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正在前廳書房里忙著核對帳目的宋馡兒,一邊分神想著這些天來,她好像都不曾在書房見到她那位一向「很忙碌」的相公,不知道他「忙碌」的原因是否包含與「怡然苑」那些侍妾同樂在內?
唉!自從她發現自己的心意之後,她每日想起皇甫靖的次數就增多了,而她也發現自己的心眼似乎變得小了許多,每每只要想起那日皇甫靖摟著另一名女人的景象,她的心底就涌上一陣不舒服的酸澀。
「嘔……」一陣□心再次涌上宋馡兒的喉頭。
看吧!只要一想起那日的情景,她就渾身不自在,胸口甚至還會涌上一股酸酸澀澀的味兒……
怪了!喜歡上一個男人,就會讓自己變得不認識自己了嗎?
「夫人。」突然,書房門外傳來一聲輕敲,隨即一名僕人推門而入。
「有事嗎?」正一心二用、胡思亂想的宋馡兒好奇地由帳冊上抬頭。
「總管吩咐小的來告訴夫人,有一位名喚‘白逸 ’的公子到府里來,要求見夫人。請問夫人要不要見這位公子?」
有人要見她?
「白逸 ……」宋馡兒疑惑地看向僕人,口中喃喃重復唸著這個讓她感覺很熟悉的名字。
「啊!」驀地,她叫著從椅上蹦起,晶眸進出驚喜的光芒,「是 大哥來了!」話才剛落下,她已經繞過書桌直朝門外沖去。她跨過門檻時,忽又想起一事地回頭。
「 大哥現在人在何處?」
「那、那位公子在前堂偏廳等候……」僕人瞠大眼,看著尚未听完話,已然急如星火地跑得不見蹤影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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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臉驚喜的宋馡兒在僕人的「指點」下,順利地沖進布置精美的待客偏廳,一眼便見到正坐在椅子上輕啜茶水的俊美男人。
「 大哥!」她又驚又喜的大叫一聲,隨即興高采烈地沖了向前。
殊不知她的叫聲意外地傳進附近的「某人」耳中,並吸引那人前來一探究竟。
一身白衫的白逸 在見到沖向自己的宋馡兒時,立刻露出欣喜的笑容站起身,及時接住撲向自己的小身軀,臉上的笑容讓他俊美的臉龐顯得更加出色。
「馡兒,好久不見了!真是想不到,不過短短數月妳就已經出嫁了。」
白逸 與宋馡兒同是潤州城人士,兩家毗鄰而居,雙親互為好友,兩人從小一同長大,感情也親如親兄妹般深厚。
白逸 從小學武,十五歲那年隨師父遠赴北方,修習更高深的武藝,但每隔一至二年會回潤城探望雙親,所以兩人之間的情誼並未因此有所生疏。
「 大哥,你怎麼會知道我出嫁的消息,而且還知道我是嫁到京城來了?」宋馡兒歡欣的小手揪住白逸 胸前的衣襟拉扯著,開心的問著。
白逸 回應地伸出手,點點宋馡兒小巧圓潤的鼻頭,「笨馡兒,想也知道我是從‘家書’中得知的!妳忘了我娘三不五時就會捎信給我,催我……」
「快點成親!」宋馡兒笑著接口,小手再扯了幾下他的衣襟,「那這回你娘……」
「還問!」白逸 笑著再次點上宋馡兒的鼻頭,「這回妳出嫁的事可把我娘給氣壞了!她在‘家書’里罵我罵得可凶,罵我太會拖延,不曉得先把妳給定下來,又罵我干嘛要學武而不跟其他兄弟一起從商,所以才會讓與宋家同為商賈的皇甫家給捷足先得了。」
「怎、怎會這樣?」宋馡兒咯咯笑到不行,「明、明明早就跟你娘說清楚了……怎麼她還是這麼說呀?」她上氣不接下氣地努力在止不住的笑聲中擠出話來。
「誰知道!」白逸 微笑地攤攤手,「不過也有可能她是故意這麼說,好用來試探我的。」
「有道理,也許你娘她……」宋馡兒正想繼續說下去時,突然感到身後有一道強烈的目光襲來,強大的壓迫感讓她打住了才說到一半的話語。
宋馡兒詭異地回過頭,馬上便看到她已多日沒見到面的「相公」正站在偏廳門口,一雙森冷的眸子正「瞪」著自己,全身幅射出強烈的氣勢和……怒氣?
「你……怎麼來了?」不及深想地,宋馡兒月兌口問道。
皇甫靖慢慢走進廳內,「听總管說妳有訪客,就我方才所‘見’,這位被妳緊緊‘抓’著的公子該是故人吧!那我這個當人丈夫的,又豈能怠慢呢?」
走到兩人面前,皇甫靖寒冽的眼光直射向身形只比他略矮一些的白逸 身上,眼底不想掩飾的敵意表露無遺。
白逸 由皇甫靖不善的話語中確認了他正是宋馡兒的丈夫,而由他的話語與目光焦點,白逸 也立刻明白他對自己發出強大敵意的原因;而那個始作俑者此刻似乎猶不自知,正兀自發著呆呢!
白逸 坦然一笑,毫不尷尬扭捏地拉下宋馡兒揪住自己衣衫的小手。
「馡兒,怎不見妳介紹妳的丈夫同 大哥認識認識呢?」
「啊!」驀地由怔然中回神的宋馡兒,立刻由白逸 提醒的話語中明白自己的疏失,趕緊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微笑,向前拉起皇甫靖的手,看向白逸 。
「 大哥,我來同你介紹,這位就是我的丈夫皇甫靖。」她轉向皇甫靖,「皇甫靖相公,這位是白逸 、 大哥,他听到我出嫁了,所以才……咦?」她的目光轉回白逸 身上,「 大哥,我還沒問你,你怎民會特地跑水京城看我呀?」
白逸 微笑地朝皇甫靖抱拳示意,「幸會了,靖爺。適逢家師有事要我到京城來辦,剛好又知道馡兒已在日前嫁來京城,所以才會趁便冒昧上門前來探望她,希望靖爺不會見怪才是。」他一邊與皇甫靖寒喧,一邊也向宋馡兒解釋著自己因何來京。
「那你是馡兒的……」渾身迫人的氣勢稍緩,可皇甫靖眼底的敵意卻未減半分。
白逸 視若無睹皇甫靖眼中的懷疑與敵意,依舊一派微笑,且有問必答。「我和馡兒因雙親互為好友,再加上兩家毗鄰相近,所以兩人一同長大,情同兄妹,這回錯過她的喜酒覺得很是可惜,好在恰巧來到京城,正好前來探視她。」
皇甫靖眼神閃動,尚未回應時,宋馡兒已經毫無所覺地露出歡顏,兀自插嘴說了起來。
「那好啊! 大哥,不如你就在府里住下,我們可以好好聚一聚、聊聊你在山上學武的事。」她興致盎然的建議,全然沒注意到皇甫靖突生的陰冷神色。
可白逸 注意到了。他笑看著自己疼入心坎、如同親妹一般的宋馡兒,他知道她的個性一向憨實純真不作假,但卻不知她竟然這麼的遲鈍,看不出她的丈夫那幾乎已形于外的怒氣。
「不用了,馡兒,」他搖搖頭拒絕她的提議,「我有事要辦,住客棧比較方便。」希望他的拒絕可以消弭一些「某人」的怒火。
宋馡兒聞言失望地垮下小臉,「 大哥,我還想說要和你多聊聊呢!」好不容易來了一個可談話解悶的對象,偏偏他又不能留下。
「會有機會的。」白逸 笑笑,「我還會在京里待個十來日,妳有空可以來找我,我就住在城南昌明坊的升平客棧。」他的話才說完,只見皇甫靖原本已消褪的「氣焰」頓時又升高了起來。
唔,好像說錯話了。
「那、 大哥……」宋馡兒欲言又止,一時之間也想不起任何勸說的話。
「好啦!既然已見到妳了,我待會兒還有事待辦,那就不再打擾了。」白逸 看著依舊遲頓且毫無知覺的馡兒,決定先行離開。或許待馡兒向她的丈夫說明清楚有關自己與她的情誼之後,他再登門拜訪了。
「 大哥要走啦?」宋馡兒陡地瞪眼。不是說來探望她嗎?怎麼話也沒說上幾句就要走了?
白逸 再次抱拳向皇甫靖致意,「靖爺,多有打擾,我先告辭了。」見皇甫靖頷首回應,他便朝宋馡兒點頭示意,然後就轉身朝廳外走去。
臨出廳門前,白逸 眼中忽而閃過一抹譎光,回過頭來朝宋馡兒道︰「馡兒,听說城南城隍廟過幾日有盛大慶典,如果屆時妳有空, 大哥可以陪妳上那兒好好逛逛。」話落,他裝作沒有看到皇甫靖陡露寒冽的目光,不再多言地離開。
對不起啦!馡兒妹子,就讓為兄的推妳一把吧!好讓妳早日明白「某些事」。不過依目前情況看來,只希望妳那位「酸氣」沖天的相公,不會在我離開以後,加諸妳太多的「關照」,而讓妳太過于難受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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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反應稍慢的宋馡兒想起要回應白逸 的話時,偏廳里只剩下她和皇甫靖,兩人視線相對,他那含著寒光的深黝瞳眸在白逸 離開後,更是一瞬也不瞬地直盯著她,他身上輻射出的熟悉「氣息」,令她渾身猛地竄過一陣戰栗,心中又一次暗自揣想︰他似乎「又」生氣了!
真不知為了什麼,最近每逢他見到她時,他總是朝她散發出莫名的「氣焰」!連眼底也總是閃著不諒解和憤怒的光芒,害得她每每總是一再懷疑起自己是否做了什麼人神共憤的事,否則怎會惹來他如此地對她「另眼看待」!
「呃,皇甫靖相公……」算了,她還是先開口問好了,反正今天大概又逃不了被罵一頓的命運了!「你……你在生氣嗎?」起碼可以把他生氣的原因說一下吧!
軟女敕的嗓音劃破了寂然緊繃的空氣,也讓皇甫靖眼底的「火焰」驟然消失,臉上變得面無表情。而在漠然的表情下,他的心底正為著某項突來的「認知」而深深吃驚著。
「妳可知為什麼?」他輕輕地開口。
宋馡兒莫名地看著皇甫靖閃著奇異光芒的眼,「什麼為什麼?」
哇!他沒表情比有表情更讓人感到緊張咧,且他的「沒表情」竟讓她有著「窒息」的感覺,這也太奇怪了吧?
皇甫靖眼神陰暗不明,「白逸 是妳青梅竹馬、一同長大的‘鄰居’?」
宋馡兒怔了怔,「對啊, 大哥方才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
「只是鄰居而已?」皇甫靖微揚右眉,語氣猶是一派輕聲。
「什麼?」她的眼中冒出狐疑神色。鄰居就是鄰居,還會有啥其他的嗎?
皇甫靖看進宋馡兒眼底的疑問,唇角慢慢勾起一個富含深意,或可說是「惡質」的弧度。
「是那種牽牽小手的鄰居?還是摟摟抱抱的鄰居?亦或是那種‘情誼’深厚,可女方卻‘誤’嫁他人的‘鄰居’?」輕緩的嗓音吐出的卻是極端「惡毒」的話語。
宋馡兒困惑又錯愕地听完皇甫靖已算是「明示」的話語,怔愣了好一會兒,臉上一雙晶眸陡地瞪大如圓月,並噴出憤怒的火花。
「你……你怎麼可以……」震驚過度令宋馡兒無法完全說出質問的話。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相信皇甫靖會把她和 大哥的「友誼」想得那麼不堪!
「我說錯了嗎?」皇甫靖語氣禮貌地問道,可眼底卻突地射出一道如刀鋒般銳利的目光。
「當然錯了!」宋馡兒怒嚷出聲後,突然接觸到皇甫靖寒冽駭人的目光,她心里害怕地抖了幾下,可被誤解的怒火仍是讓她努力地吐出聲來。
「我、我和 大哥絕不是……絕不是如你所說的那般……」斷斷續續的聲明加上她本身一向軟女敕的嗓音,一點也顯不出義正嚴辭的堅定。
皇甫靖冷冷地注視著宋馡兒因激動而不由自主揮舞著小手,以及微微漲紅的小臉。「妳這個表情到底真的氣憤,亦或只是被揭穿了事實、措手不及的羞惱反應?」
宋馡兒的臉色在瞬間刷白,怔然的眼底突然涌起難以抑止的淚意。
他的話……好可怕,好侮辱人!難道他真以為她笨到听不懂他在指控她什麼嗎?
接觸到宋馡兒閃爍著水光的眼神,皇甫靖突然一震,內心涌起一股極端陌生的疼痛。
其實依宋馡兒那張什麼也瞞不了的臉,皇甫靖很清楚她根本不是那種心口不一的女人;如果她說她和那個「 大哥」只是朋友或鄰居,那他們之間必定就只是朋友、鄰居!
他的理智明知如此,他的心底也很清楚,可他就是無法接受雙眼所見,她對白逸 展現的甜蜜笑容,與笑容中那不容錯辨的「信任」。
他們兩人之間那種默契十足的眼神交會與親昵,幾乎讓他當場失控,恨不得狠狠地拿一把刀劈開他們之間那種讓他無法忍受的祥和氛圍!
他很驚訝自己的反應,根本沒料到自己對她的佔有欲竟然會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茁壯至此!
「收起妳乞憐的淚水!這是最令人厭惡的方式!」心底的領悟與不願承認的掙扎,讓皇甫靖毫不留情地撂下傷人的話,「別以為妳隨便掉幾滴淚,我就會相信妳和那姓白的之間什麼事也沒有!這一點妳還得再多些努力來證明。」
宋馡兒怔怔地望著皇甫靖,眼角的淚珠垂在睫上搖搖欲墜,泛白的唇瓣蠕動了幾下,卻沒有發出聲音來。
再一次,由他口不擇言的話語中,她看到了他對女人的蔑視心態……
亦或是她弄錯了?他的蔑視和瞧不起,只是針對著她?
「為什麼不說話?」皇甫靖突然暴躁地吼出聲,漠然嘲諷的面具霎時崩落。
為什麼她不繼續跟他力爭,不繼續向他解釋她的清白?
「哇──」
皇甫靖的怒吼,迅速吼出了宋馡兒成串灑落的淚珠,也吼出了她日積月累的委屈,更吼掉了她此刻已不算太大的膽子。
因心口涌現的尖銳疼痛,宋馡兒的身子微微抖顫……驀地,她一個轉身朝廳外跑去,落下的淚水灑落在空氣中──
皇甫靖怔在原地,怒焰冷凝在眼底,愕然地看著宋馡兒小小的身影迅速地消失在廳外。
☆☆☆
內室床上,一團拱起的被窩里傳出嚶嚶咽咽的啜泣聲,間雜著咕噥不清的憤罵聲,兩名不明所以的婢女正圍在床邊,急得團團轉。
「小姐……」
「……」模糊不清的回應由被窩中傳來。
她的相公好可惡喔!她又沒有做錯什麼,就又把她罵得這麼慘,還罵得那麼惡毒……嗚嗚……
「小姐,妳出來好不好……」
「……」被窩內的聲響依然模糊不清。
她終于明白 大哥為什麼會才跟她說幾句,就匆匆告辭了……因為看到她相公難看懷疑的臉色嘛……
「小姐,有什麼事出來說嘛!妳這樣哼哼唧唧的,我們根本就听不懂嘛……」
「……」一只抗議揮舞的小手不小心由被角邊滑出。
她和 大哥就像親兄妹一樣嘛!為什麼要把他們說成那樣?皇甫靖相公好可惡、好可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嗚……
「小姐,妳這樣堅持不出來,我們很難明白妳到底受了什麼委屈呢……」
「……」拱起的被窩傳來更強烈的震顫。
嗚……娘、宋家那些疼愛她的嬤嬤們,馡兒可不可以回家啊?這里的人對她都很不友善……
「小姐,妳再不從被子里出來,我們可就要不客氣了喔……」
「……」被角猛地被揪緊,里頭傳來兩聲模糊不清的抗議聲響。
哼!她的相公竟然不問青紅皂白地誣賴她和 大哥之間的「情誼」,哼哼!既然他不相信她,那她干脆就到那個什麼「升平客棧」去找 大哥,而且還要跟 大哥去逛他所說的那個廟會。
哼哼哼!到時看她的「相公」能在她的身上安下什麼罪名來!
「好好,小姐,妳別把被子揪得那麼緊嘛!我們不拉妳出來就是了,妳就安心在里頭窩著吧!只是要當心,可別給悶壞了就好。」
「……」不清不楚的嗚咽聲再次傳來。
唉!原本還想說能不能讓她的「相公」多喜歡她一點,而不要老是見到她時,就是東一聲警告,西一句告誡的說……
可經過今天 大哥來訪的事情之後,她知道她可能再也沒辦法讓她的「相公」喜歡上她了,否則他哪會對她說出如此令人傷心又生氣的話來!
嗚嗚,她覺得好難過又好失望喔……
「小姐……」
「……」
唉唉!現下她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呢?
☆☆☆
萬籟俱寂的深夜中,一道高大的身影悄然踏入了玉凰樓的內室,來到床邊,俯頭凝視著床上那在錦被里蜷成一團,只由被角邊露出半張小臉的人兒。
高大的身影佇立床畔許久,由窗欞透進房內的月光,照在一張陷入沉思的俊臉上。
良久良久,如雕像般佇立的高大身影終于動了,他凝視著床上蹙著眉頭的小臉,忽然彎,在她的眉心上烙下了一吻……
可才做完這個動作的同時,他又如同做錯事般地身子突然一僵,月光下的俊臉上閃過懊惱與自厭的神色。
接下來,高大身影快如閃電地轉過身,恰如來時般寂靜無聲的離去……
☆☆☆
數日後
皇甫靖愕然地發現,除了一室午後斜照入內的陽光外,前廳的大書房空無一人,而那個原本該待在此處認真核帳的人兒竟然不見蹤影了。
她呢?
「夫人出門了。」緊急被傳喚而來的總管恭謹地回答。
「出門?」皇甫靖微蹙了下眉,「她自己一人出府去?」
「當然不是的,爺。」總管挺挺胸,「夫人是由身邊兩名婢女小菱和小蓮陪同下,乘著皇甫府的馬車出府的。」
「夫人有說要上哪兒去嗎?」皇甫靖再蹙了下眉。
「夫人說要到城南的‘升平客棧’去探視遠道而來的兄長。」
「什麼?」皇甫靖不敢置信地瞠大雙目,眉宇間一轉陰沉,流泄出一抹明顯的戾氣,全身上下也立刻迸出一股強烈的氣勢。
四周的空氣驀地寒冽地有如冬日大虧落下時刻,令總管本能地退後兩步,心中忐忑起來。
「爺……」總管覷著主子黯沉且布滿風暴的臉色,不明白為什麼夫人出門的事會惹起主子少有的怒火?
「夫人還有交代其他的話嗎?」
皇甫靖慢慢地眯起眼,俊美的臉孔閃著魔魅般的神情,嚇得立在他面前的總管渾身泛起戰栗,感覺宛若一陣寒風灌進他的體內。
「沒、沒有,爺。夫人在說完要去探望兄長之後,就直接出門了。」
皇甫靖神情略斂,冷冷哼聲,「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的,爺。」總管暗暗吁了口氣,「不過……爺,要不要小的派人到‘升乎客棧’去將夫人給接回府來?」
「不必了!」皇甫靖一擺手,轉身走到書桌後,在椅上坐了下來。「你先下去吧!」
「好的,爺。」總管再覷了主子陰沉的臉色一眼,隨即躬身退了出去。
皇甫靖端坐椅中,看著桌上一疊疊已處理及未核對的帳冊,原本努力想壓抑下來的情緒,卻因鼻端敏感地嗅聞到一股宋馡兒長時間在此逗留,而殘留的淡淡體香時,完全失去了控制。
笑話!他為什麼要壓抑自己心中的怒火?尤其是在听到他的「妻子」竟然公然背著他去找另一個男人的此時──他為什麼要忍?
皇甫靖倏地由椅子上站起,再不願被書桌前那股似有若無的沁香困擾,一甩袖,他大步地離開了書房。
沒關系,等她回府後,他必然會清清楚楚地讓她明白,他對她擅自出府這件事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