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
桃園中正機場的入境大廳一如往常,充斥著前來接機的人群,或坐或站的男男女女目光焦點一致,若不是盯著以欄桿隔開,有段距離的入境口雙扇大門,要不便是盯著近在咫尺,同樣也是映著入境口雙扇門情況的大型液晶螢幕,人聲鼎沸,讓整個入境大廳充滿吵雜紛擾的氛圍。
入境旅客陸續由通往入境大廳的雙扇門出現,直到兩個頎長身影並肩走出雙扇門,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原本吵雜的大廳倏地陷入數秒的靜默,然後再恢復原樣……
彷若被眾人盯視已是家常便飯,一中一西、兩個氣質截然不同卻同樣有著出色外貌的男人臉上神色連一點波動也無,兀自前行,相互交談,全然無視周遭女性頻頻傳遞過來,或仰慕或垂涎的媚眼。
「老板是直接到飯店,還是想先回家一趟?」有著一頭金發、西方臉孔的男人克理斯以一口標準中文問著並肩而行的黑發男子,語調帶著美國南方人特有的慵懶。
噙著迷人笑容的東方男人翟爾杰眼帶深意地瞟了自己的助理一眼,「克理斯,你早已知道我這次回來純粹是為了處理私人事情,你硬跟著來又是為了哪樁?我實在有些不明白!」
他這次奉「召」回台灣是為了某件與自身有關的家族私事,根本就沒有需要用到特別助理的地方,偏偏有人就是不願留守公司,堅持要跟來,令他感覺好笑又有些無可奈何。
克理斯咧嘴一笑,「我跟來除了可以幫老板你處理身邊瑣事,也可以順便替老板先評估一下在台灣設立分公司的可能性!」
翟爾杰俊眉一挑,「我什麼時候提起過要在台灣設立分公司了?」
「你是不曾提起過,不過身為一個優秀的助手,本來就應該隨時都有為老板找尋擴展生意新契機的心理準備。」克理斯努力壓下彎起的嘴角,擺出一本正經的表情。
翟爾杰眼中眸光一閃,俊眉揚得更高,語帶調侃,「克理斯,你該不是變相地在告訴我,你對你的薪資不太滿意吧?或者這是你對去年所分得的紅利感覺不夠『漂亮』的另一種說法?」
克理斯一怔,隨即月兌口大聲辯駁,「我哪有做這種暗示?老板,你這可是欲加之罪哪!」
開玩笑,他老板擁有的公司不僅在華爾街赫赫有名,對員工的大方也是無人能及,他怎麼可能會對自己的薪資及豐厚紅利感到不滿意?!老板這個「猜測」也未免太諷刺了!
翟爾杰唇角彎了彎,笑看得力助手臉上稍顯激動的表情,「既然不覺得自己工作量太輕或是少賺錢,為什麼要自找麻煩地找事來做?」
「趁著老板處理私事的空檔,我四處探探也是應該的吧!」克理斯有些委屈的解釋。
「是嗎?」翟爾杰噙著笑再問,「閑不下來想找事做,怎不留在公司幫忙,反而堅持跟著我回台灣呢?」
「公司有執行總經理坐鎮,他身邊有一大堆幫手,缺我一個應該無妨。何況老板雖然是回來處理私事,或許也有需要我的時候啊!」克理斯語氣堅持,故意忽視上司眼中那抹不容錯辨的銳光。
「看來這麼多年下來,我已經把你給寵壞了,才會讓你不知道要對上司唯令是從。」翟爾杰終于嘆了口氣。「叫我杰森吧!我在台灣的家人並不清楚我在紐約的『事業』,而我也沒打算讓他們知道。所以停留台彎的這段時間里,不要叫我老板。」
「我明白了,杰森。」克理斯從善如流,立刻改口。「那我們現在是不是先到飯店?」
「不,我們不住飯店。」翟爾杰搖搖頭。「我在台北市區有一間房子,我們先去那里,等我休息一下,再回家見我父──」他突然噤聲,看著前方一個朝他們快步走來的中年男子。「看來我的打算已經不管用,有人已經替我安排好事情的先後次序。」
「什麼?」克理斯一怔,目光跟著看過去。「那位是……」
「我父親的手下。」翟爾杰簡潔回答,臉上笑意未減,可眼中的銳利已迅速收斂,眼神變得溫和無害。
「保鏢嗎?」克理斯吃了一驚接口。
翟爾杰頓時失笑,「他是我父親的管家之一。八成是我父親派他來機場攔截,打算先把我『押』回家,好確定我不會躲起來,讓他找不到人。」
克理斯微皺了下眉,一時之間有些看不透上司那掩在輕松笑臉下的真正心思。
這時,朝他們走來的中年男子已來到兩人面前。
中年男子對翟爾杰點了下頭,「爾杰少爺,董事長吩咐我來接你回大宅。」
翟爾杰唇角微勾了下,雙眼帶笑瞥向站在自己面前這位態度恭謹,跟在父親身邊多年且最為忠心的管家。「梁叔,不用勞煩特地來接我,我本來就打算回大宅一趟的。」
「想來董事長是因為太久未曾見到爾杰少爺了,才囑咐我過來接爾杰少爺直接返回大宅。」梁管家語氣平穩地說著。
「這麼急著見兒子啊?」翟爾杰輕笑一聲,聳聳肩,「既然我爸這麼急著見我,那我也不好偷懶,就先回大宅吧!」
「車子就在前面,請爾杰少爺隨我來。」梁管家邊向前接過翟爾杰手上的旅行袋邊說道。
「這位是我的朋友克理斯,不曾來過台灣,所以跟著我來觀光一番。我打算安排他和我一起住在市區的寓所,待會兒先送他過去,再回大宅。」翟爾杰彎起嘴角吩咐。
「好的,爾杰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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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揚建設」為台灣營造業中前五大的建設公司,董事長翟旭明在四十年前由父親手中接下已具規模的公司之後,憑借著卓越的才能,成功經營及開發,終成為今日擁有穩固的地位及良好聲譽的建設業龍頭之一,建案遍布全台各大城市。
近幾年來,翟旭明有感公司業務繁重,體力不堪負荷,開始將手中大權釋出,轉移給他的長子翟爾宏,尤其在去年安排長子與知名興南銀行董事長的千金締結良緣之後,翟旭明原本對長子猶帶點保守觀望的態度已轉變,轉移大權的動作亦積極許多。
有妻子娘家所擁有的銀行在背後大力支持,以及父親的大方釋權,翟爾宏這兩年可謂意氣風發、如魚得水,風光得不得了。
現下,已減輕不少負擔的翟旭明並未放緩腳步,反倒策畫起如何擴展公司版圖的計畫,而為了這個計畫,翟旭明將目標放在他那一向不太重視、放任其滯留海外工作而不加聞問多年的二兒子翟爾杰身上。
于是,翟旭明一通電話打到美國紐約,「命令」翟爾杰盡快返回台灣,好配合他這個「重大」計畫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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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一輛長型轎車駛進翟家位于陽明山仰德大道堂皇大宅前的專屬車道。
翟爾杰動作優雅地下了車,唇角微勾,邁著閑適的腳步走向那矗立在一片綠意中的宅邸。
才走進寬敞的玄關,等候一旁的大宅管事已迎了上來,「爾杰少爺,董事長正在起居室等著見你。」
「知道了。」輕勾了勾唇角,翟爾杰微點下頭,步伐維持同樣節拍地繼續前行,在經過用來招待重要賓客、氣派非凡的大廳後,他來到宅邸另一頭同樣寬敞富麗的起居室。
「爸。」他一眼便見到坐在沙發上的父親,以及坐在另一張沙發上,正與父親交談的兄長。「大哥,怎麼你這個大忙人這個時候竟會在家閑坐,沒待在公司忙公事?」
翟家長子翟爾宏聞聲抬頭,掩不住意氣風發之色的臉龐露出微笑,「好幾年沒看到你了,難得你回來一趟,我當然得搶在第一時間和久未見面的弟弟聚聚!」由弟弟那絕佳的氣色看來,他在國外的生活應該過得很不錯,而對于這一點,他並不覺得訝異。
從小到大,不知怎地,爾杰一直給他一種莫名的威脅感,讓他心中總是有著一層防備。這並非因為爾杰是父親在外與別的女人所生,而是心底自然而然形成一種無以名之的感覺,像是他會威脅到自己擁有的一切……
後來,爾杰主動要求到國外念書去,其間除了偶爾回台度假,一直待在國外,甚至完成學業後也在國外就業,他心底因爾杰而起的威脅感也逐漸淡去。
總之,只要爾杰一直安分待在國外,對「翟揚」沒有任何「計畫」,那麼在兩人之間沒有利益沖突的前提下,要對他釋出手足熱情善意是可以輕易做到的。
「坐下來,爾杰。」不待翟爾杰回應,翟旭明帶點兒不悅,威嚴的聲音已先行傳出,「先把正事談完,待會兒你們兄弟要怎麼聚都隨你們!」
「好的,爸。」翟爾杰唇角一勾,淡笑地看了看眼神不悅的父親大人,在一張單人沙發坐了下來。
見兒子如此「順從」,翟旭明臉色稍霽,「爾杰,我想你應該很清楚我叫你回來的原因。」
眼底異采一閃而逝,翟爾杰聳了聳肩,臉上淡笑不變,「如果我沒記錯,爸是看我也到了適婚年紀,所以為我物色了個不錯的對象,要我回來『相親』。」
翟旭明點點頭,「我之前在電話中的確是這麼說的。不過有些事我沒仔細告訴你,就是即將和你相親的余家女孩的背景……等你有了通盤了解,就會明白這次的相親對我們『翟揚建設』的重要性及影響層面。」
「這麼嚴重?!」翟爾杰挑挑眉,輕笑一聲,「爸的眼光一向不錯,大嫂也是您為大哥精心挑選的,所以我相信這回您為我物色的『對象』也大有來頭才是。」
「的確。」翟旭明再次點頭,眼中透出一絲得意與算計,「準備和你相親的是有名的大地主余冠輝的女兒。余家三代殷富,靠的都是土地;即使余冠輝身為多家知名公司的股東,年年分得不少紅利,可都比不上他所擁有的土地價值。余冠輝擁有的土地遍及北、中、南重要都市及鄉鎮,且幾乎都是位于最精華的地段,尤其有幾塊土地更是我們公司早已瞄準的標的物件。只可惜近兩年他無心談賣地的事,反倒比較關心他女兒的終身大事。」一口氣說了一大篇余家的背景,他頓住聲,看向正仔細「聆听」的兒子,目光意有所指。
翟爾杰靜靜听著,眼底染上一抹無法解讀的深沉,見父親目光投射過來,他忽地露出疑惑的表情,「依您所言,余家身家豐厚,余家女兒根本不怕找不到對象,怎麼可能會需要相親呢?」
原來父親是打算推他這個兒子去「和親」哪……還真是會算計呢!
「這事說來是巧合,可也是『翟揚』的一個好機會。」翟旭明繼續說下去,「據我所知,余家那個女兒身邊的男朋友一個換過一個,就是無法安定下來,而且余冠輝也不喜歡她交往的對象。有一回我約了余冠輝一起打球,他突然笑笑告訴我,若是爾宏還沒有結婚,他倒是挺中意爾宏的……後來我也笑著告訴他,我還有兩個兒子未婚,長得一點也不比爾宏遜色,能力也很強……」說到這里,他笑了起來,「看了你和爾豐的照片後,余冠輝看中了你,主動問我要不要安排讓你們見個面?這麼一個大好機會突然掉到眼前,我當然毫不猶豫的點頭了。想想,倘若『相親』成功,這件婚事可以為『翟揚』帶來多大的效益啊!」
「事情原來是這樣啊!」翟爾杰露出了然的表情,再問,「那麼,那位余小姐也同意相親?」一個出身富裕的嬌貴女會願意相親?
「當然了,否則我何必急著叫你回來?打鐵趁熱,這個道理你不懂嗎?」
「我怎麼會不懂!」翟爾杰喃了句,隨即一整臉色,正色看著父親,「爸要我怎麼做?」
看兒子毫不抗拒的順從態度,翟旭明露出滿意之色,「據說余冠輝十分寵愛這個女兒,對她言听計從,所以我要你卯足全力,務必讓對方同意嫁進翟家,屆時『翟揚』有了個大地主親家,還怕拿不到那些土地嗎?」
「我明白了。我會盡力而為的。」翟爾杰微勾起唇角,語氣輕松。
「爸……」一直保持沉默的翟爾宏突然插嘴,「就算余家對『翟揚』有莫大幫助,可要是爾杰不中意那位余小姐,您也別勉強他一定得去追求人家吧!」
翟旭明立刻瞪去一眼,「余冠輝的女兒條件好得很,是社交界公認的美人,爾杰一定會滿意的。」
「爸……」
「沒關系的,大哥。」翟爾杰淡笑地看向兄長,「我先去『看看』,然後再來討論吧!」他的目光轉回父親身上,「您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相親的日期訂在五天之後。余冠輝不希望這次的相親過于招搖而引來媒體攪局,所以相親那天雙方父母都不會出席,而是會找個長輩充當介紹人,之後你就看著辦吧!」
翟爾杰看著父親強硬獨裁的眼神,微微一笑,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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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湖余家大宅
余家豪宅內,一道尖銳氣憤的女性聲音傳遍偌大的客廳。
「我不去相親!」
坐在沙發上的余琦雯用力丟出這句話,嬌美臉上惱怒的神情在明亮的水晶燈照射下,表露無遺。
「小雯?」余家主人翁余冠輝一臉詫異地看著自己最為寵愛的女兒,「明天就是安排好的相親日,妳也早就答應了,怎麼突然發這麼大脾氣?」小雯是他第一個孩子,長得美麗又聰明,因此得到他最多的注意力及疼愛。
「沒听清楚嗎?我說我不要去相親!」余琦雯再一次吐出話,語氣很差,嗓音氣憤。
「為什麼?」余冠輝語氣疑惑,「先前妳不是還挺樂意和翟家人相親的,怎麼現在又突然說不要了?」
「那是因為之前我沒弄清楚狀況!」余琦雯忿聲依舊,「現在我知道了……我才不要跟那種男人相親呢!」
「哪種男人?」余冠輝一頭霧水,「小雯,妳到底在說什麼?」
「小雯,妳把話說清楚點!這麼沒頭沒腦地,誰听得懂妳在氣什麼啊!」余冠輝的元配陳玉菱也插嘴進來勸道。
余琦雯氣惱的眼神看向母親,忿忿開口,「媽,妳知道我的姊妹淘麗俐吧?她父親因為和『翟揚』董事長翟旭明有很不錯的交情,所以連帶地也知道滿多翟家的家務事。她父親告訴她,翟家老二翟爾杰其實並不是翟旭明的老婆所生,而是翟旭明在外面和別的女人生的,之後才辦了收養手續帶回家。不過這一點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翟旭明對這個兒子根本就不重視,早年將翟爾杰丟在寄宿學校,後來再送出國念書,一直到他畢業、在國外工作,翟旭明連過問都懶……這種在翟家毫無地位權力的『對象』,我才沒興趣見呢!所以明天的相親干脆取消,我才不想去浪費時間!」
她余琦雯要嫁的對象非富即貴,不然就是握有家族企業生死大權,像翟爾杰這種不受家族重視的成員,她才沒興趣認識哩!
「這……」陳玉菱听得目瞪口呆,眉心不悅地鎖起,目光不由得轉向丈夫,「翟家怎麼會找個不受重視的人來和我們女兒相親?該不會是覺得咱們家配不上他們吧?」
「應該不是。而且我們女兒哪里配不上翟家了?!」余冠輝立刻反駁,十分訝異女兒所言,「小雯,妳沒弄錯對象吧?假如翟爾杰不受重視,翟旭明又何必將他的照片給我看呢?」
他仔細看過翟爾杰及他弟弟的照片,依他多年看人的經驗,這個翟爾杰外表斯文俊逸,卻有一種吸引人目光的奇異魅力,怎麼看也不像是個簡單人物,所以他才選擇了翟爾杰來與女兒相親。誰知現下女兒竟然探得如此「內幕」,真是令人備感訝異!那個翟旭明到底是打著什麼主意?
「我怎麼知道翟旭明干嘛要拿這個根本不受重視的兒子的照片給你看?只要我的相親對象是翟家老二翟爾杰,那就沒錯了!麗俐的父親說得很清楚,不會弄錯的!」許是已經吐出怨氣,余琦雯嬌美臉龐上的怒氣終于淡褪,換上的是濃濃的鄙夷不屑。
听女兒堅決的口氣,余冠輝想了想,仍是感到有些為難,「相親時間就在明天,臨時反悔取消……實在有點兒說不過去。」
他一向重承諾,即使只是兒女相親之約,也不該隨意毀約。可女兒又已經擺明了不去相親的堅決態度……
余琦雯輕哼一聲,「那還不簡單,隨便找個人代我去相親,之後再說不中意對方或是個性不合就得了!」
「可臨時要找誰代替妳去呢?」被說動的余冠輝僅存一絲疑慮。
「找誰代我去呀……」余琦雯眼珠子轉了轉,眼角突然瞄到客廳外頭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腦中靈光一現,「就由她代我去吧!」繪著艷紅色彩的食指直指向客廳外頭,「反正當初爸也沒有說清楚是由哪個女兒前去。」
余冠輝順著女兒指尖的方向看過去,「妳要雪苓代替妳去相親?」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喊了出來,客廳外頭原本躡手躡腳想快速通過的縴小身影一僵,然後慢慢回過身。
余雪苓半垂的眼里閃過一抹懊惱。她的動作應該更快一點的!唉……
「過來這里,雪苓。」想了下,余冠輝揚聲命令。
余雪苓心中認命一嘆,垂著眼慢慢走進客廳,來到眾人面前,暗忖這回不知又要听「訓」多久了!
依以往經驗,每回她被叫到眾人面前,都是因為「姊姊」余琦雯對她有「意見」。
她也無法怪余琦雯,畢竟她是「小老婆」所生,而這位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目前仍住在余家……
當年她的母親懷孕之後,尚未有任何男丁的父親立刻不顧元配反對,將母親接回余家。之後母親雖然令人失望地生下她,可父親對于貌美的母親仍是無法放手,于是兩女共事一夫,同住一個屋檐下,而她這個「女兒」則是成了姥姥不疼、舅舅不愛,同父異母姊姊恨之入骨的路人甲!
對于這一切,她那仰人鼻息、地位卑微、個性又柔懦的母親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最後甚至以視而不見來應對。
為了減少被惡意刁難,她終于學會「听話」及「順從」,盡量不要有個人的聲音及意見,讓自己的存在感消失……
「怎麼現在才回來?」看著身側背著畫袋的二女兒,余冠輝隨口問了句。
余雪苓微怔了下後低聲回答,「下午和幾個同學留在學校里做色彩比對,所以晚了些回來。」
余冠輝看著這個已有數年未曾正眼瞧過的二女兒,突然發現他這個女兒長得還真不錯,遺傳了他二老婆沈姿雲的美貌。
當年他實在很失望雪苓不是男孩,因而對這個女兒一點也提不起興趣來「關心」,不過此刻看著態度順從的二女兒,再想著琦雯的「提議」……
認真想想,倒也並非不可行。雖然翟爾杰在家族中無權無勢,可他再不受重視,畢竟還是翟家人。如果他這個二女兒能嫁過去,也是一樁不會讓他丟臉及吃虧的婚事……
「雪苓,明天妳準備一下,晚上黃伯伯會帶妳去跟翟家老二翟爾杰相親。」心中主意一定,余冠輝立刻下達命令。
余雪苓聞言,原本半垂的眼震驚地揚起,不敢置信的看向父親,半晌才吶吶出聲,「爸,你要我明天晚上去……相親?」她沒听錯吧?!
「對。」余冠輝立刻回以肯定的答案。
余雪苓眼神更加震驚。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父親竟然安排她去相親?!她才二十歲,還沒那麼急著嫁人吧!
百思不得其解,腦中正陷入一片紛亂的她,眼角忽然瞄到余琦雯那不懷好意的眼神,心中頓時豁然開朗,明白這件事八成又是「姊姊」的「意見」。
「發什麼呆?我說的話妳听懂了沒?!」見她一徑發愣,余冠輝不悅地質問,嗓音也隨之變大。
余雪苓一震回過神,眼簾倏地垂下,「听懂了。」
「很好。」余冠輝眼神嚴厲地看著她,「明晚的相親妳可千萬別搞砸了,不管之後聯婚的事成不成,務必要留給對方一個好印象,別丟了余家的臉,明白嗎?」
「明白了。」余雪苓再一次端出「順從」的態度。
「相親」不就是和一個陌生男人吃頓飯罷了,她應該可以應付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