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大個兒是因為自己的逼迫才答應交往?品童從昨天開始,就痴痴的想著這個問題。
是這樣嗎!大個兒根本不喜歡自己!品童自問。
打從兩人走進公園開始,念哲就注意到品童一直在發呆,像想什麼事想得出神。
原本,念哲以為品童會對兩人小時候玩耍的公園感興趣,現在看來顯然不是這麼回事。
跟品童並肩坐在大樹底下,念哲忍不住問道︰「品童,你是不是不喜歡這里!」
品童回頭看他,「大個兒,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啊?」
「是不是因為我硬要你當我男朋友,你才勉強同意?」品童心里郁卒。
「品童,你怎麼了?」念哲不明白,她怎麼會突然說這些。
以為他是在規避這個問題,品童的眼神轉為堅定,「我不會放手的,就算你不喜歡我,我還是要你當我男朋友。」她知道自己霸道、自私,但她就是不想放開他。
品童突如其來表現的佔有欲讓念哲既意外又驚喜,「品童——」
「反正我就是喜歡你,不管你喜不喜歡。」她要起無賴。
沒想到品童會跟自己表白,念哲心中掠過一陣狂喜。
雖然品童早已跟自己提出交往,他卻無法確定她真正的心意,以致這會听她親口證實,整個人難掩悅色。
眼見由自己都這麼說了,他卻還無反應,品童不禁催促,「說呀!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歡我?」
喜歡!他當然喜歡,「我——」
品童咳了聲打斷他,「回答前可得想清楚。」
念哲哪里會听不出她暗示性的恫嚇,心里不由得發噱。
注意到她眼底極力掩飾的憂心,他正色道︰「如果我說早在好久以前,我就一直喜歡你呢?」
品童一怔,「真的?」
「從來不曾變過。」念哲一臉認真。
品童在意外之余,心里也不免松了口氣,嘴巴又開始不坦率起來,「我想也是,像我長得這麼漂亮,你沒道理不喜歡我。」
念哲但笑不語,並未拆穿她。
正當品童自得意滿之際,腦海里念頭一閃,不對啊……
「大個兒,你是不是性無能?」她緊張的問。
「噫?」
品童越想越有這個可能,「你頭過來。」
「品童,怎麼啦?」念哲盡管不明白,還是把頭靠過來。
品童倏地伸出右手將他壓向自己,雙唇無預警的吻上了他。
他盡管吃驚,嘴唇卻不由自主的回吻她。
品童緊張的推開他,「怎麼樣?有反應嗎?」
念哲不解的在視著她,「什麼反應?」
「你不知道?」
「知道什麼?」他被她搞胡涂了。
品童有如青天霹靂,「你真的是性無能!」
「性無能?!」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難怪他從來不吻她。
「品童,你冷靜點,誰告訴你我是性無能?」
「否則你為什麼從來不吻我?」
念哲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因為不確定品童的心意,遲遲不敢貿然出手,竟會被她解讀成是性無能。
「我不是性無能。」
品童拒絕相信。「你騙我!」
「是真的,品童。」
「你說謊!」
眼見她固執的認定,念哲索性低頭堵住她的激動,以實際的行動證明。
品童因為被突然吻住而瞳孔放大,難以置信的盯著他。
念哲深深的吻住她,撬開她的貝齒,將舌探入她口中。
半晌,他總算放開她,「現在,你願意相信我了嗎?」
品童臉上泛著紅潮別開視線,「因為你從來不吻我。」
「在沒能確定你的心意以前,我不想勉強你。」
她不明白,「我不是要你當我男朋友嗎?」
「是啊,我早該想到。」對品童,念哲不得不承認,自己過于謹慎。
面對他的深情款款,想起自己剛才的主動,品童不自在的站起身。
「你說我們以前常到這里玩?」
不想她太尷尬,念哲配合著轉移話題,「我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這棵大樹底下,你被兩個小朋友追著向我跑來。」
「我會被兩個小蘿卜頭追著跑?」覺得念哲的說詞是種侮辱。
他哪里會不了解品童死要面子的個性,「你們只是在玩耍。」
品童接受了他的解釋,「那你呢?干麼不跟我們一塊玩?」
「我長得比同年齡的小朋友高,沒有人願意跟我玩。」
盡管當事人早已釋懷,听在品童耳里卻感到一絲心疼,「還有我啊,就算那些笨蛋不跟你玩,也還有我啊!」
看著她,念哲仿佛又回到童年時光,心中一陣動容。
品童卻誤解了他的沉默,她小心翼翼的探詢,「該不會連我也不跟你一塊玩吧?」懷疑自己一開始也曾欺負過人家。
將她歉然的神情看在眼里,念哲澄清道︰「不!你是我第一個朋友。」
品童露出笑容,「我就說嘛,我怎麼會是那種人。」心里其實也對自己不怎麼有信心。
「當你主動表示要當我的朋友時,我簡直不敢相信。」
看著念哲眼里的感動,品童突然想起剛才他說好久以前就喜歡自己的話,「你該不會從幼稚園就喜歡上我了吧?」她只是隨口問問並未當真。
念哲深情的看著她,沒有否認。
品童一征,「你開玩笑?」做夢也沒有想到,當自己快快樂樂在台北過日子時,有個人已經念念不忘自己十幾個年頭。
說不出心中是何感想,品量只覺得眼楮酸澀。
「背我!」她突然粗聲道。
「什麼?」念哲懷疑。
「我要你背我。」品童將他轉過身背對自己,不想讓他瞧見自己泛紅的眼眶。
對于她的要求,念哲從未拒絕,哪怕他實在模不著頭緒。
于是他蹲子,將品童背到背上。
看著念哲寬廣的背,她心中既幸福又感動。
感覺到品童的手臂正緩緩環住自己的頸項,臉頰輕輕貼靠到自己的背上,念哲心中涌起難以言喻的暖意。
公園的大樹底下,只見大男孩背著大女孩繞著樹干轉圈子。
周休假日,品童睡到近午才醒,只見她穿著件趴趴熊圖案的睡衣,睡眼惺忪的走下樓。
品童剛打了個哈欠,還來不及伸展懶腰,就在客廳里瞧見一名不速之客。
「你怎麼會在這里?!」品童一陣詫異,瞌睡蟲全跑了。
韓母見她現身,「看你睡到現在才起床,克勤都來等你好一會了。」
「等我?他來等我做什麼?」
「看看你這孩子,說話怎麼這麼沒有禮貌!」韓母先是責備品童,跟著轉向楊克勤道︰「克勤啊,小童的個性就是這樣,你可千萬別介意。」
「不會的韓伯母,我很欣賞小童率直的個性。」楊克勤謙恭有禮的回應。
品童听了只覺得心里作嘔,壓根不領他的情。
「媽,我肚子餓了。」她徑自對母親說道。
「那就快上樓換衣服啊!」
品童不明白母親的意思。「換衣服做什麼?」
「克勤等你一塊出去吃午飯。」
「吃午飯?」品童愕然,「跟他?」
「是啊,還不快去,別讓克勤等太久了。」韓母催促著說。
「誰要跟他出去吃午飯。」跟這麼個討厭鬼一塊用餐,她吃得下才有鬼咧。
「小童!」韓母制止女兒的無禮。
「韓伯母,不要緊的,既然小童不想出去吃,我們留下來陪你一塊吃午飯也是一樣。」
品童一听他厚顏的表示要留下來,「笑話!這里是我家,要吃飯我們自己不會吃嗎?干麼需要你陪?」她沒給楊克勤好臉色看。
見品童如此不客氣,韓母難得沉下語氣,「小童!瞧你越說越不像話。」
「韓伯母,沒關系的,小童只是剛睡醒起床氣大了些,沒有惡意。」楊克勤為她說項。
品童冷哼,「一睡醒就看到個討厭鬼,沒起床氣才怪。」
見她處處針對楊克勤,說也說不听,韓母索性先支開她,「不是說肚子餓了,先上樓刷牙洗臉換件衣服,準備下來吃飯。」
品童不悅的瞪視了楊克勤一眼,這才轉身上樓。
房間里,她邊換衣服嘴里邊念念有詞,「什麼見鬼的爛日子嘛,一醒來就有衰神上門,跟那種惡心的家伙吃飯,咽得下去才有鬼咧。」
品童嘴里才念著,腦海里倏地閃過一個念頭,臉上隨即露出一抹狡獪的笑容。
只見她趕忙走到床頭撥了通電話後,便匆匆走進浴室里刷牙洗臉。
念哲掛上電話後,跟夏母說了一聲便騎著腳踏車出門。
雖然不明白品童為什麼跟他約在她家圍牆後方的巷子踫面,念哲還是依約騎了腳踏車過來。
圍牆上方的大樹上,品童一瞧見念哲出現,便壓低音量喊道︰「大個兒,我在這里。」
念哲听到聲音抬起頭來,「品童,你爬到樹上做什麼?」
「噓!」品童連忙比了個要他噤聲的手勢。
回頭察看了下屋子里頭的動靜,她這才小心翼翼的抓著樹枝往下爬到圍牆上,再從圍牆上一躍而下。
念哲才要開口詢問,「先離開這里再說。」品童說著就跨坐到腳踏車的後座。
他于是載著她離開。
坐在腳踏車後座,品童問道︰「大個兒,你吃飯沒有?我肚子好餓。」
知道她不耐餓,念哲便說︰「我們先去吃飯。」
「好啊,去上回你帶我去的那家店。」品童提議,顯然對那里的海鮮燴飯跟炸蝦飯念念不忘。
念哲自然沒有異議。
一路上,品童因為把楊克勤撇在家里而開心不已,心情好的沒話說。
到了店里,才剛找了個位置坐下,她匆匆跟店員點了海鮮燴飯跟炸蝦飯後,便迫不及待解釋起事情的經過。
她雖然說的興致勃勃,念哲卻是听得心驚不已,「你說你是從二樓房間的窗口爬到樹上去的?」「對啊,要我跟那討厭鬼一塊吃飯,還不如讓我餓死算了。」品童壓根不在意,「剛才在等你的時間我一直躲在樹上,你就不知道我媽發現我不見了,屋里屋外找得有多急。」
念哲絲毫無法感染她得意揚揚的心情,「品童,你實在不應該這麼做,如果你不小心跌下來……」
「呸、呸、呸!你少咒我。」
「我不是咒你,我只是擔心。」事關品童的人身安全,念哲怎麼也無法大意。
「放心吧,你不也說我運動神經發達,沒事的啦!」
念哲雖然清楚品童的身手,但就是無法不擔心。
見他又蹙起眉毛,「你又來了,我拜托你放輕松點行不行?」
如果可能的話,他何嘗不想,「品童,不如我拜托你,小心點行不行?」
「嘿!大個兒,你變幽默了耶!」
念哲听了只能苦笑,天曉得他這哪是幽默?
店員把兩人的餐點送上後,品童又如往常的將兩人的食物重新分配。
「大個兒,待會我們上哪去玩?」她邊吃邊問。
「你想去什麼地方玩?」他習慣以她的意見為優先。
「嗯……」品童想了想,突然,「有了!」
「想去哪里?」
只見她露出一抹大剌剌的笑容宣布,「我們去找嚴兆煌他們玩。」
天曉得那些家伙要是看到她,臉色會有多麼難看。
品童心知那四個混蛋心里就是有千萬個不願意,當著念哲的面,他們再怎麼勉強也會裝出歡迎的嘴臉,而這正是她所樂見的。
只要能讓他們心里不舒坦,品童比什麼都開心。
也不知道念哲是否察覺到她的意圖,只見他略微停頓了下,才點頭同意。
于是他撥了電話約嚴兆煌等四人,大家約好晚點在嚴兆煌家見面。
飯後,念哲騎著腳踏車載著品童到嚴家,才按下大門外的對講機,高聳的鐵門便打開了。
念哲領著品童走向嚴家的別墅,敲了敲門,只見唐浩然穿著泳褲赤果著上半身前來應門。
「阿哲,怎麼到現在才來?」
不等念哲開口,倪風翼也探出頭來,「快進來吧!我們準備了驚喜在等你。」語氣里透著神秘。倪風翼話聲剛落,「Surprise!」品童突然從門柱後方跳出來。
「韓品童?!」
將兩人錯愕的神情看在眼里,品童笑咪咪的道︰「夠驚喜了吧!」
「你怎麼會在這里?」唐浩然表情怔忡。
「我們不是約好要過來玩嗚?」品童故作無知的反問。
天曉得他們壓根沒料到她會來,「阿哲……」倪風翼轉向念哲詢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品童說想過來找你們一塊玩。」念哲解釋。
兩人一听,心情全沉了下來。
品童佯裝視若無睹,興高采烈的推著念哲進屋。
大廳里宗劭廷才看到念哲便說︰「阿哲,你看誰來了?」只見他身旁站了個笑容甜美的女孩,「我妹一听到你要來阿煌家,就吵著非跟來不可。」
原來,宗劭廷的妹妹宗依楮一直對念哲有意思,嚴兆煌四人于是計劃湊合兩人,借以讓念哲離開品童。
為了讓念哲跟宗依晴有更多親密接觸的機會,眾人甚至已經計劃好,待會要讓念哲教宗依晴游泳,這會連泳衣都換好了。
豈料,人算不如天算,品童竟也跟來了。
品童從念哲身後走了出來,「是嘛,既然要一塊玩,人多總是比較熱鬧些。」
見到品童突然現身,嚴兆煌跟宗劭廷兄妹的反應就跟剛才唐浩然他們如出一轍。
品童見到宗依晴臉上笑容瞬間垮下來,心里已經有底,表面上仍不動聲色。
「對了,你們剛才說準備了驚喜,是什麼驚喜啊?」品童明知故問。
幾個人全露出訕訕然的神情。
盡管品童跟來了,嚴兆煌仍不打算放棄原先的計劃,「阿哲,我們正打算到後頭游泳池游泳,一起來吧!」
「對啊,阿煌那里還有好幾件泳褲。」倪風翼說著故意瞟了品童一眼,「不過不知道你會帶人來,沒有準備多余的女生泳衣。」言下之意十分明顯。
品童見招拆招,「沒關系,反正我也不會游泳。」
「這樣啊,那只好讓你坐在池邊看我們游了。」宗劭廷幸災樂禍。
但是,念哲卻表示,「我陪品童好了。」
宗依晴一听,「可是念哲哥,我想請你教我游泳。」
「對啊阿哲,依晴那麼蹩腳——」倪風翼正要幫腔。
品童順口提議,「那你教她不正好。」
被她這麼一堵,他們也無計可施。
游泳池里,嚴兆煌等人游得不痛快極了,視線不時瞥向游泳池畔的念哲跟品童。
或許是知道他們心里不痛快,品童臉上的笑容比平常要燦爛許多,跟念哲兩個卷起褲管坐在池邊,雙腳泡在池里有一下沒一下的踢著水。
注意到倪風翼正教青著張臉的宗依晴游泳,品童言不由衷道︰「大個兒,其實你不用坐在這里陪我,還是下去跟他們一塊游吧!」
「我在這里陪你。」
「光坐在這里看別人游可是很無聊的。」品童試探他。
「對不起,我沒想到阿煌他們打算游泳,如果你覺得無聊我跟他們說一聲,我們先回去好了。」
品童一听念哲誤會了自己的意思,趕忙搖頭,「我還不想走。」她可是存心來氣他們的,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就回去,「我喜歡在這里泡水。」
既然她喜歡,他也就放心了,「想不想喝什麼飲料?」
品童搖搖頭,「大個兒,你覺得我漂不漂亮?」
念哲盡管不明白她為何突然冒出這個問題來,還是給了個相當肯定的答案,「漂亮。」
「有多漂亮?」
「任何一個女生都比不上你。」念哲衷心說道。
品童心里雖然對他的回答相當滿意,嘴巴上卻突然轉移話題,「那你覺不覺得那個宗依楮長得很可愛?」
「嗯。」念哲隨口附和了聲,對宗依晴的長相並不在意。
「嗯是什麼意思?」品童追問。
「不錯吧!」
她更進一步試探?「而且也很漂亮。」
「應該吧!」
「可是我覺得她比我漂亮。」品童留心著念哲的反應。
他首次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
品童微微勾起嘴角,「你不贊同我?」
念哲仍堅持,「沒有一個女生比得上你。」
她心里歡喜之余仍道︰「你的審美觀真差。」
他並不以為意,轉而問︰「熱不熱?要不要到陽傘下坐?」
「不要,在這里泡水才舒服。」品童說著又掃了游泳池里那票人一眼。
面對她存心示威,唐浩然不死心再次提議,「阿哲,下來比一場吧!」
品童故意懶洋洋道︰「太陽暖暖的,曬得人想睡覺,大個兒,借我躺一下。」說著便側身把頭枕到念哲大腿上,閉上眼楮睡午覺。
想當然耳,念哲自然是拒絕了唐浩然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