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著高腳杯,唐君麟走到玻璃窗前停下,鳥瞰著街道上的車水馬龍,無意識地轉著酒杯。
「三少,如果你再不肯讓徐小六上來見你,她恐怕要大吵大鬧了。」太子勸道。
唐君麟雙眸一瞇,邪邪的黑眸里盛滿了懾人的怒光,進出的光芒突然射向太子的俊容。
「我為什麼要見一個早已被我列為拒絕往來戶的人?你給我一個理由。」
「她是李義的外孫女。」太子悚然心驚的瑟縮了一下,三少的氣焰總是強到叫人從腳底直寒到心坎里去。
「李義?」唐君麟慢慢的轉著加了冰塊的酒杯,瞇起的邪眸,停留在旋轉的冰塊上。
「他就是那天大少約見的人。」太子不敢怠慢的回道。
「這麼巧?」怞動唇角,唐君麟桀騖的冷笑著。
「三少,現下你的意思是……」三少的笑容懾出太子一身冷汗,太子小心的詢問著。
「我見她。」唐君麟語氣凜冽,字句清晰,舉起酒杯,憤怒的一口飲盡杯中的紅色液體。
「是,我馬上通傳下去。」太子踩著穩健的步伐,快速走出總裁辦公室。
在太子走出辦公室,順手將門合上的那瞬間,原本看來冷靜的唐君麟,邪笑的眼神頓時充滿了肅殺之氣,思緒同時陷入令他痛苦的記憶里。
視線掃出玻璃窗,最後落在如火柴盒般小的房子上,唐君麟一念起整整失蹤了一個月,至今還尚未被尋獲的大哥,心中就隱隱泛起一陣痛楚。
大海茫茫,怎麼也找不到大哥的身影,大哥究竟是生是死,他根本無從得知。
想起大哥墜落山谷的畫面,唐君麟連心都痛起來了。
該死的!他怎饒得了她?
即使這樁意外並不是她一個人的錯,但他就是忍不住痛恨她。
而她,他沒控告她,就該偷笑了,還可恥的敢登門來找他!
來謝謝他?呵,免了!
現在知道她是李義的外孫女,他該怎麼做,才能幫大哥完成心願?
辦公室大門被一雙縴細的小手推開了,進來的正是臉色難看到極點的小六。
唐君麟的視線仍然落在街道的車水馬龍上,並沒有轉過頭去看她。
「唐總裁,你好嗎?」
小六露出潔白細小的貝齒,笑容僵硬而不自然。
再見他時,小六心中有著說不出口的歡喜與心碎。
歡喜的是她終于再見她的愛;心碎的是他對她的態度依舊冷酷不變,他甚至不願多看她一眼。
「我好或不好,似乎與妳無關。」
唐君麟緩緩的燃起一根煙,吐出一口煙霧後,讓人分不清喜怒的下了一道命令。
「妳,過來。」
「是。」
她不由自主的服從他,緩緩的步上前去,佇立在他面前。
她痴迷的凝望著他英俊的側臉,竟望出了神……
唐君麟忽然轉過頭來,黑眸中閃爍著的犀利目光,仔細審視小六臉上的每一個表情變化。
小六正痴痴的凝望著他,沒料到他會忽然轉過頭來,整張臉一下子就燒紅了,她匆忙把頭低下,又害羞又不知所措。
唐君麟倏地伸出手,一把揪起她宛如麻花的長辮子,重重的把她扯人懷中,然後是抓起她雙肩,就像老鷹捉小雞般,將她縴小的身子由地上整個拎起。
「你--」
小六一顆心怦怦怦的跳動,整張臉更是紅得不能再紅了。
唐君麟不發一語,猛地垂下頭去,嘴一張,一口含住她粉女敕的下顎,然後用力的咬下去,再狠狠地將她甩在地上。
「啊!」小六跌坐在地上,整個人都嚇傻了。
他竟如此狂,對她做出這種事……
唐君麟的眼里沒有一絲同情,再開口時的語氣,冷到似乎不曾發生過任何事。
「找我有事?」
他怎能在咬了她一口後,還一副沒事的樣子?而她的心卻因此激蕩不已,久久平息不下……
「謝謝……謝謝你沒對我提出控告。」小六的聲音抖得厲害。
他如此狂,似乎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然而他卻沒控告她,著實讓她難以理解。
難不成唐君麟本來就是一個仁慈的人?
不,她並不認為唐君麟有慈悲心。
「免了,我不告妳,並不是因為我已經饒恕了妳,而是我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面。」
這是一件令他匪夷所思的事,一旦狠起來就變得冷血無情的他,遇上威脅向來是連根鏟除,但這次,他竟大發慈悲的饒恕了她那不可饒恕的罪行?!
不過,告她是真的一點意義也沒有,勝算機率根本不大,只不過是在浪費他寶貴的時間罷了。
現下最要緊的是找回他的大哥。
而他也明知事情不是她一個人的錯,偏偏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痛恨她。
黑眸一閃,唐君麟睇睨著她,雙眉擰起。
這女人怎麼愈看愈俏?唐君麟的心莫名起了一陣漣漪,甚至,他開始有了懷疑,他不肯追究一切,會不會是自己對她並不是那麼討厭?
也許。
也許,他可能只是逼自己去恨她而已,否則,為什麼再見她時,他的心會出現一種異樣的感覺,好像他可以無條件為她付出一切?
這感覺前所未有,他一點也不喜歡這種感覺。
他已經搞不懂自己是不是真的痛恨她,不過他可以肯定的是,他痛恨自己對她的這種異樣感覺。
小六隱忍著傷心,「我知道你還怪我,我也知道你大哥尚未尋回,這令我內疚,所以我想做些補償。我找你,就是為了告訴你這件事,我已決定幫忙尋找你的大哥,盡一分責任。」
他這麼恨她,她本該處處提防著他,免得他做出傷害她的事情。可是,她對他的感情偏偏難以自控,讓她忍不住想貼近他。
室內頓時陷入一片沉寂,彼此都陷入凝思當中。
大哥這回來香港的主要目的是為了李義,如今李義的外孫女就在他面前,他何不假意迎合,將所有的訊息透露給她,再慢慢套牢她的心,以借機接近李義,然後神不知、鬼不覺的完成大哥的心願?
唐君麟望著那張蒼白的小臉,才一眼,他便渾身流竄過一種莫名的悸動,迫使他不得不迅速將視線移開。
不!他辦不到。
是何緣故,使他只是看著她,渾身細胞便激顫而起?
「什麼都不必做,妳走吧!」
何時他變得如此軟弱沒用,竟然不敢迎視她惶然的小臉?他拒絕迎視她,即表示他不想尋找心中的答案嗎?
小六斂下憂郁的美眸,「你別趕我走,也不要讓我感到難堪,請相信我是誠心誠意的,可以嗎?」
唐君麟投下一記冷鷥的眼神,忍住異樣的感受,仔仔細細端詳著她,「妳還真煩。」
小六被瞧得臉紅心跳,「因為我早抱定了主意,如今我選擇告訴你我的決定,並不是要征求你的同意,而是單純想跟你報備,不管你答不答應,我都會幫忙找人。」
小六不願被他刺傷,所以隱瞞她來找他的另一個原因--她想念他。
「既然妳心中早拿定主意,那何必來找我?這不是多此一舉?」
「我沒想這麼多,我只覺得該跟你報備。」
高大英挺的身子走進酒吧里,唐君麟思索著該用什麼方式才能夠套牢李義的一切。
他自酒櫃里取走一瓶威士忌,倒了些許在自己的酒杯里。
聯姻?娶她?
會不會太瘋狂了點?
他是不婚一族,這樣會不會太犧牲?
小六自地上狼狽的爬起,亦步亦趨的跟他到吧台里,「請你相信我,我是真的有心幫忙尋人。」
小六一靠近他身邊,唐君麟就馬上有了失控的感覺,渾身好似螞蟻在爬一樣,出現前所未有的佔有欲與渴望,但這沖動終究還是被他壓抑下,只是暴躁的脾氣再也難以按捺,讓他忘了剛才的決定,失控的情緒一下子傾巢而出。
「滾出去!別來煩我!」
他這麼一吼,把她嚇得瑟瑟發抖。
咆哮一出,他馬上有了懊悔的感覺,「對不起。」
「沒、沒關系。」她唇顫聲抖地說著,「我馬上走就是了,你別生氣。」
這點刺痛不礙事的,她不停地安慰著自己。
剛才被他咬了一口,她都可以忍受了,何況這小小的咆哮?雖然,好不容易才見得到他,她一點都不想白白浪費兩人獨處的機會,可是她直覺再不走,她給他的印象可能會更糟,因此她非走不可了。
當她旋身正想跨步離去時,唐君麟卻沒禮貌的伸手揪住她的長辮子。
「等一下。」
她不覺得痛,以為他想留她,便喜悅的回過頭來,「什麼事?」
「李義是妳外公對吧?」他直截了當的問。
花般的笑容凋零了,小六沮喪的垂下頭,原來,他並不是想留她,「是的。」
唐君麟緩緩地掀起薄唇,只想說幾句話,卻覺得困難至極,好不容易,他才自牙縫間,把壓在喉間的話給擠出。
「如果我要妳無條件嫁入唐家,用妳一生來補償我們唐家失去一個繼承人的哀痛,妳想他會不會反對?」
小六迅速將臉兒抬起,吃驚的講不出話來。
嫁、嫁、嫁給他?!
他竟然要娶她?
他究竟是說真的還是說假的?
還是她愛他愛到已經發瘋了,所以才產生幻想,听錯了人家的話意?
小六覺得自己好像在坐雲霄飛車一般,心情起起伏伏,前一秒他才對她咆哮,下一秒他就提出了令人既興奮又期待的要求,這男人實在令人難懂。
「或者,妳不願意嫁給我?」
為了完成大哥的心願,唐君麟作了這樣的決定。這不是沖動的行為,而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才有的決策。
只要一想到大哥,他就知道自己不會後悔。
小六眨了一下眼楮,胸口整個膨脹起來。在知道一切不是出自自己的幻想後,她好興奮、好意外,不停的猛點頭。
「我願意!我願意!」
見她反應激烈,唐君麟黑眸一瞇,劍眉一蹙。
「那妳外公……」
「你盡管放一百個心,我外公很明理,是絕對不會反對的!」
陷入情網的她,恨不得能夠立即嫁給他。
單純的她,才懶得去思考他娶她的真正用意。
天真的她,以為他傷心過度,娶她純粹只是想達到一命換一命的平衡。
痴情的她,就這樣傻兮兮的一頭栽進他設下的陷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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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心情愉悅的哼著輕快的歌曲,活潑亂跳的縴影,閃進古色古香的義園里。
走過偌大的花園,穿過一道拱門,她看見外公坐在涼亭里,專心的和自己下棋,一面品著老人茶。
「外公,我回來了。」
小六啦啦啦的唱著歌,在外公對面椅子上坐下,徑自取過一個小茶杯,把剛泡好的烏龍茶倒進小茶杯里,端起輕啜著。
李義正為對盤的棋路大傷腦筋,手里抓著「車」,兩眼死盯著棋盤,舉棋不定著,「腳還疼嗎?」
「不疼了,外公,我有事和你商量。」她單刀直人道,又為自己斟上一杯茶。
「妳知道外公向來疼妳,有什麼話就說吧!是不是想換一台車子呀?」李義漫不經心的回應著。
「不是的。」小六害羞的低垂下頭,「外公,我要結婚了。」
李義驚愕的抬起頭來,「喔!去一趟惡魔集團,回來就吵著要嫁人了,妳真叫我吃驚。」
小六更嬌羞了,「外公,我已經到了適婚年齡了。」
「是嗎?」李義怎舍得把她嫁出去,「可是,外公以為妳只不過是個孩子……」
「外公,你糊涂了,我已經二十五歲了啊!」小六噘起嘴兒。
「妳有這麼大了嗎?那妳是要嫁給誰?」李義實在不願面對她已長大成人的事實,但他又不能自私地阻擋她的幸福。
「我想彌補唐家的損失,所以我要嫁去唐家當媳婦。」
「唐家有四個兄弟,撇開失蹤的唐正鷹不談,尚有三個兄弟,妳是要嫁給哪一個?」外孫女是去找唐君麟,李義自然猜得到結果,開口詢問只是想確定心中答案。
「唐君麟!」
李義不安的搖頭,「果真是這個亞洲大亨?那個不可一世的狂徒……如果商業周刊沒亂寫的話,這個男人曾表示自己終生不婚。」
「外公,結婚是他的意思。」
「是嗎?這更叫人感到意外了,我希望妳能慎重考慮,外公覺得這是一個陷阱,妳別傻得一頭栽進去。」
李義覺得事有蹊蹺,不得不提出看法。
被愛沖昏頭的小六,有著非嫁不可的決心,根本听不進勸告,即使唐君麟狂得不可一世,進了她眼里,自動變成「酷得好有型」。
「外公,怎會呢?你為什麼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
「好、好,人家是君子,我自然變小人了,唉……女大不中留啊!」李義不是滋味的搖頭一嘆。
「外公……」小六很後悔對外公說了那樣的話。
「當年妳母親嫁去台灣,讓我整整傷心了一年,現下輪到妳了,唉,妳叫外公後半輩子怎麼開心得起來?錢賺太多都不會興奮了,如果我有一個兒子就好了。」
「外公,你不要講這種話……」小六听了很難過,「即使小六明日就嫁人為妻,我人還是在香港啊!我絕對不會把外公忘記,三天兩頭就會回來探望你老人家,陪你下棋、泡茶,我保證你後半輩子快樂無憂,因為小六會一直陪伴著你!」
「妳的孝心我明白,可是我很不舍把妳嫁出去,妳是外公的心肝……」李義不舍的握住她的手。
「外公,我也舍不得離開你啊,可是,你總不能留我一輩子呀!」小六將茶杯放回原位,反手握住外公那布滿皺紋的手。
「對,妳說的對,我不能留妳一輩子,我也沒權利留妳。」李義再也沒心情下棋了,起身往屋內走去。
外公那身著長袍的背影,看來是那麼的孤獨淒涼,小六看了為之心酸,淚珠不禁滑落。
她連忙追了上去,由身後擁抱住外公。
「外公,我還記得小時候,你每到台灣一次,都會教一首香港兒歌給我,你最常唱給我听的兒歌,我還記得是『我是一個大書包』,事隔這麼多年,我都記得怎麼唱:大肚Dum,大肚Dum,根本我是大肚Dum,肥胖大個子你未為意,胖個子胖個子,因為滿載著厚書,肩負重責動力永不厭倦,話你知話你知……是你令我展出笑臉。」
小六唱到最後,已哽咽得唱不下去了。
一首童謠,勾起老人許多回憶。那是多麼令人懷念的時光啊!轉眼問,自小就五音不全的小小丫頭,如今已吵著要嫁人了……
他是老了喔!
李義眼眶紅了,內心激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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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已過,又是深秋季節,落葉紛飛,涼風四起。
雙十國慶,是小六出嫁的大喜之日。
此刻教堂里里外外,人潮擁擠。結婚進行曲激蕩奏起,鞭炮聲震天價響。
禮壇前,身穿白紗、手捧花束的小六,緊張等著這一刻的來臨。現在已進行到婚禮的尾聲,就等著新郎起誓。
國內外記者拿著攝影機,在人潮中捕捉鏡頭,鎂光燈閃爍個不停。
「唐君麟先生,你是否願意娶徐小六小姐為妻,並照顧她一生一世?永遠愛她和疼她?」
牧師注視著一襲名家西服的新郎,等候他做最後的宣誓。
唐君麟老大不悅的瞥了牧師一眼,要他向一個對他而言是仇敵的女人,發下誓言,根本是件登天難事。
他現在內心是一陣的掙扎。
「你快說呀!」厚!真是急死人了,小六超怕他忽然反悔,頭一甩,人就走了。
唐君麟用那凍死人的目光,狠狠地瞪她一眼,小六倒怞一口氣,馬上閉上小嘴。
「唐君麟先生,你是否願意娶徐小六小姐為妻,並照顧她一生一世?永遠愛她和疼她?」牧師耐心地重申一遍。
「我……」要他搞垮一間企業,絕非難事,可唯獨「我願意」這短短三個字,唐君麟卻覺得要說出口比登天還難。
小六冷汗冒了一身,小小嘴兒歪七扭八的蠕動著,由她的嘴形不難看出她正不停重復同一句話,那就是「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
「唐君麟先生……」牧師正打算重申第三遍。
「我……是,我願意。」唐君麟終于把壓在喉間的話吐出來。
聞言,小六繃緊的神經整個放松開來。
她超擔心唐君麟臨時反悔,不願娶她,落得「新郎向後跑」的下場。
典禮完滿結束,接下來新郎挽著新娘上禮車,駛往餐廳宴客。
那喜宴氣派十足,豪華得令人終生難忘。
唐君麟的家人除了失蹤的唐正鷹之外,全都到場了。
新人站起來準備敬酒,所有的賓客馬上在自己眼前的空酒杯斟滿了酒,打算給予這對新人最深的祝福。
小六喜悅的幻想著,他們會在眾賓客的回敬下得到衷心的祝福,然後等他們走完全場,吃完了喜宴後,就可以回家洞房了。
那緊張又令人期待、興奮的時刻啊,就快要來臨了!
小六好興奮、好期待,因為她覺得一旦進了洞房,唐君麟就再也沒有反悔的空間了。
小六在唐君麟的陪同下,開心的端著酒杯來到他的家人前。
小六首先舉杯敬她的公公和婆婆,接下來才舉杯敬她的二伯,也就是唐門二少--唐人豹。
唐人豹特地遠赴香港參加唐家第三場豪門婚禮,他無疑是個絕世美男子,有張比女人還要漂亮的俊容,俊美的臉上永遠都掛著一抹迷死人不償命的笑意。
照理說,她該忍不住為唐人豹著迷才是,然而,她卻感覺到唐人豹身上那股陰狠的氣息。她意識到他的笑里藏刀,她意識到一股潛藏的危機,面對唐人豹,她不禁由心底害怕起來。
「雖然妳不是故意闖禍,但我大哥失蹤卻是個不爭的事實,不過我仍願意尊重君轔的作法。」
不必懷疑,那帶諷的笑語聲,確實是出自美洲地區惡魔集團大總裁唐人豹的嘴里。
端著酒杯的小六,尷尬的愣住了
臉一紅,小六無助地抬起小臉,仰望她的丈夫唐君麟,渴望得到一絲憐憫與呵護。
然而,唐君麟的俊容意外蒙上一絲冷笑,他很滿意唐人豹對她的譏諷,那譏諷給他帶來報復的塊感。
小六心傷極了,匆匆把臉兒垂下。
她知道自己根本不夠資格責備唐君麟的「得意」,更沒資格去追究他二哥唐人豹的無禮,她知道唐人豹存心給她難堪,她害他們失去了一個大哥,她不敢指望他們會原諒自己。
小六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卻死命緊咬著下唇,倔強得不肯讓淚珠掉下眼眶。
小六默默的對唐人豹說了聲謝謝,然後舉起酒杯,把酒一口飲盡。
接下來要敬的人是唐門的四少--唐子鶴,他是惡魔集團歐洲地區的大總裁,三哥的婚禮他是絕不會錯過的,再忙也要怞身來香江。
小六的酒杯才剛端起,一道男性的性感嗓音便灌入她的耳里。
「我們不會恨妳,可妳也別指望我們會喜歡妳。」
唐子鶴是個非常具有吸引力的男人,那英俊得有如希臘戰神的俊容上,混合了粗獷和優雅,兩種氣息在他身上,是融合得如此完美,只要是女人都肯定會受她的吸引。
然而,小六卻不敢多望一眼,更不敢指望丈夫會替她說句好話。
小六的小腦袋垂得更低了,舉杯敬了她這個小叔一杯。
她恨不得挖個地洞將自己藏起來。
他們全是聞名世界的大總裁,是媒體最愛追逐報導的寵兒,他們原本有四個兄弟,如今卻因為她的不慎,讓唐門四位繼承人只剩下三個。
她害他們失去了一個重要的家人。
小六無臉面對唐家的人,她願意傾盡所有,將一生奉獻給唐家,不論他們有多麼的討厭她,她都不輕易退縮。
接下來她要敬的是唐門的千金小姐--唐孅兒,她是被唐門一家大小捧在手心上呵護著的一顆小珍珠。
唐孅兒很年輕,而且很美,非常的美,美到讓人覺得不可思議,那白里透紅的肌膚宛如凝脂,小小的嘴兒勾著一抹淺淺的笑意,無論儀容或氣質,唐孅兒都顯得十分優雅高貴。
小六一眼就喜歡上她,或許企圖博得同情,小六眸底不自覺露出求饒般的神色。
「三嫂,請妳原諒我兩位哥哥的無禮,穿梭商場久了,多少會有點牙尖嘴利,其實他們是刀子口豆腐心,妳別太在意喔!」唐孅兒的語氣十分溫柔,完全出自一片真心。
唐孅兒打從心里將小六視為家人,雖然小六讓她失去一個大哥,可是唐孅兒認為錯不在她一個人。
哥哥們明知這是一樁意外,卻還聯手起來欺負人,唐孅兒當然替她打抱不平。
「小妹,不是--」
唐家少爺們正打算開口抗議,唐孅兒已搶先一步。
「三嫂都拿一生賠上了,難道這樣還不夠嗎?三哥,我覺得你該好好保護三嫂,別讓她受人欺負。」
同樣身為女人的唐孅兒,自然產生同理心,她同情小六的遭遇,真的同情,她才不管其中有什麼陰謀詭計。
所以,唐孅兒用力瞪了二哥和四哥一眼。
唐人豹的長指在宴桌上打著輕快的節拍,俊容上堆滿了迷人的笑意,除了笑,他不發一語,在那樣看似無害的笑容下,總是無人知道唐人豹在想些什麼。
唐子鶴將鐵臂環抱在結實的胸前,不想和小妹做無謂的爭吵,不過卻有點後悔他們把小妹寵壞了。
「呵。」唐君麟發出冷笑聲。
要不是為了完成大哥的心願,他唐君麟會白痴到一腳踩進婚姻的墳墓里嗎?別蠢了!
誰都知道他唐君麟是個不婚主義者,最討厭女人,覺得女人是天生的麻煩精,結果他卻逼自己去娶這個女人!
剛才牧師要他起誓時,他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發瘋了,還險些反悔,打算逃婚。
「這場婚姻究竟誰才是真正吃虧的人,相信妳心知肚明!」唐君麟對小六投下一記憤怒的眼神。
「是,你吃虧,我佔了你的便宜,只要你不毀婚,你說什麼都好!」小六情緒激動的道,然後轉頭凝視著唐殲兒。「謝謝,妳人真好。」
「三嫂,妳別跟我客氣了,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妳有什麼需要,盡管開口,不必對我們感到內疚,
如果妳受人欺負,三哥不幫妳討回公道,別忘了,還有我這個小姑,我隨時歡迎妳到台灣來找我。」
全世界的人全怕哥哥們怕得要死,只有她唐孅兒壓根兒不把哥哥們的威嚴擺進眼里。
「小妹,妳敢……」唐君麟氣到很想把小妹的頭扭下來,她竟然這麼挺徐小六?有沒有搞錯!這個吃里扒外的壞小妹!
「三哥,我當然敢!我這麼愛你,為什麼不敢呢?我就是太愛你了,才希望你有個幸福的婚姻,你待三嫂好,三嫂自然會十倍奉還,那你的婚姻肯定幸福美滿快活,不是嗎?小妹用心良苦,為什麼三哥絲毫察覺不出呢?」唐殲兒伶牙俐齒地說著。
小六熱淚盈眶,滿心的感動。
她好想撲上前去擁抱她可愛的、可敬的小姑,她太喜歡唐殲兒了,真的,好想擁抱她!超想的!
唐孅兒在心頭偷偷竊笑著,暗暗佩服自己的口才,她竟然可以把黑的說成白的!看來她去台灣完全是正確的策略,因為,台灣有皇爵四胞胎之一的東方朱雀,那只愛開屏的孔雀,意外激發了她另一個潛藏的才能,讓她更上一層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