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堂堂旭日飯店的董事長結婚,沒有婚禮、沒有宴客,就連最起碼的公證也沒有。
從家里收拾了簡單的行李,當晚友和就帶著弟妹一塊搬進了汪家。
汪念忱故意安排友和住在父親的隔壁房間。
而她知道後直覺反對,「為什麼我要睡那混蛋隔壁房間?」
汪念忱於是搬出事先想好的說詞,不疾不徐的道︰「這樣才好清楚我爸的日常作息。」方便培養感情。
也對,總得先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友和點點頭,接受了他的說法。
然而,看在一旁的溫慎帆和溫欣寧眼里,再次意識到自家大姊也許並不若他們長期以來所想的那麼精明。
另外,還在為汪旭突如其來結婚的消息感到意外的林媽著實不解,夫妻倆才剛新婚怎麼就分房睡?
「太太不跟先生睡一塊?」
友和想也沒想的回道︰「鬼才跟他睡一塊!」
听得林媽又是一楞。
汪念忱隨即引開林媽的注意介紹道︰「林媽在我們家好幾年了,要有什麼不懂的事情可以盡管問她。」
留意到友和他們的行李不多,林媽問起,「太太你們剛搬來,是不是有什麼需要另外準備的?」
「不用麻煩了。」友和回道,反正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搬走。
溫欣寧看了隔壁房門一眼,「對了,怎麼沒看到姊夫?」
「先生還沒下班回來。」
「都這麼晚了,姊夫還沒下班?」
經妹妹一提,友和這也才注意到都這時候了。
「先生一向回來的比較晚。」林媽老實說道。
友和一听,「什麼?」
誤會她是對先生不滿,林媽幫忙說話,「因為工作的關系,先生難免會比較忙些。」
友和的視線直覺掃向汪念忱,「你早就知道這樣?」
汪念忱一時答不上來,試圖訕笑蒙混過去。
友和卻不由他,「居然還慫恿我搬過來?」那混蛋忙成這樣,自己搞不好連人都見不著,還報什麼仇啊?
「其實也不全是這樣……」他試圖替自己找藉口。
「林媽都說了。」她杏眼睜得老大。
汪念忱忙陪笑道︰「不管怎麼說,住在一塊見面的機會總是多些。」
「最好是這樣。」友和撂下警告。
事實上,汪念忱心里卻另有盤算,希望時間久了,她能跟父親培養出感情,只不過這話眼下是不便明說的,除非他活膩了。
很快的友和就發現自己被汪念忱給耍了,什麼叫住在一塊機會多些,全是鬼話連篇。
剛住進來的隔天她原本還想,早餐的時候總會有機會跟汪旭踫頭,到時候再想法子整他。
哪里知道,他根本連早餐也不在家里吃。
幾天觀察下來,她發現汪旭根本稱得上是個工作狂,從早到晚大部份的時間都待在飯店里。
別說是想整他了,就連要接近他都不見得有機會。
反而是汪念忱因為他們搬進來而漁翁得利,成天跟溫慎帆和溫欣寧玩得可瘋了。
因為這樣,友和氣得想找汪念忱算帳,偏偏他一直躲著她。
就連溫慎帆和溫欣寧也因為瞧出她心情不佳,跟著汪念忱一塊躲她,害得她連想找個人出氣都沒有對象。
所幸老天爺並沒有完全放棄她,難得今兒個汪旭提早下班。
雖說他回來後不久便又窩進了書房,友和仍是把握住機會,一個人在廚房里忙著煮咖啡。
好不容易大功告成,她原想將煮好的咖啡端進去書房給汪旭,但走到廚房門口卻又想起,以自己和他之間的關系,若是親自把咖啡端進去書房給他,肯定會引起懷疑。
於是乎,友和將林媽找來,吩咐她將煮好的咖啡端進去書房給汪旭。
林媽不疑有他,端著咖啡便往書房那頭走。
友和跟出了廚房想確定咖啡確實被送進了書房,然而就在她嘴角忍不住揚起一抹奸計得逞的笑容時——
「姊,你在看什麼?」
友和抬頭見到弟弟從樓梯走下來,旁邊還跟著汪念忱。
「沒什麼!」
她否認得太快,反而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察覺到兩人眼神里的狐疑,友和引開話題道︰「都這麼晚了,你們不睡覺下樓做什麼?」
「剛跟阿忱打完電動,想說下樓喝點東西。」溫慎帆說著聞到濃郁的咖啡香,「好香喔,姊。」
「我煮了些咖啡。」
「在這種時候?」汪念忱直覺奇怪。
友和一陣心虛,「怪了,煮咖啡難道還得看時辰?再說我在咖啡館里工作,煮個咖啡難道還犯法?」
「姊,阿忱不過是隨口問問。」溫順帆對姊姊緊張的態度感到不解。
經弟弟這麼一說,友和也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我……我也只是隨口說說。」
然而,兩人卻不這麼認為。
對上他們存疑的眼神,友和藉口說道︰「咖啡在廚房里,要喝自己去倒。」語畢,便要逃離現場。
「姊,你不-嗎?」溫慎帆喊住她。
「幫我留一杯。」她順口回了句,便頭也不回的躲上樓。
房間里,友和按捺不住滿心的期待來回踱步,一顆心早已飛到樓下去。
強迫自己在房里等了一會,她才重新拉開房門走出去。
到了樓梯口的地方,友和停下來聆听了幾秒,確定弟弟他們已經回房了才走下樓來。
探看客廳左側那頭的書房仍然沒有任何的動靜,她心里頭不禁納悶︰難道是還沒喝?
又往書房那頭看了一眼,友和回頭正想往廚房的方向走,不經意瞥見客廳桌上放著杯咖啡,想起剛才上樓前曾要弟弟替自己留一杯。
也好,就坐下來邊喝邊等。
友和走到沙發坐下,喝咖啡的同時邊等著好戲上場,而就在咖啡喝得差不多時,只見林媽從右側走廊進來。
她直覺意外,書房明明是在客廳的左側,不過還是期待的問起,「他把咖啡喝下去了?」
只見林媽的表情頓時顯得為難,像是難以啟齒。
「還是說你把咖啡放下就出來了?」
她遲疑了下,「不是。」
「不是?」
「先生可能是覺得晚上喝咖啡會睡不著,所以讓我把咖啡端出來。」林媽替汪旭找了個藉口。
友和一听大失所望,「你說他沒有喝咖啡?」
「嗯。」林媽點頭,誤解她的失望是因為心意遭拒。
怎麼會這樣?難道他發現了?
「你端咖啡進去時他是怎麼說的?」友和追問道。
「先生沒說什麼,只叫我把咖啡端出來。」
「就這樣?」沒道理啊!
「是的,我敲門進去,先生問我有什麼事,我說太太看先生工作到這麼晚,讓我送咖啡來給先生喝。」
便是因為這樣,汪旭一听說咖啡居然是友和讓林媽送來的,猜想其中肯定有問題,才讓林媽把咖啡端了出來。
听完林媽的說明,友和總算明白是怎麼回事,心里不得不為汪旭的機警感到懊惱。
「那咖啡呢?」她順口問起。
「我把它放在桌上。」
「什麼?!」友和倏地望向桌上的咖啡,「你說這、這杯咖啡是……」
死定了!這下她死定了。
友和二話不說連忙將手指伸進嘴里,拚命的往喉嚨里頭挖。
「你怎麼了?太太。」林媽對她突如其來的舉動感到不解。
「我被你害死了。」她說完突然覺得肚子一陣絞痛,沒來得及多做解釋便起身往廁所的方向跑。
書房里的汪旭並不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麼事,直到處理完公事走進客廳準備上樓時,不經意瞥見林媽憂心忡忡的在廁所前徘徊。
「這麼晚了怎麼還下去睡?」他走近問。
林媽一見到他像瞧見什麼救星似的,「先生!」
「什麼事?」
「太太……太太似乎肚子不舒服。」
盡管早在友和搬進來當天,汪旭便已接到林媽的電話告知,但是幾天下來,跟友和間與其說是夫妻,倒不如說是屋檐下多了同住的人,因此對於太太這個稱謂他仍然沒什麼感覺。
然而,這會听到林媽這麼喊友和,他頓了下才問,「怎麼回事?」
這幾天因為飯店里一直有事情忙,對於友和他們搬進來的事,他並沒有太多時間關切。
直到剛才林媽端了咖啡進書房,才又提醒他想起友和的存在。
林媽於是將稍早的經過一五一十全說了遍。
汪旭听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多少已猜到是怎麼回事,心里不免感到失笑,為友和的自作自受。
「太太進去多久了?」他問。
「快一個小時了。」林媽難掩憂心。
一個小時!
汪旭眉毛一挑,詫異友和下藥不輕的同時,也不免慶幸自己的機警。
雖照理說他該感到生氣的,但是她自食惡果的下場卻讓他禁不住揚起嘴角,「你先去休息吧!」
林媽盡管不清楚先生為什麼還笑得出來,仍是听命離開。
當友和終於渾身虛月兌的從廁所里出來,乍見到等在外頭的汪旭心下不禁一凜,偏偏此刻的她,根本就沒有多余的心力與他對峙。
「林媽說你人不舒服?」他先開了口。
然而,听在友和耳里卻當他是明知故問,怒瞪了他一眼就想離開。
但她才往前跨出一步,便因拉到腿軟而險些站不住腳。
汪旭見狀忙上前扶她。
「你不要踫我啦!」友和不經思索便將他推開,卻因失去平衡而往後跌坐在地,痛得她當場叫出聲來。
汪旭本能的想再出手扶她,卻再次遭她一手揮開。
「不用你雞婆!」
「我先扶你起來。」
「誰要你假好心?」先害她摔倒才又說要扶她起來。
將她的稚氣看在眼里,汪旭仿佛瞧見小女孩在要性子似的。
挫折一點一滴的涌上心頭,友和越想越覺得委屈,最後終於爆發出來。
「你根本就是故意的!明知道咖啡里加了東西還故意騙我喝下去……」她邊哭邊對他提出指控。
听得汪旭差點沒瞠大了眼,什麼叫做賊的喊抓賊他算是見識到了。
何況照林媽的說法,那杯加料的咖啡還是友和自己心甘情願喝下的,誰也沒有逼她。
不過眼下看她像個小女孩似的,邊哭邊委屈的指控他,便也未加反駁的由著她。
「害我拉肚子,你這個人根本就是壞心眼……」
壞心眼三個字讓他不覺揚起嘴角。
友和察覺到了,「你還笑!我就知道,就知道你根本存心害我……」
搞出這樣的事還能反過來理直氣壯的指控別人,汪旭算是服了她了。
「先起來再說。」他說道,不想她一直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不要你管!我高興坐在地上……」她故意唱反調,然而拉肚子拉到虛月兌的她,也確實沒什麼力氣站起來。
汪旭看了她一眼,沒有多置一詞便轉身走開。
看到這幕的友和簡直難以置信,雖說她根本就不希罕他,但是像他這樣二話不說的掉頭就走,仍是叫人難以忍受。
氣憤和委屈的情緒交織,友和哭得更凶了。
直到汪旭折了回來,手里還端著杯水。
「喝杯水吧!」
見到他遞過來的那杯水,她頓時心生警覺。
汪旭輕易便從她臉上看穿她心里的想法,「放心吧,只是杯水。」並沒有調侃的意思。
然而,听在友和耳里心下一窘,嘴巴上仍逞強,「誰說我要喝水?」雖說她確實是有些渴了。
「林媽說你在廁所里待了快一個小時,現在又哭過,喝水能補充水份。」
友和別開臉不領他的情。
認識她雖然沒有多久的時間,汪旭卻已經模清楚她的脾氣,「還是說你要為了嘔氣跟自己過不去?」
他的話提醒了她,想想沒道理為了氣他苦了自己,她這才不情願的接過那杯水-了起來。
看著她將水喝下,汪旭眼里染上一抹縱容。
解完了渴友和才又記起別扭,而他看在眼里。
「給我吧!」他接過杯子離開,適時化解了她的尷尬。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她一時拿捏不定該作何想法,只能楞楞的坐在地板上,想著待會要如何面對他。
哪里知道當汪旭再度折回來時,居然直接走到她身邊彎來,並一把將她攔腰抱起。
友和一驚,「你干什麼?!」
「不想再摔到地上就別亂動。」他提醒著。
她隨即記起剛才那一摔,因而怕疼的沒敢再掙扎。
就這樣,混合著不自在跟不情願,友和讓汪旭抱著自己回房。
「你呀,到底要我說幾次才听得進去?」
听完好友干的好事,丁貞怡真有股沖動想拿根榔頭敲開她的腦袋,看看她腦袋瓜里到底在想些什麼。
友和本意是想尋求支持,但這會瞧見她這番反應可不開心了。
「為了惡整人家連自己的婚姻大事都拿來當兒戲,現在居然還做出放瀉藥這種事來?」
「我都變成這樣你還說我?」友和忍不住抗議。
「你還有臉說?要不是你沒事想出放瀉藥這種爛點子,怎麼會把自己搞成這副德行?」
「那是因為那混蛋設計我!」要不是他讓林媽把咖啡端出來,自己又怎麼會陰錯陽差喝進肚子里去?
面對她對汪旭根深蒂固的偏見,丁貞怡不得不提出糾正,「不要每次出了事就怪到人家頭上,今天要換做是別人在我的飲料里下瀉藥,就算是沒喝下去我也會跟對方沒完。」
好友的話讓友和一時找不到話反駁。
「現在汪旭沒有怪你你就該偷笑了,要是你肯靜下心來好好想想,就會發現他並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差。」
聞言,友和不禁想起昨晚他抱她回房的情景。
原先她還擔心他會說什麼話來嘲諷她,結果他什麼也沒說,只在將她放回床上時說了句要她好好休息便出去了。
如今回想起來,自己當時確實是松了口氣,要是他開口嘲弄她,她一定會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里頭去。
友和想著視線不經意對上了貞怡,人突然又清醒過來。
不對!她在想些什麼?那混蛋怎麼可能……她搖頭拒絕相信汪旭的好。
將好友的固執看在眼里,丁貞怡實在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她忍不住想問︰「你到底有沒有認真想過,為什麼這麼討厭汪旭?」
「什麼?」不意她會突然有此一問,友和一時反應不及。
「一個人不可能沒有任何理由就莫名其妙去討厭另一個人。」
「誰說沒有理由!那混蛋故意要我留在飯店抵債,叫我去掃廁所,又害我追著他的車子跑了一大段路,明明是客人不對卻調我的職,還對我說了一大堆過份的話,現在又害我拉肚子……」
听友和如數家珍的一件一件道出汪旭的不是,丁貞恰這才注意到好友的記憶力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她明明老是忘東忘西的,往往要自己提醒她好幾次才會記得,怎麼這會……她心里不由得衍生出另外一個想法。
「友和,你有沒有發現這些事你記得比什麼都要清楚?」
「廢話!」那混蛋做過的事打死她也不可能會忘記。
「人家說這世界上的事很多時候都只有一線之隔,就像是討厭一個人,實際上也許是因為喜歡他,才會對他的感覺特別強烈。」
「你說什麼?」友和懷疑自己听到了什麼。
「你之所以這麼討厭汪旭,也許是因為你喜歡他。」
「我喜歡他?!」她的聲音當場拔尖。
「也許就在你們第一次見面時。」畢竟一見鐘情這種事也不是沒有可能。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她又不是腦袋秀逗了,怎麼可能會喜歡那混蛋?
然而,友和自己雖然沒有注意到,丁貞怡卻將她的激動看在眼里。
兩人認識這麼久,她還沒見友和對誰有過這麼強烈的情緒,汪旭算得上是頭一個。
要說好友跟汪旭間能有什麼結果,在她看來未嘗不是件好事。
「先別急著跟我否認,等你冷靜下來的時候想想我說的話,也許就會改變對汪旭的態度。」否則繼續這麼處處針對人家,就算是因為心里喜歡也培養下出什麼感情。
友和想也沒想就斬釘截鐵道︰「不必!我現在就可以冷靜的回答你,我死也不可能喜歡他。」
了解她的個性,丁貞怡也不跟她辯,由著她高興怎麼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