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
「阿姐,我給大哥哥送飯去了。」韓淳淳嚷嚷著,由屋後的廚房走向廳前,手上提著一個大竹籃。「他叫上官熙,不是我們的‘哥哥’。」韓苡清站在前廳桌旁,心不在焉地重復已然說了很多遍的話,右手持著小杵,專注在桌上的大缽里搗研著藥草。
上官熙服下的闢毒丹的確無法解去他身上的奇毒,卻可抑止毒性不再繼續蔓延,至于他被毒性消去的功力,也得等解毒之後方能恢復。
基于他人疲、功力未復及防止追兵得知他身處何地,而她亦不太願意與陌生人共處一室的顧慮下,上官熙仍是暫留在山洞里,待想到更好的方法時再作打算,而她則是開始為煉制解藥做準備。
「管他叫什麼上官西、上官南的,叫他大哥哥比較快啦!阿姐,你還沒弄好呀?」韓淳淳扮著笑臉,走到桌前探頭,看著她謹慎的動作。
韓苡清手上動作未停,好笑地瞄了妹妹一眼,「就快好了。小淳,你不用這麼急,時候尚早嘛!就算晚一點送去也無妨呀!」她語氣輕松且帶點兒調侃地道。
「不好啦!阿姐,肚子餓可是很難受的。」韓淳淳一臉不贊同地猛搖頭,沒有察覺姐姐玩笑的語氣。
睞了眼妹妹憨然小臉上的正經表情,韓苡清忍不住噗哧一笑,一邊檢視缽里藥草被研碎的程度,一邊繼續開著玩笑,「那上官熙身強體壯、個子高大,偶爾餓上一頓半頓也不會怎樣的。」
韓淳淳聞言瞪大眼,才想反駁,可話語尚未出口,前廳通往外邊的大門驀地發出巨響,門板被人用力踹開,三名面目不善的陌生男子大剌剌地闖了進來——
接著,一道陰惻惻的嗓音由帶頭的男子口中逸出。
「千萬別為了送飯這種小事而誤了‘正事’,這頓飯就由咱們兄弟代你姐妹‘送’去給上官熙那小子‘吃’吧!」
嚇了一大跳的韓苡清臉色一白,反應迅速地後退幾步並將妹妹拉到自己身後,然後才瞠目怒瞪向出聲的男子,口氣嚴厲斥道,「你們是什麼人?憑什麼隨隨便便便闖入別人的家中?!
帶頭男子冷哼一聲,「憑什麼?就憑我們兄弟听到‘上官熙’這三個字!」
韓苡清臉色一變,隨即想起那天上官熙曾提起他中毒後仍有追兵之事,想來眼前這三個問進家里的人便是那追在他身後要殺他的人!而且由眼前這人所言,他們恐怕早已躲在門外,將她和妹妹的交談內容听得一清二楚。
見她色變,帶頭男子狠戾再道,「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听得懂我在說什麼!上官熙現在何處?」原以為那小子早已毒發身亡,可由方才他們兄弟在門外所听到的,那小子似乎還沒死……可惡!
感受到對方身上迸出的殺氣,韓苡清臉色微微泛白,心中一陣惶懼升起,可一想及身後的妹妹,她硬是壓下急涌而上的慌亂無措。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緊著聲,她決定來個死不承認。
雖然知道此刻自己很難否認知道上官熙的下落,可由眼前三人臉上暴戾的表情看來,別說她原本就無意將上官熙的下落說出,就算她真的說了,恐怕她們姐妹也不見得有生路。
韓苡清的回答復時惹火了三人,帶頭男子表情一厲,揚高嗓音喝道,「現在裝傻未免太遲了!小賤人,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快點說出上官熙的下落,免得惹火我兄弟三人而招來皮肉受創!」他一邊撂話,一邊揚手朝站在他右方的男子做個手勢,而對方隨即會意,身形一動,朝屋後竄去。
被男子逼近的身形及殘忍的眼神所驅,韓苡清全身緊繃地又返後幾步,拉開與對方的距離,兩眼小心地盯著對方,無暇顧及已竄入屋後搜尋的人。
「阿姐……」亦感受到緊張氣息的韓淳淳此時輕輕扯了下韓苡清背部的衣料,路起腳將嘴巴湊過去,小小聲詢問,「他們是不是就是大哥哥說的‘追兵’啊?」
「嗯。」韓苡清略撇過頭輕應一聲,心中強烈懷疑,憑她們姐妹那火候不足的武功,真能應付眼前三名凶神惡煞?
「那……他們是不是會殺我們啊?」韓淳淳小手猛地握拳揪緊,更加緊張地壓低嗓音問著。
韓苡清眸光一閃,心中已有計較,再次偏過頭小聲地交代,「等會兒阿姐一叫你跑,你就用爹教我們的‘?羽迷蹤步’由後門出去,盡全力跑到山里面躲起來,然後等阿姐去找你。听清楚了嗎?」
韓淳淳驀地瞪大眼,就算個性再憨然遲鈍,她也清楚地感受到姐姐語氣中的緊繃。
心中乍升起不祥之感,她猛烈地搖起頭,「不要!阿姐……我不要……」
「噓!」韓苡清低斥一聲,眼神十分嚴厲的瞪住她,「你忘了爹臨終前交代什麼事都要听我的嗎?」
「呃……」韓淳淳噤聲,點點頭。
「那就照我的話去做,知道嗎?」韓苡清壓低嗓音再次命令。
韓淳淳苦著小臉,不敢吭聲地再次點頭後又覺得不甘,小嘴動了下,「呃……阿姐……」
「你們兩個小賤人在那邊竊竊私語什麼?竟然把我的問話當成耳邊風……敢情是覺得我問話的口氣太溫和了?!」怒火蒸騰的嗓音再次響徹全室。
帶頭男子罵聲方落,奉命到屋後搜尋的男子已然返回,並做出一無所獲的手勢,而這個答復議帶頭男子臉上的戾氣更甚。
「上官熙在哪里?」他再次朝韓苡清喝道,眼神十分猙獰。
韓苡清心頭猛烈一跳,眼神緊繃,硬聲回答,「不知道。」
帶頭男子沒想到她竟然在他如此厲聲質問下還是不肯說出上官熙的下落,頓時氣得喝罵出聲,「好你個小賤人,這麼嘴硬!本爺倒要看看你嘴硬到什麼時候!」話聲乍落,他身形一動,迅速朝韓苡清撲抓過去。
韓苡清早已緊緊覷視他的行動,他身子才動,她立刻反手將身後的妹妹一推,大喊道,「快跑!」待感覺到妹妹跑離,她隨即施展練得最好的輕功,往左邊一個挪移,堪堪躲過來人的撲抓之勢。
男子一抓不中,心火被撩得更高,臉色鐵青地一個大回身,再次朝韓苡清撲抓過去,口中大喝,「老三,將跑了的小賤人給我抓回來!老二,動手!」
韓苡清的臉色因緊張而慘白,不敢松懈地利用家傳的「?羽迷蹤步」移動。連續閃躲兩人聯手的撲抓,可惜不曾與人動手的她體力很快耗盡,在與兩人過了幾招之後便被制住了。
啪!
一個巴掌轟上韓苡清的小臉,力道之大,令她半邊臉頰頓時又紅又腫,血絲由嘴角溢出。
「該死的小賤人,這麼滑溜?!哼,這下還不是被本爺逮到了?看你還怎麼溜!」
被人反剪雙手的韓苡清掙扎扭動著身軀,臉頰火辣辣的刺痛感沒有讓她心生膽怯,反倒眼中升起倔強的憤火,瞪視著站在面前大罵她的男子。
「放開我!你沒資格限制我的行動!」
「我沒資格?!」男子反手再甩去一巴掌,「再不把上官熙的下落說出來,本爺就讓你嘗嘗什麼叫做生不如死的滋味!」
韓苡清嘴角再次溢出血絲,她抿緊唇,一雙滿倔強憤恨的美眸死瞪住一臉殘戾的男子。
「看什麼看!不想再惹來皮肉之苦,就乖乖把上官熙的下落說出來!」男子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語帶威脅地吼。
韓苡清眼兒不眨,突然朝他的臉上吐了一口,「你休想!」
男子咒罵著松手,抹去臉上夾著血絲的唾液,氣極大罵,「你這個小賤人,當真不怕死?好,待我劃花你的臉,看你還能嘴硬到什麼時候!」話聲未落,他已然由腰間怞出匕首,朝韓苡清臉上揮去——
就在刀鋒剛觸及韓苡清的臉頰時,兩道尖銳破窗之聲傳來,高舉匕首的男子全身一僵,悶哼出聲,驟然軟倒,同時站在韓苡清身後鉗住她雙手的男子亦倒地不起。
驟來的變化讓韓苡清有些反應不及,怔怔地看著意圖傷害她的惡徒倒地,及由敞開的大門走進屋內兩名高大魁梧的男子。
「幸好來得及……韓姑娘受驚了吧!」著白色長衫,臉上漾著友善笑容的白韶如是說。
驚魂未定的韓苡清一回神,身子慢慢退了一步,眼神戒備地看著他。
「你們……」又是誰?
「請別害怕,韓姑娘,我們是由‘】?】日堡’來的,來此是為了找尋擅自前來接兩位韓姑娘的少主上官熙。不知——」他驀地噤聲,看著又往後退了一步的韓苡清。
是嗎?韓苡清懷疑地看著他們。
白韶一笑,看出她眼中的懷疑,于是由腰間掏出一塊令牌遞過去,「這是‘】?】日堡’的獨門腰牌,可證明我們的身份。韓姑娘請過目。」
韓苡清看了看手上這塊晶瑩剔透的上等翠玉,上頭刻著太陽圖案及「】?】日」兩個篆字,心中有九成信了眼前這兩人確實是來自「】?】日堡」。
「姑娘相信了?」白韶接過韓苡清遞回的玉牌後再問。
韓苡清輕輕點頭,正待說話時,突然想起那追在妹妹身後而去的惡徒,臉色乍然大變,一個轉身便要往後門跑。
「韓姑娘,怎麼了?是令妹嗎?」白韶急問出聲,止住她的腳步。
韓苡清回過頭,表情惶急,「我要妹妹躲到山上去,可另一個人已追了過去……我要快點找到她!」
「我去!」白韶身旁的黑衣男子黑】】立即接口,身形一閃,已從後門方向電射而去。
「呃……」韓苡清頓時怔住。
「放心吧!韓姑娘,黑】蜒】是少主身邊追蹤術最好的護衛,定然可以很快將令妹帶回。」白韶漾著笑容安慰。
「真的?」韓苡清難掩憂色。
「真的。」白韶語氣肯定地點頭,「現在可否請韓姑娘告知少主上官熙的下落?」
韓苡清看著他眼底顯露的憂慮,終于開口,「上官熙中了毒,目前人在……」
在白韶的催促懇求下,韓苡清並未等到黑】】返回,便先帶白韶到藏匿上官熙的山洞。後來還在白韶「強力」的建議下,將上官熙帶回她與妹妹居住的木屋。
回到木屋沒多久,黑】蜒】返回,卻沒有帶回韓淳淳,反倒帶回讓韓苡清無法接受的噩耗。
「小……小淳跌……跌落斷崖?!」韓苡清小臉雪白,瞪著手上由黑】】交給她的一只繡鞋鞋——淳淳的繡鞋。
怎麼可能?!小淳在山里長大,對附近的地形一清二楚,怎麼會跑到東邊的斷崖去呢?
「我在東邊山道截住了那名追著令妹而去的人,那人說令妹在追逐過程中不慎跌落斷崖,這只鞋就是我在斷崖邊撿回來的。」黑】蜒】仔細解釋。
韓苡清腦中一片轟然,眼淚驟然泉涌而出。「不……我不相信!」她顫著聲,捏緊手上繡鞋,一個回身,直奔出木屋而去。
一臉凝重的上官熙見狀眸光閃動,隨即沉聲喝令,「黑】】,跟上去看著她,將她平安帶回。」
「是!少主。」
上官熙令白韶召來人手,由東邊崖頂搜尋而下,並沿著崖底下湍急的河流一路往下找尋,最終仍是沒有發現韓淳淳的蹤影,更別提確認她是生抑或已然喪命。
韓苡清在期待落空且終于死心之後,人也變得冷漠寡言,除了承諾會依先前所言替上官熙煉制解藥,解去他身上的「紅魅」之毒,她亦清楚向他表明,自己並沒有意願隨他返回「】?】日堡」。
上官熙對她的拒絕感到不解,雖極力想說服她改變決定,卻沒什麼機會,因為韓苡清大半的時間皆窩在屋後不遠處的煉丹室里,閉門不出。
即使兩人有機會踫面,韓苡清亦是沉默不語,不願搭理任何人,令上官熙有著無計可施的窘然。
一向高高在上、天之驕子的他怎堪被人如此忽視?即使心里再怎麼想達成父親「報恩」的心願,他心中亦不免因她冷漠的態度而著惱,後來索性也不再主動開口與她攀談。
匆匆三個月過去,韓苡清在最短的時間內煉得了解毒丹藥。
她依照醫書上所記載,讓上官熙分三日服下解毒丹,解去身上的奇毒「紅魅」,再輔以針灸,讓他身上的余毒完全排出體外。
三日後,當韓苡清將插在上官熙身上各大大道的金針拔除,再為他診脈之後,她終于確定大功告成地吁了口氣。
她總算沒有丟了爹親的臉。
接著,韓苡清拿出一個胖胖的瓷瓶子還給已翻身坐靠在床頭的上官熙。
「你身上的毒雖然全解,可體力及功力皆因毒性留在體內這段時間而造成損傷,這瓶丹藥是我在煉制解毒丹時一並煉制而成的補氣藥丸,每日服下一粒並運功吸收藥力,讓藥力在你體內行走一周即成。
「只要將瓶中的丹藥全部服食完畢,不僅你的體力可完全恢復,功力亦相對可以大增。」
韓苡清話聲才落,一旁守候的白韶已驚呼出聲。
「不會吧!竟然有這麼好的東西?!我說韓姑娘呀,不知道你給少主的這種丹藥還沒有沒有剩的?」
開玩笑,這麼神奇的丹藥,打死他也不能放過!
韓苡清回過頭,看著他的笑臉,搖搖頭。
「唉!」白韶頓時失望的垮下臉。
再看一眼他過于夸張的失望表情,韓苡清眸光一動,忽然開口。
「想要這種丹藥,三個月後你就拿銀兩來換吧!」她擺出「賣」藥的口吻。
白韶一怔,隨即笑開,「好好好,那就這麼說走了。三個月後,白韶定帶銀子前來‘買’丹藥……」「白韶!」原本听著兩人交談的上官熙驀地插口。
「少主?」
「你和黑】蜒】先出去,我想單獨和韓姑娘談一談。」
「是!」兩人隨即遵令退了出去。
「為什麼不願隨我們回‘】?】日堡’?」房門一關上,上官熙隨即問道。
「我從沒答應要到‘】?】日堡’去。」韓苡清靜靜地看著他,亦不拐彎抹角。
「別忘了,這可是韓仁謙大夫的意思!」上官熙挑眉看著她沒有表情的小臉。
韓苡清沉默了一下才道,「你們可以不必理會我爹捎去的那封書信。」
「真的可以不理會嗎?」上官熙勾起一絲嘲諷之色,「如今韓大夫已逝,而能照顧他的女兒,是我爹惟一可以回報韓大夫救命之恩的方式。你還是依韓大夫的心願,到‘】?】日堡’去吧!」
韓苡清垂下眼眸,並沒有忽略他語氣中對她的「不知好歹」所顯露出的不滿。
「我想我爹只是放心不下我和妹妹,才會做出如此安排。其實我爹根本不需要如此,你沒來芮山之前,我和妹妹一直過得很好、很平順,根本不需要依靠別人。所以你請放寬心,回去吧!」
上官熙望著她,眼中閃過一抹奇特的光芒,恍似突然領悟出什麼,「你怪我所引來的追兵造成令妹下落不明,所以你才怎麼也不肯隨我回‘】?】日堡’去!」
若不是在她眼中瞥見一閃而逝的憤怒,他也不會悟出這一點。
韓苡清身子微震,慢慢轉開臉,不看他。「煩請上官少主回去告訴令尊,大夫救人乃是天職,請他不用如此掛懷,也請令尊把我爹捎信的這件事給忘了吧!」
她沒想到他竟然看得出她心中對他的怨怪,及對那害妹妹墜崖的惡徒的恨意。
雖然已過了三個多月,她仍然無法不怨。畢竟若不是他跑到芮山來,她和妹妹至今依然過著愉快平靜的生活。如今妹妹墜崖下落不明,是生是死亦不知,要她如何能依著爹親之意,隨著上官熙到】?】日堡去?!
所以她決定留在家中,等待或許可能生還歸來的妹妹……如若不然,她也定要想辦法為妹報仇!
「你果真在怪我!」上官熙有些訝嘆,不覺眯起眼看她。
即便她有著超齡的老成態度,可畢竟年紀尚輕,那被她極力遮掩的憤怒仍是不知不覺地流露出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韓苡清索性轉頭正視他,睜眼說瞎話。
上官熙盯著她,驀地笑了,綠眸熠熠發亮,宛如上等翡翠玉石。「別硬撐了,小姑娘家硬是板著一張臉過日子,讓人看了可真是難受。還是別裝得一副冷冰冰的模樣比較好。」
韓苡清聞言心火驟升,「我天生便是這個表情,才沒時間裝模作樣!更何況我臉上有任何表情都與上官少主無關!」
「天生的?那可就不太好了。」上官熙慢條斯理地自語,揚揚眉再道,「說真的,韓姑娘,除了因為我的關系而導致令妹發生意外,另外一個你不肯離開芮山的原因,應該就是你已打算找上‘千毒門’,替你那生死未明的妹妹報仇,對吧?」他半是肯定半是猜測。
他的推測來自于前些天曾在無意間听到她向白韶、黑】】問起對他下毒的「千毒門」之事,另外,除了那天她乍知妹妹墜崖時的激動反應,之後她平靜的態度也讓他感到有些不對勁。想來她應該是化悲憤情緒為報仇之心!
被上官熙說中心事,韓苡清原本面無表情的小臉浮起愣愕之色,無法理解他是怎麼猜中她心中的打算,一時間竟無言以對。見她終于「破功」的表情,上官熙在確定心中猜測之事外,不覺搖搖頭。「韓姑娘,你把事情想得太容易了。‘千毒門’的勢力在北地雖不如‘】?】日堡’,可也並非為合之眾,它可是北地有名的毒教,就憑你一介女子想找它們報仇,恐怕很難成功。」
「事情未做之前怎知結果?你又如何能肯定我做不成?更何況我要如何為妹報仇也與你上官少主無關!」既被識破心事,韓苡清說話的語氣也不再客氣。
上官熙眼神高深莫測,注視著她那因怒火燃燒而顯得生氣勃勃、十分美麗的眸子半晌才開口。「莫非韓姑娘一直以為我上官熙是個好說話之人,會對那對我下毒的人不采取任何行動?」
「你采不采取行動又與我何干?」韓苡清莫名回視他閃著異光的綠眸,不明白他為何突然轉移話題。
上官熙雙眉一挑,「當然與你相干。其實依現況來論,我們可以合作的,畢竟我們有著共同的敵人。」
「合作?」韓苡清秀氣的眉倏地蹙攏,「怎麼合作?」這倒是她從沒想過的。
「很簡單。」綠眸中銳光閃動,「我不想饒過對我下毒、欲置我于死地的‘千毒門’,你也不想放過害令妹發生意外的‘千毒門’,那我們何不合作,以‘】?】日堡’的勢力、人力,加上韓姑娘的醫術及精湛的毒藥識別能力和解毒方式,定能迅速達成我們兩人都想要得到的結果……你以為如何?」
韓苡清眉心猶蹙,默然想著他的提議。
她不笨,自然明白上官熙這「合作」建議于她是多麼的有利。
她心中對他的怨怪依舊,可與他「合作」卻是最快、也是最佳為妹妹報仇的方式。
見她似已動搖,上官熙再道,「‘千毒門’擅使毒,徒眾眾多,我們合作,傷亡必能減至最低,何樂不為?而且‘千毒門’住在北地,韓姑娘若隨我們返回同樣位于北地的‘】?】日堡’,屆時就能就近行事,方便行動。」
說來說去,還是要她到「】?】日堡」去。這人還真是不肯放棄啊!韓苡清眼中掠過無奈之光。
雖說心中已打算答應他的「提議」,可上官熙那幾乎算是明示的交換條件,亦讓她清楚明了他那城府深沉、打死不吃虧的個性。
「好一個十分理想的‘建議’!上官少主‘考慮’得可真周到,我要是再不答應,可就顯得十分不知好歹了!」她可沒打算假裝听不懂他的附帶條件。
上官熙滿意的唇角一勾,「我想要的,一向都可以得到。更何況這個建議皆大歡喜,韓姑娘又何必介意呢!」她很聰明,一下子就听出他的「條件」。不過他知道,她雖然答應了,卻也是「不高興」的答應。
「我有介意的資格嗎?」韓苡清瞪向他泛著滿意之色的俊臉,再次反諷。
「當然有。」上官熙不慌不忙地回應,「既是‘皆大歡喜’,當然不能讓韓姑娘感到委屈,所以若是韓姑娘有任何意見,我也很願意配合的。」只要能達成將她帶回】?】日堡的目的,不管她提出什麼條件,相信沒有】?】日堡做不到的。
韓苡清瞪住他久久——即使已答應前往】?】日堡,可她也不願從此什麼事都受制于】?】日堡……她有她自己的處事原則!
「如果少主肯答應我幾個條件,那麼我們的‘合作’便可拍板定案。如若不允,那麼苡清也只能對上官少主說聲‘對不起’了!」
上官熙眉梢輕揚,「請說。」
「首先,雖然令尊存有‘報恩’之心,想替我爹照顧我,可苡清有手有腳,且有能力養活自己,並不想終日無所事事地佔人便宜,所以我希望自力更生,在】?】日堡當一名支領薪餉做事的人,例如為堡內人看病之類的工作。」
「可以。」上官熙毫不猶豫地點頭,「韓姑娘醫術高明,如能成為堡內專屬的大夫,也是】?】日堡之福。」
「再來,我只是為】?】日堡工作,並不是】?】日堡的下人,我有決定何時離開或留下的權利,你們不能干涉。」
上官熙再次點頭,「當然。接你到】?】日堡之後,你就是上官家的親人,沒有人會限制你的行動。」
見他爽快地答應前兩個條件,韓苡清迅速地說出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條件。
「‘合作’一旦成立,日後】?】日堡任何與‘千毒門’有關的行動我都要參加,一起行動。」
上官熙微征,沒想到她會提出這種條件。
「這……韓姑娘,與‘千毒門’的任何行動都有著危險性,或許……」
「我堅持,」韓苡清眼神固執,神色堅決,「我會努力自保,不拖累你們!」
上官熙盯著她的小臉片刻,忽地勾起唇角。
「好,我答應你。」
條件談妥,三天後,收拾妥當的韓苡清隨著上官熙一行人北上】?】日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