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好久沒有在早上七點被挖起床,一開始冬寧受不了的朝朝曾耀人鬼吼鬼叫,他要上班盡管去晨泳,她想睡飽了再去游泳不行嗎?
「不行。」
「為什麼?」
「沒有人盯著,你不可能每天運動。」
「關你什麼事啊?」
壞家伙,一天不運動會怎樣?連聖人都知道,人是有惰性的。
她又不當游泳健將,偷懶一天、兩天又怎樣?
她也明白持續的運動對她的身體有幫助,但被一個「陌生人」強迫的感覺很差耶!當然要抗議、抗議!曾耀人輕輕松松的從冰箱里拿出一條香栗洋梨蛋糕,「特制的洋梨慕斯里面填滿糖漬洋梨丁,這是今天的全勤獎,想不想吃?」
好想吃!可是不行,忍一時口欲以擺月兌魔掌。
「我……可以自己買。」
「我不會告訴你在哪一家買的。」
啊……這人實在太壞了,利用自己的優勢買到她想吃也買不到的蛋糕。
「給你。」看見她眼里的掙扎,真像小孩子一樣,他覺得真可愛,索性將蛋糕往她手心一放。
冬寧氣自己沒用的吃人嘴軟,只好忍耐他一天。
第二天他拿出剛出爐的法國長棍面包誘惑她,她喜歡拿來當零食嚼的那一種;第三天是有金箔裝飾的夢幻巧克力;第四天是漂亮到讓人舍不得一口吃完的六種造型的杯子蛋糕;第五天端出法式焦糖隻果派;第六天是香車千層派……
如此過了快一個月。
「舅舅——」冬寧對著視訊和美國的賴春田哇啦哇啦的抱怨,「你教我不高興就直接生氣,不想配合就直接唱反調,寧可氣死曾耀人也不要委屈自己,結果曾耀人還是沒有被嚇跑啊!」
「是嗎?」憑你那點功力怎麼可能嚇跑男人?舅舅只是不希望你太順從姓曾的。賴春田在肚子里嘀咕兩句,但眼底閃爍著兩簇光芒,「听你這麼說,曾耀人的耐心和修養比過去好多了,這樣吧!你繼續‘隨心所欲’的日子,不必看姓曾的臉色,他拿美食誘惑你,你愛吃就吃,不愛吃就吐還給他。還有,像他那種人,應該沒吃過路邊攤或夜市美食。」
冬寧一挑眉。「哪個星球移民來的怪物,居然不吃路邊攤不逛夜市。」
賴春田在那一頭聳聳肩,「對了,我工作室有一台舊的手提電腦,我拿來練中文的,你有時間打開來看一下,密碼是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日期。」告訴她一串數字,要她記下來。
「做什麼?」
「知道你失去大部分的記憶之後,尤其是與姓曾的那一家人有關的事,你遺忘得最徹底,我便試著幫你做記錄,將我所知道、所了解的曾家人做簡介,還有過去你告訴我的生活點滴、學校趣事,盡我所記得的做了記錄。」
「為什麼?」
「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事才導致你出車禍重傷,或許曾家人有做什麼,或許只是一場單純的意外,我不確定,所以我擔心你會再次受到傷害。」賴春田對著鏡頭露出溫暖的笑容。「冬寧,我的女兒,如果曾耀人不是如此地執著于你,我倒希望你永遠忘了那一家人,重新開始。」
「舅舅。」
「基本上,曾家的長輩都是好人,一直以來很善待你,即使是因為曾耀人的關系才對你好,也不容易了,畢竟那樣的人家十分講究門當戶對、學養相當、血統相配,你懂嗎?」
「有一點懂。」她咬住唇,心情有點忐忑。難道她已經不排斥曾耀人,甚至有點喜歡他的鍥而不舍,所以容易惴惴不安?
好人,不是什麼都好的人。
善待你,不等于接受你成為真正的一家人。
「冬寧,你是我唯一的家人,我不高興你為了某某人而溫柔乖巧、委曲求全,那某某人必須更重視你的情緒,才有資格追求你。溫柔乖巧,可以是你的天性,但不能是為了別人高興為委屈自己不生氣、不任性,那可不行。」
從事創作的人講究天性自然、靈魂自由,最痛惡為了別人而扭曲自己的個性、束縛自己的思想。
賴春田曾經後悔當年被曾家的長輩說服,沒有堅持己見的帶著冬寧到美國展開生活。他試想過,假使冬寧在美國求學長大,成年之後與曾耀人相遇、戀愛,結果是不是完全不一樣?
他無法確定,但肯定冬寧反而個性將有所不同。
逝者已矣,他只能提醒冬寧不要再被曾耀人牽著鼻子走,只有混世魔王投胎的壞情人才會要求女人事事順從,即使是習慣使然,更糟。
愛情的預防針要提前施打!
「冬寧,答應舅舅,不管你日後會不會恢復記憶,都切記要做自己,不可以被任何人牽著鼻子走,那樣的生活不會真正快樂。」
「我才不會被別人牽著鼻子走呢!」她本能反應的說。
「記得你答應舅舅了喔!」黑眸掠過一絲幽默,他加但書,「不論你喜歡曾耀人也好,或愛上另一個男人也罷,舅舅的條件只有一個,他必須接受你的一切優缺點,並且值得你愛。」
她心一動,若有所悟地恩了一聲。
「舅舅的條件其實很嚴苛呢!」她細聲細氣地說。
「听起來嚴苛,其實所求的不過是一顆真心,我女兒值得的。」
「舅舅!」她甜甜地笑。
「對,就是這樣子笑,你是福星高照的賴冬寧,不是無父無母的小可憐,不需要曲意承歡去討好任何人,知道嗎?」
「知道了。」
賴春田又交代幾句生活瑣事,結束視訊通話。
整個空間又恢復一片寂靜。
冬寧平靜的眼底漾著一絲淡淡迷惘。舅舅的心里藏著秘密,那個秘密與她有關,是她遺失的記憶。有關她曾在曾耀人家里生活的那一段,舅舅從不提起,直到曾耀人又出現為止。
到底為什麼呢?舅舅不希望她記起來,可是又記錄在電腦里,怕的是有一天她與曾耀人命運性的重逢,不知如何與曾家人應對嗎?
自從她在加護病房睜開眼楮,見到的唯一親人便是舅舅,她沒有忘記舅舅,一直很疼愛她的舅舅,她有了安心的感覺,開始接受治療。
那是一段很漫長、感覺度日如年的痛苦歲月,支撐她重新站起來的便是舅舅絕不放棄她的信念,所以她也不敢放棄自己,咬緊牙關的做復健。
一直以來,她相信這世上只有舅舅真心疼愛她,不會有別人。
難道曾經有人愛她的心不輸給舅舅嗎?
冬寧委實難以置信,可又忍不住好奇心,到舅舅當工作室的小房間一探究竟,手提電腦便擺在L型的工作桌上,她听話的開機,然後輸入密碼……
從中午到太陽下山,她反反覆覆看了三遍,慢慢的消化吸收,體會其中的深意,感受到淡淡的哀愁,宛似讀完了一本別人的故事。
然而實際上,那是她過去的一部分。
關上電腦,心里有些迷惘,但又能如何?日子一樣要過下去。
舅舅只是希望她心里有個底,但失憶的情況並沒有改變。她是賴冬寧,但不是電腦里描述的那位過去式的賴冬寧。
如果你的心里沒有愛情的回憶,有人告訴你他過去多麼多麼愛你,你不會覺得感動,或許,有一點歉意,不好意思把他給忘記。
但是又奈何?
愛她,請重新開始。
休了一星期的生理假,不能下水游泳,冬寧故意將不算嚴重的生理痛夸大成鬧情緒的好理由,不能出門活動,理所當然的宅在家里要頹廢,吃零食、看漫畫、打電玩,挑戰曾耀人的忍耐極限。
誰要當一個乖乖牌的女朋友?嘖!
誰想當模範淑女,溫良恭儉讓?嘿!
受不了的話快快打退堂鼓吧!
曾耀人知道她在鬧脾氣似的,讓附近的飯店照三餐問她需要送什麼餐點,一切隨她發泄,就當做青春期的叛逆性到現在才發作好了。
一星期過去,頹廢夠了,冬寧神清氣爽的想游泳,一打開家門,不意外見到曾耀人比她早一步的杵在門口,端著白侞酪藍莓巧克力蛋糕誘惑她。
對一位天之驕子而言,他的耐心值得贊美。
她大方的收下,俏臉蛋上掛著一抹笑。「我已經習慣早起了,所以你不必再拿甜點誘惑我。」這男人誠意十足,但創意不足,是不是很少追女朋友?
他淡笑,豐神俊朗的模樣十足令人女人恍神。「你喜歡的我都記得。」重逢至今,冬寧第一次很自然的以愉悅的表情對他笑。
她已接受他的存在了。
兩人一如往常的去游泳,她已經可以游得像美人魚一樣,不再將每天運動當成是一件苦差事,身體慢慢好轉。
「今天有什麼計劃?一樣睡回籠覺?」吃早餐時,他很自然的問。
「我現在不困,可能會去做一件奇怪事。」冬寧捧著甜中帶咸的蓮蓉蛋黃包,吃得很過癮。
「什麼奇怪的事?」
「不告訴你,告訴你就不好玩了。」
那八成就與他有關。他不會事事追問,冬寧不是小孩子了。
男人這種生物,如果女生事事溫柔順從,便習慣成自然;若是女方的態度硬起來了,除非他想分手,否則便會退讓一步,又一步,求取兩人之間的平衡。
「對了,我都沒再見到你堂妹,她不來找你玩?」
「上班加談戀愛,夠她忙。」
「說得也是,那種大美女不可能沒人追。」
「想知道她的男朋友是誰?」
「不想。應該是名門貴公子,我又不可能認識。」
曾耀人但笑不語,去上班了。
冬寧在自己的房間打扮一下,防曬很很重要,淡妝增添好氣色,搭配一襲長度及膝的洋裝,微鬈的發絲別上水晶發夾,以免自作主張的東翹西翹。
站在鏡子前看了又看,只可惜沒辦法穿上高跟鞋增加修長度,只能穿平底鞋或低跟鞋,有點美中不足。
「人果然是貪心的,去年只求能正常走路就好了,現在卻妄想穿高跟鞋。」
她嘲諷地向自己笑了笑,拿了皮包轉身走出房間,朝目的地出發。
朱醫師的新診所開幕,她還沒去道賀呢!
撐著小洋傘,散步去美容醫學診所,走路便可以抵達上班地點,朱星海和蘇以哲挺會打算的,因為這附近全是高級住宅區,生意應該不錯。
冬寧在診所門外打了朱星海的手機,朱星海很快出現在門口。
「冬寧!」他笑望她彎月般的眼楮。
「醫生,不好意思打擾你看診,可是不來向你道喜我心里過意不去。」
「謝謝你。太陽很大,快進來坐一下。」
「方便嗎?」
「三天預約的人不多。」
朱星海拉著她的手走進去,冷氣正消暑。
「好久沒看到你穿白袍的樣子,感覺好像又回到醫院。」
「還怕醫院嗎?」
「比較沒有心理障礙了。」
「救命下……」
突然一個高高瘦瘦、一樣穿白袍的男子從診間沖出來,沖著他們直笑。接著,有好幾位穿著粉色護士服的美眉好奇的探頭探腦。
冬寧點頭致意。「不好意思,打擾了。」
高瘦的男子笑得白牙閃閃。「不會,不會,很高興見到你,貝蒂小姐。」
好討厭,這醫生怎麼也叫她貝蒂小姐?冬寧不解的看一眼朱星海。
「她不喜歡被人叫貝蒂小姐,她叫賴冬寧。」朱星海歉意一笑。「冬寧,這一位便是我的好友兼合伙人,蘇以哲醫師,他最擅長怞脂、疤痕整型。」
「我絕對不想在動刀了。」冬寧趕緊聲明。
「真可惜,賺不到你的錢。」朱星海開玩笑的說,逗得冬寧呵呵大笑。
蘇以哲阿沙力的說︰「你們去咨詢室聊一下,我叫心悅送咖啡過去。」所謂的好朋友,須有成人之美。
他和朱星海一樣,絕對不想跟自己的患者談戀愛或結婚,但朱星海竟然破例,可見對賴冬寧的好感極深。今日一見,果然令人印象深刻。
咨詢室里有一套小沙發,是溫暖的橘色系,一旁的綠色盆栽和清香的空氣具有舒緩心情的作用,讓患者原本緊繃的神經逐漸放松。
「很多很來這里討論要如何美化自己嗎?」她好奇的打量簡約典雅風格的小空間,給人心靈平和的感覺。
「比較特殊的患者才需要,大多時候拿來當會客室。」
「很像朱醫師的風格。」
「你還叫我醫生。」朱星海有點苦笑。「冬寧,你每天跟曾先生一起晨泳,沒改變嗎?」他下樓游泳時,他們已經練完要上樓,才知道他們改為晨泳。
「沒辦法,那個人說一不二,我向舅舅抗議舅舅說除非讓曾耀人死心、放棄,否則誰也拿他沒轍。所以我一直故意跟他唱反調,他說東我偏指西,以為他會氣得拍桌走人,結果他居然忍下來了。」冬寧沒發覺自己的笑容好甜。「舅舅說曾耀人若執意想吃回頭草,給他追求一下我也沒損失。」
「你不怕他了嗎?」朱星海臉色凝重。
她搖頭。「這一個月的相處,老實說我的態度不好。我看他明明是陌生人,他卻一副跟我很要好的樣子,我忍不住要生氣。」
「你們過去是一對戀人嗎?」朱星海擔心的是這一點。
「他說是,舅舅也不否認,可是我沒印象啊!除非他重新再追求我一次,或許能找回過去相戀的回憶。」冬寧笑了,但笑容里有藏不住的迷惘。
「冬寧,我……」我也想追求你呀!朱星海來不及表白,有人敲門。
「請進。」他暫且忍耐一下。
門打開,飄來陣陣咖啡香。
「朱大哥,我送咖啡來了。」一位俏美麗人端著托盤進來,彎腰擺上桌時和賴冬寧一照眼,「是你,賴冬寧!」
「啊?」冬寧覺得很面熟。
「又不記得我?上次在面包店你也你記得我,你是患有健忘癥嗎?」
冬寧猛然想起,她就是第一個喊出她姓名的「陌生人」。
朱星海打圓場。「心悅,你先不要生氣,冬寧因為出車禍的關系而喪失記憶,這點我可以作證。」
蘇心悅一坐到冬寧旁邊,上上下下的打量她。「我們高中同學你全忘了?一個也不記得。」電視情節在現實生活上演,真刺激。
冬寧微低頭。「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喪失記憶又不是你自願的。」蘇心悅快人快語。「我重新自我介紹好了,我姓蘇東坡的蘇,心髒的心,悅耳的悅,蘇心悅。我大哥是這里的醫生蘇以哲,我家住前面那個社區大樓的C棟九樓,朱大哥也住那里,不過他家是D棟。」
「好巧喔!」冬寧輕笑,長睫俏皮一眨。「舅舅過年前才買下那里,A棟十一樓之二,歡迎你來敘舊。」
蘇心悅又跟她交換手機號碼、MSN、E-Mail……變成兩位就別重逢的昔日同窗哈拉起來,邊喝咖啡邊聊,把朱星海晾到一旁去。
後來有護士進來知會朱星海,預約的患者來了。
朱星海站起身。「冬寧,你可以等我一起吃午餐嗎?」
冬寧抱歉地笑笑。「我等一下要去一個地方。」
「那我們下次見。」
「好,你盡管去忙吧!」
朱星海錯失告白的機會,只好期待下一次。
蘇心悅暗叫不妙,朱大哥喜歡上賴冬寧嗎?方才她大哥叫她煮咖啡時,她以為來了敢花錢的大客戶,後來听護士咬耳朵說是朱醫師的意中人來了,她情急之下,咖啡煮三杯,準備留下來當電燈泡。可是,一見到賴冬寧,太驚訝了,忘了初衷,只顧敘舊。
這一刻,危機意識再次抬頭。
「呃,冬寧,你是朱大哥的女朋友嗎?」
「不是。」
太好了!「你知道嗎?我大哥是整型外科醫生,大姐是牙醫,去年也嫁給一位同行,夫唱婦隨。我雖然沒辦法當醫生,但我爸媽也希望我嫁給醫生,所以我才來診所上班。」
「那很好啊!」她在暗示什麼?冬寧的腦筋還沒辦法轉那麼快。
不過說真的,一個「陌生人」突然告訴你,她立志嫁給醫生,她家人也如此盼望,感覺有點莫名其妙。
套用一句成語語淺言深。
直到走出美容診所好一段路,冬寧才意會過來。莫不是蘇心悅喜歡朱星海?所欲才拐彎抹角的暗示她,朱星海被蘇家女兒訂了。
「好奇怪的人,那些話應該對朱醫生說才對吧!」冬寧真搞不懂這算怎麼回事,「把可疑的情敵全排除掉了,男人就會愛上你嗎?」
都已經近水樓台在一起工作,還擔心什麼?
冬寧實在不了解蘇心悅的思考邏輯,條件那麼好的女孩子還會對自己沒信心嗎?像她條件不好又該怎麼辦?
「我才不管那麼多,走一步算一步。」
招來一部計程車,往「天鴻集團」的辦公大樓出發。
她並沒有計劃想做什麼,只是好奇還未失去記憶前的她,來過曾耀人上班的地方嗎?她想直接試一試。
雄偉氣派的大樓,寬敞明亮的門面,感覺來這里上班很高尚,走路有風,說出去也很體面吧!
可惜警衛森嚴,在門口便被攔下來,因為她沒戴識別證,又非警衛熟悉的面孔,想直接找曾耀人?對不起,下次請跟秘書處約好再來。
冬寧立刻打曾耀人的手機,尖叫罵道︰「曾耀人,你這個大騙子——」
「冬寧?」正在開會的曾耀人,作夢也沒想到會接到她的電話,還一開口就罵他是大騙子。「你怎麼了?你現在人在哪里?」
「我就知道你在騙我,說我們以前是一對戀人,大騙子!」
「我沒有騙你,我何必騙你?」曾耀人向眾人說一句「會議暫停十分鐘」,走出會議室,繼續道︰「冬寧,發生什麼事?」
「我在你家公司大門口沒辦法進去,你還騙我說過去我們感情很好,習慣同進同出,根本在騙人。」
「你等一下,我現在下去……」在她嘀嘀咕咕時,他已經進入專屬電梯,她尚未發泄完,他已經出現在一樓大廳。
冬寧看見他出現,吃驚得忘了要嘮叨。「你在二樓上班啊?這麼快!」
「不是。」曾耀人扶住她的肩膀,對兩名警衛道︰「這位賴小姐是我的未婚妻,不許對她無禮。」
「是!對不起。」警衛趕緊鞠躬道歉。
兩人手牽手的走進大門,等于是詔告天下。
曾耀人唇邊漾起柔情微笑,「過去你還是學生,根本沒想過要來公司,所以大家才會不認識你,以後沒人敢再攔你了。」
「可是你也不能說我是你的未婚妻啊!」她嘟囔反駁。
忽略心頭的刺痛,曾耀人仍是微笑。
「若非你突然車禍,我們原本就打算先訂婚,等你大學畢業再結婚。」
冬寧驀地瞪大眼。真有這回事?
隨著相處的時間拉長,她看待曾耀人的眼光與心情也有所不同,由一開始的無措緊張到排斥抗拒。及至今隨遇而安、篤定適應。
撇開過去的種種不談,出身富豪的曾耀人是相當有魅力的男人,天生耀眼,傲視群輪。瞧瞧這一路走來,哪位女職員不向他行注目禮?大膽一點的還猛拋媚眼,渴望獲得他的青睞。
進入電梯。
「你的誘惑這麼多,都不會暈船嗎?」她想怞回手,但他不放。
難得她卸下心防,主動親近,精明的商人自然該懂得把握良機。
「要暈早就暈了,不會等到現在。」曾耀人不由分說地低頭吻上她的唇,不似他冷漠的外表,他的吻絕對狂放熱情,呼吸她的氣息,允吻她柔軟的丁香舌,害她全身泛起一陣戰栗。
她由一瞬間的驚愕,到雙腿幾乎站不住,任由他有力的雙臂將她柔軟的身子緊緊壓入胸懷。
「我的女圭女圭——」他親昵地喚她,令她脊髓一顫。
「放開我……」她才不是見鬼的貝蒂女圭女圭呢!
他貪婪地吮吻不休,積壓許久的感情傾巢而出,像要把她一口吞下。
他那灼熱的唇,溫暖結實的臂彎,急促有力的心跳聲,在在令她暈眩而意亂情迷……
叮,電梯門開,十八樓到了。
一陣響亮的怞氣聲驚醒了這一對愛情鳥,冬寧看到電梯門外站了好幾個人,啊,丟臉死了,她要直接下樓回家啦!曾耀人反而若無其事的擁著她步出電梯,那些高階主管等他開會等不到人,听說他下樓接人,比較好奇又膽子大的便在電梯前恭候,以為來了了不起的大客戶,結果居然是……
跌破眾人眼鏡!這是冷酷少董會做的事嗎?
「這位是我的未婚妻賴冬寧小姐。」
一句話便足夠解釋一切。
哦……原來是未婚妻呀!怪不得他也有熱情的一面。難得看到如此精彩的畫面,有幸目睹的人一定會廣播出去,絕俊的少董不是Gay!
曾耀人將冬寧安置在自己的辦公室里,辛若欣送茶進來。第十二位秘書上星期被解雇了,她這位秘書課課長只好身先士卒,過來支援。
「冬寧,我去開會,半小時後回來,你不要亂跑,嗯?」他撥開垂在她臉上的發絲,任誰都看得出他臉上漾滿了喜悅的光彩。
「你就這麼喜歡看到我嗎?」冬寧被他看得有點不好意思,綻出一抹幽靜而如夢似幻的微笑。
曾耀人以輕輕的一吻作回答,先去開會。
辛若欣沒見過曾耀人對女孩子這麼有耐心的表情,前面那十二位美麗的女秘書全被他吼到哭,只因她們太迷戀他那張俊臉,一時閃神沒注意听明白他交代的事,他不耐煩說第二次便直接用罵的。
真是造孽啊!一個男人沒事長那麼好看,還不許人家看得渾然忘我。
辛若欣好命苦喔!又要應征第十三位女秘書,再不行的話就要找男秘書了。
可是,眼前這位女孩憑哪一點獨得曾耀人的青睞?
「你真的是我們少董的未婚妻?」比她漂亮的女孩,公司里少說有一打,女人看女人的眼光與標準,跟男人不一樣。
「你懷疑他說的話嗎?」冬寧淘氣的眨眨眼。
「不是,不是。」連忙反駁。她會不會告狀?
「瞧你緊張的,他很難伺候吧!」她微微笑著,目瞳幽然。「至于我是他的誰,全是他說了算。」她很無奈呢!
「我們少董並非難伺候,而是對人對事的要求標準很高,達不到他的標準也難怪他發脾氣……」修辭學很重要。
「簡單的說,他龜毛、沒耐心、又愛生氣。」她一語中的。
辛若欣努力地修飾辭句,她一口氣便推翻了。
「秘書姐姐,我不會告狀啦!你不用替他說好話。」冬寧眼楮亮晃晃的,呵呵笑著端起金邊茶杯。
辛若欣準備打退堂鼓了。她也才三十剛出頭,就與年輕美眉有代溝?怎麼可以用漫不經心的口吻說他們少董的缺點?
年輕美眉不怕天顏震怒?
年幼無知,不知天高地厚的草莓妹!
辛若欣心想這美眉受寵不了多久,不須刻意巴結,先去處理堆積如山的工作要緊,一打開門,一陣蒼老卻洪亮的聲浪先傳進來——
「……什麼未婚妻?我們家耀人什麼時候訂了婚,我怎麼不知道?現在的女孩都這麼厚顏無恥,即使剛認識都敢自封是未婚妻……」
「媽,您先不要激動,等耀人開完會再向您解釋……」
「不,我要先去會會是哪來的狐狸精,敢自稱是耀人的未婚妻——」
「媽,如果是耀人自己說的……」
「不可能!沒有我的同意,耀人不會私自訂婚。」
「媽——」
一位氣派的老太太率先走進來,後面跟著一位端莊典雅的中年貴婦,不用說,是曾女乃女乃和媳婦宋品妤。老太太算一算有十天沒見到寶貝孫子,特地大駕光臨總公司大樓,一家三代可以共享午餐之約,作夢也沒想到,居然耳聞「少董的未婚妻」。
找上門來,立刻氣呼呼的想興師問罪,雙方一照眼——
「是你!」曾女乃女乃的表情可真絕,像看到鬼魂重生似的連退兩步,若非媳婦在她身後撐著,差些一跤摔在地上。
「媽,您不要緊吧?」宋品妤一邊關心的問,一邊表情古怪地看著大刺刺坐在沙發上喝茶的賴冬寧。
是冬寧沒錯吧?怎麼態度差那麼多?
曾女乃女乃只要一確定對方是人不是枉死鬼,便重振旗鼓,開始進攻。
「冬寧啊,你恢復健康,真是太好了。」老太太上前坐在主位上,「听說你發生車禍,我們一家人都擔心得很,在心里只念佛。」
冬寧對陌生人的興致不高,小臉冷冷淡淡的。
曾女乃女乃眯起眼眸說著︰「冬寧啊,過去的全過去了,你現在是來做什麼,居然自稱是耀人的未婚妻?做人不能這樣沒有良心,你以前不敢如此放肆。」
冬寧冷眼一眯。「這位老太太,我沒有‘自稱’是誰的未婚妻,一次也沒有,麻煩你不要出口傷人。」
「什麼?你……」居然用這種口氣跟她說話!
宋品妤忙打圓場,「冬寧,你不可以對女乃女乃沒禮貌,講話的口氣也要注意,你、以前不會這樣子……」
以前、以前、以前,討厭死了!她不能活在現在嗎?
還有,她們一開口便教訓她、責罵她,端了好打的官架子!
冬寧繃著一張俏生生的冷臉,一字一字的冷聲道︰「你們是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