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午休時間,紀雅涵匆匆來到公司附近一間大型書店,尋找她那本今天出版的新作。
雖然自己是個小小業余作家,從來沒有期望過揚名立萬,但只要看見自己筆下的心血能夠出版為鉛字書,這份小小的滿足,紀雅涵便已心滿意足。
她一眼就發現自己的目標,疾步來到書架前,看自己的新書被整齊排列,忍不住動手模模那些簇新的書皮,心情激動得像看到親生的心肝寶貝。
心突然詭異跳動起來,她抬頭張望,就像感應到什麼。果然,她發現那張英俊的熟悉臉孔——
唐-弘!
高大的身軀連書架也沒能將他完全擋住,所以她能輕而易舉地瞧見他;而他,似乎正在專心看書,完全沒發現到她的存在。
心髒似被猛烈撞擊,她撫住自己胸口,呼吸突然有些紊亂!
前晚才跟朋友說,會打電話約他出來見面,誰知她竟在今天偶遇他?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啊!
她幾乎想拔腿就跑,避開與他踫面的可能,可是遲疑了一會兒後,她的腳卻背叛了她的駝鳥心態,反而走向他的所在位置。
他正站在英文的書櫃位置前,紀雅涵深呼吸一口氣,決定跟他打聲招呼。這是基本禮貌,況且他們又不是仇人,其實不用怕他啦!
她走到他身側,見他仍將注意力集中在手上的雜志,便更好奇地踮起腳尖,在他身後探頭探腦,想窺看一下究竟是什麼雜志叫他如此著迷——
希望不是什麼寫真?否則會把她對他的好印象全數破滅的!
「什麼雜志這麼好看?」
熟悉的軟女敕聲音侵入他耳際,唐-弘抬頭挑眉睨了來人一眼。
突然見面,他詫異地冒出一句︰「OhJesus!」然後就這樣盯著她半晌不語,樣子帶點傻氣。
听著他在她頭頂低叫,臉上又一副說不出話來的表情,這令紀雅涵心里有點得意,非常滿意自己成功嚇到這個看來總是老神在在的男人。
「嗨,唐醫生,還認得我嗎?」原來的緊張因他臉上的詫異不翼而飛,紀雅涵友善地露出可愛微笑。「我沒有嚇著你吧?」
她能再一次肯定,自己並不討厭他,否則她的心情不會這麼好。
「雅涵?」唐-弘終于回神,隨即發現自己竟不小心喊出過于親匿的稱呼,便馬上正色改道︰「紀小姐,好久不見。」
他態度突然變得疏離,紀雅涵心中亦泛起難以言喻的失落。
「叫我雅涵就行了,唐醫生。」她逼自己忽視這個心情,便轉移話題道︰「你怎麼有空來書店?不用上班嗎?」
「我今天沒有手術,也不用在急診室值班,所以休息。」他放下手中的原文醫學雜志,平板直述地回答,語調一點起伏也沒有,直勾勾的視線卻離不開平常打扮的她。
今天的她,穿了米白色襯衫,配上粉紅色的蝴蝶領帶及百褶裙,一頭烏黑的披肩長發,盡顯她尚余的少女韻味,看起來就像個可愛的鄰家女孩,與上次見面的感覺截然不同。
他曾問過自己,為什麼會記得這個女孩?
她不是傾城傾國的大美人,甚至還帶有笨手笨腳的傻氣,可是每次見到她,很自然地就會被她的笑容和氣質吸引,本來沉默冷硬的心,也變得溫暖起來。
「是嗎?」她了解地點點頭,兩人隨即陷入沉默。
「你呢?」
「我?現在是午休時間,所以我就過來看看了。」她草草地回話。
一般來說,她不會對陌生人提起她的職業,然後大方介紹自己是羅曼史小說的業余作家,來書店是為了觀摩新書上市的情況。
但對他,她還真有股沖動,想與他分享她的一切。
就在她以為他們之間再也無話可說之際,唐-弘突然開口︰「你最近……過得好嗎?」
那絕不是用來掩飾冷場的客套說詞,而是他真想知道,她這個月過得好不好。
他早就想要打電話給她,但自從一個月前的派對結束後,他便一直忙得不可開交,前兩天才遠從英國返抵國門。現在她恰巧出現,難得有一個這麼好的機會,他怎麼會放過?
「還可以吧!」向來平板的作家生活,實在沒什麼突破可言。突然,她想起某件重要的事,驚叫一聲︰「差點忘了這個!」
「怎麼了?」見她在大包包里東翻西找,他就更好奇地把頭探向她,想知道她在找什麼。
「就是這個。」她一抬頭,興奮得想獻寶,卻突然見到唐-弘的面部大特寫就近在眼前,再一次令她心跳加速。
「呃,唐醫生……」她有點氣虛低喚,小心翼翼提醒他要保持距離。
「這是什麼?」沒發現她異樣的緊張,唐-弘不但沒有走離,身子反而更低地靠近她。
「這是、是……你的手帕。」她手忙腳亂地打開精美小盒,把折得四四方方、整整齊齊的手帕交到他手里。
「我已經替你把它洗干淨了,一點殘留的痕跡都沒有,你放心用吧!」
「你真的洗?而且還把手帕帶在身上?」沒想到他隨口說一句,她卻把他的話看得那麼認真?
他有點驚喜,也很感動她對他的東西這麼重視,可是他的理智告訴他,不能就這樣陷下去。
她該不會有其他目的吧?就好像那些接近他的女人一樣——心機重,只對所謂的「醫生娘」身分有興趣,他厭惡再玩這種女追男的愛情游戲。
唐-弘不希望她也抱有這樣的心態來接近他、玩弄他的感情。難得有一個女人能給他自在舒服又溫暖的感覺,他真的不想失去!
「是我不對,我當然要負責清洗干淨。」他的臉色怎麼陰晴不定的?看得她也有點口吃。
「本來我打算把手帕交給家安,請他轉交給你,可是現在既然踫上了,我想也不需要麻煩別人。」
唐-弘從她臉上找不到任何說謊的痕跡,再加上她是那樣純真、誠懇,他實在沒辦法對她持有小人之心!
「那……手帕已經還給你了,我就先走一步,拜拜!」
深怕他把自己的「單純舉動」誤解為「花痴行為」,紀雅涵已經尷尬得想先閃人!
「等等!」好听的低沉嗓音又再度響起。
她疑惑回頭,平靜小臉看來沒什麼表情,但又有誰知道,其實她內心有太多紛雜感覺,腦袋也一片轟轟作響?
他為什麼就是這麼突出?為何不能像俊男路人甲一樣,欣賞過後就在腦袋里迅速消失,一點「後遺癥」也沒留下?
「你吃飯了沒?」他沉靜的問,眉眼間卻釋放令人無法抗拒的超強電力。
她暈了!只有搖搖頭,甚至忘了告訴他,為了來書店,她原本只打算買一個麥當勞漢堡充饑。
「我還沒吃午飯,如果你不介意,我請你一起吃好嗎?我知道樓下有間不錯的餐廳。」他不想就這樣放她離開。
紀雅涵看著唐-弘臉上淺淺的笑。很明顯,他略為僵硬的臉部線條,已顯示他根本不是愛笑的男人,而是漠然內斂;可是她怎樣也忘不了在那舞會里,這個男人的笑容很帥、很令她窩心。
他的微笑教她越來越沉迷其中,所有的忐忑不安一掃而空!
「好……好啊!」她眼眸閃亮地傻氣點頭,唇角亦牽起甜蜜的弧度。
被心儀男人邀約共進午餐,紀雅涵意識到自己的心快蹦跳出來,羞澀又矜持的心,完全被高興所淹沒取代。
兩人就這樣相視而笑,唐-弘還體貼地側身讓她先下樓。
「-弘!你也在這里?這麼巧?」
一個成熟美艷的女人,身穿貼身套裝,蹬著一雙細跟高跟鞋,高興萬分地跑到唐-弘身邊,二話不說就親了他的雙頰。
無端出現的女人,當著她的面就親吻唐-弘,小臉漲得通紅的紀雅涵,看得眼珠也快掉出來了!
眾目睽睽下竟做出這事來?雖然在國外,這是很普通的見面禮儀,但這里畢竟不是國外,而他們也不是洋人啊!
可是……他們站在一起看來竟是那麼登對,好比偶像劇里的俊男美女,給人非常唯美的感覺!
原來,他已經有一個這麼美艷的女朋友了啊!
沉重的失落感使紀雅涵郁悶起來,她低下頭轉開視線,有點尷尬地道︰「唐醫生,對不起,我忽然想起自己還有東西要買,先走一步,下次我們再一起吃飯吧,不打擾你們了,拜拜!」
「等等,雅涵!」唐-弘蹙眉,神情變得沉冷,幾乎要伸手拉住正想落荒而逃的她。「不要走!」
美艷女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向紀雅涵,略帶妒意的表情已宣示著敵意。
「真的對不起,我趕時間!」美艷女人想築起圍牆隔開她和唐-弘的表情,使紀雅涵內心有點膽怯。
老天,總不能要她厚著臉皮跟他說︰「不要理她,快跟我去吃飯」,硬是表現出一副很想跟他獨處的模樣吧?現在除了退場,她還能做什麼?
而且,她是真的害怕了,對待一個應該算作陌生的男人,她似乎流露了太多的情緒,表現出太大的興趣。
「趕時間?」句句問話從唐-弘齒間逼出,仿佛她一字一句都犯了嚴重的錯誤一樣。「難道你本來就不想跟我吃飯?」
「-弘,她不陪你,我可以陪你啊!」美艷女子斜眼瞥向衣著樣貌都比她平凡的紀雅涵,自信唐-弘一定會答應自己的邀約。
紀雅涵不由得心中一酸,馬上佯裝看表,露出僵硬至極的笑容道︰「看來你也沒空應酬我,不是嗎?我真的該走了,否則就要遲到-,下次有機會,我們再一起吃飯吧,拜拜!」
不等他回話,她便轉身,逃跑似地疾步走出大門,全然沒瞧見身後男人惆悵的神色。
「-弘!」見唐-弘完全把自己晾在一旁,目光直跟著紀雅涵而去,那女人大發嬌嗔。她不懂,人家都主動把他讓出來,他干嘛還將心思放在別人身上?
她同樣是醫生,更是他在醫學院時的學妹,家境不俗,配他這種人才絕對綽綽有余。可為什麼這麼多年來,他始終看都不看她一眼?
唐-弘只是轉過頭,一雙冷眸盯在女人身上,看得她寒毛直立。
她伸手想踫他,卻被他一句低喝給嚇住——
「麗莎,回去。」
「我……」
「我叫你回去。」這次他的聲音更冷了。「不要再讓我說第三次。」
連續幾天,紀雅涵都有點魂不守舍。
為了男人而心神不定,連她都對自己的不爭氣懊惱不已,偏偏她就是沒辦法不去想唐-弘。
她一直無法釋懷那天的情形,每回腦子一閑下來,便思索起關于他的一切。
他究竟是怎樣看她的?他對她有好感嗎?如果討厭她,又怎會邀她一起共進午餐,見她推拒時又顯得如此不悅?
可是那個女人是誰?她大概跟他關系匪淺吧,否則怎會任由她對自己摟摟抱抱的……
啊,好煩惱!為什麼喜歡一個男人時,會這麼的苦惱?
「紀雅涵,听不懂我說的話呀?」
「啊?」她神游的思緒終于被一個尖銳女聲拉回,回頭一看,原來是「玫瑰大姐」在對她瞪眼。
因滿身利刺、對人刻薄得緊而被稱為「玫瑰大姐」的女人,在公司服務已超過十五年,職位不算高,但總以為自己可以對其他人發號施令,看別人得好處,更是時常眼紅羨慕。
「我講了半天,原來你根本沒有听進去!」玫瑰大姐氣得頭頂幾乎冒煙,認定紀雅涵根本不將自己放在眼里。
「對不起,我剛才只是……」紀雅涵囁嚅答道。
「在偷懶,是不是?紀雅涵,難道你還是弄不懂?憑你的工作表現,要不是你是總經理朋友的女兒,你根本早就該滾蛋了!」
「你究竟想說什麼?」紀雅涵悶在心里的郁積,當听見對方再次有意無意地諷刺她,說她能進公司全是依靠裙帶關系時,立即爆發出來。
「我重申,我是經過正式的遴選和面試進來公司的,信不信隨你!」
她也是進來公司後,才知道從小就認識的包叔叔,原來就是這里的經理,可是這並不代表她想在公司內得到任何特權!
玫瑰大姐被紀雅涵難得的怒氣嚇得微微退後一步,臉上馬上堆起了假惺惺的媚笑。
「你這麼激動做什麼?真怕我猜疑的話,就先做好自己的工作給我看,證明你不是靠關系進公司的。」
「當然!」她知道玫瑰大姐有心針對她,認為跟包經理挺熟稔的自己,可能威脅到她在公司的地位。
可是,她根本就不想介入這種無聊的斗爭,有時間的話,不如多想想下本新書的故事內容要怎樣架構,或者想想她最近迷上的那個男人……
「那最好!」
看著玫瑰大姐搖擺離去的背影,紀雅涵秀眉微微蹙起。
「莫名其妙,還有十分鐘就要下班了,這樣也要來找我麻煩,在人家耳邊咕嚕咕嚕說過不停,這對她有什麼好處嘛……」
忽地,她的手機響起,打斷了口邊喃喃的牢蚤。紀雅涵按下通話鍵,听見是難得會打電話給她的賴家安。
「家安?天怡不是說你到美國出差,要下星期才會回來嗎?」所以她跟天怡才會約在今晚去看電影呢!
「我提早回來了,所以……」賴家安有點不好意思地道︰「恐怕你要先把我老婆還我了,真對不起!」
紀雅涵頓了下。「那當然了,親愛的老公最大嘛!」她這種單身貴族在這種時候必然輪為次選。
賴家安笑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浪費了你買的票真不好意思,下次我叫天怡好好請你吃頓飯,賠個不是。」
「不用了,這場電影本來就是我硬拉著天怡陪我看的,真的不用為了這事兒請我吃飯。」雖然她心里還是感到有些落寞。
「可是這樣不太好……」听老婆說,雅涵其實並沒有想像中的獨立,也很怕寂寞,所以他才特地打電話給她想辦法補償。
「真的沒關系,你別介意。」她苦笑,開始收拾東西準備下班。「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我也需要學著自己獨處。」
「不,你需要的是找一個好男人,互相依賴和關心對方。」賴家安非常不贊同本身條件不錯的紀雅涵,卻常常認為自己一點異性緣也沒有。「你覺得-弘這個人如何?」
「他很好啊!」她由衷贊賞。
「我知道他才三十歲就離過婚,女人多少會有些介意,但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男人。你要不要考慮和他交往看看?」
「交往?哈哈哈,家安,你在說笑嗎?就算我想,人家也不見得願意啊!」她對賴家安的提議感到好笑,索性直接告訴他自己的想法。
「唐醫生是我心目中的男主角,一個只會愛上美麗女主角的優秀男人。」
「說不定他對你有好感。」在唐-弘跟他要她電話號碼的那刻起,他就有預感這兩人將會有更多的交集。「不試試看又怎麼知道?」
「我相信如果有緣,總有一天愛情就會到來,你們不要太替我擔心了。」
雖然她不否認自己喜歡他,但對感情的事,她一直不想強求,一切順其自然就好了。
在熟悉的街頭,看見不熟悉的人從身邊擦身而過,讓眼楮去感受人潮洶涌的大街有多熱鬧,同時開始體會寂寞的意義。
剛剛獨自看電影、坐在黑暗的戲院一角時,紀雅涵突然好羨慕那些成雙成對的伴侶,能夠有人跟自己一起哭、一起笑,依偎在一起抵擋室內冷氣的低溫時,是件多麼美好的事情。
什麼時候她才能跟他們一樣,成為那一對對情侶的其中之一,而不是孤伶伶地被擠到最牆角的單獨座位去。
之後又在百貨公司內東模西看,不知不覺她手上就提滿大包小包,看來好不滿足。或許購物真的可以治療負面情緒,使她在短短一小時內忘了心底所有的憂郁,也忽略了正有一雙眼楮在注視著她。
在百貨公司附設的咖啡廳內,唐-弘靜靜地瞅著她,眼神小心翼翼地追逐著那個滿場跑的嬌小身影。
不得不承認,他倆其實挺有緣的,才會一而再、再而三意外踫面。
自從那天在書店被她拒絕後,他的心情霎時就像由天堂掉到了谷底。
一個脾氣再好的男人,面對在乎的女人對自己出爾反爾,吊盡了胃口,不要說挫敗感了,男性尊嚴也跟著受損。他真的沒料到,只和他見過寥寥數面的她,居然可以帶給他這樣強烈且復雜的情緒?!
難道他真的動心了?既然如此,他何不放手去追,將這小女人放到自己身邊。
嘴角漾起了然的笑意,唐-弘喚來服務生結帳,匆匆離去。
「小姐,你可以先放下這幾袋東西,再找錢包。」看見紀雅涵笨拙地想從包包內掏錢,立在櫃台內、等她付錢的小姐忍不住提議。
「不、不用了,一旦放下,我就提不起來了。」奇怪,她又不是買了很多東西,可怎麼還是重得快讓她站不穩?
「你不覺得重嗎?」
「誰說的,我覺得重到手快斷了!」說完,她才詫異地轉過頭,看向男聲的來源。
竟然又遇見唐-弘?!
紀雅涵還繼續提著購物袋,像根木頭般地杵在原地,眨眨眼楮,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怎麼會是他?還讓他看見自己這樣狼狽的模樣,上天對她真是太殘忍了!
唐-弘瞪著她柔女敕粉紅、因訝異而微微張啟的唇瓣,雖覺得她這不知所措的樣子也挺可愛的,可是天性不愛惡作劇的他,始終舍不得再讓她受這種「折磨」,便立即替她付款,打發一直在旁看她笑話的櫃台小姐。
當他將發票塞進她的手中時,紀雅涵的眼楮還是離不開他,死死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你從哪里蹦出來的?」真是有夠神出鬼沒的!
「咖啡廳,因為看不慣有人快要被戰利品活埋,才‘蹦出來’的。」唐-弘皺起俊眉,帶笑學她的口氣回答。
「活埋?哪有這麼夸張?」她只不過買足一周吃用的物品,和幾件打折的衣服罷了。
「那幾袋……」他不想和她多作爭論,只是指了指她手中的購物袋。「都給我好了。」
「喔。」紀雅涵著魔似地依從他的話,將懷中大部分東西都推給他,直至她整個人好像卸下幾塊大石後,她才完全回過神來!
「這些東西好重,還是我自己拿就好。」雙頰已經灼燒起來,紀雅涵尷尬地想拉回購物袋,卻沒料到他力氣這麼大,無論怎麼扯他就是不動如山。
「你一個女孩子根本拿不動,就算能走也走不了多遠。」
「我可以的!」一直以來她都是這樣過的。
見她這般固執的小臉,唐-弘的眸光不禁變得更幽邃。怎麼?她寧願活活被購物袋壓死,也不願接受他的幫忙?
「你別這樣。」他低沉的嗓音透出些許納悶。「別跟我搶東西了,我是男人,這一點小東西還難不倒我,若你堅持不讓我幫你拿,就是看不起身為男人的我,明白嗎?」
他偏要她正視他的存在,非要她接受他不可!
紀雅涵身子一震,用狐疑的目光瞪視著他。「我倒沒料到你這麼固執,又這麼愛逞男人威風!」
唐-弘一愕,然後饒富興味的望向她。她難道不知道,她那雙靈活大眼瞪人並不會帶來壓迫感?
「那是因為你沒有花時間來了解我,不過沒關系,既然被你發現了,我只好承認。」
很少有女人敢直截了當如此批評他的不是,包括他的前妻。紀雅涵,實在是個令人意外的寶貝!
紀雅涵噗哧一聲笑開了,笑得她幾乎直不起腰。
「有什麼好笑的?」眼前男人一個挑眉,匪夷所思地追問。他剛才說錯了什麼話嗎?
「哪有人自願搶著當苦力的?」他的個性真是好到極點,甚至有點傻乎乎,任由別人來去使喚也不自知。
「是你的話,我無所謂。」他看看四周,再低頭瞥了眼手表。「你想不想吃消夜?我剛好也肚子餓了,你跟我一起去吃如何?」
他這一說,她才發現餓壞的肚子也咚咚地像在打鼓,可是……
「你要約我去吃飯?」這樣優秀的男人竟願意花時間在她身上,畢竟論容貌、身材,她完全比不上那天偶然出現的美麗女人。
他則若有所思地望著她。「自從聖誕節那天後,我就希望能找機會和你吃一頓飯,好好聊一聊。再加上上次,你臨時拒絕了我的邀約。」
听見他的話,紀雅涵內心真的又驚又喜。他說為了她,當苦力也沒關系;他說想跟她吃飯,即使上次她冒冒失失地拒絕了他。
怎麼辦,他越是表現得溫和體貼,她就越無法自拔。
「我……還以為你不會想約我的。」鎮定、鎮定。她努力平復胸中的震悸,盡量不讓他察覺自己混亂的心事。
「為什麼你會這樣想?」唐-弘迷人的笑、深邃的眸閃耀光芒,害得她心又是一陣小鹿亂撞。
「與其花費精神胡思亂想,不如提議一下,你想吃什麼?」
從她剛才的話語判斷,他現在幾乎可以肯定,這小女人並不討厭他!至于上回忽冷忽熱的表現,那也不是真正的她。
紀雅涵頓了好一會兒,認真思索、望著他的臉好半晌,這才露出招牌的可愛甜笑。「好吧,為了謝謝你仗義-出’力,這次就由我請客,你愛吃什麼盡管說,不用客氣!」
「真的?那我要吃煎法國鵝肝和松露,樓下餐廳十二點打烊,我們還有時間。」終于得到佳人首肯,唐-弘露出好久不見的開懷表情。
「什麼?真的嗎?那……」我的天!這種東西價位應該很高吧!
趕快從包包內找出錢包,掏開一看——嗚……她今天好像忘了帶信用卡……
她有點茫然地望著他。「不如……你先到樓下餐廳找位子吧,我等一會兒再來找你。」
「為什麼?」他走向她,臉龐又罩上深重的陰郁。「你該不會又想溜掉吧?」上一次的經驗,已在他心底造成陰影。
「才不是呢!」她反駁,只得怯怯地低下頭道︰「我要去ATM領錢啦!」
「為什麼?」他一時還意會不過來。
「不然怎麼有錢,請你吃法國鵝肝和松露呢?」她豁出去了,現在丟臉,總不會比買單時付不出錢更沒面子吧!
唐-弘立時明白了,開心地咧嘴一笑。「真是的,傻女孩!」
紀雅涵烏溜溜的眼睜大,再次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我只是說說而已,你怎麼全都當真?」他又不是奢華無度的暴發戶,再說,消夜吃這種東西反而會消化不良。
「我沒想過,原來你是在跟我開玩笑。」誰教他長得一副君子模樣,又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人,她當然不會有所懷疑。
她委屈又無措的模樣盡落眼底,撩得他心湖再起波動!她一定不知道,他真的很想一把抱住她,細細吻上她可愛又無辜的小臉。
「好吧,我們吃法國鵝肝和松露,不過是下次我帶你去吃,不準去ATM領錢,因為我要請客。」
「那怎麼行!」
「我說了就算,不要再跟我爭了,我們快去吃飯吧!」唐-弘溫柔拉住她小手,兩人相偕往前走。
看著他英挺俊俏的側臉,紀雅涵不自覺露出愉悅的甜笑。
她命令自己將所有煩惱暫時拋開,只珍惜和他走在一起的此刻,因為她很早以前,就很想很想和他獨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