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男子一面苦思著適才那姑娘的身影,一面走進御書房,見高高在上的皇帝正坐在龍椅上,他忙不迭的單腳跪立。
「微臣令狐戢叩見皇上。」
「令狐愛卿免禮,快請起,賜坐。」皇上一見到他,立即笑逐顏開的站起身來。
自從洛臨王在三年前與世長辭後,令狐戢便順理成章的繼位。
令狐戢的才智絕不在他父王之下,皇上因欣賞他的才情,便加封他為晉爵洛王,並賜予爵府一棟、良駒百匹、奴婢百名。
頂著無比崇高的地位,令狐戢不得不遷移至汴京,長年定居下來。一面協助皇上治理朝政。必要時,還得帶領上萬軍隊上戰場打仗。
令狐戢年紀輕輕就立下不少汗馬功勞,和他父王一樣的出類拔萃。
令狐世家經常做出能人所不能的事情,他們世世代代的豐功偉業都被天下人所歌頌著,因此皇上對令狐戢史是器重有加。
「謝皇上。」令狐戢笑容可掬的欠了,便坐定身子,「不知皇上夜召微臣,可是為了遼北之事?」
「不,今夜不議政事,朕召愛卿是另外有事商討。」皇上苫惱的皺起眉頭。
「皇上請說。」
「朕決定貼出皇榜,替咱們大宋的三位公主拋繡球征婚。」
「喔?」令狐戢暗地思量著,公主征婚關他什麼事?何以讓皇上夜不成眠,子夜時分還緊急召他入宮?
令狐戢蹙起劍眉,憶起九年前,和長公主在御花園邂逅的那一幕,他不自覺的搖了搖頭。
坦白說,他向來對公主沒什麼好感,直覺公主就是和野蠻劃上等號的。而長公主就是最好的實例,她既野蠻又不講道理,要他這輩子把她忘了,恐怕很難。
倏地,他蹙眉思索,憶起適才與他在御書房外.相撞在一起的美麗姑娘,似曾相識的感覺讓他有點兒坐立難安。
他感覺自己似乎曾在什麼地方見過她,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可是她那張宛若天仙的美顏,沒道理記不住呀!為何他就是想不起來曾在哪里見過?
「愛卿呀,朕心頭有個主意……」皇上欲言又止的看著他。
「皇上不妨直言。」令狐戢實在臆測不出皇上心頭在打什麼主意。
「朕實在信不過他人,朕身邊最信任的人,莫過于愛卿你呀!」
「喔?」然後呢?嗟,皇上在搞什麼啊?難不成是存心吊他胃口嗎?
「朕日理萬機,早已疲憊不堪,而令狐愛卿總是不負朕的期望,為朕解憂,無論文才或武略,你已在你父親之上,朕心想……」皇上神情詭譎的瞄了他一眼。
令狐戢一見到皇上的怪異眼神,心不由得狂跳了下,「怎麼?」
「朕擔心三位公主耍花招,是以,朕心想……若能由你親自出馬,監督這場拋繡球大會,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皇上,這等小事盡管包在微臣身上,皇上不必憂心到夜不成眠。」聞言,令狐戢暗地松了一口氣。他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
皇上真愛故弄玄虛。
「愛卿。可是朕仍然是放心不下……」
「什麼!?」令狐戢神色突然變得有點凝重了。
他眼皮在跳,似在警示他將有不好的事發生。
「朕心想……」皇上再度嘆了口氣,「唉!愛卿啊!良機勿失呀,朕盼你能接下這繡球,成為當今的駙馬爺,你和公主倘若能夠結此良緣,朕才能真正放得下心,否則朕總是憂愁繡球被乞丐、抑或是來路不明人士接獲.」
「不.皇上!」令狐戢整個人由椅子上彈跳起來。
他寧可娶奴、娶婢,就休要他將養尊處優的公主娶進家門!
「愛卿,難道你想抗旨不成?」皇上語帶威脅的盯著他。
「皇上如此言道,豈不是強人所難?」令狐戢不想與之辯駁下去,他忿忿不平的走到門邊,一把拉開御書房的大門。
「愛卿.你竟敢用這種態度對朕!你想棄朕于不顧嗎?」皇上驚愕于他的舉止行為。
令狐戢天生狂妄不羈、不喜受人掌控,對他的個性,皇上早已了如指掌,所以皇上總是以退為進。
可今日的令狐戢……卻出乎皇上的預料,皇上再怎麼精打細算,也絕對沒算到這一點。
皇上天真的以為令狐戢會乖乖服從自己的旨意,待在繡樓底下,接下公主拋出的繡球。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居然會事與願違,令狐戢竟敢不知死活的抗旨!
他該處置令狐戢嗎?
不……論文才或武略,令狐戢都有過人之處,再加上令狐家族世世代代對大宋的奉獻。他若就此定了令狐戢的罪,恐怕天下的百姓都會不服.甚至可能就此遭到天下百姓們的唾棄,畢竟他出的這道題,實在有點兒……
「微臣沒想到皇上竟然也是這般的不講道理。實在令微臣感到寒心。」令狐戢倏然變得酷無情的俊龐上,噙著幾分不近人情的漠然。
「你——」皇上吃驚著,食指顫抖的指向他。
「皇上請放心。」令狐戢不以為忤的冷笑著,「微臣仍然會遵從皇上的旨意,時日一到,微臣會親臨拋繡球征婚的現場監督,絕不讓閑雜人等靠近繡樓底下一步,但是,若要微臣接下這繡球,著實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倘若皇上有意就此定微臣的罪,微臣無話可說。微臣告退了,皇上也請早休憩。
扔下一串話,令狐戢頭也不回的拂袖而去,完全不理睬泛染在皇上臉上,那難看到極點的神色。
「爺,你可回來了,臣妾好擔心你呀!」
嬌滴滴的眉娘是今狐戢的侍妾,進門不到三個月,就讓令狐戢對她寵愛有加。
令狐戢挺起偉岸的身軀,動作敏捷的翻身下馬,大步邁進王府,冷絕的俊龐仁寫滿了不耐與煩躁。
「汪汪汪!」
直到他心愛的黑狗在見到主子後,興奮的撲上他,令狐戢這才笑了出來。
「小黑.真乖,有沒有想我!」令狐戢蹲下龐大身軀,把黑狗翻過身去,讓它的肚皮朝天,他用十指搔著它的肚皮,像個孩子姒的開心逗弄著自己心愛的寵物。
「爺,皇上可有為難你?」眉娘緊跟其後,忙不迭跟著蹲子,伸手挽住令狐戢的手臂,討好似的關心問道。
「女人家不必多問。」站起身,令狐戢往寢室的方向大步邁去。
「汪!」黑狗也亦步亦趨的跟在主子的身後。
在令狐戢的觀念里,女人只是暖床的工具,要他付出真情真意著實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在他眼里,眉娘月兌光衣服後,和其他女人根本沒什麼兩樣,他會要她當偏房,除了她的千嬌百媚,他就是喜愛看到她在床上那副蚤浪放蕩的模樣。
「臣妾只是關心爺。」一走進寢室,眉娘便馬上服侍令狐戢寬衣解帶。
令狐戢突然憶起什麼事似的,目光變得冷冽起來,「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眉娘心跌了下,心虛的垂下頭,「臣妾不敢,爺勿听信下人間的饞言。」
「你心中如果沒鬼。又何必擔心他人議論?」令狐戢最恨女人的不誠實,他冷殘的伸手掐住她的下顎,逼迫她直視自己。
「爺……」眉娘像被抓到小辮子似的慌張起來,「臣妾只是太愛你,所以才……」
「你休想背著我搞鬼!」令狐戢打斷她的話,「福威.進來。」
一個老人欠著身步人寢室,「爺有何吩咐?」
「給我拖出去,墮掉她月復中孩子。」敢背著他暗地里搞鬼,令狐戢不會讓她有好日子過。
眉娘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愣在原地動也不動。
令狐戢一把將眉娘推給福威,冷冷的目光直落在她的身上,「听著,下次你再搞這種把戲,我便將你逐出王府,這輩子你休想再踏人王府一步。」
眉娘的求饒聲在福威把她拖出令狐戢的寢室後.才震天響起。
「爺,饒了咱們的孩子一命啊!」眉娘嚎啕大哭,崩潰的尖叫著,「求求你呀!爺——眉娘是真心真意的愛著爺,才想生下爺的孩子……爺,求求你可憐可憐臣妾,留下這孩子吧!爺——爺——」
在令狐戢決定納她為偏房的第一天,就曾鄭重的警告過她,他——令狐戢不要她的種,因為,她只是煙花酒樓里的一名當家花魁,她還不夠資格,也不配生下他晉爵洛王的孩子!
可是當令狐戢天天召她進房後,她開始天真的以為令狐戢不能沒有自己。
所以她想盡辦法讓自己懷孕,她這麼做,無非是想利用孩子來提升自己在王府的地位。
如今好不容易懷孕了,她竟害喜的嚴重,這事不小心被府里的丫頭發現,並偷偷跟令狐戢告狀。
她以為爺深愛著她,就算他知情了,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爺是如此的寵愛著她。
萬萬想不到,令狐戢竟從沒把她當一回事過,他到現下仍不要她生下他的子嗣……
眉娘不甘心極了!
「公主,好消息啊!」倩兒輿奮地直沖了進來。一把握住公主的手,「奴婢適才听到太監們說,那個美男子將會親臨拋繡球的現場監督,避免讓閑雜人等靠近繡樓一步。」
琉脬眨了一下美眸,一臉疑惑的看著她,「他究竟是何等身分,為何皇兄如此倚重他?」
自那天見了那美男子一面後,情竇初開的琉脬,就發現自己已經無法自拔的深深愛上他了!
他的聲音和身影總在她腦海里盤旋不去、讓她茶不思、飯不想,日以繼夜的思念著他。
一想到她即將拋繡球征婚,心情就直跌到谷底去。
她多希望和美男子再見一面,多希望能夠和美男子促膝長
談。多希望……她心里頭想愛誰就愛誰。
倩兒自然明白公主的心思,也去調查了美男子的一切,可是……實在汗顏,倩兒的本領只有那麼一丁點。
「這……」倩兒尷尬的模頭笑了笑,「倩兒不知。」
「你真沒用耶!這點小事都調查不出來。」琉脬氣結的噘高了嘴。
「啊!有了!我有個好主意!」倩兒突然靈機一動。
「是哦?但我沒什麼興趣听你的鬼主意。」琉脬對她所謂的好主意不抱任何的希望與期待。
倩兒不以為意的聳了聳肩,「公主,我這主意可是非常妙的哦!我保證再也不會像上次那樣,讓你出糗了。」
「那就講吧。」琉脬心想听听也無妨。
「咱們多安排幾個宮女在繡樓底下守著,待公主的繡球拋下就伺機而動——美男子既然是皇上派來監督的,必定站在公主的不遠處,咱們就將繡球拋到美男子的手上。
如此一來,方可一解公主的相思,二來嘛……拋繡球征婚就沒那麼可怕了,因為公主的駙馬,可是自己心儀的男人呢!」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琉脬簡直塊感動死了,她勢在必得的伸出小手,朝桌面大力地拍了下去。
「好!好極了!咱們就按計劃行事!」
「是!公主!倩兒立刻去辦!」話落,倩兒飛也似的沖出公主的寢宮。
一想到自己可以和心愛的男人結發一生,琉脬心中的喜悅便不斷擴大……
三位公主再也拗不過皇兄的決心,皇帝果真以皇榜告示天下,打算替她們三姊妹拋繡球征婚。
皇榜張貼出去後,三位公主都各有了主張。
然而,即使琉脬心中早已做好了萬全準備,情緒仍然繃得死緊,怎麼都放松不下來。她好怕倩兒的計策會失敗,她好擔心繡球沒法順利拋到美男子的手中……
幾天下來,琉脬怎麼都吃不下、睡不好。
就在拋繡球征婚的前一天晚上,琉脬因緊張到睡不著,于是獨自漫步到後花園散心。
她不斷咬牙切齒的在心里狠狠咒罵著皇兄,更恨不得明兒個不會有人來接繡球,只有她的美男子一個人到場……
對!所有的人最好全部都消失不見,否則繡球若被他人接著,她必定會逃之天天的。
算了,還是不要多想,回寢室去養足精神,免得眼楮花掉,繡球丟錯方向就糟了。
「公主萬安。」
在回寢室的途中,經過身旁的宮女與太監們。紛紛對她行禮問安。
「嗯。」琉脬臉上則一直維持著這幾年來迷人的招牌笑靨。
不知不覺,正當她要步人自己的寢宮,以為虛偽的笑容可以就此卸下時——
「哇!長公主呀!」一個宮女竟然好死不死在這當兒冒了出來。
這個小宮女懷里抱了一只黑狗.一見到琉脬就開心的迎面走來,迫不及待想送給自己最敬愛的長公主一些祝福的好話。
「有事嗎?」她的出現嚇得琉脬又趕緊扯出一個甜美的笑容。
呼,她美好的公主形象差點毀在這死丫頭的手里!
「奴婢特地來祝福公主的。明兒個拋繡球征婚,公主必定會找到如意郎君的!」
長公主個性溫和、善良又純真,非但不會擺公主架子,還很
會替做奴才的他們著想;尤其長公主最愛笑了,她的笑容既甜又美,實在人見人愛,宮里的太監和宮女沒有一個不喜歡她的,所以長公主無論走到哪里都大受歡迎.
「謝謝。」琉脬巧笑倩兮的點頭回應著。
祝福什麼!?真多嘴!琉脬臉上依舊掛著美麗笑靨,但內心可是恨不得馬上將這宮女的嘴給縫起來。
「公主,你瞧這只黑狗可愛嗎?」長公主實在好有氣質哦!宮女羨慕的看著她。
「這黑狗打哪兒來的?好……好可愛啊!」可愛?天啊!她又講出違背良心的虛偽話了。
「這只小狗是跟隨洛王進宮的啊!皇上有要事和洛王商討,所以把它丟在御書房外,我心想先幫忙看管著,免得它四處亂跑。對了,公主.皇上似乎很器重洛王,還允許洛王帶寵物進宮,不過他們談很久了。」
「誰?」琉脬好奇的問。
「晉爵洛王啊!」宮女連忙重復一遍。
「呃……」不認識,琉脬提不起興趣。
咦?不對,這只黑狗怎這麼面熟?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倏地強烈的涌上琉脬心頭。
「對了,公主喜歡這只黑狗嗎?讓公主抱一下好了。」宮女不知死活的將黑狗塞進琉脬的懷里。
「太……太好了……太好了……這條死黑狗真……不!這條黑狗真可……可愛……」琉脬心想她大概快要昏倒了。
「汪!」黑狗一跌進琉脬的懷里,就惡狠狠地開始朝她拼命猛吠,好像跟她有仇似的。
「好……好可愛……你好可……」可惡!惡心、惡!黑狗一躺進她臂彎里,琉脬的笑容馬上儡在嘴邊,整個人幾乎變成化石了。
「公主喜歡的話,可以和它多玩一會兒,奴婢先去忙了,我想皇上和洛王的議事也差不多快結束了,一會兒奴婢再來抱它回御書房,公主要好好珍惜和小狗相處的時光哦!」宮女對她行了個禮後,便轉身離去。
琉脬一見她走人,連忙飛也似的奔進寢宮,像急于逃月兌毒蛇猛獸般。
她氣呼呼的將黑狗扔在地上,並提起右腿,不客氣地踹了它一腳。
「汪…汪!」黑狗敵意頗深,尾巴往上豎,身子往後退,並對她咧嘴吠叫。
「死狗!爛狗!叫什麼叫?你哪里可愛啊?」琉脬可不願對它施舍同情心.開始指著它叫罵。
「你要是膽敢在本公主身上撤野,我就要你吃不完兜著走!听懂了嗎?」
「汪——」黑狗繞著她身子團團打轉,一面猛吠猛叫。
「還叫!瞧我怎麼治你。」琉脬四下張望了一下,確定沒人後,她取來一條綾子,朝它示警的嘿嘿怪笑起來。
「汪!汪!汪汪汪……」黑狗似乎猜中她的心計,不服從的亂吠一通。
她費了好大一番工夫,才將它吠個不停的嘴給綁了起來。
「再叫啊!叫不出來了吧!哼!你的膽子可真不小啊!膽敢躺進我懷里,還弄髒了我的衣裳,現下我就要拿你出氣,怎樣?咬我啊!」琉脬得意洋洋的用大拇指模了模自己的鼻頭,朝它示威。
「嗚——嗚……」黑狗發出一陣嗚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