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
辰時剛過,京城東南角樊樓旁的早市大街上,早已是人聲鼎沸,人車絡繹不絕,熱鬧得很。
沿著大街兩旁擺滿了大大小小不同種類的攤販,賣衣物書畫、飾品玉器以及各式粥飯點心,零嘴果乾,乃至豬牛生料販賣,此起彼落的叫賣聲,可謂嘈雜不休、盛況空前。
「小姐……」
一個氣急敗壞的嗓音在吵鬧不已的街市上響起,雖沒有引起往來行人的注意,卻也足夠引起某位「耳聰目明」人士的迅速回顧。
「閉嘴!」
只見一個身著男性袍衫、個子嬌小的「男人」,如一道旋風似的刮到離「他」數步之遠、一位作書僮打扮的「少年」面前。
「早同你說過幾百遍了,叫我公子、公子!你懂不懂?記性這麼差,看我下回還帶不帶你出門!」秋海棠忿忿地低斥,一雙大眼怒視對方。
這個忘性忒大的巧兒,老是小姐、小姐的叫,好像生怕別人不知她是女扮男裝似的,讓她不禁要懷疑巧兒是否故意這麼大聲嚷嚷!
「是的,公——子。」名喚巧兒的小書僮翻了個白眼,故意拖長音調的回答。
嘖!要不這麼喊一聲,小姐那練過武的腳程可不是她一個小小婢子可以追得上的,到時要是不小心發生了什麼事……唔,她是幫不上忙啦!但是,起碼她也可以幫忙喊救命,討救兵呀!
「記住了就好。那我們走吧,」瞪了巧兒那心口不一的表情一眼,秋海棠訓完話後隨即轉身,俐落地朝人堆再鑽了進去。
巧兒朝天哀嘆一聲,不敢懈怠地也跟上前去,克盡她「跟監」的重大職責。誰教她是小姐身邊碩果僅存的貼身女婢,「能者」多勞羅,巧兒緊盯著前方一身白袍衫的小姐,然後看到小姐停在路旁賣玉器的攤子邊,而那擺攤的小販在看清小姐的長相後,突然臉現驚恐地往後退了幾步唉,這又是一件令人感到無奈的事哩!巧兒苦笑的暗忖。
旁人或許會以為那名小販驚恐的神色是因為看到小姐臉上長著什麼不堪入目的瘤或疤痕,其實不然;小姐雖非長得國色天香,倒也是清靈動人,尤其女扮男裝時,更給人翩翩美少年的絕佳印象。
只可惜,無論小姐的表相看起來是怎樣無害,小姐這兩、三年在長安城大街小巷所「闖」出的大小禍事,早已讓人私下奉送她一個「破壞王」的名號,並牢牢記住她的長相,以便在一認出她時可以盡早閃避,不致正面受害或是因為閃得不夠遠而遭受池魚之殃。
小姐對這種情形也不知是真不知或是故意裝蒜,照樣溜出家門,逛她的街,闖她的禍——
匡啷……東西摔破的悶響傳來,讓一時失神的巧兒倏地抬頭,定楮一瞧天哪!小姐「又」砸爛人家的攤子了!巧兒立刻火速地沖上前去。
「小……呃,公子,您就算看不上咱攤子的東西,也別就這麼砸了它們呀!」小販一臉青慘慘,猛咬著牙。
「我哪有?」秋海棠滿臉無辜地回望,「你這攤子上的東西都好丑,我是正好看到這一件環飾被壓在那些東西下面,好意幫你將它怞出,想擺在上方好幫你招攬些生意的。」否則這些質不純又雜色的玉飾、玉器維有興趣多看一眼啊!「而依我看來,這件還算勉強登得上台面。」
小販目瞪口呆地瞪著秋海棠理直氣壯的小臉,著實不知該如何表達他真的、真的不需要她這種形同「破壞」的幫忙!
若不是她是秋家最受寵的麼女……
若不是她有一個極為護短的父親,以及三位愛妹情深的兄長……
若不是秋家祖上是開國功臣,因不願為官而受封了一大片土地及金銀賞賜……
若不是秋家財大勢大卻又從不仗勢欺人,反倒行善多多……
唉!罷了罷了,反正被摔破的東西也不是無處索賠,就別跟她一個小女人計較好了。
秋海棠將手中的環飾放下,不解的瞧著小販頻頻怞搐的臉皮,「欽,你的臉……」
「公子!」奔上前來的巧兒氣結的嚷叫。早知道就先將小姐拉走,也免得小姐不小心又犯了「慈悲」之心而留下爛攤子讓她收拾。
「干嘛瞪我?」秋海棠莫名地望著一臉忿忿的巧兒,「我又做了什麼?」
有時候她還真有點懷疑,到底她是小姐,還是巧兒是小姐?!早知道就不要讓她跟來,免得她老是將她當成賊一般死命盯著,還一副她做錯事般的瞪著眼。
巧兒忍不住翻個白眼,再送給秋海棠一枚,接著才拋下一句,「公子,你等我一下!」她趨向前,同那小販研究著被秋海棠摔在地上的玉器究竟價值多少,好將錢賠給人家——這就是她「跟監」小姐所要擔負的其中一項職責,幫忙收拾她「不小心」闖下卻又不知不覺的禍事……
趁著巧兒跟那小販談話時,秋海棠向隔鄰賣餅的小販買了一張卷餅就大剌剌的站在路旁吃了起來,一雙閃著流光的瞳眸左右轉動看著人來人往的街景,彷若專注的眼底卻有著一抹不悅。
說起來,今兒個真是諸事不順啊!明明昨兒夜里就已經盤算妥當,偏生今晨仍是沒有成功地避開那有著「壁虎」性格的巧兒,讓她黏了上來,緊跟不放,害得她做起事來也是綁手綁腳的不痛快。
秋海棠將最後一口卷餅塞入口中,咀嚼吞下後,正想掏出腰間的手絹拭拭滿是餅屑的手時,一條雪白帶著香氣的巾帕突然伸至她的面前。
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不僅嚇到了心有旁騖的秋海棠,而那條湊得太近且過於「香」的巾帕也險些讓她當場打了個大噴嚏。
她瞪大眸子,反射地將面前的巾帕揮開的同時,正好對上遞來帕子的人那雙詭異瀅穢的眼神。她心中猛地打了一個突,身子往後退了一步。
她惱怒的瞪向對方,心中升起一種怪異的感覺。這個人的眼神怎度那麼奇怪?真是令人不舒服!
「喂!你這人怎麼這麼不懂禮貌!」她先聲奪人地斥道。
「這麼有個性?」對方一挑眉,臉上露出瀅邪笑容地上前一步,「不錯,我喜歡。不知道這位小兄弟叫什麼名宇啊?」
秋海棠感覺怪異地往後退,怒目掃向對方。「你做什麼?!」一個男人臉上有那種表情可真是令人作嘔啊!偏偏他身後的跟班也個個一臉不懷好意的「屎」樣,令人倒胃。
「我叫王平,我家就在附近,小兄弟要不要到我家去坐坐?咱們可以好好聊聊。」王平用哄騙的語氣說著,雙眼直盯著眼前這張稚女敕秀美的面容,心癢難耐,怨自己沒有盡早發現此等美味。
原來王平自小在長安城長大,個性卑劣又好男色,每每仗著自己父親在朝為官而恣意妄為、無所忌憚,是個欺善怕惡的紈褲子弟。
「我跟你有什麼好聊的?我們又不相識。」秋海棠一臉莫名。
「我們現在就已經相識了呀!再多聊聊不就熟悉了?」一抹謀色隱約浮現眼中,王平忍不住伸手就想模上秋海棠那柔女敕的顏。
「住手!」才剛付完帳回過身的巧兒即見到這「驚人」的一幕,她大叫一聲、飛身而上,硬是攔在秋海棠身前,阻斷了王平伸向前的手。「你想對我家公子做什麼?!」
「你是哪兒蹦出來的?閃開!」王平瞄了巧兒一眼,隨即挪開目光。這個長得也不算差,可惜還是差了他身後那位一大截。
「我是公子的書僮。」
「快閃開!我管你是誰的書僮,我只要他!」王平露出狠笑地指著秋海棠,「你,跟我回去!」
「我干嘛要跟你回去?!」秋海棠好生奇怪,這人怎麼一直要她跟他回去?而他那副嘴臉,真是令人愈瞧愈不順眼……她兩手忍不住握拳。「你隨便說一句話就要我跟你走,也未免太沒道理了吧!」她不悅地睨著他。
就算是她爹也不曾這麼命令過她,這個叫王平的人又算哪根蔥呀!
「少爺我今天看上你可是你的福氣,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到時就難看了!」王平見秋海棠猶是沒有屈服的表情,乾脆撂下狠話。
「怕你不成?!」秋海棠聞言氣得啐了聲,雙手拳頭握得更緊,「我倒是很想知道什麼叫作罰酒的滋味,你——」
「公子!」巧兒臉色發白的以手肘撞了後不知死活的小姐,順利打斷她未竟的話。
小姐還真以為她那三腳貓的功夫可以打退眼前這些作護院打扮的人嗎?
可惡,小姐到底又趁她不注意時做了什麼事而惹來這些人?!
「巧兒!」秋海棠齜牙咧嘴地柔著痛處,暫時忘了之前叫囂的話語。
「可惡!」王平見自己撂下的狠話沒有達到目的,氣惱的下令,「來人!將他給我抓回去,誰敢攔阻就給我打!」
巧兒面色難看地往後直退,而她身後的秋海棠被她推得亦往後退,不過嘴上猶是不解的嘟嚷著,「奇怪,他為什麼硬是要我跟他回去……」
就在王平身後那些護院逼向前來,情勢不妙之時,一個跟在王平身旁作文人打扮、一臉猥瑣的男子突然臉色大變的俯近王平耳畔說了幾句話,並將目光投向前方某一處。
王平一听,眼神亦調向前方不遠處,臉色也隨之轉為帶著懼怕的青白色。
「等一下。」他不甘地喝止了手下,眼神陰沉地再看看前方那猶是停佇不動的偉岸身影一眼,終於恨恨的喊了聲,「我們走!」隨即轉身快速離去。
驟然的轉變讓驚恐戒備的巧兒呆征原地!一時無法反應,而完全沒有進入狀況的秋海棠則是留意到王平臨走前目光所投注的方向,好奇的轉向左側身後——
她的眼睫眨動,目光先是接觸到一雙深邃兼冷靜如冰的黑眸,接著,她倒怞了口氣,被那雙眼中銳利及嚴肅的神色嚇了跳。之後,她匆匆的將目光由那雙黑眸挪開,才終於看清此人的長相,以及確定他正是嚇跑王平的人。
這人身形高大魁梧,一身玄色勁裝,青色腰帶間系著一柄長劍,一看便知是個武人。
不過撇開他的身材與過於冷硬的眼神,單就他的五官看來,他可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精刻的下巴線條分明,挺直的鼻梁顯現出男子氣概,薄捐的歷性感迷人,如此恰當的組合讓從不太注意男人長相的秋海棠,生平頭一次看著一個男人的臉看到呆住,而她的臉頰也出現兩朵不明原因的紅雲……
直到那高大的身影面無表情的轉身離去,秋海棠怔愣的眼猶是一瞬也不瞬地瞪視著,那被她看清楚的俊臉已在不知不覺中被她刻入心扉……
「公子!」好不容易回過神的巧兒,看到一臉傻呆的小姐,立刻上前揪住秋海棠的手,「我們回去了,別再逛了……再逛下去,我的膽都要被你嚇破了……」她邊叨念邊拉著秋海棠往回走,緊繃的神經讓她沒有留意到對方異常溫馴的反應,以及一旁躲著看戲且正指指點點兼竊竊私語的人群。
「那不是秋家那個『破壞王』嗎?」
「可不就是她!虧得那王少爺還會將她誤認為男人,竟想將她搶了回去。嘖嘖……」
「也幸好大將軍剛好經過,救了她一條小命,否則……」
「不會啦!『破壞王』哪用得著別人來救,光是她上頭那三個兄長……王少爺是惹錯人了……」
「可……不是說那個……但是……」
數十日後大將軍府邸正廳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一道突如其來的聖旨由皇宮內監總管宣讀得清清楚楚,而其內容則是如同一道響雷般劈在跪下接旨的大將軍仲亦煬的身上。
宣讀完聖喻,內監總管小心翼翼、表情戒慎地將聖旨交給面無表情的大將軍後,隨即不敢逗留地告辭離去,臨走前更不敢說句「恭喜」之類的祝賀用語。
誰敢說「恭喜」呀?!讓一道聖旨硬是被逼著娶妻,娶的還是長安城有名的瘟神女之一,誰還敢說出祝賀的頌詞?又不是腦子壞了想找皮痛!
仲亦煬手握聖旨,詫異地望著狀似落荒而逃的內監總管匆匆離去的身影,眼中升起疑惑。
他為什麼一副很害怕的模樣?就算自己無意娶妻,也很不高興被皇上下旨指婚,但是他也不致於「遷怒」到別人身上啊!難不成這其中還有什麼他所不知道的內情……
「我听到了,阿煬。」一道喜孜孜的女性嗓音由走進大廳的仲母發出,她的身後則是跟著將軍府的總管李錄。
「既然你已經在後面偷听到聖旨的內容,那就恕孩兒不再重復了。」仲亦煬在椅上坐下,淡淡地瞟了一臉興奮的母親,語氣中有著不為人察覺的不悅。
「阿煬啊!」仲母興匆匆的在仲亦煬旁邊落坐,「這幾年你不知拒絕多少主動上門的親事,為娘的都快要開始懷疑你是不是根本就沒打算娶妻了呢!幸好皇上下旨了,這下你總不能再推辭了吧!」說到最後,她的語氣中還是流泄出幸災樂禍的嘲笑口吻,任誰也無法忽略或裝作沒听到。
仲亦煬再次瞟去一眼!「這下娘可高興了。」他也不再掩飾對這道聖旨的不悅。
就不相倍你真的連婚姻大事也可以如處理其他事般冷靜!仲母斜睨著兒子,心中忍不住竊笑。
想她何怡君在嫁人仲家後為她的夫君生下三子,老大和老三個性似她,直言率性,長大後也乖乖承襲家業,跟著她的夫君仲士鋒經營「宏威鏢局」且不敢懈怠。
偏生了老二仲亦煬,雖習得一身高深武藝,卻對經營鏢局沒啥興趣,十來歲就跑去考了個勞什子武狀元,後又自動請纓上戰場去打仗,及至立了大功並當上了大將軍後,她才終於松下了一口梗在心頭很久的氣。
若不是亦煬這小子的個性就像她那個同樣冷眉冷眼的夫君,她還真是懷疑這小子是不是她的親生兒子咧!
現下這件由皇上指定的婚事可讓她吐了一口怨氣了,誰教亦煬這個不孝子老是抗拒她辛苦為他物色配偶的好意……
「我當然高興你要娶妻羅!誰教你之前怎麼也不肯由娘精挑細選的人選中挑一個娶進門,現下被皇上賜婚了,可就沒得選了!」何怡君笑得很陰險,一逕想看兒子發怒的表情。
「這次爹趁著護鏢之便到豫州訪友,娘為何沒有跟著一同前去?」仲亦煬濃眉微聚,意有所指。
他的娘親會武,平時與爹總是形影不離!而這回她未曾與爹一同出門,更是一大錯誤。
「你爹不想我太累嘛!笨!這也不懂。」何怡君白了兒子一眼,「對了,你不提起,我還真是忘了。皇上既然下了旨要你成婚,那咱們可得快點通知你爹及護鏢在外的老大、老三趕緊回來才是。」話落,她立刻吩咐一旁的總管李錄,要他盡快將好消息送出。不過說著說著,她突然又想起一事。
「說了半天,這配給我們阿煬的媳婦是哪家的千金啊?」
「她姓秋,閨名海棠。」仲亦煬想起內監總管宣讀這個名字時的奇異口吻。
「秋海棠……總不會是城南那個富商秋午真的女兒吧?」秋這個姓氏較為少見,何怡君直覺先想到有名的富商秋家。
「正是那個秋家,夫人。」總管李錄知道仲亦煬平日皆忙於公務,甚少听聞外界傳言,所以不知那秋海棠在長安城是如何的有名。
「秋海棠是秋家麼女,亦是唯一的掌上明珠,她的三位兄長皆是精明干練的商賈。」
李錄雖是簡短幾句,可仲亦煬已由話語間與他臉上的表情看出不對勁。
「李總管,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沒有提起?」他一雙銳利的眼直射向李錄。
李錄一愣,臉現不安神色。「呃,二少爺……」他就知道瞞不過精明的主子。
「有話直說吧!李總管。」何怡君亦看出李錄那帶著困擾的神色。
「呃,夫人、二少爺,是這樣的。」反正這些傳聞早晚也瞞不住,不如由他先告知好了。「那位秋海棠小姐在長安城中有一個外號……」
於是李錄將這幾年來陸續听聞有關秋海棠的「八卦」一一復述,「有傳言說,就是因為秋家小姐那無與輪比的破壞力,才會在她及笄至今,無人敢上門求親。只因……只因沒人想把一個『瘟神女』給娶進家門,帶來噩運的。」他實在不明白,皇上為什麼會為現任大將軍的二少爺配了一個如此「特殊」的對象。
沉默突然降臨在大廳——
何怡君怔愣了半晌後,倏地爆出大笑,笑出淚珠的眼直盯著臉色轉為鐵青的兒子。
天哪!這太有趣了!她這個冷眉冷眼的兒子竟被婚配一個有「破壞王」之稱的頑劣妻子?
喜歡挑三揀四嘛!這下看你怎麼辦!
忽地,「轟」的一聲,仲亦煬猛地重擊身旁桌面,高大身軀由椅中站起,一言不發,臉色陰沉地走出大廳。
臉色泛白的總管李錄偷瞄著碎裂的桌面,心中上忐忑不安。
而原已漸歇的笑聲,復又在廳中響起……
城南秋家大廳同樣被突如其來的聖旨所惑以及感到震驚的秋家二老及秋家老大秋明棠,在送走了宣讀聖旨的內監官之後,三人有些無力地坐在大廳中,面面相覷。
良久,秋父秋午真打破沉默。
「沒事降下道聖旨指婚,我們要怎麼告訴丫頭這件『好』消息?!」
一旁的秋母眉頭緊鎖,「就是啊!丫頭要是知道這件事,豈不是要鬧翻天了!想想這兩年她已經打跑、趕跑了那麼多上門求親的媒人,這下子……」
「可這次的媒人是當今聖上呢!哪還能像之前一般的推掉……」
一旁听得猛搖頭的秋明棠插嘴道︰「爹,海棠那丫頭倘若不是在您的默許之下,哪會養成如今這般頑皮的個性?若不是——」
秋午真眉一擰,立刻打斷兒子的話,「少怪到我頭上!若不是有你們三兄弟護著地、替她收拾善後,丫頭又哪會變成如今這般駕馭不了的個性?還不是——」
「住口!」難得大聲的秋母驀地斥了聲,「現在說這個有什麼用?!還是想想該如何告訴丫頭這件事,以及如何說服地接受這門不能拒絕的親事比較重要才是吧!」她瞪了丈夫與兒子一眼。
秋午真眉心蹙得更緊,臉上的表情彷若像是被千斤巨石所壓般苦悶。
「我哪有辦法啊!那個丫頭從小就自有主張,即便我是她爹,恐怕也是徒勞無功,沒辦法的啦,」他有自知之明的重嘆一聲。
「說服不了丫頭,那咱們就等著抗旨被滿門抄斬吧!」秋母涼涼的丟下一句。誰教他們父子四人淨是寵著那丫頭,現下她可是得閃遠一點,免得自討苦吃,被拉著加入說服那丫頭的行列。
秋明棠想了會兒,總算想出一個勉強可行的辦法。
「丫頭今年都十七了,假若再任由她這麼下去,豈不成了老姑娘!更何況聖上婚配給丫頭的對象也並非泛泛之輩,一點也不會配不上咱們秋家,說難听點,咱們恐怕還高攀了呢!所以,我覺得就利用這次聖上的指婚,把丫頭給嫁出門吧!」
秋午真猛一瞪眼,「這不是說廢話嗎?既然是聖上指婚,哪能不嫁?!我們現在是在討論讀如何說服丫頭乖乖听話出嫁,你懂不懂啊!」
「爹,您別急嘛!我話還沒說完呢。」秋明棠一笑,解釋道︰「反正我們就將聖上的旨意告訴海棠,然後再找人日夜盯緊她,以防她又想出什麼歪主意,或是做出逃婚之類令秋家被滿門抄斬的禍事。而籌備婚事其間,就讓她自個兒想清楚,我們也不用多費層舌去說服她,畢竟這事已成定局也無從更改了,不是嗎?」
「可……」秋午真猶是臉色沉重,「可萬一這其間她仍是想不通,堅持不肯出嫁呢?」
「很簡單!」秋明棠臉上突然浮現一抹算計,「屆時若她猶不肯乖乖上轎,那我們就下點迷藥讓她渾身無力無法逃跑,等進了將軍府、拜了堂,事情就算解決了。」
「你……」秋午真瞪大眼。他怎麼不知道自己的兒子這麼陰險啊!竟然想出這種方法來陷害自己的妹子上花轎!
「我怎樣?您難道不想讓丫頭有個好歸宿?更何況仲亦煬這種萬中選一的好對象,不小心錯過了就可惜了。最重要的一點是,將海棠嫁出去後,咱們再也不用追在她身後,替她收拾她留下的爛攤子了。屆時……」秋明棠的嘴上浮現一朵幸災樂禍的笑容,「海棠的一切就得由將軍府去負責收拾了!」
秋午真頓時恍悟地松開眉心。
對啊!女兒嫁出門就是人家的了,他怎度突然忘了這層道理?!而且女兒早晚也得嫁出去的。
「好,那就照你的主意去做吧!」他同意了兒子的提議,心頭的重擔也隨之卸下。
「可……可是……」旁听的秋母猶是憂心仲仲。
「娘,您放心啦!大不了到時用綁的,我也會將海棠那丫頭給綁上花轎的。」秋明棠拍胸脯保證。
「嘎?!」秋母瞠目。
事情有那麼簡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