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萱娘被趕出木蓮山莊後,日子匆匆也過了兩個月。
在蘇琴愫的腦海中猶記得萱娘被迫墮胎的那一幕,不曾因為時間而沖淡記憶。
她一直祈求老天爺別讓她懷有他的孩子,但上天似乎沒有眷顧她,她的月信已經遲了二個月。
月信未來並非是因為懷孕,而是莫名其妙遲了,改明兒個就會來潮。她在心中一直這樣安慰自己。
不敢讓席緣把脈確定真相,她將這秘密埋藏在心底深處。
席尚錦一進房門就看見她眉頭深鎖的愁容,他若有所思地站在她身旁。
這些日子以來,像是有煩惱困擾著她,愁思不時會爬上她的面容,他一直在等她開口告訴他她的困擾,但是,等了許久,她仍是不肯將她的煩惱告之,讓他想辦法解決。
他由後一把抱住她,打斷她的愁緒。
蘇琴愫知曉是席尚錦來了,隨即收起愁容,當她轉頭看他的那一刻,她的臉上掛著笑容。
「你剛剛在想什麼?」不想再等下去,席尚錦直接開口詢問。
他不知觀察了她多久,她若是說沒事,他鐵定不相信,反而還會認為她騙他,倒不如編個理由來敷衍他。
想家!蘇琴愫在他的手上寫下。
原來如此!是這個理由的話,難怪她不敢開口告訴他。
「你若是想家,我這回至關外回來後再帶你下江南一趟,讓你一解思鄉之苦。」
你又要出遠門了?多久才會回來呢?
「少說也要個把個月。」
他要到關外去查看及解決他新設立的商號及據點所面臨的困難,沒有一、兩個月是回不來的。
他原本想帶她一起前往,但是,怕這路途遙遠會讓她受苦,而且往關外的路上綠林大盜遍布,他怕自己到時無法分心照料她。為了她的安危著想,他決定單獨前往,將她留在木蓮山莊。
你要我跟去嗎?她希望自己能不去。
「不,你留在莊內。」
幸好!蘇琴愫慶幸自己的好運。
「我要和你分開那麼久,你怎麼笑得出來?難道你希望我不要出現在你面前比較好?」她的笑臉惹得他不悅。
還沒分開,他就已經開始想念她的身體、她的才藝、她的一切,他實在不願和她別離。
你多心了。我笑是要讓你放心出門,難道你要我哭著送你嗎?
「算你有理。」
她雖然听不見聲音也說不出話,不會像其他的侍妾們撒嬌以博取他的歡心,不會說甜言蜜語,不會引誘他;但是,她的聰明才智、固執、叛逆卻令他一再傾心,他是再也無法放開她了。
他常在想,他若是石崇,那她一定是相伴在他左右的綠珠。
「我明天就要出門了,你是不是該喂飽我啊!」他的手探入她的襟口,撫觸著她胸前的一對。
蘇琴愫習慣了他的索愛,她知道自己沒有拒絕的權利。
「為我寬衣。」
蘇琴愫听話地為他解開身上的衣物。
「你這迷人的小妖精!」
她柔若無骨的小手引起他一陣陣的塊感。
「啊……」
他將她放倒在床上,放下床帷遮住一室的春色。
「你今夜要負責滿足我。」
這一夜,他一次又一次地要著她的身子,直到天色泛白,才起身看著躺在床上因累壞而昏睡的蘇琴愫。
不忍心吵醒她,他的嘴角上掛著饜足的笑容,起身整衣離去。
???
撫著漸漸隆起的肚子,蘇琴愫憂郁地倚窗而坐。
怕會讓人發現她懷有身孕,她足不出戶,整日將自己關在玉蓮閣。
幸好她的殘疾讓人很少主動來找她,讓她能夠躲在屋子里不見外人。
當席尚錦出發到關外時,她著實松了一口氣,不用再提心吊膽地怕他會發現她有喜之事。再加上席福和席緣都跟著他出遠門,這些日子里,她更可以高枕無憂。
她曾想過要逃跑,但大門、後門全有護衛守著,令她無法逃走。
離他說要歸來的日子漸漸接近,她的心就異常地忐忑不安。
他出現之日就是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分開之日,她甚至在心中祈禱他不要回來,或者等她平安生下孩子後再回來。
或許是她向上天的祈禱生效了,在他離去後的兩個月內,全然沒有席尚錦的任何消息。
他沒有回來她該高興才是,但為什麼隨著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她不再擔憂肚子里的孩子,反而掛慮著在外頭遲遲未歸的他呢?
三個月了!
自他出門至今已經整整三個月。
他發生了什麼事嗎?否則怎麼會一點消息也沒有?蘇琴愫的腦海中閃過一幕幕他遭逢危險的畫面。
老天爺啊!我之前祈求要他別回來是假的,事實上,我希望他能快點歸來。我求求你保佑他一路平安、一帆風順。
就在蘇琴愫祈求完、睜開雙眼時,她看見了她朝思暮想的人出現在屋外的花園中。
是他!那個匆匆奔來的身影是他。
蘇琴愫露出了這些日子以來最燦爛的笑容,立即起身走到外頭迎接他的歸來。
歷經三個月的分離,今日一見,他才知道自己多麼地想念她。
她飛奔至他的懷抱中,雙手環抱住他。
席尚錦緊緊地摟著她,低頭吻住她的唇,傾訴這些日子以來的思念。
過了許久,直到兩人都喘不過氣時才肯分開。
「想我嗎?」看她見到他時這麼開心的表情看來,她應該是相當想他,但自己就是堅持要她回答。
蘇琴愫輕輕地點頭後就害羞地靠在他的胸前,不敢多看他一眼。
席尚錦很滿意她的答案。那表示她的心中有他的存在,他不但得到了她的人,更得到她的心。
怎麼這麼久才回來?她執起他的手,在他的手心上寫著。
「這可就說來話長了……」席尚錦摟著她邊說邊走進屋里。「關外的盜匪比我想像中的還多,為了要鞏固商行及行旅的安全,我多費了些時間部署及訓練人馬。怕他們無法抵御一些陣容較龐大的匪徒,所以我和席福、席緣出馬掃平了一些賊窟,也因此晚了些時候歸來。」
蘇琴愫倒了杯茶給他。
掃平賊窟?那不是很危險嗎?你們……
她還沒寫完就被他給打斷。
「沒事的!我不是好好的嗎?」他不希望她過于擔心。「至于你……我不在身邊時有沒有人來給你臉色看?」他反而比較擔心她。
他那群侍妾可不是省油的燈,鐵定會趁他不在時欺負她、嘲笑她、給她氣受。
蘇琴愫搖搖頭表示沒有。
「真的?」
他不相信她們會突然轉性。
是真的。在你出門的這些日子,根本沒有閑雜人等踏進玉蓮閣一步。
「你站起來讓我瞧瞧,看看你有沒有因被她們虐待而瘦了。」
他拉起她,左看右瞧地評估。
「不但沒有瘦了,反而還增胖了些。不錯!這侍候你飲食的廚子功不可沒,改天我可要好好嘉獎他。」
她這樣子比先前沒有幾兩肉時好看多了,早知道增胖後的她變得更加美麗動人,他就該先將她養胖。
听了他的話,蘇琴愫臉色慘白,抖著身子不敢看他。
該告訴他嗎?說了,孩子會沒有;不說,他遲早也會發現。
說與不說都沒有差別,要是讓他自個兒發現,那她和肚子里的孩子都逃不過他的懲罰。倒不如趁著他現在心情不錯時自動招供,說不定還會有一線生機。
我不是胖了。我是……
寫到這兒,最關鍵的兩個字她遲遲沒有寫出。
「是怎樣?」
我有喜了!
什麼?有喜了!?
席尚錦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望著她微微凸起的小月復。
「你有喜了?」他為求無誤地再次詢問。
蘇琴愫點頭。
看他的樣子似乎非常驚訝。他會讓她留下肚子里的孩子嗎?還是逼她墮掉呢?她懸著一顆心等著他的反應。
乍听到她懷了他的孩子,他有些許歡欣。但他向來不準侍妾懷他的孩子,因為,他席尚錦的子嗣要有高貴的血統,他的娘親絕對不能是一個小小的陪寢侍妾。
要讓孩子留下嗎?這樣會破壞自己所定下的規矩,更會顯得她在他的心中是特別的,那她在他的侍妾里的地位就會立即凸顯而出。好樣的!
一個聾女的城府還真是深,竟然想以孩子來穩固自己的地位。
一直沒有得到他的只字片語,蘇琴愫著急不已。
我可以留下孩子嗎?
他眯起雙眼,想要看透她虛偽的純真假像。
「你看過我那時如何處置萱娘的嗎?」他寒著聲問。
看過。
他的話讓她不寒而栗,開始感到害怕,怕他會狠心地要人打掉她肚里的孩子。
蠢女人!有了前車之鑒還敢自作主張地懷有他的孩子。
她是冀望他會應允她留下孩子,好證明她和萱娘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不一樣的嗎?他不會如她所願的。
他鐵青著一張臉站起身,走到門口大聲叫喊︰「席緣!」
過了一會兒,席緣出現在他面前。
「爺。」
他感到相當奇怪,主子快馬加鞭趕路、一回莊就迫不及待地朝玉蓮閣狂奔。他以?主子現在應該正和蘇夫人互訴情衷、纏綿恩愛一番才是,怎麼會無故喚他呢?
「替蘇夫人把脈。」
把脈!席緣感到心驚。
通常主子要他幫夫人把脈都只為了一件事——診斷她們是否真的有孕,然後再要他調配打胎藥。
難不成蘇夫人有喜了,而主子不要她肚子里的孩子?
「是。」
主子的決定他無法過問,只能依令行事。
見到席緣出現,蘇琴愫已經知道他的決定,她苦澀地伸出手,讓席緣把?。
席緣眉頭揪在一起,深思著該如何跟主子說明。
他放下她的手,走到席向錦的身邊,避開蘇琴愫的視線稟告。
「爺,蘇夫人確實懷有身孕。」
「打掉!」
他毫不猶豫地說出他老早就做好的?定。
「可是……可是……」席緣遲疑著該不該說。
「可是什麼?別吞吞吐吐的。」他不耐地低吼。
蘇琴愫想要看清他們說了什麼,但是,席緣一直背對著她,讓她無法看清他說了什麼。反倒是席尚錦面對著她,讓她將他說的話看得一清二楚。
「蘇夫人已經有喜五個多月,若是硬要打胎的話,可是相當危險,說不定會一尸兩命,希望爺好好考慮。」席緣將最壞的可能告訴他。一尸兩命?他不要孩子,但他要她啊!
這一刻,席尚錦真的認真考慮著是否要打胎,但一想到她的心機,他就無法留下孩子。
「打掉!」
「那蘇夫人的安危?」
「她竟然敢不吃避孕的菜汁而偷偷懷孕,就該有本事承擔這一切的後果,即使會沒命,那也是她的造化。」他這次是狠下了心。
「爺,讓蘇夫人留下胎兒吧!都已經五個月了,要打胎真的是太危險。」席緣不怕死地進言。
反了!連一向對他最忠心的席緣也反抗他的命令。
「我說打掉!」
「爺……」席緣還想要再勸說。
「別再說了!我不可能會留下那名胎兒。」他制止席緣再說下去。
「爺,蘇夫人並非出身青樓,她在跟你之前也是個清清白白的閨女,這樣的一個女人當未來少主人的娘親並不會讓未來的少主人蒙羞。爺,你再多加考慮吧!」席緣知道他的想法,他要讓爺知道蘇夫人和其他的夫人是不一樣的。
他怎麼會不知道她的清白,她的處子之身可是由他破的。
「她是一個聾子,誰知道她生出來的孩子會不會是正常的?若孩子出世後跟他的娘一樣又聾又啞,我不就還要費心去照顧一個小聾子?那倒不如在他未出世之前就扼殺他。」
這只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這個孩子的存在並非是他心甘情願留下的結晶,他無法接受一個以算計而得到的新生命。
「既然爺已經考慮清楚,那我就下去調藥了。」席緣頗覺無奈地回頭看了蘇琴愫一眼後離去。
蘇琴愫當場呆楞住,她的淚水無法遏止地自她的眼眶淌下。
他嫌棄她是個聾女!他嫌棄她肚子里的孩子會是個小聾子!
為什麼當他抱她、吻她、要她時從未說過一句嫌棄的話,或是以她的殘疾羞辱她,卻在現在才厭惡她天生的缺陷呢?
他對她的溫柔讓她以為他是不一樣的,但是,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他根本沒有當她是正常人般看待過她。
她的心已經淪陷在他身上,現在知道自己錯了,會不會太遲?