴了?」
「——你為什麼總是不听我的話?!」
突然從書房里傳來的吼叫聲嚇了她一大跳,差點一把將電視櫃上昂貴的陶板畫撢到地上。
「砰!」
不到五秒,思萌一口氣沖進書房,不管書房里的兩個男人被她推開門發出的巨大聲響嚇得愣住,立刻飛也似地闖進他們之間。
「你想干麼?!」思萌握著雞毛撢子壯膽,瞪著一臉愕然的超仁說︰「有話好好說,干麼那麼大聲?佟大哥心髒不好,你別嚇他,有什麼不爽沖著我來就好!」
本來佟家兩兄弟也搞不懂,她突然拿著雞毛撢子「飛」進來是想干麼,听她這麼一說才搞清楚,原來她是被超仁的大嗓門嚇到,專程來「保護」京宇的。
超仁只是因為听說弟弟為了幫他處理公司的事而親自出馬,不僅沒定時吃飯,還跟客戶喝酒應酬到深夜才回家,又氣又心疼,所以在上班前專程來確認弟弟是不是安然無恙,順便訓斥幾句而已。
可是看思萌好像以為他會把京宇生吞活剝似的,一副要跟他拚命的模樣,雖然算是護主心切、忠心耿耿,不過那旺盛的敵意也未免太夸張了吧?
超仁沒好氣地盯著她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啦!你干麼老把我當壞蛋?」
思萌想都不想地回他︰「因為你長得像壞蛋,說話更像壞蛋,明明就是個壞蛋。」
「你——」
「哥,你不是跟銀行約了十點談融資嗎?」京宇忍住笑,連忙出來打圓場。「你剛剛說的話我會記住,不會再犯了,你快去赴約吧!」
看看時間真的是快來不及了,一向守時的超仁只好放過思萌,拎起公事包離開了。
「呼∼∼」超仁前腳一走,思萌跟著把門鎖上,才安心地吐了口氣。「佟大哥,你沒事吧?」
她對他毫不掩飾的在意與關心,讓京宇的嘴角不覺上揚。
「沒事,我跟我哥聊聊,能有什麼事?」
「什麼聊聊,我剛剛明明听見他好大聲地罵你,十公里外都听得見!」她滿心不舍地說︰「就算你沒工作,必須讓他賺錢養你,那也不是你願意的啊,你身體不好嘛,就算他是大哥,也不能把你當奴才那麼大聲吼啊!真是可惡∼∼」
瞧她說的義憤填膺,咬牙切齒地為他打抱不平,全心全意護衛他的可愛模樣,真教人想將她攤入瓖中,狠狠吻個過癮。
但是心里的雖然如此強烈,理智卻讓京宇裹足不前。
就像昨夜一樣,一想到自己這虛弱的身體說不定什麼時候會惡化,根本不可能給她一個肯定而幸福的未來,他只能克制自己的感情,強迫自己冷靜以對,別讓日後又多一個為他傷心的人。
「佟大哥,你是不是心里覺得很難過?」思萌完全誤解了他憂郁的神色。「這樣吧,我帶你離家出走。」
她的突發奇想又讓他愣住。「離家出走?」
「嗯,人要失而復得才懂得珍惜。我帶你離家出走一個月再回來,到時候你哥搞不好再也不會對你大呼小叫,知道要對自己唯一的弟弟好一點。」
呵,不用一個月,只要失蹤一天,哥應該就會急瘋了吧?
「不用了,其實我——」
「你沒錢,是吧?」她又逕自猜測他的意思。「想也知道,錢都是你哥掌控的。不過沒關系,我有個好朋友住高雄,我可以跟她商量,要她先借我點錢,再幫我們找住的地方,然後我再去找工作賺錢。如果你不想那麼快回家也沒關系……」
這比較像是在計劃私奔吧?
京宇的臉上帶著一抹笑,心里突然掠過這個念頭。
都什麼時代了,一堆年輕女孩立志嫁入豪門的現代社會,沒想到竟然還有像她這樣願意為愛浪跡天涯、犧牲到底的女孩。
沒錯,他感覺得到,思萌是喜歡他的,正如他喜歡她一般。
經歷過三次重大的心髒手術以後,虛弱的身體讓他早已決定不娶妻生子、拖累別人,但像思萌這樣善良,萬一遇到一個壞男人,必定要吃大虧的。
這麼一想,京宇不禁皺眉,開始為她的將來擔心。
或許在不久的將來,自己就要忍痛割愛,讓她跟別的男人相守終生,他的心又不禁隱隱作痛起來。
「我的建議怎麼樣?」完全不知道他心痛的思萌,還興致勃勃地問︰「要不要跟我去流浪一陣子?」
無論天涯海角,我都願意跟你去。
不過……得等下輩子了。
京宇在心中苦澀地回應她,強迫自己強顏歡笑,開始轉移話題,替被她當成大惡魔的哥哥解釋。
「你听我說,其實你誤會我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