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妻寶貝 第二章 作者 ︰ 香奈兒

「嗯……」

幾乎快忘記熟睡滋味的夏堇,終于從夢鄉緩緩醒來。

她舒服地伸了個懶腰才坐起身,柔柔眼、打了個呵欠,正要愉悅地迎接新的一天,一瞧見床尾像棵大樹杵著的人時,又驚恐地瞪大眼——

「怎麼又來啦——」

剛睡醒的她尚未察覺這里並非自己家,一見床尾有人立刻嚇得唉唉叫。

「大叔,你找錯人了!我不認識你,拜托、拜托,要托夢去找別人啦——」

夏堇鑽進被窩,嚇得渾身顫抖。

「佛祖、上帝、阿拉、什麼神都好,誰幫我趕鬼我就信誰!救命啦——」

步向仁臉都黑了。

一夜未眠加上一肚子怒氣,他也知道自己臉色肯定不大好看,但是大白天的把他當鬼看,還叫他大叔——

「你給我清醒一點!」

步向仁火冒三丈,一把掀開她的被。

「想喊上帝的是我!要不要我潑盆水讓你清醒清醒,看清楚自己在哪里?」

在哪里?

這句話起了效用,夏堇突然想起自己昨天下午明明是去找步向仁,然後——

對了!剛才站在床尾那個凶神惡煞不就是——

「步向仁?你為什麼在這里?」

問話的同時,夏堇發現四周擺設並非是她熟悉的臥室,難不成這里是……

「這里是我家,我在這有什麼奇怪?」

嗯,是不奇怪,問題是——

「為什麼叫我會在你家?」

夏堇說完又趕忙低頭往身上一看——呼,好險,不是光溜溜。

「你還好意思問?」他說來咬牙切齒。「怎麼會有你這種女人?說睡就睡,叫也叫不醒,皮包里一張證件也沒有,以我的身份又不能送你去警局,除了帶你回來,我還能有其他選擇嗎?」

「什麼睡?我是被你嚇昏的!」哼,休想唬弄她。「明明就是你莫名其妙撲上來捂住我,害我不能呼吸才休克的。」

「休克?」他冷笑。「哼,最好你休克十幾個小時,醒來還能馬上活蹦亂跳。」

「什麼十幾個小時,我——啊,八號?」

夏堇看了眼手表,時間是五點三十二分,日期顯示卻從7跳成8,真的過了一天。

「我帶你看過醫生,也說你沒事,只是睡著。」他一臉匪夷所思地望著她。

「不論時間、地點,說睡就睡,沒見過像你這麼沒有危機意識的女人,你到現在還沒死于非命真是祖上積德。」

夏堇很想回嘴,但他說的全是事實。

她向來好睡,沾枕就入眠,除非像921那樣的七級地震才能將她搖醒。

不過,熟睡到被一個男人扛回家十幾個小時都沒醒來,這還是頭一遭,想來是自己這陣子被步爺爺纏得嚴重失眠,難得這回他沒來夢里嚇人,她才能一口氣睡飽,難怪醒來覺得精神特別好。

「我問你,你原本要說我右邊有什麼?」趁她晃神,步向仁直接問重點。

「紅心胎記——啊,慘了!」

夏堇哀叫一聲,自己一點都不Lucky,還衰得很!

她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步向仁抱入懷中,還帶回家「過夜」,像他這種名人身邊八成不乏狗仔跟監,萬一被拍到他抱她進家門的照片——天啦,她跳到黃河都洗不清!

「是,很慘。」步向仁和她擔心的不一樣。「為什麼你會知道這件事?除了你還有誰知道?你跟那老頭到底是什麼關系?」

「什麼老頭?」夏堇一緊張,腦袋里一團亂。「昨天我們有沒有被狗仔拍到照片?」

「什麼狗仔?」步向仁腦中警鈴大作。「該不會你早就暗中安排記者偷拍,所以才故意激怒我?」

「什麼?白白被你抱,還帶回家過夜,我才衰好不好?」

夏堇翻白眼,跟這個人簡直是雞同鴨講。「算了、算了,懶得跟你計較,我當運氣不好踫到瘋子。」

「瘋子?」

竟然被如此嫌棄,步向仁听起來很不舒服。

「你知不知道這算是人身攻擊,我可以告你?」

「那要不要換我告你性蚤擾?」

沒見過那麼愛計較的男人,夏堇氣結。

「雖然目擊者都是你的員工,可是我相信一定會有人良心發現、挺身而出為我作證,到時候看誰比較丟臉。」

「……」

好吧,他丟不起這個臉。

步向仁臉色鐵青,沒想到向來算計別人的自己也有被人算計的一天。

「說吧!包括胎記的事,你想勒索多少才願意簽下保密協定?」他只想快快了結這團混亂,遠離這瘋女人的糾纏。

「勒索?」夏堇被他氣得快吐血。「好,名字取得真好!你這「不像人」的家伙,別把每個人都想得跟你一樣卑鄙!」

「你——」

「你才給我听清楚,我的初吻無價,你有再多錢也賠不起,混蛋!」她跳下床,順便重重往他腳上一踩。

步向仁忍痛悶哼一聲,長臂一伸便把想落跑的她抓住。

「離開之前先把話說清楚。」

他按捺脾氣,可不容許知道自己秘密的不定時炸彈就這麼消失。

「你跟老——呃,我爺爺,你們是什麼關系?」

經他這麼一問,小姐才想起一切混亂開端,差點忘了自己不得不來見他的目的。

「我在安養中心打工時認識步爺爺,因為聊得來就成了好朋友,然後他拜托我,如果他有個萬一,要我照顧他孤苦無依又可憐的小孫子。」

他嘴角微微怞搐。「孤苦無依?可憐?」

「你要發火到你爺爺墳頭去發,話是他說的。」夏堇不想再承受他的怒氣。

「也不曉得他是無心還是故意誤導,害我以為他孫子是個小男生,所以我才答應,哪曉得——」

她瞄了瞄人高馬大的他一眼,無奈哀嘆。

「總之,我怎麼看你都不需要我照顧,相信你也是這麼認為,對吧?」

「笑話!我會需要一個瘋女人照顧?」

「呵,很高興我們有共識。」夏堇忍住想扁他的沖動,先把要事解決。「拜托你到步爺爺墳上說一聲,我已經很有誠意地問過你,是你自己說不需要我照顧,請他別再跟我托夢。」

步向仁覺得她的說法可笑,卻沒表現出來。

「這樣你就再也不會出現在我眼前?」倘若只是答應這點,就能解決她的糾纏也不錯。

「嗯。」她重重點頭。鬼才想自投「火山」。

「好,只有你答應不跟任何人說胎記的事,我可以答應你。」

「胎記?好,叫我以我的人格保證,只要步爺爺不來找我,胎記的事我到死都不會告訴別人。」

雖然不明白他干麼那麼在意胎記的事,夏堇還是立刻答應。

「我不相信你的人格。」

步向仁欠揍地補一句,隨手拿出趁她熟睡時擬好,計劃讓她簽訂的合約。

「簽下保密協定,透露胎記的事就賠償我十億。」

「十億?」

夏堇差點咬到自己舌頭,算是見識到傳說中蠻橫跋扈的有錢人了,真是有夠讓人火大!

「「不像人」,你當我是笨蛋嗎?」

她真佩服自己到現在還沒被氣到爆血管。

「不好意思,我更不相信你的人格。」她馬上回他一記。「如果你真怕胎記的事傳出去,就先遵守承諾去步爺爺墳前,拜托他答應我不用照顧你再說。就這樣,我先回去了。」

「等等!」

「我說過我不簽——」

「你打算從大門出去讓狗仔拍個正著嗎?」他表情復雜地盯看她好一會兒。

「好吧,要我相信你也可以,至少留下姓名、電話和住址。除非你認為自己一定會食言,所以不敢?」

「拜托,我這個人可是死出了名的重承諾、守口如瓶。留就留,沒在怕的啦!」

夏堇豪爽地伸手跟他要來紙筆,寫下資料交給他。

「要離開就跟我來。」步向仁說完這句就自個兒往外走。

夏堇跟著他一路來到車庫,看他的意思像是要載她回去,才想他這個人其實也沒那麼糟,就瞧見他打開後車廂,往里頭一指——

「進去。」

「我又不是貨物!」她氣呼呼地指著前頭。「前面那些空位是被鬼塞滿了是不是?不讓人坐你身邊,坐後座總可以把?再討厭也不能把人塞後車廂,萬一悶死怎麼辦?」

可惡!不把她當女人也就算了,竟然還把她當死人?怎麼會有這麼混帳的男人!

步向仁瞄她一眼,涼涼地回說︰「放心,會死你昨天就死了。」

昨天……

「你把昏迷不醒的我塞在後車廂載回家?」夏堇簡直無法置信有人如此鐵石心腸。

「不是昏迷,是睡得像死人。」步向仁不客氣地提醒她事實。「我不想讓狗仔趁著紅燈的空檔,沖上來對著車里猛拍你睡到流口水的糗樣,這是唯一、也是最安全的做法。」

雖然他是說辭勉強還算合理,可是要躲後車廂……

「不然你自己從大門離開,不送了。」步向仁關起車蓋,作勢離開。

「等等!」夏堇拉住他衣袖。「好,躲就躲,總比被人拍到跟你在一起的好。」

步向仁濃眉微擰。最後那句話听起來還真刺耳,像是她有多不樂意跟他傳出緋聞。

哼,想跟他扯上關系的女人可不少,只是他向來潔身自愛、行事低調,刻意以冷臉讓那些前僕後繼的女人知難而退,不讓狗仔有機可乘。

像她這樣的普通人能成為他第一位緋聞女主角,可是能讓她一夕爆紅,到時被嫌眼光有問題的可是他,該他不樂意才對。

「好還不進去。」他壓低心頭不悅,只想早早了結這個大麻煩。

夏堇硬著頭皮進入後車廂,面對漆黑一片原本有些害怕,但向來隨遇而安的性情讓她很快適應一切,閉上眼,她就當自己睡在吊床上,久了還真打起瞌睡……

「下車。」

不知道過了多久,步向仁打開車廂蓋,燦爛陽光照得夏堇畏縮地遮眼,動了動有些僵硬的四肢再下車。

「你應該明白,我不方便讓你在人多處下車。」步向仁拉起她的右手,在她掌心放了一張千元鈔。「接下來你自己搭計程車回去,再見。」

沒等夏堇反應過來,他便上車走人,一眨眼便消失在她眼前。

隔了幾秒,夏堇才適應光線、看清周遭景致,原本微眯的雙眼倏地瞠大,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見——

她站在三米寬的柏油路旁,往左看是樹林一片、往右看是一片樹林,眼光呆滯地望著通往山下的方向,三分鐘過去,別說車,連條路過的野狗都看不到。

「給我錢有什麼用?這里招得到計程車我就跟你姓!」夏堇氣得放聲大吼。

「啾、啾——」

幾只棲息樹間的鳥兒嚇得振翅飛遠,其中一只還嚇到「挫塞」,不偏不倚正中她的鼻頭……

「步向仁你這個混蛋——」

好吧,夏堇不得不承認,步向仁沒她以為的那麼混蛋。

當她步行十分鐘左右,終于瞧見一輛沒載乘客的計程車往上山方向急駛而來,她興高采烈地坐上車,才從司機口中得知是有人打電話要車行派車過來載她,還仔細描述了她的穿著打扮。

想也知道,打電話的除了步向仁,不可能有第二個人。

當下,她大人大量地把所有詛咒他的話全部收回,順便包括那句招得到計程車就要跟他姓的氣話。

開玩笑!跟他姓的唯一可能就是「冠夫姓」,人生如此美好、平凡如此自在,她平日行善積德,不致于慘到要跟「暴龍」配成對吧?

「叮咚!」

門鈴聲打斷了夏堇的思緒,正在燒開水準備泡面的她趕緊關掉爐火。

「夏小姐,有你的掛號信。」

「好,我馬上下去。」

她從對講機應聲,拿印章下去領回掛號信,轉身要上樓時,她注意到郵差在信上注記昨天投遞未果,而寄件人竟是一間律師事務所。

「奇怪,我記得沒投過履歷去律師事務所啊?」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關聯。

回到租住的三樓雅房,夏堇立即好奇拆信,信中內容卻讓她越看眼楮睜得越大……

「真的假的?步爺爺留了一間公寓要我繼承?」

這是詐騙集團新招吧?她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嘖,現在詐騙集團越來越恐怖了,連死人都拿來騙,都不怕死後下地獄喔?」她不恥地搖頭。「要我收到信立刻和你們連絡?我又不是笨蛋。」

她把信扔進桌腳的紙類回收袋,轉身就要回廚房煮午餐去,這回換門鈴響了起來。

她打開木門,隔著鐵門看見外頭站著一位頭發斑白,看來約莫七十多歲,極具威嚴的老者。

「請問您找誰?」她猜想大概是其他室友的親友,口吻客氣有禮。

「你就是夏堇夏小姐吧?」

她愣了愣。「是,請問您是?」

「我姓元,是步知秋先生的遺囑執行律師——」

「不會吧?」夏堇打開鐵門,一臉痛心疾首地說︰「爺爺,您年紀都那麼大了還做這種工作?趁警察抓人之前快點金盆洗手吧!」

這種工作?警員抓人?金盆洗手?

元律師一臉茫然。「夏小姐,你沒收到通知函嗎?我是——」

「有,我收到了,也知道你是誰。」

夏堇嘆口氣,想不到詐騙集團竟然派出老人家上門,她再怎麼嫉惡如仇也不好意思對老人家怎麼,只能好言規勸。

「您要知道,這年頭敬老尊賢的人不多了,這次幸好您是遇上我,萬一是被別人識破,輕一點送警局、重一點可能被打死!」

她從口袋里掏出付完計程車費後剩下的五百元鈔票,哀憐地放進他掌心。

「爺爺,我想您一把年紀還要從事這種工作,一定有不為人知的苦衷,可是您這麼做是錯的,苦海無涯、回頭是岸,如果生活上有問題,我姨丈認得社會局的——」

「你到底在說什麼?」他終于听不不對勁。「我以我的工作為榮——」

「當詐騙集團還引以為榮?」

「……」

「爺爺!」夏堇連忙扶穩差一點昏過去的元律師。

「你——」元律師順過氣來,指著她不知該說些什麼。

「您放心,我不會通知警察,別怕。」她好心地一邊幫老人家拍背順氣,一邊慎重保證。

「喂,你這丫頭真是跟知秋說的一模一樣,少根筋又熱心過頭,不是把人氣死就是笑死。」

夏堇幫他拍背順氣的手僵在半空中。

怪怪,這些話步爺爺還真的對她說過,難不成……

「這是我的名片。」

元律師遞出名片,好氣又好笑地再自我介紹一遍。

「我和你口中的步爺爺是相交近半世紀的好朋友,我去過安養中心好幾次,你姨丈見過我,院里也有我這個緊急連絡人的資料,你不信的話可以立刻打電話和你姨丈確認。對了,我還有個物證。」

他拿出手機按了幾下,秀出和老友在安養中心的合照,夏堇想不信都不行。

「對不起!」她尷尬地道歉。「因為步爺爺生前從沒跟我說過房子的事,最近詐騙集團又那麼多,所以我直覺一定是新的詐騙手法……不好意思,請進、請進。」

她退一步,好讓老律師進門。

「不用了,我臨時要到附近辦事,想說順便過來一趟,如果你在,就把已經過到你名下的房地契和鑰匙交給你,也好讓你早點搬過去住,至于其他手續,改天你有空再來事務所辦理。」

「這是什麼?」夏堇愣愣地接下他遞來的牛皮紙袋,腦筋還轉不過來。

「剛剛我不是說了?就是你步爺爺要送你的那間公寓房地契和鑰匙。」

元律師看了看門口七、八雙凌亂錯置的鞋子,再望望低矮老舊、模板隔間的屋內,不由得搖頭嘆氣。

「你一個年輕女孩子住這種男女雜居的出租雅房太危險,我看你還是收拾收拾,馬上——」

「這個我不能收。」

夏堇回過神來,便忙著推拒這份天下掉下來的大禮。

「元律師,公寓我不能收,就算步向仁很有錢,少一間公寓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但是他爺爺的遺產就該歸他,怎麼可以給我這個外人?一間公寓少說也要幾百萬——」

「事實上,這間公寓市價大約是一千八百萬。」他笑笑說︰「或許你存錢一輩子也買不起,真的不要?」

「開玩笑!一千八百萬?」她沒抱緊,反而像燙手山芋般還給他。「這樣我更不能收。請你幫我還給步向仁。」

「這件事我愛莫能助。」元律師又塞給她。「你步爺爺還交代我告訴你,房子二十年內你可以住、可以出租,但不準賣,更不能交到他孫子手上,二十年後才能隨你處置。他相信你會堅守他的「遺言」。好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遺言」兩個字像咒語,讓夏堇再也無法推辭,苦笑著目送律師離開。

「步爺爺,您到底在搞什麼鬼?」

她回到房里,抱著牛皮紙袋喃喃自語,腦袋里突然蹦出步向仁不苟言笑的神情。

「他要是知道這件事,會有什麼反應?」

夏堇打了個哆嗦。怎麼忽然覺得背脊冷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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